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獵鹿人(1)
第13章獵鹿人(1)
房間裏很安靜,側耳傾聽,衛生間裏亦沒有任何動靜。她壯着膽,掀開被子,腳踩在鬆軟的地毯上,發覺兩腿抖得站不起來。咬了咬牙,扶着床柱顫顫地起身,低頭看看,身上穿得挺齊整,她的制服搭在沙發上,公文包擱在一邊。
咚咚咚,有人敲門,接着有人問:“可以進來嗎?”
這聲音……聽着怎麼像常昊!她不會是在夢遊吧?
“還沒醒?”等不到回應,門外的人自言自語。
“醒……醒了!”鍾藎萬分緊張地死盯着房門。
門徐徐打開,室內的光線並不很明朗,但足已讓她看清來人是誰了。
這是驚破心魂的一筆,前後完全不相關聯。
常昊僵硬地點了下頭,“早!”其實也不算很早了,他走進去把窗帘拉開,陽光呼地一下就溢滿了室內。
鍾藎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她在劇烈的驚惶后,努力平靜,“常律師,我怎麼會在這裏?”
“我從第六街區把你帶過來的,你喝醉了。”常昊就站在窗邊,沒有向她靠近一步。
鍾藎慢慢地坐下來,不行了,她的記憶完全紊亂,或者說有些地方中斷了,不是火鍋店嗎?
“我想送你回家的,可是我不知道你住哪棟樓,只好把你帶到這裏……這是我的房間,但是我昨晚住在助理那裏……他可以作證……”所以別做出那番驚嚇的神情。
“我不可能去第六街區的。”這家夜店前有個站台,沒有車的時候,她上下班都會經過那兒。那些場合她從不踏入,有酒量的緣故,也有種本能的排斥。
“你還說你不可能輸呢!”常昊很擅於一語直戳中心,不給對方逆轉的餘地,但他發現這話此刻聽着有點刻薄。“我的意思是……昨天你心情不好,想喝點酒解解悶……”閉嘴吧,越說越不對了。
“我沒有心情不好,我只是沒有想到戚博遠是個病人。”
“你在強詞奪理,不,是強顏歡笑。”
鍾藎真想一頭撞死算了,有人輸了官司會樂翻天么?“常律師,你的優秀我已銘記五內,不要時時提醒。”
常昊默然,其實,他是想安慰她幾句的。也許,這個角色他不適合擔當。“你要不要洗個澡?”話題轉得有點彆扭,真被自己打敗了。
“不了,我要上班去。”鍾藎側身去拿制服。
常昊抓抓頭,“馬上十一點,吃了午飯再走。”
鍾藎慘叫一聲,從公文包里掏出手機,十點五十二分。
“我敲過幾次門,你都在睡。”常昊急忙證明自己的無辜。
鍾藎揮揮手,讓他噤聲。她給牧濤打了個電話。
“我知道了,沒關係,今天你就休息吧!”
鍾藎訕然笑了笑。牧濤沒有馬上掛電話,彷彿在等着她問什麼。
“那個……牧科,昨晚我們就在火鍋店前道別的嗎?”鍾藎硬着頭皮問。
“是呀,你不記得了?”
“不是……不是……記得的,謝謝牧科請我吃晚飯,我……下午就上班。”
從火鍋店出來之後,她又跑去第六街區買醉?鍾藎放棄追究了,說不定她也像戚博遠,被刺激之後,做出了失控的事。
再看常昊,鍾藎就多了幾分羞窘,在法庭上丟臉不夠,還跑到酒吧再丟一次臉。
“昨晚……謝謝了。”從內心講,常昊是工作上的對手,也是老師。雖然態度囂張,卻很真實,絕不虛偽。
常昊暗暗吁了口氣,“洗手間裏有新的洗漱用品,你湊合著用下,我去餐廳訂個餐,你一會下來。”怕她拒絕,他說完就閃了。
鍾藎苦笑笑,看來,又要欠下常昊一次情份。
洗漱出來,穿上衣服,整理公文包時,眼角的餘光瞟到書桌上常昊的電腦處在休眠狀態,旁邊有紙有筆,好像是做筆記的。一時好奇,跑過去看了看。常昊字如其人,個個都是狂放率直、不拘一格。不過筆記的內容讓鍾藎有點忍俊不禁,寧城有哪些特色餐廳、咖啡館、茶室和影城,寧城適合放鬆心情的景觀在哪裏,怎樣安慰女人、哄女人開心……
鍾藎噗哧笑出聲,常昊這是喜歡上誰了么,事前功課做這麼詳細。看不出他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午飯就在酒店的餐廳吃的,常昊的助理沒有過來。常昊對鍾藎說助理想去外面吃小吃,其實助理是故意避出去的。常大律好不容易有個和檢察官獨處的機會,他怎麼的也要成全。常昊直瞪眼,說你在胡扯,明明不是這麼回事。助理笑道,是啥回事,你清楚就行,這叫什麼,法庭情緣?不打不相識?
常昊失語。
餐廳環境很好,用餐的人也不多。鍾藎剛坐下不久,侍者就上菜了。常昊是一盤揚州炒飯,一碗海鮮湯,鍾藎就是一碗白米粥,還有一塊新烤的冒着熱騰騰香氣的鬆餅。最後是,一人一杯木瓜汁。
鍾藎恍惚地抬起頭,常昊已經開吃了。
“還想添點什麼?”他察覺到她的注視。
“不需要了。”鍾藎掩飾地端起木瓜汁,還沒碰到唇,常昊說道,“宿醉的人最好先吃點熱的。”
鍾藎輕輕嗯了一聲。
粥熬得很稠,嘗了一口,才發覺裏面還加了杏仁漿汁,特別的香濃,心,幽幽地一顫。有種感覺,軟軟的,茸茸的,暖暖的,細細微微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什麼時候回北京?”精神鑒定需要一段時間,不會很快就下來的。
“晚上的航班。”
“牛肉鍋貼、鴨血粉絲、鹽水鴨頭、如意回鹵干,不吃等於沒來過寧城。寧城的街道有種灰舊的感覺,平實安全,沒什麼驚喜,比較熱鬧又有點文化氣息的,就是湖南路了。魁光閣茶館和六華春餐廳,帶有濃郁的文化古韻和歷史痕迹,也可以去轉轉。”
“你想盡地主之誼?”常昊眼裏光芒四射。
“我……”因為尷尬,有點結巴,她本意是想幫點忙,省得他在上網查。“可惜你……要回北京了。”
“我一周后就過來。”
她假假地笑笑,很後悔自己的多嘴。
吃完飯,常昊回房間拿車鑰匙送鍾藎去單位,讓她到樓下大廳等着。電梯是從樓下上來的,電梯門一開,無預期地和湯辰飛四目相對,兩人都怔了一下。
湯辰飛不是一個人,還有一位女伴,豐胸,長腿,狂野的捲髮及腰,美女中的美女。
美女輕輕呀了聲,滿臉緊張地朝湯辰飛看去。
湯辰飛不動聲色地聳聳肩。
鍾藎覺得這種場合,點個頭就可以了。電梯門合上前,湯辰飛伸出手臂卡在中間,硬擠了進來。他也沒提女伴是誰,只是打量着鍾藎,“你這樣子出入酒店,會把人家老闆膽給嚇破的。”
鍾藎笑,“身正不怕影歪。”
湯辰飛斜倚着牆壁,“又不練兵,站太正不累嗎?來這是見朋友還是犯罪嫌疑人?”
電梯到達底樓,鍾藎率先跨出電梯,回眸展顏:“辯護人。”
湯辰飛睨她一眼,跟着出來,“他給你啥好處了,男色還是美金?那麼簡單的案子,你居然輸了。放水了吧?”
法院也沒完縫的牆,鍾藎輕嘆。“你可以盡情嘲笑我,但別羞辱人家。他何需我放水!”
湯辰飛歪歪嘴,神情琢磨不透,“公訴人和辯護人走太近,別人很難不多想。昨晚為啥不給我打電話,我至少可以借個肩膀給你靠靠。”
鍾藎是想向湯辰飛打聽付燕的事,便問道:“你哪天有空?”
湯辰飛深究地凝視着她,意外她的主動,“是你的話,我哪天都有空。”
鍾藎看見常昊來了,“好!改天我和你聯繫。”點頭道別。
湯辰飛看着兩人上了車,才轉身上了樓。等着他的不只是美女,還有好友解斌。
在湯志為眼裏,解斌卻是典型的損友。解斌看上去憨憨的,笑起來的樣子還有點傻,實際上,卻是個精明到玲瓏剔透的人。
湯辰飛與解斌號稱最佳拍檔,一個路子廣,一個能力強。解斌註冊了一家公司,叫飛鴻!什麼賺錢做什麼,大到造路建橋、蓋樓修廟,小到藥品採購、物流運輸,各個領域,他都長袖善舞。公司登記時,法人寫的是解斌,真正當家的卻是湯辰飛。
湯辰飛從來就不想走仕途這條道。人在仕途,都得戴着面具、夾着尾巴。他嫌累、嫌煩。現在,只是借這個位置,把人脈擴擴大,等條件成熟,他就辭職下海。那時,走到哪,他就是湯辰飛,而不是湯志為的兒子。
“遇着誰了,把迎迎都扔了。”美女告過罪,解斌打抱不平。
湯辰飛朝迎迎溫柔地拋了個電眼,“去吧枱給我們調兩杯雞尾酒,乖!”
迎迎腰肢一扭,嗔道:“討厭!”但還是乖乖去了。
“咋了?”解斌是朵解語花,看出湯辰飛心情不算好。
“打聽下遠方請的那個捲毛律師從哪座山上跑下來的程咬金,逞什麼英雄!媽的!”湯辰飛忍不住暴了句粗話。
解斌眼睛骨碌碌轉了幾轉,“你這是吃醋呢,還是別的。”
“你別管,你就給我好好打聽打聽。還有,這個怎麼回事?”湯辰飛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啪地摔在桌上。
解斌低頭看看,奇道:“這個怎麼會在你這?”
“真是你拍的?”
“是呀,那天不是看你那麼喜歡陸虎,就拍了張做紀念。我擱書房裏了。”
湯辰飛冷笑:“是真做紀念,還是背後給我留一手。”
“湯少,你說這話太傷人。我們哥們還不夠肝膽相照么?”
“回去看看,書房裏還丟了什麼。”湯辰飛抓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大口,心口的那股火苗才緩了緩。
解斌抽了口冷氣,臉色立刻就變了。
“你有什麼忘了和我說么?”火苗騰地又旺了。
解斌搖頭,“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親兄弟明算賬,我……怕虧了你,就記了個小賬。但我沒寫你的名字,我用的是代碼,偷了也看不出什麼的。”
湯辰飛可沒那麼樂觀,“你趕快回去給我找,然後一把火燒了。如果丟了,你就想個應對之策。”
“應該不會丟,照片放在相冊里,那個我鎖保險箱,三道密碼呢,除非他是神偷。”
湯辰飛警告他:“神偷都不配給他提鞋。”
解斌立刻石化,“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湯辰飛不答。
今早,他打開電腦,收到編號“2”的郵件,還是一張照片,在昏暗的夜色下,鍾藎雙手環着牧濤的肩,頭仰起,那神態很像在撒嬌。只是鍾藎的臉用馬賽克遮住,不熟悉的人看不出是誰的。
下一秒,迎迎的電話來了,期期艾艾地道歉,手機壞了,昨晚在火鍋店拍的照片一張都沒存住。
他機械地回道:喔,我知道了。
思路敏捷的解斌愣了片刻,怔怔地問道:“要不要找人幫忙?”
“你把你那攤位顧好就行,這是我和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解斌摸摸鼻子,“行,聽你的。用得着兄弟的地方,你開口。”
湯辰飛拍拍他的肩:“我心裏有數。”
迎迎端着酒過來,湯辰飛接過,有說有笑,就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解斌看着他,慢慢也放鬆下來。
晚上,湯辰飛破例沒有外出應酬,早早就回了家。一個人的晚飯好解決,冰箱裏有速凍水餃,下了一袋。吃了兩個,就沒胃口了。這個速凍水餃的牌子挺響,但比現包的還是差了幾道味。
湯辰飛點着一支煙,站在陽台上一邊抽一邊眺望遠方,內心甚感孤寂。他記得兒時,媽媽愛在周日包水餃。他在旁邊幫忙,弄得像個小面人似的。每一次,媽媽都要包一隻紅棗水餃,說誰吃到就會變聰明。每次,都是他吃到。那個時候,真是天真,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聰明的小孩。
解斌打電話來了,告訴他,保險箱沒人動過,裏面的東西也在。書房裏檢查過了,就丟了那張照片。他已經把賬本給燒了。
解斌的語氣如釋重負,湯辰飛卻覺得事情越來越險峻了。不過,他不會讓解斌知道。解斌是精明,但容易走極端。在他眼中,什麼事,花錢找兄弟就能解決。這種方式太粗俗,他是文明人。
常昊的來頭,解斌也打聽到了,原來是個一根筋的主。湯辰飛譏誚地勾起嘴角,他可以選擇直接忽視常昊的存在了。
這一晚,花蓓在燈下寫稿。
社長說既然戚博遠殺妻案的審判結果沒出來,說明這裏面情況複雜了,你先寫個簡訊,後面繼續追蹤。
簡訊,了不得幾百個字。就這幾百個字,花蓓卻怎麼也寫不出來。腦子裏閃來閃去,都是鍾藎那張沮喪的面容。如果是以前,她必然第一時間跑過去,拽着她去逛夫子廟,逛到腿殘,往床上一躺,就像個死屍。
夫子廟的晚上,整條街的味道是百味雜陳,奇奇怪怪,人流的密度是前胸貼後背,沒有間隙。羊肉串,烤八爪魚、酸辣粉,炸鵪鶉,臭豆腐這一類的東西應有盡有。地下商場裏,同樣是琳琅滿目,有賣旅遊紀念品的,有賣衣服的,啥品牌都有,但都是山寨貨。
去一趟夫子廟,你會感覺人生原來是這麼的有滋有味,鍾藎說。
要分手,就決不要見面,這是一個真理。但是不見面,不代表不想念。
不過,她有點亂操心了。
湯辰飛應該第一時間就趕去鍾藎身邊,這麼個表現自己的機會,他不會錯過。只是湯辰飛是不屑於去夫子廟那種地方的,他會把鍾藎帶去哪呢?花蓓抬手摑了自己一個耳光,真是杞人憂天。湯辰飛哄女人最拿手了。
不操心,心還是揪着。煩,很煩!簡訊是寫不了,胡亂脫了衣服上床。好幾次,從床上翻身坐起,抓過手機想給鍾藎打電話,有一次號碼都按好了,還是沒有勇氣按發送鍵。
一夜,也不知有沒有睡着,眼睜開時,天終於亮了。
昏沉沉地開了車去報社,心裏想着今天無論如何要把這幾百個字給擠出來。經過綜藝版辦公室,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都會停下來打個招呼。這兒是全報社最輕鬆的地方,每天都能聽到各式各樣的八卦。
頂替她原來位置是個剛從新聞系畢業的小女生,據說內部有人,看到她,總是“花姐、花姐”叫得很甜。聽着,花蓓咋都覺得自己是盤在香草山上的一隻花狐狸。花蓓直截了當地對她說,我還沒老,你不要太尊重,直呼其名好了。小女生嬌嬌地笑,以後看見她,換了個稱呼:前輩。花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綜藝版今早人到得挺齊,幾個人圍着桌子吃早餐,花蓓也沒客氣,進去拿了杯豆漿就吸。小女生顛顛地又送上一根油條,“前輩,昨天下午檢察院發生了起超大的緋聞,你聽說沒有?”
花蓓嫌小女生喳喳呼呼的,懶懶地接話:“檢察院那種地方能有什麼緋聞?”都是一群裝在套子裏的人。
“就是擔任戚博遠殺妻案公訴人的那位檢察官,她和她的科長有一腿,給人家老婆捉住了。人家老婆跑去單位鬧,打了她一個耳光。”
花蓓噗地一聲,一口豆漿全噴在小女生臉上。“你在胡說什麼?”
小女生委屈地擦着臉,“圍觀的人用手機拍了視頻,網上有呢,不信你看。我連夜寫了報道,正好趕上今天的排版。”
婚姻是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事業,做好這項事業,需要的是耐力、魄力、智力。
這句話是情感專家蘇芩在《男人那點心思、女人那點心計》裏寫的。胡微藍是蘇芩的鐵粉,她出的每一本書,都會買回家反覆研讀。她把裏面的語錄視作婚姻聖經,嚴格地修正自己的行為。到目前為止,在她的調教下,牧濤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春節長假剛過,為了替牧濤搞好上下級關係,她一般會親自下廚,做一桌好菜,請牧濤科室里的職員來家裏小聚。那天,大家喝得正酣暢時,不知誰對她說,胡老師,下回咱們來,就不會是純爺們了。她看向牧濤。科室里來了個新同事,從江州調上來的。牧濤當時的表情很自然。
女人的直覺非常敏銳,她笑着問:漂亮嗎?
誰開了句玩笑:當然漂亮,不然牧處也瞧不上,特意欽點的。胡老師,你要有危機感嘍!
胡微藍當時心裏就翻江倒海,表面上卻很平靜:牧濤不是那種人,我才不擔心呢!
當天晚上,胡微藍就沒睡好。她沒有追問牧濤,捕風捉影是影響夫妻關係的大忌。
鍾藎報到那天,她悄悄去看了下。鍾藎屬於清麗佳人,她的美不需要刻意地矯飾,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因為太自然,所以更讓人心驚膽顫。更可怕的是,這朵花還沒有主。
讓她唯一慶幸的是牧濤沒有任何異常,只要不出差,上班下班按時準點。手機也不躲躲藏藏。她得知,牧濤非常看重鍾藎,才進科室一個星期,就讓鍾藎參預了一件大案,還讓她做公訴人。
她在心中分析,牧濤現在對鍾藎,可能只是領導對科員的關心,但不排除他對她是有好感的。長久下去,難免日久生情。越想越怕。真正遇到事,蘇岑老師的那些話都不起作用了。她跑去找姐姐胡青巒訴苦,胡青巒斜睨着她,說你咋這麼笨呢,給她找個好主,不就斷了他的念頭,你還做了個大人情。
區里要新建青少年活動中心,有天,市教育局的領導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