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南北史演義（上冊）》（5）

第四回計平譙縱

話說盧循與徐道覆把戰船停靠在蔡洲，靜駐了好幾天，只看到石頭城畔軍容越發齊整，並沒有絲毫的慌亂。盧循後悔自己錯過時機，他派遣十幾艘戰船來攻打石頭城外的防護柵欄。劉裕命令士兵用神臂弓迭射，一次射出數支箭，沒有不擊中目標的，盧循只能退去。不久，盧循又在南岸埋下伏兵，讓年老體弱的人乘船往東，揚言要攻打白石。白石在新亭的左邊，也是江濱的要害之地，劉裕擔心他弄假成真，不得不前去堵截。這時，劉毅從豫州奔逃回來，向朝廷請罪，安帝降劉毅為後將軍，仍命他趕往軍營效力，戴罪立功。劉毅見到劉裕后，感覺非常慚愧，劉裕卻一點也不介意，還好言安慰他，隨即邀請他一同前往白石，堵截賊船。劉裕只留下參軍沈林子、徐赤特等人駐守查浦，叮囑他們切不可輕舉妄動。

待劉裕趕去白石時，叛軍已偷偷從南岸發兵進攻查浦，放火焚燒張侯橋。徐赤特違反軍令，率軍出去迎戰，他遭到盧循設下的伏兵襲擊，戰敗后乘坐一艘小船逃往淮北。查浦只剩下沈林子拚命死守，又加上劉鍾、朱齡石等部將先後趕來援助，叛軍才慢慢散去。盧循率領精銳將士前往丹陽，劉裕聽到消息后飛奔回來，徐赤特也趕到這裏，劉裕責怪他違反軍令，將他斬首示眾。劉裕解甲休息片刻后，便和將士們從容坐食，然後領軍殺向南塘，同時命令參軍諸葛叔度和朱齡石分別率領精兵渡過淮水追殺叛賊。

朱齡石的部下有許多鮮卑壯士，他們手握長槊，追刺賊軍，賊軍雖然挾各種刀械抵擋，但也是短不敵長，士氣低落荒而逃。朱齡石便整頓人馬回來了。盧循調轉方向攻打各郡縣，郡縣的守衛都非常堅固，毫無所得，於是跟徐道覆說道：“我軍已敗，不如退回尋陽，咱們合力拿下荊州，再慢慢謀取建康吧。”於是，盧循留下黨羽范崇民，命他率領五千人據守在南陵，自己則往尋陽退去。

晉廷任命劉裕為太尉中書監，並授予他黃鉞。劉裕接受了黃鉞，但將官職推掉，晉廷上下都不同意。劉裕又上奏，推薦王仲德為輔國將軍、劉鍾為廣川太守、蒯恩為河間太守，又命令他們與諮議將軍孟懷玉等人，率軍追殺叛賊。劉裕自己則全力整頓水軍，造出許多大型戰船，船樓高十幾丈，和叛軍的戰船相等。戰船建造完成後，劉裕便派遣將軍孫處、沈田子率領一百艘戰船從海道直接奔襲到番禺，殺進盧循的老巢。眾將領認為海道太遠，行船比較艱難，而且此舉分散兵力，實在不是個好計策。劉裕笑而不答，他只是叮囑孫處道：“到了十二月，大軍一定會打敗叛賊，你給我搗掉他的老窩，讓他無家可歸，我就不怕擒不住他了。”孫處等人便奉命離去。

那盧循回到尋陽不久，便派人從小路進入蜀國，聯結譙縱，約他夾攻荊州。譙縱一邊回復使者按約行事，一邊又向後秦乞求援助。秦主姚興封譙縱為大都督，兼任相國、蜀王，又指派大將桓謙去協助譙縱。譙縱任命桓謙為荊州刺史，譙道福為梁州刺史，命他們率領兩萬人馬入侵荊州。秦國將軍苟林也奉姚興的命令，率領騎兵前來支援。

先前盧循東下，荊州與揚州之間的音信阻隔，荊州刺史劉道規派遣司馬王鎮之、天門太守檀道濟和廣武將軍到彥之去援助建業。他們在途中與苟林相遇，正在交戰時，忽然盧循派來援兵接應苟林，在兩支隊伍的夾擊之下，王鎮之潰敗逃走。盧循犒賞秦軍，並任命苟林為南蠻校尉，命他進攻江陵。苟林隨後入駐江津。桓謙沿路招募舊部，又集結兩萬人，佔領枝江。兩路人馬漸漸地逼近江陵，江陵一帶的百姓都在觀望。劉道規悄悄地觀察民情動向，他索性打開城門，讓百姓自己決定去留，又嚴陣以待，等待敵軍。百姓見此情景，都不禁憚服，沒有一人離開，他們反倒覺得城中更安穩。（劉道規這個計謀用得十分妙，不愧是劉裕的弟弟。）

這時，魯宗之已經升任雍州刺史，他從襄陽率軍前來援助荊州。有人說魯宗之深不可測，只有劉道規一人騎馬出去迎接，將他領進城內，兩人談論得非常開心。劉道規竟然讓魯宗之留守城中，自己則率領人馬出城征討桓謙，水軍與陸軍一同前進，迅速抵達枝江。桓謙正指揮水軍與劉道規交戰，劉道規的前鋒檀道濟率先攻破桓謙的陣營，水陸各軍乘勢跟上，從兩面夾擊桓謙的水軍，桓謙抵擋不住，只能率領部隊逃亡。劉道規鼓舞兵士全力追擊，將桓謙射死。隨後，劉道規調轉兵力出了江津，進攻苟林。苟林聽聞桓謙敗死後，他還沒出戰便膽怯，也望塵而逃了。劉道規命令參軍劉遵從後面追擊，一直追到巴陵才將苟林圍住，一鼓擊斃。

劉遵回軍營報功，劉道規已返回江陵，他將魯宗之送回去。這時，突然聽說徐道覆率三萬大軍壓境而來，局勢由安轉危。劉道規想要召回魯宗之，但已來不及，他只好重新部署水陸各軍，準備再次迎戰。恰巧劉遵得勝歸來，劉道規便任命劉遵為游軍，讓他趕到豫章口去抵禦徐道覆。徐道覆把所有戰船聯結在一起逆流而上，氣勢非常強盛，他們遇上劉道規的前鋒部隊，便迎頭交戰，憑着一股銳氣勇往直前。劉道規督率軍隊奮力抵擋，還是退多進少。徐道覆看到這情景，興高采烈，步步緊逼。不料，劉遵從外面殺入，把徐道覆麾下的戰隊沖成兩段，徐道覆顧前失后、顧后失前，便開始慌張起來。劉遵和劉道規合力夾擊，斬殺敵兵一萬多人，掉入水中溺死的敵兵還未算在內。徐道覆逃到湓口，江陵又恢復安穩。

劉裕得知江陵安全后，便率領劉藩、檀韶等人往南討伐逆賊，留下劉毅監管太尉府。大軍才剛出發，就收到王仲德傳來的捷報，說他已經除掉悍賊范崇民，奪還南陵。劉裕非常高興，率軍出了南陵城，與王仲德等人會師后，來到雷池。接連幾天都未見到賊軍的蹤跡，他們便繼續行軍到達大雷。

第二天黎明時分，方聞賊軍疾進而至，劉裕登上船樓向西眺望，只看到船船相連，一直綿延到江中心，也不知具體有多少艘戰船。但他依舊不動聲色，從容地調派步兵、騎兵屯守西岸，囑咐他們準備火把，等待時機縱火。隨後，劉裕下令發出所有的輕舟小艦，一齊向前駛去。右軍參軍庾樂生徘徊不前，劉裕下令將他斬首。於是，水陸各軍奮勇爭先，數萬支弩箭齊發，好在風向也對，水中也泛起波浪，他們手執火具，分別拋向賊船，把火把點燃扔到賊船上。大火因風勢更加猛烈，霎時間火焰飛騰，整個江面通紅一片，賊船被大火燒毀大半，嚇得賊軍狂奔而逃。盧循、徐道覆兩個賊首倉促逃回尋陽，隨後又跑到豫章，在靠近左里的地方豎起密密的柵欄，阻擋晉軍。

劉裕大獲全勝后，留下孟懷玉駐守雷池，他再次率領大軍攻往左里。剛到柵欄前，劉裕手中的令旗突然斷裂，落入江中。眾人見此情景，都有些惶恐不安，劉裕卻欣然地說道：“之前覆舟山一戰，旗杆也是斷裂，今天又是如此，看來攻破賊軍是毫無疑問的事了。”於是，劉裕換了令旗，繼續督軍進攻左里，破柵而入。賊軍雖然拚死抵抗，但始終招架不住，有的被刀砍死，有的投水而亡，共死亡一萬多人。盧循乘坐一艘小船飛奔而逃，剩餘的士兵大多投降了劉裕。劉裕率軍回到雷池，他派遣劉藩、孟懷玉繼續追剿盧循和徐道覆，自己則率領剩餘部隊凱旋。安帝派遣眾官員來到郊外迎接，等劉裕入朝後，又當面嘉獎他，授封他為大將軍揚州牧，撥給他二十個侍衛，劉裕又堅決地辭去封賞。（假惺惺做甚？）他說盧、徐二人尚未誅殺，怎可受此封賞？於是，安帝收回成命。

盧循收集不足一萬散兵，回到番禺。徐道覆也退守到始興。始興尚幸無恙，但是番禺早已被晉軍佔領。晉將軍孫處、沈田子等人率兵從海道襲擊番禺，番禺雖有賊黨把守，但毫無防備。孫處領兵悄悄趕到，正趕上大霧天氣，咫尺之間辨識不清，當晉軍從四面登城時，城中的守兵方才驚覺，如此倉皇的情況下如何抵擋？他們頓時奪門而逃，跑得慢的都做了刀頭鬼。孫處入城安撫百姓，全力搜捕賊首的黨羽，勒令士兵謹慎守城，全城才安定下來。孫處又派遣沈田子等人先後襲擊嶺表各郡，依次克複。

盧循聽聞自己的老巢被攻破，慌忙率兵攻打番禺，僅留孫處在番禺固守，兩軍相持不下。劉藩和孟懷玉分別追擊盧、徐二人，孟懷玉攻破始興城，在陣前斬殺徐道覆；劉藩進入粵地，正好與沈田子相遇，立即分撥部分兵馬給沈田子，命他前去援救番禺。沈田子率兵抵達番禺城下，搗入盧循陣營，殺喊聲震徹城中。孫處聞有援兵到來，也立即出城助戰。兩軍聯合夾擊，殺死叛軍數千人，盧循抵擋不住，逃往南方。孫處和沈田子奮力追擊，在蒼梧、郁林、寧浦境內與盧循的叛軍交戰，三場戰役都取得了勝利。盧循身單力孤，逃往交州，交州刺史杜慧度發兵至龍編津，截去盧循的去路。這時的盧循僅剩三千人馬和數十艘戰船，卻被杜慧度的一把火給燒光了。岸上的箭又像雨點般飛來，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盧循自知此次必死，他先毒死妻子，又殺死妓妾，然後自己跳入水中，瞬間斃命。杜慧度命士兵打撈起盧循的屍體，砍下首級送到建康。直到此時，南方的逆黨才得以平息。

荊州刺史劉道規因病向朝廷請辭，他奏請朝廷委派他人來代任。於是，晉廷指派劉毅前往荊州，調劉道規為豫州刺史。劉道規在荊州任職多年，秋毫無犯，惠及百姓。他到豫州上任沒多久就去世了，荊州百姓聽到這一死訊后，相繼為他而泣。

劉毅從豫州敗退回來后，與劉裕同朝相處，表面上很是謙遜服從，其實內心愈加猜疑劉裕。劉裕一向不喜歡學習，劉毅卻滿腹學識，所以朝中的文臣更喜歡與劉毅結交。劉毅尤其與僕射謝混、丹陽尹郗僧施往來甚密。劉毅鎮守荊州后，修改了許多劉道規先前施行的政令，他又發文書調來一些豫州的舊臣，把他們安置在自己麾下，又奏請朝廷兼管交、廣二州的軍事，推薦郗僧施擔任南蠻校尉，毛修之擔任南郡太守。

劉裕在朝中審閱奏表，劉毅的這些請求他都一一批准，將軍胡藩對他說道：“您覺得劉毅將軍會一直屈從在您之下嗎？”劉裕沉思半會，才說道：“你是什麼意思呢？”胡藩答道：“您統帥百萬雄師，戰必勝，攻必取，劉毅以此佩服您的能力；至於博覽群書、談吐吟詠方面，他卻自認是英雄豪傑。最近，我看到許多縉紳文士歸附於他，恐怕他不會一直效忠於您！”劉裕微笑着說道：“我和劉毅一同恢復帝業，同樣立下大功，況且他目前也沒有什麼過錯，怎能無故加害於他呢？”於是，胡藩默然退下。

劉裕因劉藩討逆有功，便升他為兗州刺史，出鎮廣陵。這時，劉毅在荊州任職期間生病了，郗僧施勸他上表，請求調劉藩為副帥。劉毅依言上奏，劉裕這才開始提防劉毅，他假裝同意劉毅的奏請，召劉藩入朝。劉藩從廣陵進入京城，他剛走到朝堂口，就被劉裕下令逮捕入獄。劉裕從安帝那請來詔書，他聲稱劉毅兄弟與僕射謝混圖謀不軌，立刻下令把謝混拿下，與劉藩同日賜死。隨後，劉裕又自請討伐劉毅，劉裕立即召集各路將士向西出發。

劉裕任命司馬休之為平西將軍、荊州刺史，命他隨同前往，又派遣王鎮惡、蒯恩帶領前鋒隊，乘劉毅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襲擊江陵。王鎮惡率軍乘坐小船晝夜兼行，他們打着劉藩的旗號，直接到達豫章口。荊州的人士尚未知劉藩已被處死，他們以為真是劉藩西來，根本沒有絲毫懷疑。王鎮惡率軍停船登岸，到達江陵。劉毅探聽到真實的消息，急忙想關閉城門，王鎮惡已經帶人闖入，城門來不及關閉，士兵也來不及披甲，霎時間全城沸騰。劉毅率領數百名人衝出包圍，乘夜投奔到佛寺，寺廟裏的和尚不肯收留他，劉毅倉促之間自縊身亡。王鎮惡搜到劉毅的屍體，砍下他的首級，並將劉毅所有的兒子、侄子全部殺斃。

過了幾天，劉裕率軍到達江陵，捕殺郗僧施，卻赦免了毛修之，同時，他下令放寬租稅，減緩刑役，荊州百姓感到萬分喜悅。於是，劉裕留下司馬休之鎮守江陵，自己則率領大軍返回京師。

先前劉裕西征時，他留下豫州刺史諸葛長民監管太尉府的所有軍政要務，又任命劉穆之為建威將軍，令他輔佐諸葛長民。諸葛長民聽說劉毅被殺后，他私下裏對親屬說道：“昔日殺彭越，今日斬韓信，只怕我們也將大禍臨頭了！”諸葛長民的弟弟諸葛黎民獻計道：“劉毅一族已經滅亡，諸葛氏怎麼可能倖免呢？我們應該趁劉裕尚未回來，早點圖謀出路才是。”諸葛長民猶豫不決，他暗地裏詢問劉穆之道：“人們都說太尉與我的關係不好，究竟是何原因呢？”劉穆之說道：“劉公順流遠征時，把他的老母親和孩子寄放在你府上，如果與你有嫌隙，又怎麼會這樣做呢？”

諸葛長民心中的顧慮一直沒有消除，他又給冀州刺史劉敬宣去信，信中有共圖富貴等話。劉敬宣竟然將信交給劉裕，劉裕知道后，他心中便有了對策。劉裕說自己將在某日到達京都，諸葛長民等人每天出城迎接，並沒有見到他。不料，劉裕卻深夜回府，這件事除了劉穆之外沒有第二人知曉。第二天清早，劉裕升堂視察軍務，諸葛長民這才知道劉裕回來了，他慌忙趕到大堂，劉裕走下來握着諸葛長民的手，避開眾人將他帶到屏風後面說話，兩人聊得甚歡。諸葛長民稍稍安心，正準備起身向劉裕告辭，一個壯漢突然從帷帳后衝出來，勒住諸葛長民的脖子，把他殺死。隨後，劉裕下令逮捕諸葛長民的弟弟諸葛黎民、諸葛幼民，還有他的堂弟諸葛秀之等人。諸葛黎民一向驍勇善戰，他拚死反抗來抓捕他的壯士，最終被殺死，幼民、秀之也被殺。

當時流傳着這樣一句名言：“勿跋扈，付丁旿。”大家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原來，在劉裕帷帳後面埋伏的那位壯漢，就叫丁旿，諸葛長民、諸葛黎民全都死在他手中，人們都懼怕他，所以才有此的傳聞。

話說劉裕剪滅兩者后，便任命朱齡石為益州刺史，命他與寧朔將軍臧熹、河間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劉鍾等人率領兩萬大軍征討西蜀。當時，很多人認為朱齡石聲望不高，難以擔此重任，劉裕卻非常信任他，力排眾議說道：“朱齡石既具有武將的才幹，又在官場歷練過，此次前去必定能成功。各位若是不信，稍後便知！”隨後，劉裕又將朱齡石叫到帳中秘密商談，交給他一封錦函，上面寫着六個字：“待至白帝乃開。”朱齡石拿着錦函出都，沿江向西而行。將領們都聽說劉裕給了朱齡石一封錦函，卻不知他會如何攻打西蜀，只是一路跟隨他。終於到了白帝城，朱齡石打開錦函，只見錦函中藏着一張紙，大致意思是眾軍全部從外部水域攻取成都，臧熹從中部水域攻取廣漢，老弱之兵乘高大的戰船，從內部水域攻向黃虎，速速依此計行事，不得有誤，違抗軍令者，殺無赦！

大家看過前面幾回，應該記得當時劉敬宣討伐西蜀時，他從黃虎取道攻打，無功而返。這次，劉裕單獨命令眾軍取道外部水域，明明就是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改變行軍路線。他擔心蜀人早已預料，特地讓朱齡石派遣老弱之人作為疑兵，牽制蜀人，又命令臧熹從中部水域進攻，無非是為了分散蜀國的兵力。自稱蜀王的譙縱，果然懷疑晉軍仍像上次那樣從黃虎進攻，他急忙派遣譙道福出兵駐守涪城，嚴防死守內水地帶。這時，朱齡石已經從外部水域挺進了平模，距離成都只有兩百里了，譙縱方才知道，他急忙派遣秦州刺史侯暉、尚書僕射譙詵率領一萬士兵駐紮在平模對岸，修築城牆，嚴加防守。

天適盛暑，烈日炎炎，不利於進攻，朱齡石躊躇不定，就和劉鍾商量道：“現在天氣這麼炎熱，賊軍又佔據險要位置死守，實在很難攻克。我打算養精蓄銳，等待時機再發兵，您認為怎麼樣？”劉鍾說道：“您這計劃錯了，我軍假意從內水進攻，所以譙道福領兵守在涪城，現在我軍到了這裏，他沒有任何防備，侯暉等人雖然前來阻擊，我們可以趁他驚慌時全力猛攻，一定能戰勝他。我們只要拿下平模，再率軍向西進發，他們就守不住成都了。如果我們按兵不動，使他們打探到我軍的虛實，等他們調集涪城的軍馬前來援應，我軍便會進退為難，拖到兵乏糧盡之時，兩萬晉軍都會成為蜀軍的俘虜，那樣就太可怕了！”朱齡石聽后驚訝不已，他說道：“若不是您的這番話，我險些要誤了大事！”於是，朱齡石立即指揮晉軍全速前進，所有人馬都集結在城下。

蜀人修築南北二城，北城依山傍水，地勢兇險，有許多士兵駐守，南城卻比較平坦。晉軍的將領請求先攻打南城，朱齡石卻說道：“攻打堅固的陣地很難，抵禦薄弱的防守卻很容易，如果我軍能先攻克防守堅固的北城，賊軍必然敗退，南城也就不攻自破了，這樣便可一勞永逸呢！”於是，朱齡石率領晉軍攻打北城，前仆後繼，半天就攻破北城。侯暉和譙詵相繼戰死，蜀兵大敗。朱齡石又領兵趕往南城，南城的守軍已經逃走，城中空無一人，朱齡石毀掉兩道堡壘，棄舟步行前進。臧熹從中部水域殺來，他殺死蜀將譙撫之，打跑蜀官譙小苟，佔領廣漢，然後留下部分士兵守衛，自己則率領隊伍與朱齡石會合。兩軍會師后直接殺向成都，一路勢如破竹。

譙縱接連接到戰敗的消息，嚇得魂飛魄散，他急忙放棄成都逃走。譙縱的女兒剛成年，她哭着勸諫父親道：“逃走也免不了一死，與其自取其辱，不如到祖先墓前，一死了事。”譙縱不肯聽，辭墓即行，他的女兒竟然撞死於祖先的墓旁。譙道福聽說平模已經失守，他趕緊從涪城調兵來支援，途中與譙縱相遇，他看到譙縱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禁憤憤地說道：“大丈夫有此功業不容易，一旦輕易地放棄，要去哪裏尋找安身之所呢！人總有一死，又有什麼好怕的！”於是，譙道福拔劍扔向譙縱，擊中他的馬鞍。譙縱情急之下策馬奔逃，他的屬下見此情景，都離他而去，譙縱無奈之下，解下衣帶自縊身亡。巴西人王志砍下譙縱的首級，獻給朱齡石。

譙道福將金銀都分給將士們，他準備背水一戰。可是將士們得到犒賞后，仍然離去了。譙道福也無能為力，只好孤身一人向遠方逃竄，他在途中被杜瑾所抓，也送到朱齡石軍前。這時，朱齡石正在成都大肆搜捕，他下令只要是譙縱的親屬一律殺掉。譙道福被押到城中后，朱齡石因他是譙縱的直系宗族，把他押在軍門斬首示眾。

蜀國的尚書令馬耽封閉府庫，將庫房中財物獻給晉軍，朱齡石卻將馬耽調到越巂，馬耽嘆息地說道：“朱齡石不送我進京都，無非是想殺我滅口，看來我是倖免不了了！”於是，他梳洗好靜卧坐片刻，然後懸樑自盡。不久，朱齡石派的人到了馬家，見馬耽已死，便回去向朱齡石復命。朱齡石快馬傳書向朝廷報捷，安帝下詔，任命朱齡石監管梁、秦州六郡的軍務，賜予他豐城縣侯的爵位。正是：

錦函授策似先知，外水長驅計獨奇。

莫道蠶叢天險在，王師履險竟如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