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巧言令色(3)
第8章巧言令色(3)
正亂着,進財來了。一見這情景,趕緊勸阻。進財跟隨王老掌柜多年,知其人品稟性,自然不信老掌柜能做出那般忤逆人倫的醜事。進財是貼己人,所以也清楚王家所遭的禍事。以往的尋醫問葯,東家不好出面的,大多是進財代勞。誰知求醫未果,父子倆卻反目成仇。
顧不得多想,進財撲上前去,一把抱住少東家后腰。王文進真急了眼,連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刀。進財大驚,忙用抬臂去擋,卻被王文進砍傷了胳膊,負痛滾在一邊。
掙開進財,王文進又沖王老掌柜撲去。王老掌柜躲閃不及,竟被王文進壓在身下。
眼瞅着菜刀舉起,王老掌柜也急了,他抓住王文進持刀的手,身子拚命一掀,將王文進拱了下來,兩人滾作一堆。
眾夥計一瞧,便大呼小叫着上前撕扯。等攙起王老掌柜時,卻發現王文進一動不動地橫在地上,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傷痕,血如泉涌!
想來應該是兩人滾扯中,不知為何菜刀竟割到了王文進的頸部,登時就切開了血脈。見兒子意外身亡,王老掌柜撫屍大慟,號啕痛哭。
沒多久,官府接到報案,派來了差役。官差一問話,夥計們便如實說了。因不少人目睹了前因後果,所以仵作匆匆填了屍格,斷定這王文進是在混亂廝打中誤傷自己斃命身亡。
見是場意外,官差就沒多加干涉,訓斥了幾句,便回衙復命。官差走後,王老掌柜哭哭啼啼,指揮着夥計們收殮治喪,將王文進草草葬下。
自打兒子沒了,王老掌柜更加憔悴,終日絮絮叨叨、魂不守舍。進財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可人死不能復生,就算進財操碎心,也是百無一用。無奈之下,只好幫襯着頂起生意,照料好內當家的。
突然一日,王老掌柜像得了臆症,神叨兮兮地拉着進財,直說兒子回來了。進財見他神情恍惚,只當是念子心切,順着安慰了兩句,也沒往心裏去。
誰知沒多久,內當家的突然飲食無力、嘔吐噁心。喚來大夫一瞧,竟是有了喜脈。
消息傳開,熱議紛紛。有說是王家祖墳上冒了青煙,該着香火不絕。兒子雖然沒了,卻留個遺腹子下來。不過,也有長嘴閑人揣度:王文進婚後沒幾天就死了,他媳婦肚裏的孩子,說不準是誰的野種。
旁人如何議論,王老掌柜充耳不聞。他心裏樂開了花,這下他們王氏宗嗣,總算後繼有人了。
進財知道隱情,所以暗地裏犯起了愁。他想:少東家未及圓房,便失去了生育之能,怎會有遺腹子留存?再者說,老掌柜與內當家的清清白白,也不可能出亂倫之事。那這個孩子……究竟從何而來?
思來想去,進財懷疑內當家應與外人有染,這才暗結了珠胎。猶豫半天,進財決定把這層意思給老掌柜的透透,以免日後鬧不清楚,另生枝節。
可王老掌柜一聽,頭擺得跟撥浪鼓似的,左右不相信。見老掌柜這般固執,進財大惑不解。王老掌柜卻神秘一笑,悄悄告訴進財:定是王文進魂兮歸來,與媳婦暗行了周公之禮。
王老掌柜說的太荒唐,進財哪裏肯信?人死如燈滅,亡靈豈能回魂返陽?多半是老掌柜終日胡想,被迷住了心竅。
見說不通,進財也不與老掌柜計較,私底下暗加留心,偷偷聽着內當家屋裏動靜。
可自從內當家寡居后,她連屋門都極少出。進財連蹲幾晚,都沒發覺有什麼異常。這一晚,進財又去盯梢,一抬頭,卻看到一個人影,從內當家屋裏閃出來。
進財打個激靈,只道是撞見了姦夫,忙躡手躡腳地尾隨。那人影一轉,竟推開後門走了。進財怕他逃掉,趕忙緊緊跟上。
不知不覺中,已來在了一片荒地里。前頭那人冷不丁停腳,猛然轉過頭來。進財沒來得及躲,與那人撞了個臉對臉。
當看清那人的臉面,進財頭皮一下子奓了,嗷嗷大叫着,扭頭便跑。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早已亡故的少東家!
回到客棧,進財大病一場。終於相信老掌柜所說的,並無半點虛誇。打那以後,進財與王老掌柜心照不宣。內當家思夫心切,變得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養奸偷漢這茬,也沒人再提。反正鬼也好,妖也罷,那內當家腹中,就是他王家的種。
漸漸地,內當家腹脹乳高,眼瞅着就要臨盆。進財心裏多少還有些不安,可越害怕就越出事,果不其然,還真就產下了一個鬼胎……
說罷原由,王老掌柜已是泣不成聲。進財也在旁邊長吁短嘆。
府尹沉吟半晌,這才問道:“進財,你家掌柜,所言屬實?”
“回大人,句句屬實!”進財連忙跪下,說道,“小的之前也不信那鬼魂返陽之說,可那張臉……卻是瞧得真真的,鐵定是少東家的模樣!”
府尹皺下眉頭,隱約感覺此案棘手:“除你二人外,有無旁證?”
“最知情的,莫過於我們內當家的,”進財苦着臉回道,“可當下,我們內當家也死了……大人,我等平頭老百姓,就算借幾個膽,也不敢對您老人家造謠生非呀!”
府尹暗暗咂舌,倘若真如二人所言,那豈不成了鬼胎作祟?抓人容易,捉鬼卻難,難不成還要找個驅魔天師,代替公差辦案?
見府尹面犯難色,查仵作知他猶豫不決,忙上前一步,拱手稟道:“大人,適方才馮公子已驗過兩具屍首,想必他對此案應有獨到見解。”
府尹點頭,沖馮慎道:“馮公子,不知有何高見?”
“不敢不敢,”聽得府尹發問,馮慎忙作揖道,“既蒙大人垂詢,晚輩自應知無不言。然在回話前,晚輩斗膽,想提個請求。”
“不必拘禮,”府尹擺手道,“令尊與本府是至交,你好比本府子侄,有什麼請求,直說便是!”
“那好,”馮慎笑道,“那就請大人暫歇,晚輩越俎代庖,來審審這樁‘鬼胎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