第28章
第28章
夏初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震驚得整個人都木了。呆怔間,唇上溫熱,冬末的雙唇已與他相接。那柔軟的觸感,像是棉花糖沾在嘴上,還沒有入口的細膩。只是沒有它那種過分的甜,而是一種清淡的甘香,更有一種它所沒有的柔韌溫軟。
夏初腦中一片空白,眼睛雖然還看着冬末,神智卻已經整個被唇間那溫軟甘香的觸感奪了去。除了冬末,他不曾被人這樣吻過,毫無經驗及技巧可言,但是人類自出生起,就有吸吮來維持生命傳遞感情的本能,這種本能促使他迎着冬末的吻攀援而上,想要更多。
只是他們這一瞬動情,卻忘了夏初蹲坐的姿勢實在不是適合深入研究人性本能動作的好姿勢,一反手擁抱,立即就站不穩了,砰地一聲兩人頓時變成了滾地葫蘆,齊齊痛叫,好在沒有碰到茶几受傷。
冬末一腔柔情,變成了笑意,鼻子在夏初牙齒上撞得發酸,真是人在笑,淚卻長流。夏初被她當成墊子坐着,也是既痛的呲牙,又滿心歡喜,臉上的表情扭曲無比。
冬末歇了歇,將和夏初纏在一起的雙腿抽了出來,抓着茶几的邊沿準備起身。不料她一動,就被夏初拉住:“不——”
“怎麼了?”
夏初雙眸晶亮,笑靨酡紅,整個人都綻放出一股特別的神采來,彷彿春天就在他的眉間眼裏鋪張:“冬末,你喜歡我了?”
冬末一怔,夏初一手緊緊地抓着她,另一隻手支着身體坐了起來,笑的滿天星光閃爍:“是不是?是不是?”
他一迭聲的催問,冬末直覺的想否認,但話到嘴邊,卻突然停住了。夏初的家人派了人來,她的仇人也派了人來,她還有多少時間,與夏初這樣相處?
快要沒有時間了吧!
與夏初這樣相處的時間,過了一天,就少了一天,過一個小時,就少了一個小時。她還能幾次面對夏初追問她喜不喜歡他的機會?
這念頭在心中電閃而過,驀然間讓她僅是因為撞到了鼻子而發酸引起的澀意擴散了許多倍,透進了心間。
夏初還在問:“冬末,你是不是開始,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了?”
像他這樣的孩子,很少有人會不喜歡吧?只是喜歡的種類和程度不同而已。無疑的,她也是喜歡他的,只是她對他的喜歡,與他期待的那種喜歡相同嗎?
她伸手,撫住夏初光潔的面龐,在心裏自問一聲,然後回答:是。
在他那樣笨拙而熱烈的追求下,她對他的喜歡,已不僅是對一個孩子的縱容與寵溺,而多了一份男女之情。雖然她明明知道,回應他會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然而夏初對她的情誼,就像金鼎鑄就的銘文,清晰雋永,隨便取出一頁來,都可以敲出清脆的回聲,穿透整個生命歷程。這樣的明烈,這樣的鮮活,讓她無法拒絕,亦無從拒絕。
“夏初……”她輕聲喟嘆,問道:“如果我不喜歡你,或者我只喜歡你一點點,你會失望嗎?”
“會有一點。”夏初的臉上卻毫無陰霾,只有堅定:“但是,如果你現在還不喜歡我,我會繼續努力,讓你喜歡我;如果你只喜歡我一點點,那我會繼續努力,讓你喜歡的一點點變成一多點,然後變成好多點,多到數不過來那麼多點。”
冬末想笑,喉頭卻突然有些發緊,笑不出聲,只能將夏初的頭攬過來,重新吻上他的雙唇。夏初又石化了,獃獃怔怔的望着她。
那樣純潔無辜,完全不解風情的眼眸,讓她有一瞬尷尬,親了一下,又復退開,低嗔:“傻子,把眼睛閉上。”
夏初半呆傻,半痴怔的說:“為什麼要閉眼睛?我喜歡看你……”
你把嘴也給我閉上吧!
冬末懶得說話了,直接一手將他的雙眸遮住,將他的嘴也封上。
夏初終於在唇舌的酥麻感官里明白了為什麼親吻要閉眼:因為閉上眼睛,肌膚的觸感會更敏感,更能體會出唇舌相接的甜蜜溫存。他不自覺的張嘴,想要承接更多,也追逐着口腔中柔情的甜香,學着去擷取那讓他甚至混亂的軟膩。
人類從母體裏帶來的天性,就有着想與人肌膚相親的慾望,越是自己喜歡的人,就越想靠近,越想親近,這樣的慾望,最初表現在對親情的渴求,成年以後,則轉化成對所愛的情慾。
這種情慾化為具體的行動或許需要學習,但想與對方肌膚親近的渴望卻不需要學習,而是一種本能。這份本能讓他神智迷亂,身體戰慄,只想與她親近一點,再親近一點,親近到沒有絲毫隔閡,沒有半點障礙。
她回應着他的饑渴,引着他回到卧室,將他身上的衣服除去,任由他摸索着前進。夏初抱着她溫軟香馥的身體,感受到指掌間的柔滑細膩,早已痴醉沉迷,只覺得身體得到了他以前從不知道可以如此舒慰的撫慰,也帶來一股他以前從不知道可以如此焦慮的渴求。
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歡快的活動着,全身的熱流奔涌,有個那麼急切而他不清晰明了的欲求在心裏回蕩,讓他忍不住在她身上磨蹭扭動,迷離呻吟:“冬末,冬末……”
其實不需要言語,這樣肢體相接情況,也足以讓她明白他所有的困惑與渴望。他不懂的事,她都懂;該如何拒絕,她更清楚;然而此時,她卻不想拒絕。
“夏初,你別亂動。”她低聲輕喃,引導他的手往下滑行,探向深隱的桃源,在情慾攀升的時候雙腿環住他的腰,坐了下去。
他發出一聲詫異而喜悅的驚喘,這才明白肌膚相親的終極形式,讓他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原來,這才是它的歸依。這樣的溫柔,這樣的細膩,足以讓他從身體到靈魂,都銘記不忘。
什麼叫銷魂蝕骨,這就是了。
那是讓人全身的毛孔都通暢無阻的快樂,讓人全身細胞都舒張鮮活的喜悅,足讓人失心失魂,全然忘記自身。
身體裏一股歡樂到了極至的熱流噴涌而出,讓他頭暈目眩,下意識的抱緊了她,捉住這讓他歡樂以及感覺安全的源泉。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戰慄中恢復,了悟的喃到:“原來……這就是那些人說的做愛啊。”
冬末突然之間,悵然若失,不知道說什麼好,輕輕的嗯了一聲。夏初感嘆已畢,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大吃一驚,脫口而出:“他們不是說做一次要很久么?怎麼……”
如果是別的人情世故,他醒悟不了這麼快,但這種與本能有關的問題,卻讓他一竅通,百竅通,頓時明白自己剛才不會做需要冬末引導,一瞬間就到達了高潮,是件十分沒有面子的事,把被子一掀遮住了臉:“丟臉死了……丟臉死了……”
冬末心中有些失落,正覺得不自在,被他這反應一激,忍不住笑出聲來。
夏初正羞愧不敢見人的當口,被她一笑,更是無地自容,不了過去捂她的嘴,惱叫:“不許笑,不許笑……”
可這種事哪裏有“不許”的道理,他越阻止,冬末越是笑的厲害,夏初徒勞良久,委屈不已:“冬末,你欺負人家!”
冬末笑飽了,這才想起要照顧他那可憐的自尊心,趕緊安撫的拍拍他的肩,柔聲道:“夏初,男女情事,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好丟臉的。”
“真的?”夏初稍感安慰,又覺得懷疑。
“真的。”
冬末點頭,感覺他鬆了口氣,雖然剛才對這件事在意的很,微覺自己剛才不應該那麼笑,又覺得夏初的反應相當的可憐可愛,心中柔軟,反手環住他的脖頸,輕輕的吻了吻,安慰道:“夏初,你別聽你寢室里那些同學瞎吹,其實他們在這方面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不具備參考價值。如果真有人第一次就能……呃……做得很長時間,那才叫反常。”
“唔——”
夏初脆弱的小心臟總算恢復了正常,下巴放在冬末肩上,喃道:“冬末,我很快樂,以前從沒有過的快樂,可是,你呢?”
冬末微怔,夏初半趴在她身上,困惑的說:“冬末,你好像並不快樂……我覺得你不快樂。”
冬末心裏五味陳雜,她本以為夏初方識情慾滋味,免不了沉溺其中,渾然忘我,不可能察覺自己的反應,不料他竟能察覺。
怔忪間,夏初握住了她的手,伏在她身邊,認真的問:“冬末,怎樣才能讓你也快樂呢?”
冬末無言,她於男女情慾知曉得雖早,但所遇的對象縱然自己的尋歡的多,顧惜她的快樂的卻少,回首細想,夏初竟是頭一次在耳鬢廝磨的時候,如此認真,如此細心的詢問如何才能讓她也快樂的人。
這麼多年,她早已習慣不從別人身上獲取快樂,夏初的問題,她無從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能確定。
夏初不知道她方寸間的情緒轉動,只是急切的想要得到答案:“冬末,怎樣才能讓你快樂,教我吧!我想知道……我想讓你也快樂,像我一樣的快樂……”
冬末感覺他所傳來的溫暖真切,突然有一種連莫名其妙的情緒,剛才的大膽和大方,都被一種敏感而近乎羞澀的心裏取代了——她早已過了青澀年華,完全能夠直視女性的生理情慾,承認自己的需要,但在夏初那樣殷殷的追尋中,卻不知為什麼,一股類似於少年時初識情慾的期待與羞愧,竟突然襲來,讓她面上發熱,口乾舌燥。
夏初得不到她的回應,就自己摸索着學習剛才冬末對他做的事,輕輕地撫摸她身上的肌膚,細細的吻着她的眉眼嘴唇,喃喃的低語:“冬末,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告訴我吧,怎樣才能讓你快樂……”
他那樣青澀笨拙,沒有絲毫的技巧,親吻的時候甚至會不自覺的咬的她生痛,但那指掌間,唇舌上所傳遞出來,對她的討好與顧惜,卻讓她在微痛之外,生出一股別樣的酥麻,讓她不由自主的驚喘,呻吟一聲:“夏初,你別太急……慢慢的……慢點……”
夏初或許不是聰敏的學生,但卻絕對的認真,果然隨着她的話慢慢的開始他的探索之旅。冬末承接着他急切而小心的親吻,引領着他笨拙而仔細的愛撫,心神一點點的渙散,彷彿身體化成了輕絮,變作了流雲,悠悠飄蕩在無窮無盡的虛空;又彷彿化作了風塵,散成了霧雨,揚揚灑落在無底的深淵。
身體裏面,內心的深處,她那已經對外人羞閉的感官,輕輕的,除去了門栓,開始舒展,開始活躍,開始主動的去追求快樂。
彷彿春風佛開了花蕾,溪流滲出了山石,碎雨滴破安靜的水面……彷彿她又回到了年少時春情萌動的夏天,每一個夢想和等待的夜晚。
在身體得到極至歡愉的暈眩里,她彷佛看見那煙花絢麗的夜空,那如星綻放的銀焰,看見了與他交錯而過的,純凈如秋水的青春。
原來對她來說,想讓身體得到極致的歡愉快樂,要的不是技巧,而是施予者愛之重之,珍之惜之的心情。只是因為那份情意,她的身體才有足夠的撫慰與滋潤。
這個沒有技巧,卻有着以往待她的人所沒有的真情的人,讓她的身體,生平首次,沒有絲毫拘束,沒有絲毫陰影,單純的獲取快樂,如花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