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番外:此情可待

第29章 番外:此情可待

第29章番外:此情可待

1

春夏交接的季節,政法大學法律系又迎來了一個嶄新的畢業季,常昊應校方的邀請,為即將踏上社會征程的學子們做一次演講。

常昊沒有像往常那樣列舉一堆特殊案例,指導未來的律師們在工作中如何應對,他很誠懇很樸實地談起律師這個職業。

“律師並不是正義使者,懲惡揚善,他們必須把客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保證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為客戶爭取更大的利益。客戶觸犯了什麼條例、法律,那是法官的事。但是任何事都有個底,不可有悖良知。說白了,律師也是生意人,要賺錢,但不能賺黑心錢。律師的工作,大部分極富於挑戰性,有些事情簡直就是一堆亂麻,只有律師有熱情又有能力去把它們理順。所以律師是一個高風險強挑戰性的職業。比如訴訟,就極富挑戰性,要和對方打,還要和法官溝通,當然法律上要站得住腳,要收集證據,要進行法理分析,還有……”

演講結束,常昊挑挑眉,巡睃了下大廳。沒人鼓掌,沒人動彈。他知道今天他把律師這件華麗的外衣撕去了,他們給驚住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總比誤導他們,然後看着他們撞得頭破血流的好。

他平靜地下台階。

不知誰咳了一聲,然後掌聲潮水般的襲來,彷彿都要把屋頂給掀翻了。

畢竟是讀法律的,他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學子們擁過來,有和常昊握手的,有和常昊調侃的。

“常大律,你現在年薪多少,夠在北京買套房么?”

“常大律,聽說你現在還單身着,是因為工作忙還是壓力太大?”

“常大律,你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或者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在一邊的助理連忙擠了過來,“常大律非常忙,對不起,我們趕時間!”常昊三十二了,身邊到現在都沒有個伴,那張隨身帶着的照片早失去了任何說服力。

常昊卻沒有生氣:“做律師的重視的是證據,像這樣八卦可不好。”

學子們嘩地都笑了。

好不容易從演講廳擠出來,常昊謝絕了校方的挽留,他晚上要和一家外資銀行的總經理吃飯,談論替他們訴訟的事情。

兩人上了車,常昊坐了後座。

“常大律,我覺得你現在有點不一樣。”助理歪歪嘴。

常昊從公事包里拿出這月的日程安排,漫不經心地問道:“哪裏不一樣?”

“隨和了,有耐心了,稍微懂點小幽默。”

常昊扭過頭看助理。

助理笑:“鍾檢的熏陶很有成效,不過,常大律,你這樣原地踏步可不是個事。”

“難道我要撐竿跳?”

助理搖頭晃腦:“花開易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常昊輕笑不答。

“我是說真的,我看着你和鍾檢這樣溫水煮青蛙樣,急死了。三年磨一劍,你這把劍夠鋒利了,再不出手,劍會銹的。如果鍾檢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她的男友,怎麼辦?一輩子不長的,眼一眨就過去了。”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他現的業務有一半在寧城,這樣子差不多有半年他呆在寧城。他和鍾藎一塊吃飯、散步、自駕游,生活比以前不知道有趣多少。“喜歡一個人,難道一定要綁在同一個屋檐下?”

助理閉嘴,話不投機半句多,常大律雖然姓常,但他的思維從來就和常人不同。

愛一個人不想娶回家,難道是為了豐富思想?

常昊繼續喃喃自語:“我一直認為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和事物,如果俯首可拾,還配得上‘最美好’三個字?”

助理的小心臟顫動了下。認識常大律這麼久,他只知常大律非常非常的強悍,還不知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呢!

日程安排,下月初,常昊要去寧城為一家公司談併購的事,他會在寧城呆兩周。

常昊笑了。想起從前自己說三個月就足可以把戀愛、婚姻搞定,真的是蠢到極點。

真愛,可遇而不可求!

車外,六月的陽光熱情如火。

2

紅玫瑰美容美體中心。

鍾藎無力地從漂滿玫瑰花瓣的浴缸里站起來,她披上一件浴袍。泡的時間太久,腳步有點虛浮。外面等候的美容師微笑地領着她來到一個雅緻的大廳,端上剛剛泡好的上好綠茶。茶壺是玻璃的,放在小巧的酒精爐上,壺中綠色的茶葉在慢慢地舒展着自己的身體,上上下下舞蹈着。

“怎樣,怎樣?”花蓓一陣風似的颳了進來。

鍾藎抿了口茶,“你想要什麼答案?”

花蓓捏捏她的臉頰,“你還不明白我么,只可以說好、很好、非常好,其他的我都不想聽。”

鍾藎沒有吭聲。

這個美體中心是專門面向女子的,男子謝絕入內,採取會員制。這裏有全身接摩、面部接摩、面部護理、腳部按摩、桑拿等。無論環境和服務,都是寧城一流的。

郁明是這家美體中心的老闆。

為了這家美體中心,花蓓和郁明貼上全部家當,還向銀行貸了一大筆債。花蓓整天嚷嚷,只能贏,不可輸。但是下一刻,她又挺了挺胸脯,神情堅定無比,說他們一定可以闖過這道難關的。

花蓓是這樣評價郁明的,長相不錯,性格也不錯,就是窮點。窮怕什麼,自力更生的才是真男人,我看好他是一支潛力股。

他們至今還沒要孩子,花蓓希望美體中心有了起色,就考慮這事,如果生個女孩,就叫玫瑰。

鍾藎是美體中心的第一批金卡會員。

必須的呀,朋友要了幹嗎的。

“不好么?”花蓓緊張了。

鍾藎放下茶杯,慢吞吞回道:“還行,很爽,很颯。”

“你個壞丫頭,吊我胃口。”花蓓惡狠狠地推推鍾藎,兩人笑着扭作一團。

“別鬧,讓我先接個電話。”鍾藎聽到手機在響。

花蓓鬆開她,瞧見鍾藎拿着電話跑去走廊盡頭接的,她聳聳肩,然後幽幽嘆了口氣。

鍾藎一會就回來了。

“你們約在哪?”花蓓問。

“什麼?”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常律師吧!”

鍾藎笑道:“真是個精明的老闆娘!”

花蓓隨手從口袋裏拿了一疊名片塞給鍾藎,“讓常律師幫我宣傳宣傳,他的客戶非富即貴,來咱這,讓她們享受到最極致的服務。”

“你到會見縫插針。”鍾藎打趣道,卻還是把名片小心地放進包包中。然後她又坐下來喝茶。

“你不走?”花蓓眼瞪得溜圓。

鍾藎眨眨眼,“老闆娘有這樣趕客人的么?”

花蓓語重心長地說道:“藎,都三年啦,別再欺負人家常律師,給顆定心丸吧!”

“蓓,我從沒有給過他感情方面的承諾,也沒有任何曖昧的暗示,我們只是朋友。”

這三年,他們見過N次,吃過N餐,同去過N個地方,但他們從沒有刻意約會過,都是時間湊巧,就聚一聚。他們之間的話題,要麼是工作,要麼是旅遊呀什麼的,從不涉及到感情。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那不過是常律師不想給你壓力,才把事情淡而化之。”花蓓真想拿根棒子,狠狠地把鍾藎敲醒。

“我瞧你才傻了!”為什麼人人都愛拉郎配,她只是身邊沒有男人,但她的心是豐盈的。

愛一個人,由人由天,就是由不得自己。

她不覺得孤單、寂寞,也沒物質上面的困擾,一個人的人生,其實沒那麼可怕。她從不覺得這三年有比在江州那三年難熬。

經歷了許多事,她和凌瀚終於沒有任何障礙地傾心相愛。

她珍惜此刻。

此刻,她是寧靜的。

3

黃昏如約而至,被熾烤一天的樹木迎來了一陣清涼的晚風,林蔭道上,滿地打了卷的落葉。

和北京相比,寧城的秋天來得晚,卻沒那麼濃,但是很長,差不多要在十一月末,街頭巷尾才有冬的痕迹。

鍾藎帶了件風衣出門。

如果愛一個人,你會堅持每天吃早飯,過路時小心地避車流,當寒冬來臨時早早添衣,出差在外第一時間告訴他行蹤……是的,你要比從前還要百倍的珍惜自己,因為你要是有什麼不適,他會比你更難過。

凌瀚……鍾藎在心裏輕輕默念着這個名字,我現在很好,很好!

她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喪失理智,沒有以淚洗面,沒有悲天憫人。

她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

凌瀚喜歡看到她笑。

她的笑,是凌瀚灰暗人生里的一道陽光。

“嗨!”鍾藎笑着向馬路對面揮手,她看見常昊了。

常昊抬手,示意她站在原地不要動。他等着綠燈亮起,跟隨人流走了過來。

常昊的樣子看上去有點疲憊,眼眶下方很黑,眼中佈滿血絲,那頭怒發似乎很久不打理了,亂亂地耷拉在頭頂。

“手裏的案子很棘手?”鍾藎擔心地問。

常昊皺皺眉:“案子還好,就是客戶喜怒無常。開頭說好要談判,談就談唄,沒什麼大不了,現在他卻說要打官司,所有的資料全要從頭來起。”

鍾藎輕輕點點頭。

客戶之所以找律師,是要他們替客戶排憂解難,替他們衝鋒陷陣,替他們出謀劃策,心理承受能力必須很強。

“你這麼忙,有時間就多休息,幹嗎還跑這麼遠?”鍾藎沒察覺,她的語氣里溢滿了憐惜。

“我又不是機器,總得吃飯呀!今天想吃什麼?”

“寧城新開了家藏菜館,我們去嘗嘗。”

餐廳的名字很簡潔,叫高原之花,座落於火車站附近,面對着一汪湖水。傍晚,游湖的人還不少,大大小小的遊船像星星,綴了一湖。

常昊凝視着湖面,眼中流露出一絲嚮往。

“你……不會也想坐船吧?”鍾藎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種感覺好像很愜意!”常昊指着一艘小鴨子樣的遊船,上面坐着一對情侶。女子一頭長發,被晚風吹起,與某一款洗髮水的廣告很相似。

鍾藎咽咽口水,猶豫了會,“要不然,我們等會吃飯,先去游會湖。”

常昊眼中一亮。

她其實是想替他解解乏。

兩個成人擠在一艘小鴨子遊船上,看上去有點傻傻的。

湖面的晚風格外涼爽,又帶點水草的淡腥氣。湖中有小小的人工島,上面栽着蘆葦。蘆葦泛黃了,蘆絮雪白,秋意緩緩入畫。遊船繞過小島,那處的湖面上只有他們一隻船,暮色慢慢落下來。頃刻間,彷彿世界只屬於他們兩人。

沒有人說話。

一隻水鳥啾地聲掠過水麵,驚起一圈漣漪。

船在原地繞着圈。

“很久沒有在十點前睡覺了吧!”鍾藎清清嗓子,打破緘默。

“是有一陣子。”

“你……的頭髮該修一修了。”說完,鍾藎有點難堪,自己好像逾距了。

幸好,常昊是粗線條的人,並沒多想,抱怨道:“修來修去就這樣,我以後乾脆剪個光頭好了。”

“人家剪光頭,都是禿頂,沒辦法。你別胡說。光頭很難看的。”

“那怎麼辦?”常昊表情有些苦惱,眼底的感情藏得很深。

鍾藎吸了一口氣,“我媽媽認識一位髮型師,手藝非常好,明天我去找找他,讓他幫你設計下。”

“我……”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下船時,他讓她先去餐廳等着,他去結賬。當暮色遮住了她的身影,他忍不住攥拳顫慄。

一千多個日子之後,她終於分了心來關注他。在意他的身體,在意他的形象,這如何讓他不激動呢?

這一路,他走得有多小心翼翼,不催促,不焦急,耐心十足。

一點點的意外,都是他巨大的幸福。

4

“鍾藎!”樓梯口前,牧濤叫住了鍾藎。

鍾藎回身,“牧處你好!”

“一塊去餐廳吧!”

鍾藎含笑點點頭。

正午時的秋陽光線很強,迎着光走,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牧濤側目打量鍾藎,她的寧靜令他總有些不安。

“偵督處裝修后,辦公桌全換了,位置也重新調整了下,你的那一張挨着窗,什麼時候過來?”

鍾藎不好意思地擰擰眉,“牧處……”

牧濤擺擺手,“別找借口,如果你真的很喜歡整理材料,偵督科後面的材料就全交給了,你知道他們幾個有多懶,寫個起訴書比生孩子都難。但是,鍾藎,我真的很想在法庭公訴席上再次看到你的身影。”

兩人都站住了,陽光把兩人的身影拉長。

“牧處,我……到年底準備辭職。”

牧濤怔住。

“我想去律師事務所做實習律師。我有這樣的想法,不是因為當律師可以掙大錢,而是我覺得做律師,接觸面會很寬,案例的類型也會非常豐富。刑事上面的,民事上面的,可以讓我學到很多東西,能夠提高我認識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還有一點,做律師,選擇性多一些,時間上也可以讓自己合理支配。我渴望……多出去走走。”

牧濤攤開雙手,“我似乎不能講什麼了。做什麼,在哪裏,都不重要,只要你快樂!”

“呵,第一次聽牧處說這麼感性的話。”

“我還想再說句感性的話。”

“呃?”鍾藎揚起臉,眼神帶着詢問。

“該找個男朋友了,未來的鐘律師。”

鍾藎眼底閃爍着瀲灧的波光,面容立刻顯得靈動起來。

方儀又出國了,她和雷教授儼然成了神仙眷侶。雷教授有意移民加拿大,聽說那裏天很高、雲很美,空氣非常清新,很適合居住、養老。

他向方儀求婚了。

那天,方儀哭得像個小姑娘。

鍾藎說:媽媽,啥都別想,跟着感覺走。

方儀問:你怎麼辦?

鍾藎笑:我有哥嫂、小姨小姨夫,你擔心什麼呢?有句話她沒有說,她還要陪伴鍾書楷。

人生就是一齣戲。

方儀在淚水后遇見了彩虹,鍾書楷在笑過之後迎來了暴風雨。

他真的找到了阿媛,在廣東的一個醫院裏,阿媛還在產房中,護士把孩子抱給鍾書楷看。

真的是一個晴天霹靂。

其實剛出生的小孩子看不出來長相的,但一個黃頭髮藍眼眸的小嬰兒,鍾書楷怎能不驚悚?

回到寧城,鍾書楷整個人就呆了。像個祥林嫂,一天打一次電話給鍾藎,哭訴他的遭遇。

他跪在方儀的面前,渴望複合。可惜方儀已經走遠了。

鍾藎勸他拾起書法,學太極拳,盡量讓自己忙碌。

鍾書楷無奈地接受現實,第一天去公園,鍾藎陪他去的。在那,遇到了付燕推着湯志為在散步。

湯志為真的中風了。因為中風,半身不遂,徹底失語。也許他對這個世界已沒什麼要講的。

微風吹來,身子似乎輕如羽毛。

常昊打來了電話,他說開了半天的會,差不多抽了一包煙,頭有些暈,很想回去休息,但是晚上還要陪法官吃飯。

“幹嗎要陪法官?”

“給他留個好印象,這樣訴訟時才不會為難我。”

鍾藎笑了,“誰敢為難常大律呀!”

“唉,這個法官不愛喝酒,愛K歌,今晚不知鬧騰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家。那幫伴唱小姐也讓人厭煩。”

被他的語氣感染,鍾藎眉頭也蹙起來了,“要麼找個理由早退?”

“我的胃還有點疼。”

鍾藎心跟着揪起,“那就別去了,你只要證據確鑿,法官能為難到你哪裏去?”

常昊嘆氣,“不說了!希望國慶長假能好好地休息。”

鍾藎捏着手機站在街頭,突然間悵然若失。

5

美體中心的生意紅紅火火,郁明提着的一顆心終於款款落了下來。他和花蓓準備去歐洲補過蜜月。

花蓓讓鍾藎同去。

“那兒遊人多呢,我就當你是同團的一遊客好了。”花蓓說道。

“我才不稀罕,我有地方去。”鍾藎微笑着看向街頭。

長假前,每個人的腳步都放慢了,表情很閑適。

國慶長假,季節不冷不熱,很適合遠行。

“又回安鎮?”

鍾藎正要回答,一抬頭瞧見花蓓眼瞪得溜圓。她順着視線看過去,一個英俊的男人正經過美體中心的門口。

“喂,當心郁明吃醋。”鍾藎踢了她一腳。

花蓓飛快地朝里瞟了一眼,嘻嘻笑道:“就看下,我又沒咋的。不過,真的很帥。”

“你個色女,死性不改。能有多帥?”

花蓓沉吟了下,突然緩慢地吐了口氣,“如果真要說帥,湯辰飛才是真的帥。”

這是三年之後,花蓓第一次提起湯辰飛。說完,她又歡快地聊起別的話題。

湯辰飛於她,只留下一個英俊的外表了,其他早沒了痕迹。節奏這麼快,誰敢一再留戀往事?

鍾藎也很少想起湯辰飛,她不知是該恨他還是該同情他。

他是所有事的始作俑者,也是終結者,也是受害者。

唉,不要剖析太深,都是命運的安排。

緣深緣淺,一切早已註定。

鍾藎買了一大箱的玩具回安鎮。

安鎮附近建了一條高速,現在回安鎮,她都開車。全程四個小時,很快捷。

秋色迷人,風景如畫!鍾藎的心情也是快樂得想唱歌了。

小侄女已經會跑了,晃着兩條小胖腿在鎮口等她。一看到她,就要她抱。

鍾藎把她抱上車,紅葉換她開車。

“媽媽幫你把屋打掃過了,被子也換了條厚的。”紅葉說道。

“哥呢?”

“有個浙江人定一批盆景,他陪着參觀苗圃去了。”

鍾藎和小娃娃玩,目光巡睃着街景,欲言又止。

紅葉看看後視鏡,抿嘴直樂,“常律師早晨到的,坐的夜班車,還沒起床呢,好像熬了好幾個夜。這次形象有點變化,髮型沒那麼搞笑。寶寶瞅了他半天,才給他抱。”

鍾藎輕輕哦了一聲。

她從沒告訴過常昊她來安鎮的日期,但是每一次她回來,他總會提早半日先到達。

似乎,他們不期而遇。

一開始,他住農家旅館,沒有打擾她家人。他就在旅館裏看看書,睡睡覺。她過來看他,兩人一塊吃飯、散步。

安鎮就是個被河流和田野圍起來的小鎮,鎮頭到鎮尾,不過十分鐘。還好,她回來時,不是春天就是秋天。田野的風光很美,可以領着他去田野里走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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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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