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偽裝(4)

第22章 偽裝(4)

第22章偽裝(4)

嘉寶後來總想起何寶明陪她散步,陪她溫習功課時溫柔的表情,那樣閃閃發亮的眼睛,她後來再沒遇上那樣的男生。重新聯繫上時,她才知道何寶明這些年一直沒有和別人在一起。吃完桌上的甜品,她問周薇要不要再來一份,周薇想了想覺得不吃東西又沒話題更尷尬,就說那好吧。趁她點單的時候,嘉寶從玩具盒裏拿出五子棋,說,何寶明我們下一盤,如果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如果你贏了我也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何寶明想也沒想就說,沒問題。

結果嘉寶贏了。

周薇忘了自己這天是怎樣跌跌撞撞地回到家。

她喝醉了,因為太高興吧,嘉寶跟何寶明說,我們重來好嗎?

何寶明想了一下微笑了,沒有說話。所有人都能看懂這樣的回答,她當然也懂啊。最後一份甜品她食不知味,吃完以後還是她提議去續攤,何寶明說那我們去唱歌吧,你們女生不都喜歡唱歌嗎?嘉寶笑着反問他,那你呢?他說,我沒事,我聽你們唱。

KTV里,周薇要了幾扎啤酒,她沒喝過,看電視劇里大家都這麼不要命地灌洋酒然後才醉的,於是心想啤酒應該很難喝醉吧。她放心大膽地一杯接一杯,何寶明問她,怎麼喝起酒來了?她說,我就是以前從來沒喝過,今天只有我們仨,我要醉了你們肯定護送我回家。嘉寶湊過來接話,那當然,不醉不歸好嗎?說完拎起瓶子和她碰杯。

不知道是不是從來沒沾過酒精,周薇很快醉了,迷濛中她總感覺何寶明坐到她身邊,她沒力氣地倒在他懷裏。他一直握着麥克風在唱一首特別好聽的歌,她好像聽清了一句,有你的城市下雨也美麗。

她從沒這樣接近他,即使這是個夢,那也好啊。

昏睡一整個黑夜白晝,隔天很晚的時候她才醒,手機里有何寶明的短訊,問她醒了嗎。她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回復。

爬起來還是覺得有些頭疼,她耐着性子開電腦訂票,跟爸媽說還是打算早點兒回去上班,爸媽有點兒不高興,問她怎麼不在家多休息幾天,她借口說還有工作要忙,過兩個月輪休再回來看他們。

訂好票她才發了個短訊給嘉寶,說,我沒事了,你們也還好吧,明天我就回上海了,祝福你們。

嘉寶沒回短訊,直接打來了電話。她接起來,就聽嘉寶果然問她,怎麼這麼快就走啊。她照例以工作為由搪塞,嘉寶問,那你要跟何寶明說話嗎,他在旁邊呢。我們在茶館喝茶。周薇趕緊說,不用了,你幫我轉告他一聲就行。臨掛電話想了一下又補充說,我和他畢竟不太熟。嘉寶我還有事,我先掛了,再聯繫。

她匆匆掛斷,再也沒勇氣繼續聽。

也許這一趟回家,她最不該的就是去看那場糟糕得讓人陷入回憶不能自拔的電影。而她又慶幸多年後再見到他,以這樣的方式,與他作別。往後的人生,大概再不會有聯絡吧。

手機里何寶明的短訊又來了兩條,她想打開看,又沒有。

清空了收件箱,又刪去他的號碼。時光好像倒回七年前,而她卻不想成為那張無處投遞的卡片,不想再去到他們跟前,主動地惹人嫌。

回到上海,周薇沒有履行諾言,而是很久都沒再回家。她感覺很對不起爸媽,但一想到回到那座小城就又要想起他,甚至見到她和他,就覺得甚至沒有辦法平靜地呼吸。再後來,命運是一個怪圈吧,每次在她想要放棄的時候,才給她一顆糖嘗一下。她在空間動態里,看到嘉寶寫着“又恢復單身啦”,她這次沒追問緣由,只是覺得有點兒累。

她最不懂,怎麼她最為珍惜的,到了別人那裏,就成了可以隨隨便便放棄的他。

這樣的不公平,她卻再怎樣也無能為力。

她幾乎是習慣性地又從陌生人里找出何寶明的QQ,點到他的空間動態看,發現什麼也沒有。她想可能他失戀傷心所以才清空空間吧。又忍不住有點兒咬牙切齒,心想誰讓你不來找我,如果你來找我,搞不好我還會發善心安慰你一下。

再後來工作忙起來,她又迫令自己忘記這些,不再想起。

到底是她少女時期一場只有自己覺得轟轟烈烈的暗戀,她以為男主始終不知情,那麼算了吧,就別再難堪地提起。

差不多過了小半年,她才買了回程的票,列車一路顛簸,她昏昏沉沉地到家,換上老媽那張本地手機卡。老媽想起什麼似的,掏出手機摁了半天遞給她,說你走了之後你朋友還給你發過好些短訊,我想着跟你說來着。

她接過來,起初不以為意,看到才發現是何寶明的號碼。

你有空嗎,出來喝杯東西好嗎?

你能換成晚幾天的票嗎,我搞不好也能調去上海,到時候我們一起吧。

你怎麼不回我短訊?

周薇,你沒事吧。你要看到短訊記得回我個電話。

就這幾條,沒了下文。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幹嗎,去上海工作?沒那麼巧吧。她還沒來得及想通,老媽在一旁把手機接了過去,你用不上的話我就刪掉了啊,佔着我收件箱的地方,當時本來想着電話里跟你說的,後來我看好像也沒什麼要緊事,就忘了提。

周薇看着重新去廚房忙活起來的老媽,忍不住思緒有些恍惚起來。她又想起何寶明,又有點兒忍不住想要見見他。可見到他又怎麼樣呢,想到他那麼多年單身都沒想過要試一試選擇她,想到他的一番痴心只為等別的女生,她甩甩頭,做替身的感覺不怎麼樣,她還沒卑微到如此程度。

她不知道其實何寶明後來給她打過電話,發現接電話的已經不是她。在沒有確定過彼此心意的情況下,喜歡其實是一件非常脆弱的東西,需要人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守護,才有可能生根發芽長大。

七年前,何寶明聽嘉寶在和他分手時提到那張聖誕卡,但他從沒見過它。後來,他主動約周薇出來玩,又怕她覺得目的太明顯,所以特地帶上一票朋友撐場,沒想到卻沒等來她。再後來,他已經不敢主動找她,甚至在城市裏遇上她,他想去打個招呼,又擔心不知道說什麼好,怕只能跟她寒暄一句“你還好嗎”,猶豫之際再抬頭,已經找不到她。七年後他沒想到她會來找他,他還在小心翼翼求證她是否還對自己心存好感,還在思量怎樣才能更進一步啊。這時候嘉寶出現,跟他告白,他本來只想含糊着先不正面回答,正好試探她的反應。她那天喝得酩酊大醉,倚在他懷中,他一首接一首地唱歌給她。他當時想,隔天等她酒醒了,就主動跟她告白吧。就算她要留在上海,他也願意想方設法跟過去。

他想了很多,又以為一切都還有機會。但沒想到,五年前她消失得毫無音訊,如今再一次讓他失去她的一切消息。她不知道自己換過太多次網名,而他們又已經五年沒有說過話,他早已經在上千人的QQ好友名單里找不到她。

還差那麼一點點距離。

真的只差一點點,她就可以聽到他的回答,就可以親手送出那張聖誕卡。

但錯落的時差,卻淹沒他,淹沒她,淹沒七年間嘀嗒的迴響,淹沒那晚他唱過好多遍的歌,大仁哥寫給又青的《我不會喜歡你》,他唱得多動聽啊。

她一個人

她有很多個夢

她迷上旅行

用風景蓋住痛

……

遊盪旅途中

她兩手空空

但心事太沉重

城市裏華燈初上敵不過夜色濃濃

喝盡杯中酒

她淚眼矇矓

但理智仍清醒

抬頭看滿天星卻挂念

某一道彩虹

——梁靜茹《她》

人這一生,總要有些無從得知的遺憾,才完整。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顧北之去上海以後的第23天,我翻開他臨走時借給我看的那本書,無聊地開始做上面的心理測試。

有一道題是在給出的4張牌中憑直覺選擇其一。

第一個選項有點兒恐怖,是說,有一個人頭髮長長,不知是男是女,夜晚站在樹上好像在往下俯瞰,不知道在捕捉些什麼東西,或者是在看些什麼事情,下面有白白的骨頭,可能是人骨或者是動物的屍體的骨頭。

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完餘下三個選擇以後,我固執地選了這一項。然後,我繼續往下,翻到了答案。

這個題目原來是測試“你是否已經錯過最愛你的人”。

我忍不住哭了,想起顧北之,心泛起層層酸澀。那些難過的情緒像海,將我淹沒。

剛認識顧北之的時候我正新做了頭髮,頂着一頭蓬鬆的泡麵頭往寢室趕。寢室門口的大媽一個勁地看我,大概覺得我是不是被人打劫了。我沒敢回應大媽的眼光,埋頭往寢室里沖。走到門口時聽到裏邊吵吵鬧鬧的聲音很大,但向來對這些無所畏懼的我一把推開門,衝著裏邊的室友大聲吼,瓶子,我回來了,我今天徹底被毀了。

話音剛落,我正預備繼續向瓶子展示一下我被燙到人道毀滅的腦袋,卻聽到一陣爆笑聲聲入耳。我疑惑地望去,這才發覺昏暗的燈光下,屋裏排排坐了一群人。男男女女的,彷彿都和守寢室的大媽打好了商量,齊刷刷地用那種難以形容的眼神觀望着我。

我一眼就看到了笑得最猖狂的顧北之。

於是我三步兩步衝上去,拎起他的襯衫就給了他一拳,雖然這一拳看起來有點兒柔弱。

顧北之的笑容成功被這一拳堵了回去,他停下來,冷冷地白我一眼,說,你到底是不是女的,趕緊把你的假髮摘了去。

我一聽,好笑地抱胸看着他,我不是女的為什麼會出現在女生寢室?

說完才發覺,一群人又全體笑翻了過去。

顧北之的臉被我氣得一紅一綠,而我也才知道,今天是另一個舍友兔子的生日,而顧北之以及那一票男男女女自然是兔子的死黨。大家全體是梁上君子,翻牆而來。

我看看兔子,不好意思地說,生日快樂,禮物下回補。

說完看也不看顧北之一眼,就兀自爬到自己上鋪的小床上去了。倒是顧北之,一個勁問兔子我的名字,我看着他戴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看到我就要笑得那麼難看。

臨走時,顧北之問我要不要改天雙休一起去續攤,我正好睏得緊,只求他快快走人我好洗澡睡覺,於是客氣地答應了。

卻沒想到,這一答應,竟然成就了今後那個亂七八糟的自己。

顧北之再來找我時,幾乎每次都說是要去續攤。然後就雜七雜八叫上一票兄弟,卻總是忘記要叫上兔子。兔子說,是人都看出來顧北之的意圖了,我不應該還在裝傻充愣。可是事實上,顧北之卻並沒有表白。

而我,也沒有自戀到要先去對人家說“你放棄吧,我們沒可能”的地步。

瓶子倒是很贊成我每次能去蹭吃蹭喝,兔子說,瓶子鐵定是顧北之派來的眼線。

為了表達對我的關心,顧北之甚至在一星期以後拖上我重新去做頭髮了。據他所說,理髮店的某小生是他的鐵哥們兒,我去做個頭髮只是舉手之勞。我也就不客氣地答應下來,可是當我成功將自己頭頂的稻草轉化為飄飄直發時,我看到顧北之正為難地和人砍價。

我停下來,湊上去問他怎麼了。他一見我,立刻掏出錢包里的兩張紅色人民幣塞給了那位濃妝艷抹的小妞。

我笑着問,給小費呢?

顧北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把我推回了座位。

我突然覺得顧北之挺好的。但同時,我又覺得他其實挺沒勁的。對於送上門來的羊,我一向覺得沒有學校里那些帥氣的狼來得有挑戰性。

雖然一般來說,像鍾暗那樣的男生都不怎麼搭理我。

但是辦法是人想的呀,我給顧北之下了命令,是我的好哥們兒的話,就幫我追到鍾暗。

鍾暗是校籃球隊隊長,那段時間風頭正勁,顧北之倒是沒有被我逼到向我表白心跡,但我還是看到他皺皺眉,有點兒不情願地說,我幫你是可以,但是追不追得上就看天意了。

我說,沒問題。

我告訴顧北之,我喜歡鐘暗很久了。

但是我卻沒有告訴他,很久以前我就給鍾暗寫過信,那時他還沒有現在人氣這樣旺,我給他的匿名信他都會回,會和我說說生活中的瑣事之類的,一直到後來,信卻突然斷了。我不斷地寫給他,他卻再沒回復過。

我想,大概是有更多女孩像我一樣關注他了吧。

有時候想起這些,我的心裏都還是會很難過。所以對於這份還沒能萌芽就率先被男主角斬斷的感情,我總是想要搏一搏。

顧北之說我要先給他時間,讓他和鍾暗混熟再說。我問他是不是從此也要加入籃球隊,他無奈地看我一眼,說,不然還有什麼辦法?

我就得意地笑了,拍他的肩說,小北,你真好。

顧北之愣了好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他說,哦,小北啊,我還以為你讓我笑唄。哈哈。

但是事實上,顧北之笑起來是挺可愛的,很久之後林俊傑唱了一首《小酒窩》,大家就開始也叫顧北之“小酒窩”。

只可惜那時,他已經不在我身邊,我再也看不到他的笑。

顧北之加入校籃球隊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就沸沸揚揚地傳遍了全校,但是大家盛傳的版本卻不是“因為顧北之太帥所以眾望所歸”,而是“某新加入校籃球隊男生為引起某女關注,每天早起苦練籃球”。

可想而知,這個某女,是我。

我覺得我就這樣因為顧北之一炮而紅了。

兔子說,認識我之前顧北之連籃球架都不願意碰一下,三句話不離算術題,笑起來都會注意不要太大聲。

而這真的不像我眼裏的顧北之,所以,我一點兒也不信。

我每天陪着顧北之去練球,看着他的三分球一個比一個準,我樂得拍手稱好,他得意揚揚地說,洋妞,幫我拿瓶水。

顧北之總是這樣喊我,其實只因為我的大名叫易洋。顧北之曾一度覺得這個名字不夠溫柔美麗,就像我那霸道的個性,所以為了讓我變溫柔,他堅持叫我“洋妞”。

我當然不會願意為他端茶倒水,可是他冷不防故意瞥了一眼也在一旁練球的鐘暗,我只好妥協地閃去了小賣部。出來時,我拎了兩瓶康師傅冰紅茶,叮囑顧北之,另一瓶給鍾暗。

顧北之哦了一聲,我便看着他朝鐘暗走去。

遠遠地,我的心都開始緊張得跳了起來,我想即使鍾暗不會知道那是我買給他的飲料,可是我依然可以為自己能替他做點兒什麼而高興好久。

可是,我卻看到顧北之的臉面向了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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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偽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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