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見鍾情
第2章一見鍾情
學校里一切都是新鮮的。我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恨不得在所有事物前都拍個照。
估計方予可嫌我丟人,說:“你在這裏坐會兒吧。我給師兄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們。大熱天的你也不怕曬。”
我裝作驚奇狀:“哇,方予可,你能跟我連續說三句話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方予可瞪了我一眼,低頭沒說話。
我們在樹蔭下沒坐多久,就聽到有人拍了方予可一下。
“怎麼提前來了?”
我抬頭,太陽底下沒看清楚對方的臉。我晃了晃腦袋站了起來,說:“師兄好!”
師兄笑着對方予可說:“還帶家屬過來了啊?”
方予可推了推師兄的肩膀,輕聲說:“瞎說什麼啊。”
這一推,師兄終於站在樹蔭底下了,我也看清了師兄的臉:小眼睛,翹鼻子,小酒窩,尖下巴。陽光透過樹葉洒洒點點地落在師兄的臉上,樹葉一搖晃,光影也在師兄的臉上搖晃。
我心跳得有點兒厲害,咽了一下口水,吐出一句:“師兄貴姓?”
方予可白了我一眼,說:“你就叫師兄吧,又不是你的嫡系師兄。只不過都是我們鎮的人。跟你不熟。”
我連忙道:“老鄉啊,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啊。不是嫡系師兄,勝似嫡系師兄!”
師兄溫和地笑笑,轉過頭跟我說:“真會說話,你叫我小西就行了。”
方予可癟了癟嘴:“出來才沒多久,就淚汪汪地念老鄉情分了。”
我當作沒聽見,笑着和師兄說:“小西,我叫周林林,讀德語的,你念什麼的呀?”
師兄還沒說話,方予可就說:“跟你說了是我嫡系師兄,我讀經濟,他當然是念經濟了。白痴。”
師兄笑了笑,酒窩更深了:“我比你們高一屆。”
我連忙道:“經濟好啊經濟好。祖國的發展全靠你們了。哪像我們念的東西都是為資本主義國家服務。我本來也想讀經濟的,就是這次考試沒考好,差那麼幾分調劑成這個專業了。”
方予可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了我一眼,表情明明在說:你還好吧?
我自動過濾掉他驚奇的臉,繼續和小西攀交情:“小西,以後你可要多教教我數學上的東西,數學是我的弱項。”
小西又笑了一下:“你們德語係數學是免修的,你放心好了。”
旁邊的方予可沒忍住,撲哧笑了,把我晾在一邊,看我笑話。
由於嚴格意義上來說還沒有到新生註冊的日子,我們拿不到宿舍的鑰匙。小西把我們的行李帶到他的宿舍,開始聯繫附近的旅館。
沒想到很多人都提前來校,這邊大大小小的旅館都爆滿,只剩下一個校內的招待所還剩下一個三床位的大房間。我哀怨地望了望小西。
小西為難地說:“要是予可早幾天跟我打個電話就好了,我好早預訂,現在有點兒被動了。你們也就住兩個晚上,要不就湊合湊合。方予可的人品我保證,你……”
我立刻打斷小西的話:“要不方予可住你們這裏,我住那個招待所吧。”
小西想了想:“我們暑假都不回家的,床位比招待所還緊張呢。不過你一個女孩子確實不太方便。那這樣吧,予可你跟我拼一張床吧。”
方予可說:“我沒意見。”
我看了看那一米寬的床板,一下子為難起來。大夏天的,宿舍也沒有空調,讓兩個大男人擠在這兒,確實也不行。再說,人家早認識了,我本來就是個拖油瓶,還挑三揀四地讓人家湊合。何況一個人躺三張床也有點兒浪費……
我鼓起勇氣:“那這樣吧,小西,我們三個都住招待所吧。好歹也有個空調涼快點兒。”
方予可眼睛裏有點兒邪邪的笑意,輕聲說:“算盤打得這麼響,數學怎麼會學不好呢?”
我扭頭輕聲罵回去:“關你什麼事!”
小西笑着說:“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家予可呢,我可以去。其實我們家予可特別正派的。”
方予可抱拳作勢打了打小西的肩膀。
小西一錘定音道:“行,那就這麼定了吧。”
小西臨時接到個電話,去幫一個同學搗鼓電腦去了。
我和方予可剛進招待所還沒坐穩,我媽就給我打電話來了。我邊走向盥洗室邊接聽電話。
“林林,住的地方還習慣嗎?”
“還行,宿舍的鑰匙提前領不了,所以我們只能住招待所了。”
“哦,方予可還照顧你吧。你是不是住他隔壁啊?”
我頓了頓,吸了口氣:“媽,他是睡我隔壁,而且我們還同房呢。”
手機那頭傳來綿長的“啊”聲之後,我默默地掛了電話。
一會兒,我媽給我發了短訊:“林林,雖然我挺喜歡那小子的,但是其實還沒有調查清楚。很多事情你要想明白了。衝動是魔鬼。”
我無奈地回:“媽,我保證未來幾年我都是原裝的。”
老人家過了很久之後給我回復:“其實,年輕人有激情也不是件壞事。加油!”
我氣沖沖地跑出盥洗室,大聲地喊了一聲“啊”,時間跨度和我媽剛才的那一聲“啊”一致后,我才罷休。
方予可輕輕地罵了一句:“白痴。”
我拿起枕頭遠程砸到他腦袋上:“罵什麼呢?”
方予可嗖地站起來:“不和白痴理論。”說完便出去了。
我一氣之下,用力踢了踢床腿,換回的卻是更綿長的“啊”的痛苦慘叫聲。
我氣惱地趴在床上,想着老媽的瘋言瘋語,再想想小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累着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天黑了。
我揉了揉臉,迷迷糊糊地起了床,靠着門框又眯了眯眼。沒料到人還沒靠舒服,門就“哐當”被用力打開了。門沿恰好撞在了我鼻子上,瞬間我感到兩股熱流從我鼻孔里流出來了。
門外是方予可既驚奇又驚慌的臉。小西也一道和他回來了,一看我這陣勢,連忙跟我說:“你躺着去躺着去吧。”
我就這樣剛從床上起來,又被揪回床上了。
本來我是一肚子火要對方予可發的,但鑒於小西在旁邊,我壓了壓肚子裏的怒氣,裝作淑女的大度樣子。
“以後我也不敢往門邊上站了,太危險了。”
方予可念叨了一句:“白痴,沒見過傻到趴門框的。”
一聽這話,我那怒火又要噴出喉嚨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低聲對他說:“真是不好意思啊,擋您大爺路了。”
方予可努努嘴沒說話,轉身去盥洗室洗毛巾去了。
小西從招待所阿姨那裏拿了點兒棉球回來,跟我說:“我不太方便,你自己塞一塞吧。”
我覺得自己本來就不是什麼美女,再塞棉球不是更沒形象了。我一手捂着鼻子,另一隻手忙把棉球推開,瓮聲瓮氣地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血小板好着呢,馬上就能自動止血的,不用這麼麻煩的。”
話還沒說完呢,方予可就拿着濕答答的毛巾回來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然後把毛巾往我臉上一扔,“自己敷吧,過會兒就好了。”
本來這個時間點,小西和方予可是來叫我一塊兒去吃飯的。沒想到出了這麼個事兒后,他們也只好看護我這個傷患了。房間裏特別安靜,只有小西和方予可翻雜誌的聲音,我望着天花板一陣無聊,剛準備打開電視,消磨一下時光,肚子就開始唱空城計。我那叫一個後悔啊,我要早開十秒鐘的電視,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尷尬啊。我的形象啊,我在小西心中的形象啊!
小西笑了笑:“要不我去食堂打飯過來,我們在這裏吃吧。本來今天想下館子請你們吃的,沒想到林林沒有福氣。”
這一聲“林林”叫得我很受用。我趕緊說:“沒事沒事,你和方予可去就可以了,千萬不要顧及我。我怎麼著都行。”
剛說完,肚子又非常不配合地叫了一聲,我有些尷尬。
方予可看不下去了:“小西,走吧,我和你一塊兒打飯去吧。”
我背過臉,吐了吐舌頭,今天丟臉丟到太平洋了啊。
飯買回來的時候,我的鼻子也沒事了。方予可拿了張餐巾紙開始擦桌子。
“潔癖。”我輕聲嘀咕。要擱我平時,飯菜直接往桌上一放,手都懶得洗,操起筷子就吃上了,哪來那麼多事兒啊。方予可看了我一眼,沒說話,繼續四平八穩地從膠袋裡拿出盒飯來。
兩葷兩素,一個湯,三份飯。我盯了紅燒肉好久,咽了咽口水,把筷子伸向了菜花。唉,這淑女規矩也太多了點兒,連塊肉也吃不上。我心裏一陣怨念,怨念到我嚼着菜花,還目不轉睛地盯着紅燒肉。
過了一會兒,小西說:“林林,你怎麼光吃素菜啊,吃點兒肉唄,今天流了這麼多血,還不補點兒血啊?”
我連忙擺擺手:“不不不,我就吃素菜,我素食主義。”
喝湯的方予可被嗆了一下,拚命地咳嗽起來,整張臉咳得通紅通紅,他喘了口氣說:“嗯,她是素食主義。火車上她買了一袋子鄉巴佬雞爪,通通都送別人了。”
我怒瞪了他一眼,生怕他說錯話。沒錯,我在火車上是看了一晚上《知音》,也啃了一晚上的鄉巴佬雞爪,可礙着他什麼事兒了呀,就他嘴多。火車上不是一句話都沒有的嗎?
我拋了他一個白眼:“鄉巴佬雞爪是我媽買的,我媽就是這點不好,老嫌我太瘦,恨不得我一下子重個十斤八斤的。沒辦法,只好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帶到火車上了。”
我一邊向老媽懺悔,一邊用威脅的眼神掃向方予可。
方予可坦蕩地看了看我,和小西說:“她媽媽估計比較樂觀,都長這樣了還嫌瘦。”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被安排在最靠里的床位,至於中間那張床睡誰他們不說,我也不好意思問。
等小西去洗澡的那空當,我拉了拉方予可的衣角,拋齣電影中的經典台詞:“方予可,我認識你到現在,求過你什麼事沒有?”
方予可看了看我:“你認識我就兩天,你平時求人的頻率是有多高啊?”
我一時語塞,只好拿出撒手鐧:“不管,反正你挺我就是了。”
“怎麼個挺法啊?”
“很簡單,你睡在最旁邊那張床上就行。”
方予可看了看床,再看了看我:“你對我有意見?”
我連忙搖頭:“我對你哪有意見啊。我這不是想着我們在火車上已經面對面地互看了這麼久,怕你日久生情了嘛。”
方予可嗤笑:“白痴。”
由於下午睡了很久,晚上熄燈睡覺時,我一點兒困意也沒有。小西就睡在我旁邊的床上。月光灑下來,他臉部的線條就更加柔和了。
夜晚真是個好東西,我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一個人。方予可這傢伙還算好誆,能遂我心愿,躺一邊去了。想到這兒,我嘿嘿笑出聲來。
過了很久,我仍然一點兒睡意都沒有,剛好妖子給我發短訊,問我新環境適應得怎麼樣。
我一激動,偷偷穿上拖鞋,溜到陽台,給妖子打電話。
“妖子,你相信一見鍾情嗎?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啊?”
妖子在那邊已經興奮上了:“不會吧?你怎麼還沒入學就已經談上戀愛了啊?跟誰一見鍾情了啊?”
我扭扭捏捏地說:“我覺得也太快了,我還沒準備好呢,沒想到餡餅又砸到我腦袋上了。”
妖子在那邊爽朗地笑着:“林林,是什麼樣的男孩子讓你動心了啊?平時見你大大咧咧跟個男的似的,怎麼這麼快就墜入愛河了呀?”
我嘿嘿笑着說:“他長得也不是很帥,就是很溫和的那種。你知道吧?就是笑起來暖暖的,還有酒窩呢。說話聲音有點兒啞,但是是很有磁性的啞,我給你學一個。”然後我就扯着嗓子開始模仿。
妖子在那邊已經受不住了:“哎呀,你就發春吧,那你好好追,爭取過年帶回家。”
我立刻做接受指揮狀:“是,我定不辜負你的信任,志在必得。”說完就傻樂着掛了電話。
我又偷偷地溜回房間。關門的時候,方予可轉了個身,黑溜溜的眼睛在月光底下特別亮。
我嚇了一跳,低聲罵道:“人嚇人,嚇死人的,好不好?”
方予可嘁了一聲,沒說話。
過了不知道多久,方予可才冒出一句“白痴”。
暈,說夢話還帶罵人的!
第二天,我一覺醒來,旁邊的床位已經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了。我一看手錶,都十點半了。我頂着個鳥窩腦袋,晃蕩着去盥洗室。
方予可剛好從盥洗室出來,手裏還捧着一串葡萄。他看了看我的髮型,皺着眉頭道:“你這是睡覺呢還是做炸彈呢?怎麼每次睡醒都是這種造型?”
我瞪了一下他:“你管得着嗎你?”說完,我就狠狠地摔上了盥洗室的門。自己一照鏡子,確實有點兒嚇人。頭髮都跟金毛獅王一樣朝各個方向炸開,腦門兒上還有道紅印。
我拍了拍臉,自言自語地對着鏡子說知音體:“夢中醒來的女子啊,你從遠古時代穿越而來為哪般?”
等我洗漱完畢,小西和方予可已經在房間裏看電視了。
見我回來,方予可指了指桌上的葡萄:“吃點兒水果吧。脾氣太火暴的人得去去火,小心長痘。”
我摘了顆葡萄,好久沒吃上新鮮水果了,真甜。
小西問我:“還吃早飯嗎?”
我立馬做含羞的樣子:“小西真不好意思,我平時都挺早醒來的,可能認床,昨晚上沒睡好,這一覺都睡到中午了。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小西笑了笑,露出好看的酒窩:“我有時候也會朝五暮九的,早上五點睡覺,晚上九點起床,都日夜顛倒的。”
我做瞭然狀:“明白明白。晚上學習效率比較高嘛。”
小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低頭笑道:“呵呵,其實是打網游,很多課程都是等到考試前突擊一下。”
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說這個網游好呢還是說這個網游不好,因為我不玩遊戲,但也不愛學習,只好把目光望向方予可。心裏還盤算,要不要學着打網游拉近和小西的距離。
方予可瞥了我一眼,跟我說:“我勸你還是好好學習,別去打網游的主意。你那腦子一學期才能對付一門考試,別學人家臨時抱佛腳。佛腳不是那麼好抱的。”
我沒好氣地說:“你認識我多久啊?我這腦子怎麼了,你不知道我平時多聰明伶俐着呢。不然我怎麼考得上這裏?”
方予可癟癟嘴,沒說話。很久之後,他飄出一堆氣死我的話來:“平時模擬考前20名你好像進過兩次吧?前20名一般都是同一撥人,我們都差不多混熟了。你的名字也有所耳聞。你不是那種一會兒在20名,一會兒到120名的人嗎?”
我氣呼呼地反駁道:“120名怎麼了?120名那天我發高燒好不好。”
還沒說完,小西打斷道:“予可,你怎麼知道林林考過120名?你小子平時都看她一個人了啊?”
我連忙說:“不可能不可能,小西你就別說笑了。我跟他認識也就這兩天的事情。他就是瞎猜的。我還真得過120名,那天真發高燒,沒考好,嘿嘿,沒考好。”
方予可也不知道怎麼的,小白臉變得通紅通紅的。
我用手肘碰了碰方予可:“你沒事吧?我120名那次真是我發高燒了,數學沒及格。”
方予可喝了口飲料,低頭說:“我知道。”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學校開學的日子終於到了。
北大南門延伸出來的林蔭道熙熙攘攘,一半是和我一樣稚嫩的學生,另一半是比學生更興奮的家長。
小西已經去火車站接他們的師弟師妹了。我和方予可兵分兩路,在林蔭道上尋找組織。很快,我便找到了外國語學院,領了鑰匙、體檢卡、新生指南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后,我便興奮地奔向我的宿舍了。
餡餅又一次砸到我的頭上,嘿嘿,我住的是新樓。最重要的是,學校安排給我的是個靠窗的位置,而窗的對面就是小西的宿舍樓。這樣,我每天都可以望見小西什麼時候出門,什麼時候回來了。
我特別得意地走到窗外的陽台,伸了伸懶腰,忽然看見對面男生宿舍陽台有個熟悉的身影。我忙從包里掏出眼鏡,往對面一看,本來還存有僥倖心理,現在徹底失望了。沒錯,對面就是那個毒嘴方予可!
方予可剛好也抬頭看見了我。不過他就平靜多了,跟沒事人一樣,沒有任何錶情地轉過身回宿舍了,留我一個人在陽台磨牙。
沒過多久,宿舍里其他三個人也陸續到了。住我下鋪的是個江西姑娘叫文濤,不知道是晒黑的還是本來皮膚就這麼黑,顯得她牙齒格外白;我對面的上鋪是個北京姑娘,打扮得特別成熟,褐色眼珠,厚嘴唇,名字也很成熟,叫朱莉,跟安吉麗娜·朱莉同名;對面的下鋪是上海姑娘,身材火辣辣的,叫王婕。
大家都是由爸媽帶過來的,就我孤身一人,顯得特別凄涼。
除了朱莉的媽媽,其他媽媽都開始往書架上壘書。我一看,好傢夥,王婕的桌上都是一堆樂譜,文濤的桌上是一堆文學史。就我書架上啥書也沒有,光禿禿地放着一個刷牙杯子。
文濤媽媽偷偷地問她女兒,那個叫周林林的是不是家裏困難還是單親孤兒什麼的呀,怎麼大老遠的一個人就過來了?
我氣結,立馬掏出手機打給方予可。
這傢伙電話倒是接得快,剛撥通就傳來:“什麼事?”
我裝模作樣地答:“哥哥,到火車站了吧。你前兩天不都幫我安頓好了嘛!你回家跟爸媽說一聲啊!”
“白痴!”那邊已經收線了。
我掛了電話后,忽然想,我幹嗎給他打電話,我家裏又不困難,爸媽也健在,我剛才直接給爸媽打電話不就得了嗎?真被這方予可罵成白痴了!
入學當天和第二天,都是新生體檢的日子。我邊領取各類資料填寫單邊開始盤算:身高體重之類的測量隊伍較短,先從那邊開始,抽血的那個就壓軸吧,萬一暈了,抬回去之前至少體檢項目也完成了95%。
我對自己的統籌安排非常得意。排在測身高體重隊伍的時候,我故意留了心眼看看排在我前後的同學性別。量身高體重的那位醫生比較缺心眼,填個數據需要把數報出來嗎,當我們文盲不識字啊。眼看着前面那幾位女生都恨不得165,45kg的,到我這兒,醫生特別不樂意地站起來還往低處調了調測身高的卡尺,刻板地一字一句說道:“157,52kg。”
我驚慌地把報告單一抽,轉身往後跑,還沒跑幾步,就撞上人了。
我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借過。”
“白痴。”熟悉的冷冷的音調。
我抬頭一瞧,怎麼這麼冤家路窄啊。剛才明明偵察過,附近只有女生啊。我沒好氣地說:“你是人是鬼啊,怎麼神出鬼沒的?”
方予可倒也不跟我計較,嘁了一聲,跟旁邊的女生說:“走吧。”
我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站了一個女孩子,一看就是165,45Kg的主兒。女孩子沖我笑了笑,對方予可說:“你怎麼不介紹介紹啊?”
方予可朝我努努嘴:“周林林,德語系的。”說完又轉向那女孩子。
沒等方予可介紹她,她就溫和地朝我笑了。我發現,她笑起來也有個淺淺的酒窩。
“我叫茹庭,大家習慣叫我庭兒。我讀西班牙語的,和你一樣是外語學院的呢。他昨天自己一個人體檢完了,今天是被我拉過來的,我怕驗血,有個男生壯壯膽。”她邊說邊拽了拽方予可的衣角。
“驗血的地方不在這裏啊,在那個小白屋裏呢。”我指着那個“魔鬼之窟”。
“呵呵,我知道啦,只不過剛才看見予可一直朝這個方向看,所以我把他拉過來了。”
喲,都叫上予可了,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不過小西也叫我林林,嘿嘿,我自我滿足地笑了笑。
“白痴。”又是方予可的聲音,我都服了他了,不能換點兒新鮮詞嗎?
我白了他一眼,轉而笑着和茹庭姑娘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了,我先去體檢別的項目了。有時間一塊兒吃飯。”
茹庭答應得也很痛快:“行,予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體檢的隊伍真是長,到最後一個驗血項目時,已經午後兩點了。我剛飢腸轆轆地邁進“魔鬼之窟”,就看見已經有人被抬出去了。旁邊路過的醫生還念叨:“這一屆不是暈針就是暈血的,唉,還有哭着鬧的。現在小孩兒啊,真是寵壞了,就得給他們扎一紮,疏通疏通筋骨。”
我聽得汗毛集體起立,蹲到一邊兒去準備冷靜一下。
我看着報告單上僅缺的那一項,恨不得自己往上面填個數得了。但一想到這剛進校就作假,萬一被查出來了,會不會還沒過上豪門日子,就被豪門趕出來了啊。
報告單都快被我捏濕了,我的意志仍然在動搖中。
正當我蹲得腳都快麻了的時候,我看見方予可和茹庭兩人進來了。
茹庭的臉也煞白煞白的,細長的手緊緊抓着方予可的手,輕聲說著:“你看我手都冰涼冰涼的了,予可,我怕針,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怕打針。”
方予可輕輕拍着茹庭的肩膀:“別怕。一閉眼的事情,眨眼就過去了。”
臭小子,跟別的女孩兒說話就這麼溫柔,跟我說話跟個冰山似的,生怕氣不死我,當我不是女的啊。
想到這裏,我噌地站起來,大步走到茹庭前面,拿起她搭在方予可手上的手並緊緊握了一握:“茹庭,很多事情都是有代價的,考上北大也是要做出犧牲的,需要你犧牲的時候到了。”
茹庭石化在那裏。
很久之後,我又從方予可嘴裏聽到那句熟悉的“白痴”。
排了半小時的隊,終於輪到了我和茹庭。我被分到左側,茹庭被分到右側的醫生那兒。茹庭眼巴巴地望着方予可,那委屈的表情,我看了都心疼。但我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我自個兒還腿顫呢。
我學茹庭可憐巴巴的神情,看着醫生說:“醫生大哥,我血管細,特別不好找,您得找准了啊,咱爭取一次通過,咱不能像老家那小護士似的把我手臂當蘿蔔,恨不得插成了刺蝟啊。”
醫生一樂:“你哪兒的考生啊?這麼貧,你雖然胖點兒,但血管不還是挺明顯的嗎?”
我一聽不高興了:“我哪裏胖了哪裏胖了?我最多也就是嬰兒肥,好不好?”
醫生指着我的報告單說:“你這上面不是五十多公斤寫着嗎?”
說完,我聽見方予可在一邊偷偷地笑了。
我惱怒地瞪了瞪他。
在我生氣那空當,醫生的軟皮管已經綁上我胳膊了。茹庭這邊一隻手也綁上了,另一隻手卻牢牢地抓住了方予可的手。我只恨我孤家寡人一個,沒處依靠,我總不能抓對面醫生的手吧。唉,要是有個男朋友就好了,我心酸地想着,抬頭卻撞見了方予可的眼神,他直瞪瞪地看着我,一看見我也看他,立刻把目光移開了。
我覺得怪怪的,也不知道怪在哪裏,沒等我明白呢,我看醫生細細的針管就已經插進來了。方予可在旁邊輕聲說道:“別看它。”
我用餘光看見,茹庭早已把整個身子都趴在方予可懷裏了。我心想,你讓她別看什麼啊,人家要看就只能看你的胸肌了。
醫生這會兒已經抽了一針管了,拔針管的時候,跟我說:“你不是挺勇敢的嗎?瞪着針管那麼久,打完針還能笑呢。”
我自己也覺得挺神奇,真奇怪,我怎麼就能眼看着針管進去抽我血了呢,這要擱以前,那可是不敢想像的事情啊。
醫生給我按了一下棉球,跟我說,按着它兩分鐘,別放手啊。
我答應着,扭頭一看,茹庭都淚流滿面了。我忽然覺得,女孩子就應該像茹庭這樣的,有點兒弱不禁風的樣子,這樣讓男的才有成就感,擱我這樣,男生都自嘆不如了。我剛愉快的心又有點兒沉重。
茹庭趴在方予可的懷裏很久沒動,我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倒是茹庭對面的醫生看不下去了,沖旁邊的隊伍喊道:“下一位。”茹庭這才慢慢倚着方予可站起來。
我慢吞吞地跟着他們倆出去,沒走幾步,棉球就掉了,剛才扎針那地方流出點兒小血絲,沒過幾秒便凝結成了小血珠。我拿手一抹,血絲又冒出來了,我又接着抹。正當我樂此不疲時,方予可也不知從哪裏拿了個創可貼,酷酷地扔給了我,一邊攙着茹庭,一邊跟我說:“白痴,你不是血小板很好嗎?”
我已經習慣了他這張毒嘴,跟他說了聲“謝了”便跑出校醫院。
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成雙成對的,這創可貼一看就是這小子給茹庭準備的,給了我,人家茹庭得怎麼想啊。我做了電燈泡也就罷了,要是不小心還棒打鴛鴦,那罪過可就大了。
再過兩天學校就要開始選課了。雖然這個暑假從六月到八月有三個月那麼久,但眼看着要結束了,我心裏也戀戀不捨。在和舍友去採購完一堆生活用品之後,我決定去大吃大喝一頓以慶祝我嫁入豪門。可初來乍到,舍友的父母還沒走呢,我也不好意思拉着人家吃飯。更重要的是,我已經兩天沒見着小西了,怎麼著我也得創造個機會和小西吃頓飯啊。單獨約他顯得我不夠矜持,我心裏小算盤一打,拿起手機,找到那個被我設置為“冷麵殺手”的名字撥了出去,手機那邊傳來了好聽的音樂聲。真燒包,花錢弄個彩鈴讓人家享受,我暗暗地罵道。
那首歌都唱了一大半了,方予可還是沒有接電話。
掛了電話,我只好無所事事地躺床上睡午覺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餓醒了。我拿起枕邊的手機看時間,一看有四個冷麵殺手的未接電話。我剛想撥回去,手機就響起來了,一看名字還是冷麵殺手。我接起電話:“喂,什麼事情啊,這麼急找我?”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你是豬嗎?我給你打了這麼多電話,你都聽不見!”
我有點兒莫名其妙:“幹嗎?我剛睡覺呢。有話快說。”
“什麼事情?不是你給我打電話的嗎?白痴。”
我頓了頓,回想我睡覺前琢磨什麼事情來着,居然給這種人打電話。電話那頭已經不耐煩了:“受不了你了。掛了。”
“等等,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想請你吃飯。”
那邊又一陣沉默。
我以為信號不好:“喂,聽得見嗎?我說我請你吃飯,大帥哥您賞個臉唄!”
“哪裏吃?”
汗,被請着吃飯,態度還這麼冷。
“地點不好定啊,我們都剛來沒幾天,地方也不熟啊。這樣吧,你把小西叫上吧。我也謝謝他這幾天的幫忙,順便讓他給我們做個嚮導,介紹個地方吃飯。”我這一隻手拿着手機,恨不得我胳膊那側再長出一隻手來與另一隻閑着的手給自己鼓鼓掌。我智商肯定過150了,我怎麼這麼聰明呢?這話說得多有理有據啊!
電話那頭又頓了會兒,說:“我盡量。”
沒等我說話,那邊就掛電話了。
我做了個勝利的姿勢:“Oh,yeah!”說完,我便傻呵呵地頂着獅子頭去盥洗室洗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方予可的短訊,濃縮得不能再濃縮:郭林餐館,7:00p.m.,學校門口集合。
我一邊在心裏腹誹發電報呢,還p.m.,一邊回道:好,他也去吧?
等了N久,臭小子也沒給我回一個,估計是和女朋友談情說愛去了。
前幾天沒見着小西,我心裏跟丟了魂似的,現在終於快要見上了,我反而有點兒心慌。唉,莫非喜歡人都是這樣的?惶恐不定、忐忑不安?我把頭轉向窗外,想着現在的小西在做什麼事情呢?
“想什麼呢?這麼美?”王婕蹬着美腿過來打斷我的遐想。大家都是年輕人,沒幾天就混得和一家人差不多了。
我呵呵地笑:“想相公呢。”
“喲,是哪家公子啊?介紹介紹啊。”王婕的八卦耳朵已經唰地豎起來了。
“天機不可泄露。”我嘿嘿地笑,“還是准相公階段呢,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
“你們這是曖昧着呢還是你單相思啊?”
“唉,暗戀。人家也不知道我這心思,你看你和你男朋友,每天打電話打得也不怕耳朵起繭子。我這不是琢磨着幫你分擔點兒電話量嘛。也許沒過多久,這宿舍電話以後就歸我了呢。”
王婕推了推我:“看你的樣子,是第一次喜歡上人吧?”
“高手啊,絕對的高手。你怎麼知道?”
“我談戀愛的時候你還在背aoe呢。唉,初戀就有點兒麻煩了。這要是不成,輕則傷心,重則自殘啊。”
“呸呸。怎麼可能不成?!不成也得成。我媽說了,我的任務之一就是在這裏找個男朋友。我怎麼可能辜負我老娘的期望呢?”
“是是是,林林,我就祝你馬到成功吧。”王婕轉身就走到自己座位上,端個鏡子開始化妝了。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王婕夾睫毛畫眼線地捯飭,王婕扭過頭來看我:“你這麼盯着我,我怎麼化啊,瘮得慌。”
“嘿嘿嘿嘿,婕兒啊,你幫我也化一個唄,我晚上有約會。”
王婕笑了笑:“行,沒問題。”說完就開始往我臉上抹東西,邊抹邊說,“你這皮膚有點兒干,T形區有點兒油,嗯,這兒有顆小暗瘡。”
“姐姐,你能不能別這麼打擊我啊。我這晚上還有約會,你給我點兒信心好不好?”
“哈哈。說正經的。第一次約會化個淡妝吧,看着舒服柔和些。”
半個小時后,王婕把鏡子我往手上一塞:“看看我的成果,一下就把你化成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小仙女。”
“真是巧奪天工啊巧奪天工!”我對着鏡子嘖嘖稱讚,猛一看,臉上的青春痘、暗瘡什麼的都不見了,眼睛也大了一圈兒。
我用力抱抱王婕:“等我首戰告捷,回來請你吃肉。”
我查了一下地圖,郭林餐館離北大沒幾步路。我估摸着大概步行十分鐘就到。矜持起見,我決定準點到。我不停地看著錶,好不容易挨到了六點五十,我就急匆匆地出發了。
方予可和小西已經在郭林門口聊上了。遠遠看去,兩大帥哥在郭林門口做門神還真是有點兒浪費。我調整一下呼吸,走過去,舉起手:“Hi,不好意思,來晚了。”
方予可扭頭看着我,怔了一下,冷漠地轉過頭說:“走吧。”
我自動忽略他,走到小西旁邊說:“小西,等很久了吧?”
小西搖搖頭:“沒有沒有,我剛才去了趟經濟中心,差點兒過點了。剛才跑過來的,要等也是方予可等了很久。”
點菜的時候,我問小西喝什麼。小西問:“你們喝啤酒嗎?”
方予可說:“我無所謂。”
我連忙擺手:“你們喝吧,我就不喝了,我不會喝酒,呵呵。”
其實我酒量還是很不錯的,小的時候,我爸就拿筷子蘸點兒黃酒喂我了,現在喝點兒啤酒跟玩兒似的。這大夏天的,喝點兒啤酒當然解乏解暑,可惜我這穿着公主裙,化個淡妝,跟人家拼酒也不太搭,萬一嚇到小西多不好。我還是先忍忍吧。
飯桌上,凡是胳膊伸直才能夾到的菜我都放棄了,甭管擺着的菜品多誘人,我都自動過濾。我喝一口冰水,吃一口菜,慢慢咀嚼慢慢咽,電視上淑女都得這麼吃。雖然肚子很餓,但我更擔心我惡狼撲食般的吃相嚇到我那准相公。我拿餐巾紙擦擦嘴,把吃飯前打的腹稿背了出來:“小西,大學得怎麼過才有意義呢?”
方予可也不知道被什麼嗆了一下,不停地咳嗽。我抬頭望天:老天,你砸我餡餅的同時,順便把這個人往死里砸吧。方予可簡直就是我的剋星,每次多好的氣氛都被他破壞了。
小西笑了笑,眼睛眯成可愛的月牙,嘴邊的酒窩更深了:“看你追求什麼了,要是想過平淡點兒的日子,你就按照高中一樣好好學習也行;如果你想過充實點兒的生活,就可以參加各種社團。北大社團很多,有‘百團大戰’之稱,一開學,各個社團就開始招新了。你可以根據你的興趣參加一兩個社團,或者你也可以去找份實習。有些人進校之前就想好要出國還是考研了,不同的目標可能日子也過得不一樣。”
我一聽,心就涼了。我難道說“我的目標是不被退學,找個男人嫁了”啊?我支吾着說:“呵呵,我這一入學,沒想好過什麼樣的日子呢。你怎麼計劃的啊?”
小西沒說話,過一會兒嘆了一口氣說:“我打算出國讀金融碩士,爭取能拿個獎學金。不過我爸現在身體不好,我不太放心。”
看小西忽然情緒低落,我也不知道怎麼勸慰,只好說:“身體不好就多看看醫生,多吃點兒葯吧。總會好的。”
方予可喝了口啤酒:“你白痴啊。多吃點兒葯,有你這麼說話的嗎?再說人家爸就是醫生。”
我自己也覺得說錯話了,連忙說:“呵呵,我也真不會說話。我的意思是,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用太擔心。”
其實我心裏挺難受的。小西成績好,出國能拿獎學金。我學德語,要出國也去德國,跑人家美國也沒事幹啊。再說,我能不能畢業都不知道,拿獎學金出國實在是太遙遠的夢想了。
飯桌的氣壓瞬間變低。為了活躍一下氣氛,我舉起冰水說:“為了美好的明天,乾杯!”
方予可笑了笑,說:“乾杯!”
我補充道:“為了千年冰山的笑臉,乾杯!”
快九點時,我假裝上洗手間起身準備結賬。服務員說,剛才那位先生已經付過錢了。我轉過頭看他們兩個,壓低聲音問:“哪個啊?有酒窩那個還是戴眼鏡那個?”服務員指了指方予可的方向:“長得像元彬的那個。”
後來回憶起來,我覺得這人的審美觀真是千奇百怪。明明我認為方予可長着方大同的臉,為什麼老媽和服務員都說他像元彬呢?元彬有酒窩的好不好……
我跑回去偷偷問方予可:“幹嗎這麼仗義幫我掏錢啊?”
方予可斜着看了我一眼:“不習慣讓女生請客,雖然你也不像個女的。”
我咬着牙問:“哪裏不像了?”
方予可故意看着我的胸,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呢?”
我感覺全身血液都沸騰着往臉上涌,小西在旁邊我又不好發作,只好忍氣吞聲地說:“你等着,方予可!”
我吸了一口氣,平靜地和小西說:“吃飽了的話,我們走吧。”
我站起來準備離開。方予可忽然跟小西說:“小西你先走吧,我和她還有事情說。”
我瞪了瞪方予可,盡量不動嘴形地從牙縫裏擠出字兒:“我和你之間有什麼事情要私下說?”
方予可拉我坐下,跟小西說:“真的有事情。她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打她電話沒打通。”
我狐疑地掏出手機,不對啊,手機沒問題啊。
小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予可,笑着說好。
我眼看着小西就這麼走了,沒好氣地問方予可:“什麼事情啊?”
方予可有些尷尬,跟我說:“就是你們女人的事情。”
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就惱火了,騰地站起來,大着嗓門問:“什麼女人的事情?你說清楚了,老瞎搗亂什麼啊?”
方予可指了指我裙子:“你那後面……紅了……”
我聽完,連忙拿手擋後面:“你怎麼……怎麼不早說?”
方予可輕聲嘀咕了一句:“說你不像個女生,也不用這麼證明吧。”
我覺得我的臉燙燙的,氣勢洶洶地對他吼:“這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道不?”
方予可沒吭聲。我心裏其實亂極了,早知道我就不喝冰水了,倒霉的大姨媽,怎麼提前這麼多天就來了呢,估計她老人家也水土不服呢。這再坐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我跟方予可說:“你是不是答應過我媽,要好好照顧我?”
方予可點點頭。
我接著說:“我剛才上樓之前,看見旁邊還開着個真維斯,還有個快客便利店。你給我去買條褲子或裙子都無所謂,順便、順便你再給我買包衛生巾。我過會兒給你錢。”
方予可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我,低頭下了樓。
過了很久,方予可提着一袋東西回來了。我一搶過來就沖向洗手間。
我打開膠袋,裏面是一條黑色的褲子和一條黑色的裙子,還有各種牌子的衛生巾。我嘿嘿地幸災樂禍,臭小子在便利店,恐怕磨嘰了很久才提了一堆衛生巾出門的吧。老天爺啊,雖然我跟你說砸死他,但記得別砸傷我,幹嗎拿我做引子呢。
我換了條褲子出門,方予可已經在洗手間外面等着了。我拍了拍他肩膀,說:“走吧,辛苦你了。”
方予可冷冷地說:“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笑:“知道知道。以後萬一你家茹庭碰上了,你就有經驗了。是不?”
方予可臉一下子拉得很長:“你那笨腦袋就別往這方面想了,總共就那麼點兒腦細胞,都不用在正道上。”
我樂了:“你怎麼知道我腦細胞不夠用啊?我平時就是懶得調用我的腦細胞,要一調用,就是一愛因斯坦,懂不?我高考數學140呢。140!你考了多少啊?”
方予可說:“150。”
我不說話了,跟他說話特沒成就感。高考的時候,我這腦子也不知怎的開竅了,以前數學考個125就樂得屁顛屁顛的,高考突然神助般地拿了140,要現在讓我重做一次試卷,估計只能考個110。這小子怎麼能考滿分呢?我自從上了二年級之後就不知道滿分是個啥概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