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靜虛弟子
靜虛派的道場遠在東海岸邊的靜虛山上，卻是因山而得名。自從繆元宗沒落之後，靜虛派一躍成為如今天下道門的第一大派，門下在世傳人五千餘人，遠遠強盛於霜華門。作為大門派的弟子，總是難免倨傲。可是習善誠在眼前的這兩位靜虛派弟子身上，卻沒有看到半點驕矜之態。這兩人都是二十歲上下，那個少年儀錶堂堂，溫文爾雅，一看就是個中正耿直之人。另一位卻是個風華絕代的少女，氣質清冷孤傲，宛若雪域仙子。兩人各提了一口白柄白鞘的三尺長劍，無論身形氣度，堪稱人中龍鳳。
“果然是名門大派，這氣度就是就是不同啊。”習善誠心裏讚歎道。而那兩人早已來到面前，深施一禮：“靜虛派弟子狄若龍、梅若雪，見過師叔，聽候師叔調遣！”習善誠連忙扶起：“兩位師侄不必多禮。我看兩位師侄英氣勃勃，氣度不凡，修為當在始動境界吧？”
那叫做狄若龍的少年答話道：“師叔過獎了。一點微末道行，入不得師叔的法眼。晚輩剛剛達到始動通玄，若雪師妹還在知常階段。”
習善誠輕捋鬍鬚，微笑道：“靜虛派不愧為天下道門第一，果然是人才輩出啊。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想必兩位在師門內也是出類拔萃吧？”
“晚輩還差得遠。若論修為，我二人在師門還排不上名號。敝派的危若岩師兄年僅二十五歲，已有金丹初證的成就，是年輕一輩中當之無愧的第一。”狄若龍謙遜道，臉上洋溢着欽佩的神色。
習善誠大感意外。任何人要修行道法，最早也要十五歲。否則骨骼根基未成，氣血精力不足，不但修為難成，而且會傷及根本。那危若岩年僅二十五，最多不過修行十年，竟然有金丹成就，也是世間奇才了。但隨即又釋然，自己那寶貝徒弟葉司篁，十年後的成就怕還不止如此。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瞥見那梅若雪面色不善。回頭望去，卻是自己的三個弟子，葉司篁、楚司鈞、鍾司微站在自己的身後正目不轉睛地看着梅若雪，神情有些獃滯。習善誠大感丟臉，連忙喝止：“不得無禮！”
三人猛然驚醒，慌忙低下頭去，不敢亂動。習善誠自然明白他們的少年心思，加上其中還有自己視若珍寶的愛徒，也不忍另加責罰。簡單呵斥了兩句作罷。
也不怪三人會如此失態。霜華門也不是沒有女弟子，但卻沒有年齡相仿的。而那梅若雪天人之姿，又有哪個少年看了不會心動？
梅若雪輕哼一聲，也不再追究。那幾人雖然無禮，也不過是件小事，況且長輩已經呵斥。只是她和狄若龍看這幾人不過十七八的年紀，修為自然高不到哪裏去，心裏卻是免不了有些輕蔑。
他們的態度自然逃不過習善誠的眼睛。雖然被人看輕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習善誠也只能憋在心裏。
霜華門原本三年一次開門招納新弟子。可是十年前，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整個門派如臨大敵，竟將這收弟子的大事暫時擱下了。以至於這十年間竟然沒有一個新弟子拜入霜華門。若不是今年突然解除了禁令，一次招收了三百多人，今日這參加少年修士大會竟無人可派。如今這些年輕弟子修行短短三個月，就有靜極知常的成就，也是很難得了。至於當年究竟出了什麼大事，習善誠卻也無從知曉。
十個霜華門弟子都已到齊，何善用也終於出現。狄若龍和梅若雪上去見禮，何善用又少不得要誇讚一番。葉司篁上前拜過了師父，不經意間又瞟了梅若雪一眼。一切禮節完畢，十四人一同下了天柱峰，出了九晟山道場的護山大陣。
“好大一個九晟山道場，這護山大陣更是不同凡響！籠罩四百里方圓竟能運轉無礙。便是我靜虛派傳承數千年，竟也略有不及！”狄若龍誇讚道。
葉司篁等新進弟子聽了，倍感自豪，臉上儘是得意之色。習善誠卻聽出他雖然誠心誇讚，卻是底氣十足，不像自己這些徒弟和師侄們那般輕浮，也暗自佩服靜虛派的調教有方。口中卻回道：“本門玄真祖師擅長煉器與佈陣，為當時天下一絕。也只有他，才有如此大手筆。靜虛派雖是如今天下第一，卻是以道法領袖天下，於這些雜學涉獵不多。在這些細枝末節處略有不及，也不稀奇。”這番話雖是謙辭，卻也不卑不亢。
狄若龍又怎會聽不出來，淡淡一笑，正要再說，梅若雪插話道：“師兄，該上路了。”習善誠正好也不願和他繼續辯論，實在大**份，因此接口道：“不錯，是該上路了。不知道兩位師侄是怎麼來的？”
狄若龍道：“我們有師門所賜的一對青雲鶴，便是騎着它們前來的。”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你們那青雲鶴只能載得一人，不如棄了。既然是同行，就乘坐我的七曜天梭吧。我這件法寶藉助的是天上七曜星力，晝夜皆可飛行。裏面足可容納三十餘人，寬敞得很。”何善用走了過來，從懷中摸出一件梭形法器，揚手拋出，見風漲大，變得高有丈余，七丈長短。於中腰處開一孔洞，可容一人進出。
狄若龍和梅若雪不曾見過這樣的法寶，大感好奇。兩人交換一個眼神，狄若龍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兩人望空長嘯一聲，不多時便見兩隻體型碩大的白鶴從雲層中飛下來，落在二人的面前。狄若龍和梅若雪撫摸着青雲鶴的翎羽，叮囑它們幾句，讓它們先行飛往靜虛山了。
何善用和習善誠因狄梅二人遠來是客，因此相讓道：“兩位師侄先請吧。”若在平時，兩人也免不了要爭吵一番的，但此時唯恐在外人面前墮了師門的臉面，倒也配合得默契。
狄若龍和梅若雪堅決不肯，那狄若龍道：“有兩位長輩在此，哪有讓晚輩先上的道理？還是師伯和師叔先請。”四人謙讓了一番，還是由習善誠當先登上，狄若龍和梅若雪緊隨，然後是葉司篁等十個弟子，何善用最後上去，關閉了門戶。
這裏面的確很寬敞，除了一塊三丈方圓的平地外，竟是空無一物。眾人仔細觀看，這法寶竟是通體透明，外面的景緻一覽無餘。僅在天頂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符籙，狄若龍看不明白，倒也能猜出一些，似乎是吸納日月星辰之力的陣法。只見何善用走到天梭的前端，指尖彈出一縷真元，射向一塊紅色晶石。那天頂的許多符籙猛然一亮，天梭緩緩拔地而起，升上了雲端，向著東方急射而去。
狄若龍和梅若雪站在何善用的身邊。狄若龍贊道：“霜華門不愧為天下煉器第一，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法寶！何師伯，晚輩今日真是大開眼界。這七曜天梭的速度，比我那青雲鶴快了一倍，看來最多不過七天，我們就可以趕回靜虛山了。”
何善用雙手背負在身後，對狄若龍的稱讚很是受用：“老朽一生煉器無數，曾花費許多時間走遍天南海北，搜集煉器材料。也是疲於趕路，才耗費了許多心力煉製了這件法寶。若不是煉製起來頗為麻煩，兼之材料難得，老朽倒是可以贈與賢侄了。”
狄若龍知道這是套話，連忙推辭，心裏暗道：“你倘若真肯送給我，那這四海之內，倒也無處不可去。”想來想去，對這七曜天梭竟然十分心癢。
習善誠和眾弟子在中部最寬敞處打坐。葉司篁收攝心神，尚未入定，卻聽到身後鍾司微和楚司鈞在竊竊私語。
“楚師兄，你看那位師姐做什麼？”毫無疑問，鍾司微說的是梅若雪。葉司篁心裏一跳，全部的心神都在等待楚司鈞的回答。
“鍾師弟，我確實看了，難道你就沒有看？大家都是一樣的心思，何必說得那麼明白。若是讓師父聽見了，恐怕誰也不會好過。”楚司鈞言語尖刻，雖然是對鍾司微所說，卻葉司篁心裏好一陣不舒服。
鍾司微似乎毫不在意楚司鈞的態度：“楚師兄，說明白也未嘗不可，只怕師父心裏也十分明白。我們這些人中，不曾懷着這樣心思的怕是一個也沒有。本門的門規也不曾禁婚嫁，雖然師父一心求道終身未娶，也不可能阻止自己的徒弟求偶不是？楚師兄既然有這個心思，我們不妨打個賭，看誰能獲得這位師姐的垂青，如何？”
楚司鈞冷笑道：“還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先不說他靜虛派師兄弟中有多少人才，單是她身邊那個狄若龍你又怎能比得過？人家怕是早就名花有主，不如收起那些妄念，免得讓人看笑話。”
鍾司微似乎臉皮極厚，絲毫不知進退：“不試試怎麼知道？既然楚師兄打算退讓，那小弟就不客氣了。將來果真得到了梅師姐的垂青，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師兄不要見怪才是。”
“那是自然。”楚司鈞淡然道。他一點也不認為鍾司微能有什麼機會，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然而葉司篁聽了卻十分認同鍾司微的想法，也十分讚賞這位師弟的勇氣。而自己心裏似乎也放下了一樁心事，慢慢的入定了。
這七曜天梭上的十四人中，除了何善用、習善誠外，狄若龍和梅若雪的修為最高，但還遠遠沒達到可以辟穀的程度，更遑論葉司篁等人了。因此這天梭飛了半日，便在一處山腳降落地面。何善用常在外面行走，認得這山叫做青玉山。山上沒什麼特異之物，只是茂密的叢林中頗有一些妖獸活動。
但是何善用的修為已經是破虛初證，加上一個歸元境界的習善誠，要護衛這些弟子周全也不是什麼難事，因此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提醒眾弟子小心。
葉司篁等人也知道自己修為低微，應付不了強大的妖獸，因此也沒打算深入叢林。眾人只在外圍的山地獵殺了兩頭山羊，生起火來，烤熟了果腹。那梅若雪不喜葷腥，和狄若龍去尋了些野果，獨自在一邊就着自帶的乾糧慢慢地吃。狄若龍則推不過葉司篁等霜華門弟子的邀請，也過來吃了半隻羊腿。
鍾司微見梅若雪獨自在一旁過於冷清，跑過去問道：“梅師姐，怎麼不去吃塊羊肉？在這裏嚼乾糧多沒意思。”
梅若雪皺了皺眉頭，卻是嗅到了鍾司微嘴裏噴出的羊膻味。雖然心知對方不過是來故意搭話，心裏有些討厭，但還是不情願地開口了：“我吃素。”
不咸不淡的短短三個字，倒是讓人不好接口。偏偏那鍾司微臉皮極厚，竟然也能找出話來回：“師姐吃素？我說師姐身上怎麼沒有煙火氣，不象是凡人，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幾句話暗地裏稱讚梅若雪是天仙下凡，但輕薄之意也很明顯。梅若雪心頭火氣上騰，正要罵他幾句，突然那邊狄若龍叫道：“鍾師弟，我那師妹喜歡清靜，你還是回來吧。”卻是怕鍾司微招惹了梅若雪厭煩，爭執起來尷尬。
鍾司微也知道火候不足，因此就坡下驢，不再糾纏：“狄師兄叫我呢。小弟鍾司微，就不叨擾師姐了。”又一路小跑回到了原處。那梅若雪一口火氣沒能發作，只是一聲怒哼，煩惱了一陣，繼續吃她的乾糧。
楚司鈞見鍾司微一屁股坐下，忍不住調笑他：“怎麼樣，好事成了嗎？”鍾司微腆着臉道：“那當然，你沒聽見她跟我說話了嗎？”楚司鈞表情一滯，對於這個紈絝師弟的厚臉皮程度徹底無語。
葉司篁坐在何善用的旁邊，碰碰他的胳膊：“師父，你這七曜天梭夜間的飛行速度怎麼樣？有沒有白天快？”何善用道：“都差不多。你要幹什麼？”葉司篁道：“少年修士大會時間還早，我們也不必着急趕去靜虛山。我想師父這件法寶一旦發動，也並不需要有人操控，倒不如專在夜間趕路。白天我們就在這世間行走，既不耽誤行程，也可增長閱歷。師父覺得怎樣？”
何善用也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便讓葉司篁去和習善誠商量，又徵求了狄若龍和梅若雪的意見。狄若龍和梅若雪一想自己騎青雲鶴回去花費的時間也差不多，而且整天在天上飛也無聊得很，倒不如一起在人間遊歷一番，於是也都答應了。
眾人吃飽之後，正要起身上路，突然聽到不遠處密林中傳來一聲慘叫，都是大吃一驚。
“有人遇險！”梅若雪掣出長劍，一頭鑽進了叢林，狄若龍要攔截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