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刀道極限(2)

第6章 刀道極限(2)

第6章刀道極限(2)

這些人當中用刀的佔多數,刀在這個亂世之中,似乎是最稱手的兵刃,幾乎是多功能的,厚實而又有力感,這是刀的好處,北朝之人多用斬馬長刀,至少長五尺,刀頭稍揚,有一個很小的弧度,這是鮮卑人喜歡用的兵器,最適合那刀戰之用,靠揮動手臂,使刀上的力度增大數倍,殺傷力自然是可怕之極。拓跋氏本是北方草原強族,多擅馬戰,也便對長長的斬馬刀比較偏好,但進入中原地區,山多林密,對於斬馬刀的使用也便不如在草原之上,因為馬戰於野,在平原上,騎兵比較多,但在山區,多加以步兵,以五尺長刀,便很不靈活,則以槍、短刀、朴刀、鉞、戟等兵器為主,而劍,雙鋒刃輕便是輕便,可是對於普通戰士來說,很難使出自身的力氣達到理想的效果,反而仍是單鋒刀,厚背之刀為好,劍也便成了一個飾物,或是真正的高手才會用劍,在千軍萬民之中,刀始終造成的殺傷力比劍更大,因此,在這亂世之中,人們都喜歡用刀,而用劍之人少,可用劍之人,絕對不是庸手。

在這幾柄刀之中,自然數蔡傷的刀最狂,而彭連虎的刀最絕,彭連虎的殺意很重,他不僅要殺那有戰鬥力的人,連那已失去了戰鬥力之人,也不時去踢上一腳和給上一刀,那三位已失去戰鬥力的人也死在彭連虎的刀下,沒有半個活口。

爾朱宏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此刻他才知道了什麼叫害怕,才知道死亡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在直覺上,從蔡傷一開始存在於他們的眼前之時,他便已經感覺到死亡的氣息,而在這一刻他真正的感覺到了死亡,真的明白了蔡傷刀鞘中裝的是什麼。

那不是刀,也不是死神,而是仇恨,一種深切得可以把任何人埋葬的仇恨。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巧,在追殺對方兒子的時候,遇上了這麼可怕的煞星,或許這就是命,爾朱宏一向不大信命,他總以為命運便是手中的劍,命運便是爾朱家族的一句話或一紙公文,可是現在他發覺自己錯了,真的錯了,錯得有些厲害,命運竟是蔡傷手中的刀。

他幾乎已經絕望,毫無鬥志,在心底深處感到一陣軟弱和無助,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呢?他一向是一個很傲的人,目中除了爾朱家族和大王之外,其他人根本無所謂,可此刻卻會感覺到自己的弱小,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那是因為蔡傷的刀和身體所散射而出的那種強勁的氣勢,像大山一般高大,像汪洋一般狂放寬廣的氣勢,而且越來越壯大,在他們的眼中竟成了天和地,使他們自心底感到自己的渺小,這種強大而可怕的氣勢,隨着蔡傷的刀意所至,使得那種氣勢隨着那凌厲無比的殺氣完全使對方的心神失去了自主,這便是爾朱宏為什麼會有絕望念頭的原因,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他也在提醒自己要振作,否則,只會是死路一條,可是他根本就已經無法從這失落的靈魂之中抽身而出,而另一人更不堪,手中的刀已經失去了那種威霸之力和應有的狠勁。

蔡傷並沒有以刀去讓他們受死,甚至避免讓他們受傷,那刀以一種讓人大惑不解的角度擊出,誰也不明白,為什麼蔡傷不直接擊傷兩人,明明有幾個讓兩人受傷的機會,卻輕易地放過,連彭連虎也不解,但蔡傷卻知道是什麼原因,因為他要的是一舉擊殺對手之機。

蔡傷完全明白爾朱宏現在的感受,這一切全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沒有,也是他故意製造的這種局面,可是就在爾朱宏第五次鬆懈之時,蔡傷的刀突然不見了。

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抑或是突然竄至另一個世界去了。

爾朱宏和另一名漢子因為蔡傷的刀突然消失而愣了一下,因為他們的心神,早已被蔡傷所奪,此刻刀突然消失,他們自然會愣一下,唯有彭連虎知道,下一刻將會是怎樣一種結局,這是一個定局,誰也改變不了的定局,這正是蔡傷對彭連虎手下留情的那一刀。

彭連虎知道,爾朱宏和那名漢子死定了,連半點活下去的希望也沒有,若歷史重演一遍,彭連虎也明白,自己絕對不可能避過這一刀,那是不可能的,便是在蔡傷的刀消失前百分之一秒中便迅速飛退,也絕不可能躲過這一刀的殺機和死亡的攻擊。唯一的辦法,便是不要讓蔡傷的刀消失,但那隻屬於天方夜譚。

果然,在地平線上,似乎從另一個空間突然跳出一道亮麗凄美的殘虹,那是蔡傷的刀,那短暫的消失便是在醞釀著死亡。

那是從出刀的死角擊出的一刀,從不可能的角度,居然擊出了這一刀。

彭連虎大驚,因為他看到了比攻擊他時更強烈數倍的異彩,這才是蔡傷的真正實力,抑或比這更可怕,但他完全無法理解蔡傷為什麼能夠從這出刀的死角擊出這樣的一刀,或許奧秘便在於那短暫的消失,他不明白。蔡傷的刀消失到了什麼地方,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那柄刀似乎真的可以穿破另一個空間,而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雖然彭連虎似乎感覺到那柄刀的存在,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許只有蔡傷,抑或葛榮才可以解釋這些。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蔡傷和彭連虎,呆得像是幾座雕塑。

蔡傷的刀在鞘中,似乎從未曾出過手一般,靜靜地立着,似乎在沉思什麼,似乎又在為什麼而悲傷,沒有人明白他在想什麼,彭連虎獃獃地望着另外立着的四人,那四個人長得其實有些難看,最難看的卻是他們額頭上多了一道紅痕,每個人都一樣,似乎連尺寸寬度都經過了精確的統一才會達到這樣的效果,長為兩寸,寬不過像頭髮絲一般的細線。

不過,在剎那間,彭連虎看到了那道紅痕外凝聚了一串細密的血珠,每個人的眼睛都瞪得那般大,但卻已經失去了應有的光彩。

蔡傷輕輕地轉了轉身,沒有再去理會那幾個靜立的人,似乎覺得這一切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事實證明,這一切的確是完全沒有必要的,那是一陣風,一陣輕微的風,但只要這輕微的風便已經足夠,至少將爾朱家族中的那四名好手吹倒了,四聲沉重地撲地之聲並沒有驚醒彭連虎,他似乎是做了一場夢,他的目光只是獃獃地望着每個人的額頭那兩寸長凝滿了血珠的紅痕,他知道,這四個人全部死了,死在蔡傷的那一刀之下,沒有人敢想像那是怎樣的一刀,那一刀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充滿了凄艷而迷幻的噩夢。

風輕輕地吹,掀動了彭連虎的長衫,卻也吹皺了彭連虎的思緒,只為蔡傷那驚世駭俗的刀法。

“黃海,你還好嗎?”蔡傷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嗚嗚……”那黃狗似見到了主人似的,來到蔡傷的身邊親熱地磨蹭着,那身上被黑狗咬松的毛皮依然皺着,卻沒有痛苦的感覺,倒像是一個邀功的戰將。

蔡傷傷感地輕輕撫了那黃狗一下,根本就沒有留意地上已經死去的那五隻黑狗,全部的心神都貫注在洞中,一顆心已經被揪得很緊,很痛。

洞中終於傳來了兩聲“呵呵”痛苦的呻吟,那完全似是一個將死之人被勾魂勒住脖子的聲音。

蔡傷心頭一酸,大步跨入黑暗的山洞,一陣潮腐之氣立刻撲鼻而至,但這一切並不能阻止蔡傷的任何行動,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看到了一團灰暗的身影,似是動了一下。

“哇……”又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正是從那團灰暗的身影之旁傳出來的。

彭連虎點亮了一根干枝,這不大的山洞,立刻顯出了原形,黃狗也趁機竄了進來。

“黃海!”蔡傷一聲悲呼,撲在那團灰影的身旁。

那是一個人,一個面色慘白的人,一個青灰色的衣衫上已經給鮮血染成紅色,數不清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道傷口,也沒有人願意去數,一切都是那般觸目驚心。在這面色慘白的人懷中抱着一個被鮮血染紅了包袱的嬰兒,那烏黑髮亮的眼睛透着一股似來自天地山水之中的靈氣,但這雙眼睛卻只是望着那隻黃狗,似幼兒遇到了母親一般望着那隻黃狗。

彭連虎這才發現那隻母的黃狗應該是最近才產下了一窩仔,否則不會有這樣兇悍的表現和充足的狗乳。

嬰兒顯然是餓了,伸出一雙白胖的小手去抓那垂下的狗乳,而黃狗很溫順地橫過身子靠近嬰兒,同時回過頭來溫柔地用舌頭舔了舔嬰兒那白裏透紅的小臉,展現出母性天生的柔順。

“呵呵!”那地上蜷縮的灰影掙扎着要爬起來,但卻無力地躺在蔡傷的懷中。

彭連虎這才發現,這是一個廢人,並不會說話,但看那眼中的欣喜和激動,便知道這是一個很忠心的人,在他的手上還握着一張弩機,剛才射死兩隻黑狗的便是他。

蔡傷有些沉默了,只是兩隻眼中噙滿了淚水和悲憤,更多的則是關切。

“我這裏有刀創葯。”彭連虎忙從懷中掏出幾隻瓶狀之類的東西。

蔡傷感激地望了彭連虎一眼,迅速擰開幾隻瓷瓶,在火光的映照下,撕下那破碎的衣衫,倒上藥粉。

“呵,呵……”黃海又是一陣低低的呻吟,艱難地用手指了指地上正在吸食狗乳的嬰兒。

蔡傷痛苦地望了那隻知饑飽的嬰兒一眼,目中充滿了慈父的關愛,那正是他半年前出生的兒子,在耳根下有塊淡紅色不大的胎記。

“他還中了毒!”彭連虎也在黃海的身邊蹲下,語氣有些沉重地道。

蔡傷這才注意到那腫得很粗的右腿,及那條躺在不遠處已經沒有了頭的毒蛇,和黃海平日用的那柄劍。

傷口處正在小腿肚之上,還在湍湍地流着紫黑色的血,已腫得硬硬的一大塊。

“哧!”蔡傷撕下刀鞘上的旌旗,把大腿根部扎得很緊很緊,然後毫不猶豫地張口去吸那傷口處的毒血。

“呵呵……”黃海一陣驚駭,伸手推了蔡傷一把,同時一扭身子,要避開蔡傷的口,但在受重傷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已經無力推開蔡傷,反而被蔡傷抱住右腿,大口大口地吸那毒血,再大口大口地吐在地上,直到傷口流出來的是鮮紅色的血液為止。

“蔡將軍!”彭連虎欲言又止,他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一切都似乎沒有太多的意義,更難以表述對蔡傷的敬意,他隱隱地猜到,這啞巴與蔡傷應該是主僕關係,那爾朱宏的對話,他也聽到了一些,知道這個人帶着這嬰兒躲了十幾天,那正好是蔡家被抄的時間,而剛才從黃狗對蔡傷的表現來看,應和蔡傷的關係很密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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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獵人(全十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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