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釜沉舟
靜虛山，議事堂，再次回到這裏的道門眾修士幾乎個個垂頭喪氣。
這一次出戰，可以說是小勝。雖然預料中的奇襲效果沒有達到，以至於落得個硬碰硬的局面，但也令敵人損失了一百多強者，更是包括對方的首腦在內。雖然付出了三十多人傷亡的代價，但與這戰果相比還是可以接受的。可惜自始至終他們都沒能有機會知道是誰在背後搗亂。
然而他們一回來便被靜慮道長重新召集到這裏，告知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靜塵道長已經將烽火告急令傳了出去，同時也收到了迴音。雷雲殿，天水閣，霜華門，玄陰派，天極門，兩儀宗先後被魔道大軍圍攻，此刻正在僵持之中。除此之外的其他門派全部沒有了消息。顯而易見，目前除了最具實力的七大門派之外，其他的道門宗派都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些魔頭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杜震聲氣急敗壞地喊道，“勢力居然還都如此之大，比鐵狼山的還恐怖。這天下哪裏有那麼多的隱秘之處讓他們藏匿？”根據烽火告急令傳來的消息，圍攻其他六大派的魔頭，人數也在一萬到兩萬不等，卻沒有一隻妖精在內。
眾人都沉默不語。雖然他們不願意相信，卻也已經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小看了魔道的勢力。敵人三百年的沉寂不過是一個假象，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積蓄着反戈一擊的力量。
葉司篁依然站立在姚善思的身後。跟靜慮道長的談話剛剛結束，便得到了烽火令傳回的消息，出戰的眾人也恰好回來，因此他也就沒有離開。他心裏滿是疑惑，不禁向姚善思低聲詢問：“姚師叔，我們最興旺的七大門派也不過數千門人，魔道一向低調，怎麼可能招納數萬？”他讀過魔王秘典的部分內容，對於魔道的修鍊有些了解。但若論世間事務，他遠遠不如姚善思知道的多。
然而這個問題姚善思卻也無法回答他，畢竟姚善思也沒能跟魔道中人打過什麼交道。反倒是靜卧於門外雪麒麟給葉司篁傳來了一縷神念：“魔道中人收徒弟的方式跟你們道門是大不相同的。道門的各大門派收徒都是精挑細選，往往幾百人當中能選出一個。而魔道收納弟子卻是來者不拒，只要願意修鍊就會收納。只是日後的修行全憑個人努力，憑藉殘酷的競爭淘汰弱者。所以雖然修鍊到巔峰者也是鳳毛麟角，但是其下的每一個層次中的修士卻要多許多。”
“前輩，您能聽到我說話？”葉司篁詢問道。他十分驚訝，雪麒麟距離自己可有十餘丈之遠，何況還隔着一重大門。
“有那個捲軸在，只要你在方圓五百里之內，都可以跟我隨意交流。我自然可以聽到你所說的一切。”心底傳來雪麒麟懶洋洋的聲音，“那東西可是玄真老道煉製的法器，妙用無窮呢。”
“祖師是為了能夠在九晟山隨時可以跟前輩溝通吧？”葉司篁立即想到了玄真道人的目的。
“不錯，這只是其中之一。”雪麒麟道。
“前輩曾經以化身混跡人間，可知道那些魔道大軍從哪裏來？”葉司篁心意一動，向雪麒麟詢問道。
“小子，你問對人了。”雪麒麟的言語中有些得意，“現在議事堂里坐着的這些人，對於魔道的情況一無所知，因此雖然我知道的也不多，卻也有相當的價值。”
頓了頓，雪麒麟方道：“要說那也是在十六七年前，我的一個化身和一頭金錢豹成了朋友。他也是十大妖王之一，立身處在鐵狼山西北一千二百里的血石山。他也是唯一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一直對我十分恭敬。”聽他說出這番話，葉司篁也很意外。雪麒麟先前表現的對化身成人的妖獸嗤之以鼻，十大妖王也不放在眼裏，竟然能和金錢豹王成為朋友。他自然不會懷疑雪麒麟所言的真實性，因此也可想像那金錢豹王的非同一般。
“我在他那裏住過一段時間，跟那周圍的一些修士也走動交往過。鐵狼山距離如此之近，自然也在此之列。那個時候我就發現，鐵狼山上的所有事務，都是一個叫喬方適的人在打理，而黑狼雖然名義上是鐵狼山之主，卻早已被他架空了。而我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來，他是一個人，修鍊魔道的人。”
“喬方適？您說他姓喬？”葉司篁失聲道。他立刻想起了喬家大宅，剛好在鐵狼山附近。莫非兩者有什麼關聯？
議事堂中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到葉司篁的身上，帶着莫名其妙的驚訝。葉司篁意識到失態，連忙頻頻施禮致歉。
雪麒麟沒有理會他的尷尬，繼續着他的講述：“因此我對那喬方適產生了好奇心，對他多了幾分關注。他也敬畏我的實力，看到我注意他自然十分高興，不遺餘力地結交。一來二去，我也就得到了許多並不十分隱秘的訊息。那喬方適修鍊的是黑魔道，當時剛剛達到解體境界，祖上是黑魔王易無歸的親隨。他也是個天才人物，竟然憑藉祖傳的魔寶兩極煞羅旗布成了兩極天幕，籠罩着鐵狼山九百里方圓的範圍，用來抵消乾坤鎖魔大陣的壓制。依靠這兩極天幕的庇護，他培養了一大批魔道高手，擁有了雄厚的家底。”
“據我所知，他的手下僅僅魔道解體境界的高手就有六百之眾，還不算那些改投到他麾下的狼精。如今十多年過去，他的羽翼必定更加豐滿。而且，能夠讓我了解到的，必定不會是他的全部實力。以他的精明，怎麼會把自己的家底輕易示人。而且據我的觀察，還有至少兩處勢力讓他極為忌憚。但是他卻防着我，不肯讓我知道，自然是怕我被那兩處勢力拉去。他有爭霸天下的野心，怎麼能讓未來的對手強大？”雪麒麟的語氣中帶着譏諷的冷笑。
聽完雪麒麟的敘述，葉司篁驚得全身直冒涼氣。那喬方適十六年前就已經是解體境界，如今乾坤鎖魔大陣已破，恐怕會立即突破到大成境界。那兩個讓他忌憚的人只能更加可怕。自己接了祖師留下的遺命，遲早要面對這些強大的敵人。按照如今的情勢看來，完成祖師遺命的可能竟是越來越渺茫了。
雪麒麟的神念再次傳來：“依照現在的情勢看，魔道的勢力中，強大的恐怕不下十處。否則也不可能將七大門派盡數圍困，並且將其他小門派一舉剷除。喬方適曾在各個門派安插眼線，因此他對各門派的內情了如指掌。其他的魔道勢力想必也有同樣的手段。但是你們道門各派卻對魔道的情形一無所知，否則那個姓杜的也不會那麼暴跳如雷了。這場戰局，你們道門輸定了。”
“安插眼線？”葉司篁不敢相信，“各大門派的護山大陣都不是擺設，可以輕易地甄別出修魔者體內的煞氣，絕不會讓他們混入道場。而各大門派的弟子更不可能背叛師門為魔道服務。他們怎麼可能安插眼線？”
“沒什麼不可能的。”雪麒麟的語氣不容置疑，“魔道的修行五花八門，有很多令人驚奇的手段。單以我的所知，就有兩種手段可以混進各大門派的道場。一種是艷魔，修鍊者必須為女子。修成后體內根本沒有煞氣，完全與平常人無異。另一種就是影魔，任何人都可以修鍊。他的特點就是修鍊者可以隨意變化自己的氣息，甚至模仿修為低於自己者的元神。而即便是破虛境界的高手也無法察覺。”
說起影魔，葉司篁也想了起來。那《魔王秘典》中，除了總綱之外，他唯一了解的就是影魔篇。其中確實提到了雪麒麟所說的幾個特點。只是他從來不曾修鍊，卻不知道竟可以瞞過各大門派的護山大陣。
找到了佐證，卻更加證實了雪麒麟的論斷真實可信。這對葉司篁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感覺自己正乘坐着一葉扁舟，在驚濤駭浪里搖曳，隨時都有覆滅的危險。
“真的無可挽回了嗎？”葉司篁喃喃自語，再次引來了怪異的目光，他卻絲毫沒有察覺。
“咳咳！”靜慮道長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從傳來的消息當中，諸位也能夠看出魔道的勢力是多麼的強大。毫無疑問，這必定是我道門的一場浩劫。如今，憑藉這護山大陣，我們至少可以保證七天之內，不會有魔頭攻上山來。而諸位這次出擊，又斬殺了敵軍的主帥，想必三天之內還不會攻到山下。”
對於靜慮道長的判斷，洛晏清首先點頭首肯：“不錯，我們最多也只能堅持這麼久。而其他的山門道場，情況也不會比我們更好。看來這一次，我們道門各派是在劫難逃了。”他的面色陰沉凝重，更增添了眾人心頭的悲苦壓抑。
沒有人質疑靜慮道長的論斷，道魔雙方的實力很明顯地擺在那裏。而這樣的結果，還是將外面那頭雪麒麟計算在內的。雖然由於先前的戰鬥中那雪麒麟並沒有出現，以至於大多數人已經猜到這傢伙並不能給他們多大的倚仗，但是想來若是有妖魔囂張到他的面前，他也總不至於視而不見。而即便是把雪麒麟的全部實力計算在內，道門這邊也是照舊處於極大的劣勢，幾乎沒有什麼勝算。
“因此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必死的局面。”靜慮道長沉聲道，“為今之計，我們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保住我們道門的法脈傳承。各大門派最精英的弟子都在靜虛山，只要能夠讓他們安然離開，我們道門一脈日後未必沒有復興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
眾人心頭各自一驚，聽靜慮道長話語中的含義，竟是抱定了必死的決心。然而細細思量，卻也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若是在魔道大軍的圍堵中衝殺而出，憑藉他們的實力並不算太難。只要有十幾個破虛境界的高手牽制住敵人化神以上實力的主力，即便是姚善思林成風這樣歸元境界的修士也有相當大的機會。但是年輕一輩的弟子們，卻是絕對無法倖免的。
那樣一來，即使他們逃出去，也無法改變門派滅亡的命運。以他們的實力，想不引起敵人的注意都不太可能，也只能在魔道的追殺中度過往後的日子，絕不會有時間來傳授弟子。等到他們身死或者渡劫飛升，道門的法脈也就徹底斷絕了。而且，讓他們丟下祖輩的基業和後輩的弟子肚子逃離，這種大丟臉面的事情是絕不肯做的。
但若是能夠讓那些來參加少年修士大會的優秀弟子逃離，情況就會完全不同。他們實力低微，大多連金丹尚未凝結，看上去與平常人沒有多大差別，有相當大的機會躲過敵人的搜捕。而他們都還年輕，說不定日後就有機會復興師門。
“既然如此，洛某贊成靜慮掌門的提議。”洛晏清首先表明了態度，“事不宜遲，趁魔道大軍還在休整，我們應該儘快讓他們離開靜虛山。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在敵人到達山腳之前，他們能夠逃得越遠越好。”
“洛師兄所言極是。”林成風拊掌大笑，“我的師門已經覆滅，我也自知沒有能力重建。與其沒有半點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地苟且偷生，不如跟那些魔頭再大幹一場，即便是死了，也賺了個痛快！只要我那幾個師侄還活着，我巨斤派的法脈就沒有斷絕。我林成風戰死也無遺憾了。”
慷慨激奮的戰意立刻在眾人當中漫延開來，人們紛紛附和，再也沒有人提出異議。那高昂的戰意甚至將早已失神許久的葉司篁驚醒，莫名的感染了那激昂的情緒。
靜慮道長手捻鬍鬚，掃視了一眼在座的眾人：“這倒不必操之過急。即便是魔道大軍將這靜虛山團團圍住，這些少年弟子也可以安然離開。在我靜虛山禁地之中，有一條秘道，可以讓他們迅速撤離到幾千里之外。因此他們的安危倒是不必顧慮。而貧道與諸位要商議的，卻是要不要讓他們繼續參與這少年修士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