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1(24)
第24章藍桉跑過少年時1(24)
Memory69:讀書剋星
卓濤在暑假前,結束了第一次實習。周五,他在學校門口等我放學,他帶來一大書包我愛吃的零食,只是沒有了“老婆”的頭銜,彼此變得有點兒尷尬。
我說:“幹嗎買這麼多東西?”
卓濤一副很了解的樣子說:“藍桉那個傢伙有錢,但不一定知道你愛吃什麼啊。”
我聽了,有點兒難過。我說:“卓濤,對不起。”
“怎麼還說對不起呢,都過去這麼久了。”卓濤把他的大書包塞給我,“我不是你男朋友,總還是朋友吧。”
藍桉從學校里出來,看見了我們,但他只是遠遠地站着沒有過來。卓濤努了努嘴:“哪,你男朋友來了。過去吧。”
“那你……”
“我回去了,看到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我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裏仍有種淡淡的虧欠的疼。
我走到藍桉身邊說:“你怎麼不過來找我?”
藍桉皺了皺眉,說:“你也喜歡被男生爭的感覺?”
“不是啊,但我也希望你有一點點緊張我。”
藍桉卻說:“是我的,就沒人搶得走。”
唉,真不知道,他是太過自信呢,還是不在乎我?我在卓濤眼裏,永遠是被緊張、被關注的那一個,但在藍桉的眼裏,我彷彿就是他衣服上的一粒紐扣。他根本不擔心我會丟掉,一低頭就可以看見我。
暑假如約而至,可我沒感到半點兒輕鬆,因為馬上就要高三了,各種補習、成堆的試卷,排山倒海地壓過來。大概也只有藍桉這種不用高考的人,才依然輕鬆吧。他每天優哉游哉地來接我下補習班,然後去一家叫“安朵”的咖啡館,陪我吃飯溫書。他會拿一本有關酒店管理的書,安靜地看。
和有錢人談戀愛,真是讀書的剋星。這樣輕鬆愜意的環境,哪有心思看書呢?咖啡館柔和的燈光,泛着催眠的光澤,耳畔響着爵士慵慵的調子。我變着花樣地喝各種咖啡,依然頭昏得直想睡覺。
藍桉拍拍我的頭,說:“嗨,你行不行啊?”
我靠在他的肩頭,說:“不行了。這懶洋洋的音樂,還看什麼書啊!”
藍桉招手叫來了服務生,對他耳語了幾句。服務生先是一臉驚訝,接着拚命搖頭,最後咬牙切齒地點點頭。
我奇怪地問:“你……和他說什麼啊?”
藍桉卻神秘兮兮地笑了。
而我還在發愣的時候,背景音樂突然暴漲起來,一串萬分熟悉的歌詞,灌進耳朵: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噹當咚咚噹噹,葫蘆娃!
咖啡館裏的客人,登時都驚了,只有我“噗”的一聲笑出來。
藍桉在一旁說:“怎麼樣?清醒了沒有?”
我連忙點頭:“醒了醒了,你讓他停了吧。”
那天傍晚,藍桉照例把我送回小區門口。我拉着他有點兒依依不捨。我說:“明天不去‘安朵’了。”
“為什麼?”
“丟死人了。”
“行,那咱們去別家唱‘金剛葫蘆娃’。”
我嘻嘻笑了,沒想到他也會開玩笑。是因為我,他才改變的吧?我有點兒沾沾自喜。
我說:“我走了。”
藍桉卻拉着我不放。
他不說,我也明白他要做什麼。我有點兒臉紅地說:“這是我家門口。”
可藍桉仍固執地看着我,一動不動。我沒辦法了,是誰說的來着,男生永遠是長不大的小孩兒。
我踮起腳,輕輕吻了他的唇。這個傢伙從來不肯俯下身子遷就我,非要我抻着脖子去夠他。我說:“你就不能低一點兒身子嗎?每次親一下這麼累。”
藍桉搖着頭說:“不。”
這個時候,我忍不住會想起卓濤。如果是他,別說低一點兒,就是蹲下也沒問題。可惜愛情充滿了犯賤的成分,折磨得你死去活來的,才能算是愛。
我再次說了一遍:“我走了。”
藍桉這才放開我。而我含情脈脈地轉過身,卻看見了媽媽。
我們真是母女,兩張相似的臉,以同樣的節奏,黑了。
Memory70:丟失一天的孩子
媽媽比我想像的鎮定得多,不,是平靜得多。她沒認出藍桉,只遠遠看了眼,就拉着我回家了。
我偷偷轉頭看藍桉,他仍閑閑地站在那裏,對我揮着手。
媽媽一進家門,就說:“談戀愛了?”
“沒。”我有點兒心虛,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我吻藍桉。
“小一,你要知道,我和你爸養你不容易。高三了,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
我低着頭,嘟囔着說:“知道了,我每天都在刻苦。”
“還有啊,女孩子要矜持,有些事,要把持住,要不然以後會後悔的。”
“媽——你說什麼呢。”
媽媽一邊忙活着做飯,一邊說:“不愛聽我也得說,女孩子到了這個年齡,容易出問題。”
“能出什麼問題啊。”
“你自己不清楚嗎?”
“好,我懂的,你就別瞎攪和了。再說,那個男生,你也認識啊。”
“我認識?”
“對啊,他就是你從前帶回來的藍桉啊。”
“當”的一聲,媽媽手裏的菜刀掉在了地上。我有些詫異,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她撿起菜刀說:“以後……不要和他來往。”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你聽媽媽的話,沒有為什麼,總之不可以。”
我還想反駁,不過爸爸就在這時回來了,這個問題也就停住了。
最近這段時間,爸爸的水果店終於穩定了,也沒有人排擠厭棄他,他每天都喜滋滋的。
他感受到我和媽媽怪怪的氣氛,說:“怎麼了?母女倆吵架了?”
媽媽搶在我前面說:“什麼吵架,我在和小一談學習呢。”
我沒想到媽媽會幫我在爸爸面前隱瞞談戀愛的事。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說:“是啊,老媽在教育我好好學習呢。”
那天晚上,我給藍桉發短訊,說:“以後,別來我家接我了。我媽不讓我和你在一起。”
而藍桉隔了好久,才回了一個字:“好。”
之後的三天,藍桉一直沒來找我。我打電話,他也說忙。我以為他是生我的氣了,沒想到周六的午後,我從補習班下課出來,就看見了他。他開着一輛黑色的敞篷跑車,停在補習班門前,許多同學都遠遠地投來羨慕與驚訝的目光。
而我卻有一點兒窘迫,我上了車子,說:“幹嗎這麼招搖?”
“開跑車算招搖嗎?”
“你又沒有駕照。”
藍桉從衣袋裏拿出一本駕駛執照放在我面前。我翻開,裏面的照片竟真是藍桉。我看了眼出生年月那一欄,恍然發覺,藍桉在我們之中,最先跨進了十八歲。
藍桉收回他的駕照,說:“以後,會完全不一樣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一天,藍桉沒有去“安朵”,而是直接去了他家。事實上,我不喜歡那裏——那幢大房子,充滿了迫人的威壓。無論在學校、咖啡館或是其他任何地方,藍桉都不會讓我有那麼強烈的差距感。我只覺得,他是一個男生,一個霸道、強勢、有一點兒小富的男生;他自傲,且孤獨;他需要一個了解他的人做朋友,或女朋友。
可是,那座無比奢侈的豪宅,卻逼迫着我看清現實。我與他不過只有童年的一點兒聯繫,他早已不是從前的藍桉了,他是即將接管上億家產的少年才俊,而我,卻是個被貼在牆上,扣垃圾桶的女生。
車子駛進藍家私家花園的時候,自卑便從我心底的縫隙里爬出來。我努力昂着頭,卻無法抵擋悄然暗漲的卑微。不過,我心裏的變化,藍桉並未察覺。他停下車子,拉着我走進他家。
這是我第一次來藍桉的家,厚重的大門之後,是一個下沉式的挑高大廳,純白底色,嵌着金色的歐洲飾紋。兩條半弧形的樓梯,像一對華美的衣袖,從二樓環抱下來。長長的水晶吊燈在悄然闖進的風中,發出“叮叮”的響聲。
我站在大門邊沿的台階上,拘謹得不敢踏出一步,因為一切太過盛大。
藍景蝶穿着精雅的絲綢睡袍,正從樓上走下來。她用眼角掃了我一眼,說:“喲,真稀奇啊。藍少爺竟然帶女孩子回來了。”
我抬頭仰望着她,不知怎樣應對她的尖利刻薄。
而藍桉拉起我的手,對她說了一個字:“滾。”
我驚訝了。這可是他姑姑,即便不喜歡她,也至於這樣不敬,更何況,她手握龐大家產。藍桉根本不在乎嗎?
但藍景蝶的反應,更讓我奇怪。她竟然強撐出一副高傲,來掩飾眼睛裏的懼怕。她不屑地瞥了我一眼,離開了。
藍桉拉着我走上樓梯,說:“別理她。”
我弱弱地問:“你們……一直這樣嗎?”
藍桉冰冷地答:“我說了,別理她。”
顯然他不願談起這個把他要回又拋棄的姑姑,我只好閉緊好奇的嘴巴。
藍桉走上二樓,推開一扇大門,這裏是書房,有巨大的書櫃,極為壯闊,整整排滿了兩面牆。
藍桉說:“怎麼樣,這裏有學習的氣氛了嗎?”
我呵呵地笑了:“這麼大的架勢,嚇都嚇死了,還學什麼啊。”
我站在書房中間,有點兒無所適從。我說:“藍桉,你今天帶我來,不只是為了讓我學習吧?”
藍桉坐在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空位置。
我乖乖地坐過去,說:“到底什麼事啊?”
“沒什麼。”藍桉微微笑了,“我是告訴你,我終於十八歲了,我要拿回我所有失去的東西。你現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或者說,都是我們的。”
“我……”我怯怯地說,“我能說實話嗎?”
藍桉點了點頭。
“你這個樣子,讓我好陌生。其實,我不喜歡這個大房子,也不喜歡那輛跑車。你有錢就好了,但我不習慣你這麼有錢,我會覺得咱們差得很遠,你不在我可以愛的範圍之內。我們倆以前,就像冥王星和太陽的距離,但是在這裏,我就覺得已經超出太陽系了。”
藍桉卻把我摟在懷裏:“傻瓜,以後你就會習慣了。”
我斜靠在他的肩上,剛好看見書桌上,放着一張照片,一對年輕的夫婦,懷裏抱着一個可愛的孩子。
我走過去,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男女,帶着淡淡的書卷氣,女人十分溫婉,男的和藍桉很像,只是眉宇間沒有藍桉的冷峻,多了分陽光的英挺。
我說:“他們是你的父母吧?”
藍桉點了點頭。
“他們到底是怎麼去世的?”
藍桉抽出一張便箋紙,說:“其實他們出事的那天,我也在。”
“啊?”我失聲叫了出來。
“可是……”他輕輕地扯掉便箋紙的兩邊,拿着中間的一條說說,“可是有關那一天的記憶,沒有了。”
“什麼意思?”
藍桉把那紙條揉成一團,彈掉說:“我記得出事前,爸爸還在陪我玩。也記得自己在醫院裏醒來,警察告訴我,爸爸媽媽淹死在卓爾亞湖裏。但是我卻偏偏忘了,中間發生了什麼。醫生說,是因為受到極大的刺激之後,出現了選擇性失憶。可我覺得,也許是神眷顧我,才擦去了我最痛苦的那一天。”
藍桉低黯的眼神里,盛滿了悲傷。我不知道要怎樣安慰他,只能蹲下來,輕輕地握住他的手。
藍桉望着我,撫開我額前的亂髮,說:“知道嗎?我很怕你喜歡上別人。因為我怕有一天,我喜歡的人,也會在我的記憶中,被擦去最重要的部分。”
“不會的。”我堅定地說,“酥心糖一定會和藍小球永遠在一起的。酥心糖永遠都在藍小球的記憶里,一分一秒都不會少。”
那一刻,藍桉更像一個孩子,一個丟失重要東西的孩子。他把我緊緊抱進懷裏,好像一鬆手,我就會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