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中國文學常識》(13)

第二十三章《中國文學常識》(13)

20世紀初期文學

自1917年胡適在《新青年》月刊上發表他的《文學改革論》后,中國的文壇起了一個大變動。

文字從拘謹的古文、對偶的駢文,一變而為活潑潑的運用現代人的言語的語體文;文體從固定的小說、戲曲、詩、詞的舊格律下解放了,而為自由的盡量發揮作者個性、盡量採納外來影響的新的文體。這是一個極大的改革,中國文學史上的一件大事。

中國的文學,在新世紀處於一個大變動的時代。一方面是舊式的作家在並不衰頹地寫作着;一方面,新的作家努力於西洋文藝的介紹,努力於新的作品的創造,這些嶄新的著作與介紹引起了古舊文壇的全盤的混亂。

新世紀之小說家,承襲了傳統的文格者,有李寶嘉、吳沃堯諸人。

李寶嘉(1867—1906),字伯元,號南亭亭長,江蘇上元人。曾在上海辦《指南報》《遊戲報》及《海上繁華報》。所作小說有《文明小史》及《官場現形記》,而《官場現形記》尤為有名。

《官場現形記》第三編刊行於1903年,體裁似《海上花列傳》,結構極鬆散,然其敘寫卻皆為日常的生活,其人物卻皆為我們日常遇見的人物,故特能逼真動人。清末為吏治最昏暗之時代,平民正苦於官,此書盡量揭發官之罪惡與私行,極諷罵之能事,故一出版即傾動一時。

吳沃堯(1867—1910),字趼人,號我佛山人,廣東南海人。1903年時始為小說,成《九命奇冤》《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等,刊於《新小說》中。

后又作《恨海》《近十年之怪現狀》等。這兩部“怪現狀”,亦為《官場現形記》同類,乃揭發現社會之種種黑暗者,而所寫範圍較廣,不僅限於官場。

這一類結構鬆散、以諷罵世人、揭發黑暗為能事的小說,在這時候發現了不少,大都皆模擬《海上花列傳》《官場現形記》與《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者,無特敘的必要。

其超出於這時的諷罵小說範圍之外者,有《老殘遊記》及《孽海花》。

《老殘遊記》題洪都百鍊生著,實為劉鶚的作品,出版於1906年。

鶚(1857—1909),字鐵雲,江蘇丹徒人。

《老殘遊記》敘鐵英號老殘者之經歷,並述其言論與所遇見的人物,時有很好的描寫,時亦落於空想的敘述。

《孽海花》稱東亞病夫編述,實乃曾樸所作。

朴字孟朴,江蘇常熟人。

《孽海花》以洪鈞(改名金汮)與傅彩云為主人翁,多敘當時文士逸事,敘事嚴整,描寫也很真切,有異於當時單以諷罵為能事之小說。惜僅成20回(一本有24回,至洪鈞死時為止)。後有續作者,然不及原書遠甚,作者曾聲明過反對這些續作。

舊的戲曲在這時作者絕少,但戲曲的研究在這時卻極發達。不易見的古劇本在翻刊着,戲曲研究的資料在傳播着,如王國維之《曲錄》、吳梅之《顧曲麈談》《詞餘講義》等,皆為很好的參考資料。

王國維,字靜安,浙江海寧人,是新世紀中很重要的一個文藝批評家,其所作《人間詞話》,很有特見。

吳梅,亦善於作劇,乃是這時代里作古劇的文士的中堅。

詩人在這時代卻不少,其造就也很有可述者。如鄭孝胥、陳三立、陳衍、沈曾植諸人是一派,都是宗向宋詩的。此外,易順鼎、樊增祥,卻是另一派的詩人。

鄭孝胥字蘇盦,號太夷,福建閩侯人,有《海藏樓詩》,思精筆健,與陳三立同為舊詩人中之雙璧。

三立字伯嚴,號散原,江西義寧人,有《散原精舍詩》。

陳衍字石遺,福建閩侯人,有《近代詩鈔》及《石遺室詩話》。

沈曾植字子培,號乙盦,浙江嘉興人,為近代有名的學者。

易顧鼎字實甫,號哭庵,湖南龍陽人,與樊增祥齊名。

增祥字嘉父,號樊山,湖北恩施人。

此二人之詩,皆以清麗婉秀著,無宋詩派之沉着深刻,而時有佳句。

“詞”的作家,在這時亦不少,而朱祖謀、況周頤、馮煦、曹元忠、王國維等為最著。

祖謀字古微,編《彊村叢書》。

周頤字夔笙,廣西臨桂人。

馮煦字夢華,江蘇金壇人。

王國維之詞,作品不多,而皆為珠玉。

元忠字君直,江蘇吳縣人。

在散文作家中,桐城派作家已成強弩之末,無甚可稱之作家。

林紓頗欲重振古文之頹波,然其功績乃在翻譯,卻不在他的古文。紓的譯文,凡150餘種,以小說為最多,史格得、狄更斯、大仲馬諸人,皆由他的介紹而始為中國讀者所知,可惜他不懂外國語,他的譯文皆由另一人口譯後由他筆述的,所以有時不大與原文吻合。

繆荃孫字筱珊,號蓻風,江陰人,有《蓻風堂文》。經他編輯的書亦不少,在當時很有影響。

嚴復字又陵,號幾道,侯官人,以譯《原富》《天演論》諸書著,在中國思想界的改造上是很有功的,他的文字亦謹嚴不苟,暢順秀美。

康有為字長素,號更生,廣東南海人,以提倡新學著名,在新世紀頭幾年的思想界很有勢力。

章炳麟字太炎,浙江餘杭人,著《章氏叢書》,在文壇上亦為有力的人物之一。

劉師培字申叔,江蘇儀徵人,善作古拙之文,其古學亦甚為人所稱。

梁啟超字卓如,號任公,廣東新會人,有《飲冰室文集》。啟超為有為之弟子,其文字流利暢達,聲氣灝大,勇於採用新語,頓使拘謹的古文界,為之放一線新的光明。其論列時事之文尤為明白易曉,可為中國新聞文學之祖。

自1917年胡適在《新青年》月刊上發表他的《文學改革論》后,中國的文壇起了一個大變動。文字從拘謹的古文、對偶的駢文,一變而為活潑潑的運用現代人的言語的語體文;文體從固定的小說、戲曲、詩、詞的舊格律下解放了,而為自由的盡量發揮作者個性、盡量採納外來影響的新的文體。這是一個極大的改革,中國文學史上的一件大事。現在這個新運動正在進行。

新的詩人、小說家、戲曲家,都在努力於寫作他們的著作。雖然沒有什麼大傑作可見,然這條新路,卻無疑的是引他們進了成功之宮的一條大路。新世紀的中國文學必將為一個空前的燦爛的新時代。本書即終止於這個希望、這個預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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