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怪的派系
對於摸金校尉或者土夫子的認識,其實我都是來源自大學時代所看的兩本小說《鬼吹燈》和《盜墓筆記》。
而之前我所說的,老爸的師兄弟有干這行的,那則純粹是亂扯了。
老實說,干倒斗為生的人就算你想認識,也不知道住那找。畢竟這是要坐牢的行當,就算是有干這行的,又有誰會到處說,而自找麻煩呢?
所以,當許強說他是干倒斗的,我心裏是真不大相信,只當是聽故事而已。
可當他將觀山定穴,取土測墓等事情,講得是有板有眼時,卻又讓我很是懷疑。因為要編這樣的故事,也得有相當的知識,而象他這樣的一個大老粗,也不太象有這個能耐的人。
但這卻也難不倒我,因為我在大學時,就對中國古代歷史很感興趣,所以這科也學得挺不錯。
雖說學的只是通史的課程,學得也還是以馬列思想為指導的一套。但只要用心也還是能學到許多有用的歷史知識,而且它那種“結論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證據能不能服人”的考證方式,更是為我所深深認同。
於是,帶着半信半疑的態度,我就開始在許強說到他曾經探尋過的一些古代墓穴時,特意對一些出土器物的樣式、墓穴的結構等等細節進行了認真的詢問。
沒想到我的提問,反倒讓許強以為是遇到了知音。反而老是問我“你怎麼知道的?”“你也進過那墓?”之類的話。
好幾次的試探后,我確定這傢伙真的是個干倒斗的。這也就讓我的興緻來了,因為他的經歷可能是我一生都不會親身體驗到的。
而感覺是遇到了知已的許強,也是越講越來勁。已開始專找那些很是剌激的盜墓經歷來說,比如什麼在老墳堆中遇鬼,在隋唐朝名將單雄信的墓中看到了無頭的屍體等等,那真是越講越神奇。
而我也是漸漸發現,這個傢伙已經開始藉著酒勁,開始在胡吹了。
所以當許強講到他在一座周代的大墓中,發現了封神榜中的黃飛虎的棺槨,還在旁邊看到了一具奇異的牛的骨骸時,我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
我不悅地道:“許叔,你是在娛樂我吧,怎麼越來越神化了,連小說中的人物也來了。”
許強卻是一愣,急道:“誰娛樂你了,俺打小就在村中放牛,那骨骸雖然有點怪異,但確定是牛的。”
我苦笑道:“許叔,就算是真的是牛的,那也可能只是陪葬的牲口,但也不等於那是黃飛虎的墓啊。”
許強怒道:“胡說,姜太公封神的事,俺打小就聽說書先生講的。那是周代的墓,連我師傅也說那是五色牛的骨骸,不是他的,那是誰的?”
我無奈地道:“大叔,《封神演義》只是本明代的神怪小說,寫的不是真正歷史上的事情。裏面寫的那些官職、兵器、食物等等,都是宋代之後才有的。商未周初時的生產力是很低的,所謂的國家也相當的小。你想一下,點幾堆火,全國的諸侯就都看到了,那國土面積有多大?說句實話,那時所謂的戰爭,可能就是兩條村那麼些人的打鬥罷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搞出你說的那樣的大墓。”
“不可能吧,當時師傅的確是那樣說的啊。”許強也有些顯得迷茫,忽然他用指着老劉頭道,“對了,那次可是大行當,那麼多前輩、高手可都去了。老劉頭,你爹當時可是總把子喔。你來告訴殘雲,那是不是黃飛虎的墓。”
我驚訝地望向老劉頭,心裏不禁暗道:不是吧,怎麼一個比一個牛,這老頭的爹還是總把子?雖然不知道是個什麼職稱,但應當比那個有個李剛當爹的要牛吧?
老劉頭卻只是輕搖着頭道:“很多年的事了,一個老墓罷了,不記得了。”
許強卻叫道:“那麼大的一件事,怎麼可能忘記了?當時俺還年青,還沒有資格進墓。但裏面的情況,可是俺師傅親口告訴俺的。”
我在一旁不由得笑道:“許叔,終於說實話了吧,你根就沒進過那墓。可能你師傅也是尋你開心,亂說來逗你的。”
不想許強一聽,卻顯得很是不快,良久才暗然道:“不可能的,從那墓回來后不久,師傅就病死了。這是他臨終前告訴我的,不可能是假的。而且,也是在那時他才告訴俺,啥可不是一般的摸金校尉,可是有傳承的。俺也是到那天,才知道他給俺紋的那個符文的意思。”
看着許強一把年紀,卻想哭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再說他了,只好安慰道:“許叔,陳年往事了,不要想了。人年齡大了,總有去的一天。”
許強並沒有回答,象是在靜靜的想着往事。而一旁的老劉頭卻淡然道:“不,不是年齡。我老爹也是回來后,不久就去了。其實,當年所有進墓的人,回去后不久就都死了。那是五色牛忠魂守墓,他們隨意打擾忠臣名將,也應得此報。天意如此,循環有報,不必悲傷。”
我被他的回復嚇了一跳,不由得問道:“劉叔,不可能吧,你是說傳說的東西是真的?”
老劉頭卻搖手道:“不談這個了,三十年了,沒人再去打擾神墓。也不要再去了。”
看着老頭不想再談,我也不想再糾纏下去。心中卻想:老滑頭不想說就算了,有機會我再套許強的話,總能看出你們所說的真是假。
於是,我就轉了個話題,指着老劉頭的手道:“對了,劉叔你們把這符號紋在身上,這不是很容易警察找到你們嗎?這風險可不少啊。”
老劉頭輕笑道:“誰跟你說,身上有這符文紋身的就是倒斗的了?”
我搖頭道:“這倒沒有。”
老劉頭又道:“那誰告訴你,倒斗的身上就有這個符文紋身了?”
我徹底無語了,只好靜靜地等着他再說話。
老劉頭見我不說話,才道:“這只是我們信仰的標記,熟悉此道的,又豈止倒斗的行當,在各行業中可也是人才輩出。而且,就算是同道中人,也不一定每人個都能得到道法的傳承。”
我聽出他是在說許強,卻不禁好奇地問道:“你和許叔不是同門嗎?”
老劉頭道:“算是,也不算是。”
我奇怪地問道:“這是為什麼?”
老劉頭搖頭道:“那是老長的歷史了,太長了,不說了。”
我正覺無趣,不想這時的許強卻好像已從回憶中恢復過來了,竟又是喝了口酒,就大大大捏捏地叫道:“老劉頭,這次黃家花這麼高的價錢請俺來,一開始俺還真以為是因為俺的名氣大。但當俺見了你和那個張胖子也來了,俺就知道,一定是因為俺也是太平道的,才會找上俺的。但天地良心,俺的進墓打洞的能耐是實打實的,但這個太平道的事,俺師傅去得早,俺也是真不太了解。你就給俺說一下嘛。”
老劉頭沉思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才道,“也行,其實這並是什麼神密的事情,這是老祖宗傳承下來的普世學問。其博大而精深,絕不是只用於地下。只可惜,大家沒有好好的傳承。現在也已是流傳越來越少了。”
我和許強都在靜靜的聽着,並不答話。
老劉頭又道:“你們知道,中國人的宇宙觀一直是以陰陽五行學說為指引的。但是我們中國人卻也是很善於吸取不同的思想理論,而豐富自身的民族。比如說,在倫理社會觀中,我們是以孔孟之說為行為的準則,但我們的宇宙觀卻依然是陰陽五行學說。又比如說,後來從印度傳入的佛家的因果輪迴、眾緣唯心的道理。我們也是以自家的陰陽五行學說將之改造過,才發展成為具有我們特色,也為我們所接受的禪宗。”
我默然地點了點頭,卻發現身旁的許強竟也是聽得津津有味。
老劉頭又道:“所以說,陰陽五行學說是我們思考世界萬物的根本。但是,在秦漢之前陰陽五行之說也只是處於它的形成階段,在那時,這種學說只是在上層社會中的少數人中流傳。而真正在的全面發展,則是在東漢未期,也就是三國時期了,你知道于吉、張道陵吧?”
“這了解,三國時期的神仙嘛。”許強搶着道。
老劉頭點了點頭道:“也可以說這麼說吧,道教在作為一種宗教,可以說就在那個時期開始的,當時有兩個道教的派別同時成立,一個是大賢良師所成立的太平道,另一個則是張道陵所創立的五斗米道。而也是從那時起,我們道教才得以在民眾中大規模的傳播。從而也讓陰陽五行學說這一整套宇宙世界觀理論,在社會的各個階層全面的輔開。最終也成為了我們所有國人的思維根本。”
“道教的創始人不是老子嗎?他是太上老君啊?”許強又忍不住道。
“不對,道家哲學思想的最早起源的確可追溯到老子和莊子。不過,道家所講的是道學,而不是宗教。”老劉頭道,“真正確立為宗教的是後漢這個時期,由這兩位高人所創立。雖然是分開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創建,但都是以拳事黃老之道,以陰陽五行、符籙咒語為根本教法。而引導他們的都來自於那書,那本《太平清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