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大妖王
突然一道血影從母猿的屍體上飛出，直取葉司篁的心口。葉司篁驚叫一聲，慌忙催動春芽防禦，卻是慢了半拍，被那血影擊中。好在身體本能一偏，沒有傷着要害，但肩胛骨已經被刺穿，只覺得全身的血脈精氣都向傷口湧來，飛快地流出體外。
習善誠聽到愛徒的驚叫，瞬間趕到，只見一條綠色的藤蔓掛滿了污血，從母猿的屍體上穿出，噗地一聲刺入了葉司篁的肩膀。習善誠無暇多想，揮手一道寒光將藤蔓斬斷，又迅速將刺入葉司篁身體的部分抽了出來。迅速點了葉司篁傷口附近的穴道，止住了流血，手中的寒光再次發出，追逐着那詭異的藤蔓向地下鑽去。
等到梅若雪和狄若龍跑過來，習善誠早已將那藤蔓連根挖出，用法力制住，再也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厲害？”狄若龍咂舌道。先前他和梅若雪被它困了半天，始終沒能看清楚，現在終於可以仔細端詳一番了。
那藤蔓看上去有兩丈來長，細如棉線。每隔七八寸生有一對心形的葉子，葉柄下還有細小的鬚根。葉面枝幹上的血色消褪，通體碧油油的，就和普通人家種植的莊稼一般無二。要不是剛剛還被它攻擊過，任誰也想不到它是能夠食人血肉的妖物。
習善誠沒見過這種植物，努力回憶着閱覽過的所有典籍圖書，也找不到這種植物的名字和來歷。梅若雪和狄若龍更是摸不着頭腦，畢竟靜虛派以道法聞名，對於世間珍奇的認知遠遠不如霜華門。
“這好像是青洋蔓。”葉司篁道，語氣卻並不怎麼肯定，“我上山學藝前吃過。”
習善誠眼睛一亮，追問道：“你認識這東西？”
葉司篁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從前四處流浪，經常食不果腹。到了山間林地，吃過的野菜無數。青洋蔓就是其中之一。這種藤蔓有宿根，卻長不大，我以前見過的最大也不過八尺來長。它的嫩葉味道很好，甜而略酸。師父手裏的這根，怎麼看都像。可是青洋蔓往往是幾十株糾纏在一起，一生長就是一大片，這裏怎麼會只有這一株？而且從來也沒聽說有青洋蔓修鍊成精的。”
習善誠摘取了一片葉子放入口中咀嚼，果然是甜而略酸，心中已經猜測出來一個大概，“這東西或許就是你說的青洋蔓了。天下生靈無數，只要有莫大的機緣，皆可以產生靈智，修行成道。青洋蔓修鍊有成也並非不可能。既然青洋蔓是可以食用的野菜，守着這兩頭妖獸自然可能被吃掉。而這一株已經有了相當於金丹境界的實力，只可惜靈智未開，只能憑本能行事，說不定也是被這兩頭妖獸豢養的。如今這株青洋蔓吸收了那頭母猿的血煞之氣，假以時日必定更加難纏。如今到了我的手裏，正好可以拿來煉製法器。”
梅若雪皺了皺眉頭：“習師叔，這株青洋蔓分明是一妖物，不知殘害了多少生靈，索性除去就是。貪圖它的法力煉製法器，恐非正道所為。”言辭中頗有指責之意。
狄若龍聽到梅若雪如此非議習善誠，連忙喝止道：“師妹！怎麼可以如此說話！”
葉司篁也是心中不快，但是對自己師父不敬的偏偏是梅若雪，因此雖有心反唇相譏，話一出口卻還算溫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它的眼裏，我們和糞土腐屍恐怕也沒什麼分別。師姐因為它傷人就認定它是妖物，必欲除之而後快，衛道之心雖然可嘉，但執着之意如同入魔，未免落了下乘。師父將它煉成法器是物盡其用，怎麼可以說是貪圖？”
梅若雪當即反駁：“葉師弟強詞奪理。照你所說，那些魔道中人殺傷性命，收集陰魂血氣煉製狠毒的魔器，不也是物盡其用？”
葉司篁嘆了口氣：“梅師姐才是強詞奪理。魔道中人為煉器而起害命之心，我們什麼時候這樣做過？今天收取這株青洋蔓不過是適逢其會，只是師父不捨得浪費才要用它來煉器。兩者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狄若龍心中暗忖：“這個葉司篁，見識條理分明，比我高明太多了。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悄悄扯了一把梅若雪，臉上笑道：“葉師弟所言極是。”梅若雪心中仍然不服氣，但是先前拿了人家贈送的法器，也不好再爭執下去，免得撕破了臉皮。因此也附和了一聲，不再說話。
習善誠將三人的表現盡收眼底，看到葉司篁佔盡上風，心裏十分得意。這小子，隨便幾句話竟然隱含大道，看來悟性也不會太低啊。又想起這麼好的一個徒弟何善用那個老傢伙竟然也有份，心裏十分的鬱悶和沮喪。
只是他們誰也沒有料到，這株小小的青洋蔓日後為葉司篁帶來了多大的麻煩，甚至改變了在場所有人的命運。
看看沒人言語，習善誠這才輕咳一聲：“咳，咱們耽擱的時間也不短了，只怕何師兄早就着急了。我們出去吧。”當下帶着三人沿着來路走出了叢林。
何善用早就等急了，他不放心葉司篁，恨不得衝進樹林去尋找。可是身後還有那麼一群累贅丟不下，萬一自己離開讓他們遇險，可就太對不起師門了。好不容易看到葉司篁跟着習善誠走出了樹林，何善用迅速衝到愛徒的面前，比七曜天梭還快：“乖徒兒，沒事吧？你怎麼受傷了？”隨後對着習善誠大吼：“你是怎麼照顧徒弟的！”
梅若雪和狄若龍嚇了一大跳，緊接着就感覺到耳膜劇痛。葉司篁也沒有想到何善用發起火來竟然有如此威力，連忙道：“這不怪習師父，是我自己不小心。”
習善誠本來就很鬱悶，一出來就受到何善用的責難更是火大：“你留在外面幹什麼的？我讓你看好徒弟，你幹嘛讓他離開？司篁留在外面怎麼會受傷？”
何善用毫不退讓，立刻反唇相譏。漸漸兩人都動了真火，絲毫不顧及梅若雪和狄若龍這兩個外人了。葉司篁插不上嘴，也不勸解，只是尋了一塊石頭坐下看着他們。其他人一個個目瞪口呆，都覺得大開眼界。何善用面相威武，即使脾氣火爆還能讓人接受。可是習善誠看上去十分儒雅，完全是個翩翩君子，竟然也能如此沒有風度地和人吵架，可就讓他們感到意外了。不過看到葉司篁意態悠閑，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也漸漸不再圍觀，慢慢散了開去。
兩人也不知道吵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歇息了片刻，叫上了所有的弟子，上了七曜天梭繼續趕路。而梅若雪和狄若龍驚奇的發現，何善用和習善誠雖然接觸不多，事務分配卻十分默契。偶爾在一起商談，竟也平心靜氣，絲毫看不出有吵過架的痕迹。好奇地向霜華門弟子打聽這兩個長輩的情況，卻都所知寥寥，連鍾司微和楚司鈞也說不出什麼。
於是眾人紛紛詢問葉司篁，畢竟他和這兩人相處的時間最多。葉司篁也不避諱，把兩個老傢伙爭徒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覺得雖然長輩們一直在為他打掩護，但葉司篁實在太出眾，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
“所以，他們經常在我面前爭吵，也讓我得到了不少的好處。”看着師兄弟們嫉妒得噴火的目光，葉司篁心裏也有些得意。“但是他們吵歸吵，不見面的時候倒是從來不說對方的壞話。不過這次出行他們能夠如此和平相處實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對於這樣的內情眾師兄弟們雖然早有猜測，證實后仍然有不小的震動。從此葉司篁也成了聚集目光的焦點。由於共同禦敵的短暫交情，梅若雪對葉司篁也不像對其他人那樣冷淡，這使得鍾司微立刻將葉司篁當作了情敵對待。不過雖然梅若雪對他的態度沒什麼改善，可是這位富家公子依然極為樂觀，總是沒事找事向梅若雪獻殷勤。
何善用和習善誠果然採納了葉司篁的建議，每天利用夜間的時間趕路，白天就在地面上行走，以增長弟子們的閱歷。但僅僅實行了兩天就發生了變化。
在眾人從九晟山啟程后的第四天，葉司篁發現何善用好像忘記了着陸，忍不住提醒道：“師父，我們該下去了。”
何善用卻搖了搖頭：“我們今天不下去了，一直趕路。”
狄若龍和梅若雪也來追問原因，習善誠解釋道：“今天經過的這片區域，大部分都是黑狼王的山場。為了避免發生衝突，我和何師兄議定了，今天不再降落遊歷，等明天到了東寧府再說。”
“黑狼王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葉司篁十分驚訝。
對於這個問題，狄若龍和梅若雪也十分好奇。因為他們也是第一次出門，也從來沒聽說過什麼黑狼王。霜華門的眾弟子也都伸長了耳朵，等待着習善誠和何善用的解釋。
“這外面的世界並非像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這回依然是習善誠在解說，“表面上看，自從黑魔王被鎮壓之後道門大興，世間諸多的邪惡勢力一蹶不振。雖然有些零星的小魔頭興風作浪，卻都成不了氣候，很容易就被剿滅了。可是實情絕非如此。”
“如今天下間流寇四起，立下的山頭無數。普通人只能看到他們四處燒殺搶掠，兇狠殘暴，卻不知道他們的背後有更強大的勢力撐腰。事實上這些勢力中最大的有十個，它們的頭領被稱為十大妖王，黑狼王就是其中的一個。”
“為什麼叫做十大妖王？”葉司篁又拋出一個問題。
“因為這十大妖王都不是人，它們是修鍊有成的妖獸。”習善誠道，“因為有黑魔王稱霸千年的先例，有很多魔頭都妄想達到那樣的成就，這些妖王也不例外。現在有很多魔頭在暗處蠢蠢欲動，雖然有所圖謀，卻不敢暴露到明處。可是這些妖王不同，他們個個勢力龐大。就說這個黑狼王，佔據了鐵狼山方圓九百里的地面不說，手下的妖兵更是多達十三四萬！它們都不是人類，對於人間的百姓自然沒什麼仁義可言。幸好這些妖王對我道門還有幾分忌憚，因此在我道門的幾大門派聯合施壓下，他們承諾不離開山林，這才沒有在人間出現。也因此他們豢養了許多山賊匪寇，四處掠奪來供養他們。對於這種情況，我道門也無可奈何，畢竟實力不足以剷除他們。”
“現在我們正在那鐵狼山的上空，自然不能下去。否則那許多妖兵圍上來，即便是我和何師兄也無法全身而退。”
狄若龍彷彿恍然大悟，失聲道：“難怪臨出門前，掌門師伯讓我和師妹前來時，叮囑我們不可在路上耽擱。原來是怕我們誤入黑狼王的地面。可是他為什麼不跟我們明說呢？”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容易意氣用事。不告訴你們也是為你們好。不過經歷過青玉山叢林中的那一戰，想必你們也應該對自己的實力有所認識。因此再瞞着你們反倒不好。妖王手下的那些妖兵，固然不是個個趕得上那兩頭猿猴，可是比起那青洋蔓卻是兇猛得多。”習善誠道。
狄若龍承認習善誠的判斷。假如那掌門師伯果真告訴他們黑狼王的事，說不定他還真的會前去一探究竟。而且越是說如何危險，他的好奇心反而會越強烈。但是現在不同了，畢竟無論如何好奇，也不如性命來得重要。他和梅若雪聯手也鬥不過那青洋蔓，這個事實使得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清醒的認識。因此現在聽說這些事情之後，竟然沒有半點下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一聽說將在東寧府降落，這群少年立刻興奮起來。自從離開九晟山，每次降落地面都是荒涼的山野，有那麼兩三個州縣都在夜間錯過了。今天終於可以看到人煙了，而且偌大一座府城，集市上必定有很多稀奇東西可以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