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弘文館考校
和前世一樣,每個月總有那麼一兩天,弘文館的學士大儒們會出題考校館中學子,以此驗明學業高低。
身為一個學渣,李佑對這一類的考試,可謂深惡痛絕。
每個月逢一、三、五之日,李佑需要去弘文館進學,二、四、六、七、八、九之日,則由薛大鼎教導。
每旬末尾一天,也就是第十天,李佑才可以休息。
一個月分上中下三旬,也就是說,李佑一個月只能放三天假,其餘日子裏,則要輪番接受薛大鼎和弘文館的煎熬,苦逼的李佑,自然叫苦不迭。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對於瀟洒不羈的李佑來說,逃學什麼的,那都是家常便飯。
李佑是燕王,皇帝的子嗣,他要逃學,薛大鼎和弘文館也無可奈何,只能上報皇帝。
然而,對於這樣一個不思進取、輕狂恣肆的皇子,李世民除了偶爾訓斥幾句以外,也無暇騰出功夫去管教。
爛泥既然扶不上牆,何必去扶?
過了門下省的府邸后沒多久,李佑來到了熟悉的弘文館。
果不其然,館內隱隱傳來人聲,李佑慢悠悠走了進去,放眼一看,上到太子李承乾,下到六皇子李愔,此刻全到場了,獨獨缺了他老五。
李佑十五歲,李愔十四歲,其他的弟兄年紀尚小,還不能進入弘文館學習。
至於後來成為唐高宗的李治,現在只不過是個五歲的娃娃,更別談進弘文館了。
眼前這場皇子專區考試,主考官是大唐國子祭酒孔穎達,大唐十八學士之一,孔子三十一世孫,當世名儒,同時也是太子府長史。
此時,孔穎達正向五位皇子傳達李世民的重要講話精神,見到李佑這時才來,也不惱怒,微微示意後者找個位置坐下來。
李佑環視了一圈,默默地在最後方尋了個蒲團,跪坐下去。
其他皇子早對老五翹課遲到的行為習以為常,所有人都聚精會神聽着孔穎達講話,沒有理會李佑。
“此次考校,說易不易,說難不難。《禮記》有云: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此之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也。”
“今天下已定,聖君在位,四海承平,王道盛興。時至今日,諸位殿下亟待之務,乃修身養性也。”
“君子不可以不修身,古之聖賢云: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為本.”
在孔穎達長篇大論,旁徵博引,連篇累牘,滔滔不絕,頭頭是道,絮絮叨叨,婆婆媽媽,羅里吧嗦的一番講解下。
“大好時光,怎能浪費?”
李佑終於入睡了。
皇帝群里,也隨着李佑這麼一睡,頓時熱鬧了起來。
嬴政:“娘希匹,這老頭兒比上個老頭兒還該殺!來人,挖坑!”
劉邦:“朕當年棄筆從戎當了個泗水亭長,還真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曹操:“群主此次恐怕在劫難逃了”
楊堅:“朕深以為然。”
趙匡胤:“盲猜群主被群嘲。”
朱元璋:“這次他要是能躲過,朕當場就把這尊紅衣大炮吞了!”
努爾哈赤:“我不信,為什麼要吞紅衣大炮,難道是紅衣大炮好吃一點嗎?”
朱元璋:“狗韃子閉嘴!”
另一邊,孔穎達仍孜孜不倦地講着:“修身養心之道,上古有三皇,先秦有老莊、墨翟、公孫龍之百家.”
“昔者莊周作《逍遙遊》《齊物論》,意在修心也,今日考校,則以《逍遙遊》為典.”
眾皇子一聽,頓時精神抖擻,細細聆聽孔穎達接來下要出的考題。
唯獨李佑早已神遊夢境,與周公作伴
“太子殿下,於此可有何見解?”孔穎達率先將目光放到了李承乾身上。
為了避免玄武門之變再度重演,李世民早早定下了太子之位,為的就是防止奪嫡之禍發生。
李承乾身為大唐太子,無疑是滿朝文武的焦點,同時也是大唐帝國未來的砥柱,他的認知見解,於國家而言干係重大,孔穎達自然第一個想聽聽。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孔穎達乃是太子府長史。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修身之道,莫過如此。鯤鵬雖大,終不及我大唐億萬里山河,我修身之所為,正是為了讓大唐扶搖直上,騰空九萬里!”
李承乾字句鏗鏘地回道。
“善。”孔穎達聞言微笑頷首。
身為大唐儲君,能有這樣的偉大抱負,孔穎達自然很滿意。
“蜀王殿下又有何見?”
孔穎達隨即將目光放在了老三李恪身上。
李恪沉吟半晌,隨後緩緩道:“大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大唐今明德載道,吾欲潛心養性,隨遇而安。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此三者皆我所欲也。”
他這話剛一說出口,全場除了李佑以外,所有人紛紛將目光匯聚到他身上。
李承乾心中暗道:“欲蓋彌彰,三弟果然深藏不露。”
魏王李泰腹誹道:“三哥莫非想通過此次考校,向父皇表明心意?看來三哥絕非善茬,反而棘手得很.”
孔穎達不動聲色看了李承乾一眼,隨後又看了一眼李恪,緩緩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殿下讓老臣受教了.”
“先生謬讚。”李恪說道。
“魏王殿下,如何論《逍遙遊》?”
孔穎達又將目光轉向李泰身上。
魏王李泰,和太子李承乾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同時也是當今聖上最為寵溺的一位皇子。
更重要的是,李泰德才兼備,廣交人脈,與朝中大臣多有往來。
同時,也正是因為李泰的存在,李世民有了立幼廢長的想法
站在太子府長史的立場上,孔穎達很在意李泰的看法,這無疑是一種變相的試探。
太子李承乾,聞言頓時屏息凝神,側耳傾聽着。
暗流涌動中,隱藏着一場鬥爭。
這是此時熟睡中的李佑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