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敵當前
“很遺憾，他考慮事情從來不是很周到。否則也不會出這樣的意外，讓你陰差陽錯得到他的遺書了。”看着葉司篁目瞪口呆的樣子，雪麒麟很是得意。“不過我不會殺你。那樣豈不是侮辱我的身份！”
聽得雪麒麟話鋒一轉，葉司篁這才醒悟他是在存心嚇人玩。
“那我就不擔心了。”葉司篁忽然失笑，“我也只不過才黃芽初證而已，那些強橫的修魔者怎麼會把我放在眼裏。”
“扎在肉里的刺雖然不能要命，但卻會讓人很不舒服。對於一個強者來說，或許斷去一根手指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肉里的刺卻是一定要剔除的。哪怕他再小再不起眼。”雪麒麟卻是存心不想讓葉司篁好過。
“前輩，你說了這麼多，應該不會只是為了嚇唬我好玩吧。”葉司篁皺了皺眉頭。
“小子聰明。”雪麒麟贊道，“我說這麼多就是要提醒你，不要為了急於給你那個糊塗師父正名過早地將自己的秘密說出來。這不但會讓你處於危險之中，更是對你那可憐的願望沒有半點幫助。你現在還太嫩，沒有人能把你放在眼裏。也就你那兩個師父肯把你當根蔥。你要真的想為你那糊塗師父做點什麼，也只能在你成為所有修道者不敢輕視的人物才能辦到。達不到那樣的程度，所有的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辱罵我師尊。”聽到雪麒麟對習善誠頗有微詞，葉司篁心裏十分不愉快。
“那是沒有辦法的事，你根本沒有能力去阻止他們。”儘管雪麒麟很是中肯地實話實說，聽在葉司篁的心裏卻是極度尖刻和冷漠。
“所以我說你那個師父太糊塗。現在這樣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雪麒麟對於葉司篁的情緒不管不顧，“偷掌門令牌，私入禁地，雖然都是死罪，卻也只是你們霜華門自己的家務事，跟別人沒什麼關係。如果僅僅犯了這兩條，絕不至於弄得臭名昭著，只會在山門裏自己處罰了了事。而且他早已把你當成了兒子，舐犢情深，犯錯情有可原，掌門和眾位長老也未必不會從輕發落。他最大的錯處就是吞服了魔王丹。”
“他大概是看到掌門帶着幾個長老堵在門口，心裏害怕了，只想提升實力好衝出去。其實他只要好好看一下掌門令牌的背面，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走出去。玄真老雜毛在傳下掌門令牌的時候，在背面刻了一些東西，就是你們稱之為祖師遺訓的。我記得其中有一句，得令牌者得掌門之位。也就是說，自從你那師父將令牌偷到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掌門了。只可惜他自己不知道。結果不但破了乾坤鎖魔大陣，還將到手的令牌又還給了那個岳善德，豈不是糊塗之至。”雪麒麟的語氣很是輕蔑。
“怎麼會這樣？祖師為什麼要立這麼一條？”葉司篁驚呆了。如果真有這麼一條規矩，那麼九晟山道場豈不是要大亂？萬一被哪個無德之人偷到了掌門令牌，順理成章登上掌門之位，那這九晟山的基業就可能要毀掉了。
“嘿嘿，這掌門令牌是山門禁地的鑰匙，是至關重要之物。一旦丟失那還了得？玄真那老雜毛刻上那麼一句話，就是為了讓繼任者能夠珍而重之。不是掌門根本不知道有這句話在上面，除非他得到了掌門令牌。”雪麒麟解釋道。
“哦！那就是說根本沒有人能想到通過盜取令牌來成為掌門，只要掌門看好令牌，自然不會有人威脅到掌門的地位。這恐怕也是祖師遺訓並不完全公開的真正原因。可是掌門岳師伯怎麼會如此疏忽大意，竟讓師尊將令牌偷去？”葉司篁很快就想通了關鍵之處，卻又誕生了新的疑惑。
“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你那糊塗師父見到我竟然放他進入禁地之中，卻沒有起半點疑心。恐怕是以為我只認令牌不認人了。他也不想想，我修鍊了一千多年，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連誰是掌門都不知道？”雪麒麟冷笑道。
葉司篁無言。他原本以為，師尊過於疼愛自己，以至於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方式來救助自己。一時衝動之下，只是由於情勢逼人，這才犯下了無法挽回的大錯。可是現在才知道，師尊錯的有多離譜。他完全有機會可以保住自己的同時再來救助葉司篁，更不會破壞乾坤鎖魔大陣使得魔道再次猖獗。他是被情感蒙蔽了雙眼，以至於未能做到兩全其美。
然而正因為如此，葉司篁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師尊對自己的愛有多深，深得足以讓他失去理智。葉司篁沒有怨言，雖然有可能得到更好的結果。
“所以，清醒些吧，小子。感情用事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雪麒麟勸道，“很快就會有人來叫你們去給他們講故事，不要顧慮什麼，該說的不要隱瞞，不該說的也不要白費力氣。保持理智，才能得到最好的結果。”
“前輩，說了這麼多，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葉司篁明白了雪麒麟的意圖，“說實話，我覺得你不象是一頭異獸，更象是一個循循善誘的慈祥長者。”
“要說在人群里混的經驗，如今天下恐怕還沒有人比我更豐富。”雪麒麟得意洋洋，“看守那禁地可是個很悶的活。因此我分出了許多化身，幻化成人的模樣，以各種身份在人世間行走。這三百年來，我什麼事沒經過！唉，如果三百年前我有這樣的閱歷，哪裏還會被玄真那老雜毛擺上一道。”
“您和祖師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葉司篁突發好奇心。“小子，不該問的別多問！”雪麒麟一句話就把他堵了回去。
“既然前輩曾化身成人在人世間行走，為什麼現在要以麒麟的本相示人呢？變化成人似乎更加方便一些。”葉司篁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唯恐這個問題過於敏感，觸怒了雪麒麟。
雪麒麟卻似乎不以為意：“小子，靈獸也有靈獸的尊嚴。如果有人給你一大把金銀，讓你跟他姓張，你會願意嗎？不要跟我提十大妖王，它們只不過是一群敗類而已。任何族群都少不了有這種混蛋。”
異獸其實是靈獸中比較稀有的種類。一般來說，在可以修行的飛禽走獸當中，以本體修行的稱為靈獸，而變化人身修行的則稱為妖獸。對於人間修士來說，這兩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有許多人會去捕捉靈獸來當作寵物，也有可能將捉到的妖獸打回原形來飼養。因此在葉司篁的潛意識中，似乎所有的靈獸和妖獸都應該以能夠變化人身為榮。
然而雪麒麟對待十大妖王竟然是這種態度，實在是令葉司篁過於出乎意料。葉司篁正要細問，靜塵道長卻回來了，告知他們掌門人有請。
靜虛派的掌門靜慮道長也是一位破虛初證境界的高手，平常並不怎麼露面，大多時間都是閉關修行。即使是在這少年修士大會期間，事務繁雜之時，也沒有更多的過問。聽到靜塵道長傳來魔道入侵的消息，卻是不敢怠慢，務必要親自查證才放心。
而且執掌山門多年，早已養成了極為敏銳的嗅覺。他彷彿嗅到了暴風雨襲來前的腥氣。魔道既然敢於對靜虛山突然發難，難保其他門派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因此思慮再三，決定讓各大門派護送弟子前來的使者共同參與。
靜塵道長說明了情況之後，葉司篁的雙拳已經攥緊。他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場面終於要來了。
經過了雪麒麟的開導，葉司篁想通了許多。既然自己的修為不足以保護師尊的聲名，而許多秘密又不方便暴露，那就想辦法把水攪渾，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跟隨着靜塵道長一路向後院走去，葉司篁與何善用、姚善思已經商量好了說辭。轉眼間來到一處寬闊的殿堂，卻是靜虛派的議事堂。那是掌門和門中長老商議門中事務的地方。葉司篁和何善用相互對望，步履堅定地走了進去。雪麒麟卻沒有跟進，悠然自得地伏卧在大殿門外，享受着火熱的陽光。
大堂中已經整整齊齊地坐了二十多人，一發覺葉司篁等人到來，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這邊，給葉司篁帶來了莫大的壓力。長吸一口氣，攥緊的手心裏滿是汗水。滴落於地，聲音彷彿久久回蕩在靜謐的大堂里。
靜慮道長坐在左側最裏面的位置，手上所持的一柄玉拂塵昭示着他的地位。而唯一的空位就在他的對面，顯然是給霜華門的三人留的。雖然他們有三個人，但只能有一人代表霜華門坐上那個位置。毫無疑問，這個位置非姚善思莫屬。而何善用和葉司篁只能站立在他的身後。靜塵道長則在靜慮道長的身後立定。
靜慮道長首先站起身來，向大家巡施一禮：“貧道靜慮，忝為靜虛派掌門，這廂有禮了。”其聲清朗悠揚，與他那蒼老的相貌全然不符。重新坐回座位，再次開言道：“今日相請諸位來這裏議事，是因為貧道聽聞有兩萬魔道大軍正趕赴靜虛山，三日內即可到達。單以靜虛派的力量，憑藉護山大陣倒也勉強可以抵擋。只是萬一有所閃失，讓與會的少年弟子有所傷亡，那結果可是我們無法承受的。”
靜慮道長話音未落，大堂中早已轟然喧嘩起來。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漢子站了起來，看樣子極像江湖上的保鏢：“在下是巨斤派林成風，此次代表巨斤派、藥師派、天工派三派前來。靜慮道長有相邀助拳之意，我等自然是義不容辭。但是魔道三百年來一向不曾有所動作，便是我們要找到他們都困難。怎麼會突然出現一支兩萬規模的魔道大軍前來攻擊靜虛山？會不會是消息有誤？”
靜塵道長道：“這個消息是靜虛派的何善用何師兄帶來的。何師兄與弟子葉司篁耽誤了行程，沒能和其他人一同來到。他們剛剛才趕來此地，就是姚師弟身後這兩位。”他伸手指向葉司篁師徒：“是他們在路上遇到了那些魔頭。由於干係重大，掌門師兄已經命令靜言師兄前去查探，很快就會有明確的消息傳回來。”
在座的眾人紛紛點頭，靜慮道長如此安排十分周到，無懈可擊。
“霜華門也是我道門舉足輕重的大派，這位何善用何師兄雖然很少露面，但無論修為還是聲望都是不低。以何師兄的身份，絕不可能跟敝派開如此重大的玩笑。因此，雖然靜言還沒能傳回消息，但這魔道入侵之事定然不會有假。”靜慮意態從容，頗具領袖風範，“因此貧道立即請來諸位，也好儘早商量如何防範。另外，此事發生的如此突然，其中定有蹊蹺。因此請來諸位的第二個目的，就是討論一下其中的根由。”
“靜慮掌門所言極是。既然魔道肯突然出動如此規模的軍隊攻打靜虛山，必定有不為人所知的原因。”一個五十多歲樣貌的老者道。他沒有自報家門，只因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認識他。但何善用向來潛心修鍊不問世事，葉司篁也從未與門外修士接觸，他們竟然都不認識。
“這個人是雷雲殿的，叫杜震聲，修為大約在化神知常的層次。雷雲殿掌門人杜霆威是他的親哥哥。”姚善思低聲告訴何善用師徒。
那杜震聲繼續說道：“但令人憂慮的是，既然靜虛山成為他們襲擊的目標，其他門派恐怕也未必能倖免。倘若被這些魔頭攻個措手不及，即便是最興旺的七大門派恐怕也要損失慘重。而象這位林成風師弟所代表的巨斤派、藥師派恐怕更有滅派之虞。因此老朽認為，目前追究其根由為時尚早，當務之急卻是要儘快讓各個門派有所警覺，及早做出應對之策。”
聽他這一說，倒有一多半的人連連點頭稱是。
“既然如此，”靜慮道長再次站起身來，面色凝重地宣佈，“貧道即以靜虛派掌門的身份，向各路同道傳出烽火告急令，一待靜言傳來確切消息，立即發出！”待得眾人點頭首肯，靜慮道長又道：“靜言尚未回山，我們暫且放下此事。對於此次的魔道入侵，貧道有幾個疑惑，說出來讓諸位一起參詳一下。”
“終於來了！”葉司篁的心情陡然緊張起來，自己的心跳似乎也蓋過了所有人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