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藍桉跑過少年時 1(20)
第20章藍桉跑過少年時1(20)
Memory54:平民娛樂
春節假期之後,依然是“強化”時間表。只是每次路過長草花園的時候,我都會下車來看看。不過之前心裏裝着的,滿是緬懷的味道,而現在……卻藏了一點點“艷遇”的心了。
至於想要“艷”到誰……
“嗨,又來巡視你的地盤了?”
藍桉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來,我第一個反應就是錯覺,可轉過身,發現他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教堂閣樓里的那一幕,心猛然跳亂了。
我的臉有點兒僵:“呵呵,你也是來巡視的?”
藍桉在枯黃的葉子上坐下來:“上次你說完,我發現這裏挺好的。”
我也在他身邊坐下:“哪兒好了?”
“安靜得像死了一樣。”
“你能不能別這麼黑暗啊?我真好奇你平常都會幹什麼,除了上課,就是想開酒店的事嗎?你一點兒不像個十六歲的人,冷冰冰的,又死氣沉沉。”
藍桉自在地躺下來,說:“現在想死也不安寧了。”
“喂,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哪個以前?”
確實,我了解的“以前”,的確太久遠了。
我說:“要不,我帶你去玩兒吧。我對這城市還是比較熟的。”
藍桉閉起眼,不理我。
我拉他起來:“來吧。就當考察啊,你不是要在這裏開酒店嗎?”
藍桉終於被我揪了起來,他說:“玩的項目可要新一點兒。”
“啊?沒有新的,我只有老節目。”
我說的是大實話,新項目都是很貴的。我這等小平民,玩的都是便宜貨。現在這個凍死人的天氣,最好的還是溜水冰。
就在這座公園裏,有片人工湖,早已凍得結結實實,像塊大鏡子。一塊平整光滑的冰面,被圍起來當作冰場,十塊錢一個人,可以溜到你虛脫。
我的技術,只能算是一般般。不過看藍桉換鞋的姿勢,就知道他肯定一次沒滑過。
我問:“生手?”
藍桉一邊綁鞋帶,一邊點點頭。
我說:“你這樣系不行,會摔死的。”
藍桉不客氣地把他的大鞋子伸過來,我白了他一眼:“真行,讓人幫忙都不動嘴說句話。”
藍桉還是沒說話,只是淡淡笑着,看我幫他系鞋帶。我被他看着面部迅速升溫,於是頭就更低了。我心想,美什麼呢,一會兒看你怎麼摔。可惜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藍桉運動感太強大了,沿着場邊,來來回回練了十幾次,就可以滑得飛快了。
他繞場一周,停在我身邊說:“滑冰的感覺還不錯。”
“你以前沒滑過嗎?”
藍桉卻拉着我的手,快速地向前滑。
我整個人都被他帶得像要飛起來,我戰戰兢兢地應付着平衡,嘴裏大喊着:“太快了,我要摔倒了。”
藍桉卻玩得正開心,全當沒聽到。
突然,一個小女孩兒摔倒了,正好擋在我們面前。藍桉眼明手快,猛地一轉,連同我一起甩飛出去。
我突然有了點兒武林高手的感覺,橫着就沖向了圍欄的立柱。還好藍桉一直沒有鬆開我的手,他用力一拽,把我帶進他的懷裏,接着猛烈地撞在了柱子上。
有藍桉做靠墊,我都感覺自己被撞得七葷八素,肝膽俱裂。我從冰上坐起來,看着同樣躺在地上的藍桉,問:“你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說:“挺好玩的,咱們再來。”
我忙抓住圍欄,說:“不,不,不,我是來玩的,不是來自殺的。”
“好吧。”藍桉扔下我,箭一樣滑走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遠遠地看着他疾馳的背影,忽然覺得,不論他怎樣冷酷,怎樣囂張,怎樣成熟,心裏依然還是個大男孩兒。
深冬的天氣,黑得極早,剛過五點,天就已暗了下來。冰場裏亮起了大串糖果般的彩燈。我坐在場邊的長椅上,累得不想動。藍桉還在練習倒滑。我說:“喂,我餓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藍桉在我面前來個轉身急停:“好吧,今天先放過你。”
我感激涕零地推着他去了換鞋處。結果,出問題了——藍桉的限量版Nike,變成了一雙嶄新的黑色燙絨布面大棉鞋。
換鞋處的服務生一臉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看什麼呀?就這雙。”
我指了指鞋底,說:“這鞋一看就是沒穿過的,我們是飄着來的?”
此男繼續大言不慚地說:“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就這雙。”
我好心地提醒他:“你最好還是把鞋子拿出來,要不然麻煩就大了。為了一雙鞋,不值得。”
他卻還給我一個字:“嘁。”
我暗暗替他悲哀,招惹誰不好呢?偏要招惹藍桉。但意外的是,身邊的藍桉看了看鞋子,說:“算了,是新的就行。”
說著,他就拿起鞋子換鞋去了。
我拿回我的鞋子,說:“喂,不像你風格啊。”
“難得開心,我不想壞了心情。”藍桉套上了大棉鞋,跳了跳說,“不錯,蠻舒服的。”
我發現,人帥就是沒天理,老頭鞋到了他腳上,都變得超有個性。
我說:“你那雙鞋很貴吧,白送給他了?”
“傻瓜,心情和鞋哪個重要?”他給了我腦門兒一個栗暴,“快換,我餓了。”
Memory55:門前的血債
其實說到吃,我確實知道一個便宜得要死、好吃到爆的地方。那是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小店,藏在一條巷子裏。簡陋的門面,卻不影響它的整潔。老闆是個很胖的中年女人,會做一手好吃的莜面窩窩。
藍桉一進門,就被熟悉的味道吸引了。
他說:“這你也找得到。”
我有點小得意地說:“厲害吧。”
這個東西在大城市裏真的很少見,但是在我們落川鎮,卻是很流行的食物。一朵一朵的莜面卷,放在籠屜里蒸熟,然後泡在美味的羊肉湯里,想當年,這可是藍小球和酥心糖的至愛美食,好吃到暈過去再醒過來。
我們要了兩屜莜面窩窩。
大碗羊肉湯端上來的時候,藍桉拿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了我碗裏最大的一塊肉。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放在嘴裏了。
鑒於羊肉在童年時代的稀有珍貴,我們是逢吃必搶的。
我說:“喂,現在還用搶的嗎?”
藍桉燙得半張嘴,用力地呵着氣說:“不搶怎麼會好吃。”
我被他的樣子逗笑了。真希望他能永遠都是這樣子,不會突然冷酷,不會突然沉默。酷酷的外表下,有顆孩子一樣天真的心。
藍桉咽下他的燙口羊肉,說:“聽不見嗎?”
“什麼啊?”
“你書包里的電話已經振了一下午了,再振就要沒電了。”
我當然聽到了。可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除了卓濤,不會有人這麼堅持不懈。
我抿了抿嘴說:“不想接。”
“為什麼?”
我學着他剛才的口氣說:“傻瓜,心情和電話哪個重要?”
藍桉彎了彎嘴角,夾起窩窩,說:“學得還挺快,孺子可教。”
那一天,我嘰嘰喳喳地和他說了許多的往事,時間趁機飛過。等我想起看錶的時候,竟然已經七點半了。
藍桉打了輛出租車,把我送回了家。
下車的時候,藍桉突然叫住我:“蘇一。”
“什麼?”
“我……”藍桉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卻最終變成了一個字——“拜。”
他“砰”地關上車門。
黃色的出租車很快隱匿在了夜色里,我靜靜地站着,心裏一片空茫。
他是想說那天在教堂閣樓里想不清的問題嗎?
而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又何嘗不是糾結萬分?
唐葉繁的那番話,敲碎了我心裏對藍桉最後的防線,酥心糖就是喜歡藍小球的吧。我坦然地接受了喜歡藍桉這個事實,卻無法擺脫面對卓濤的自責與愧疚。
卓濤的電話又打來了,我一接起就聽到他焦急無比的聲音:“小一,你在哪兒呢?”
“我在我家樓下啊。”
“快點兒上來,快!”
我有點兒被他的緊張嚇到了。
我快步跑上樓,發現我家門前圍了好多鄰居,在竊竊私語。
我從人縫裏擠進去,看見爸爸正在粉刷大門旁的牆壁,上面不但被潑了血漿似的紅顏料,竟然還寫着一行猩紅的大字——血債終究要血償!
我震驚地看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媽媽看見我,急急地走過來,一把抱住我:“你去哪兒了?怎麼不接我電話?你可嚇死媽媽了。”
卓濤看到我,也走過來:“你幹什麼去了?我都要去報警了。”
“我和同學吃飯去了,手機上課的時候設成了靜音,忘了換回來。”我慌神地扯了個謊,問,“怎麼回事?誰幹的?”
卓濤用眼神示意我看向另一面牆壁,上面寫着三個宛如血跡般的字母——I、C、Y。
愛之初夏—篇—
Earlysummeroflove
總有一段生命,會肆意蓬勃,
總有一段青春,會開滿繁花。
直到有一天,我們老去,
它也依然不會褪去鮮潤的顏色,閃動在記憶的湖畔……
Memory56:男生都是膚淺的
“潑漆事件”之後,家裏的氣氛緊張了很長一段時間。感覺爸爸和媽媽一定有什麼大事瞞着我,可是我試探了幾次,他們始終守口如瓶,而我也只能把疑問悶在心裏。至於“Icy”這個神秘的人物,他關聯着太多不能告訴家長的事,我當然只能把他埋在心裏。
卓濤放棄了他的打工計劃,每天接送我上下學。不過,我在心裏,有一點點的不領情。理由嘛……不言而喻了。
家裏亂糟糟的時候,沒心情思考那些喜歡誰、不喜歡誰的事。可是隨着風波漸漸過去,我開始時不時地想起藍桉那句長長的“我……”。
他到底要說什麼呢?
人生最大的悲劇莫過於看了個浮想聯翩的開頭,卻沒有結局。
上課的時候,我常常拿着手機發獃,不知道要不要給他發一條短訊。萬一他只是一時高興呢?萬一他又突然三秒鐘變惡魔呢?萬一他……好吧。我承認,藍桉有太多的“萬一”,和他在一起,就如同一道算不出答案的選擇題,只有一個是正解,其餘都是錯、錯、錯!
補習班的最後一堂課,因為老師臨時有事而取消了。卓濤在陪我回家的路上,突發奇想帶我去他打工的汽修店玩兒。
看汽車零件有什麼好玩兒呢?可是我不想讓他失望,還是和他一起去了。汽修店不大,但級別很高。卓濤這樣的好脾氣,很受師傅們的喜歡。他摟着我,大聲且得意地說:“看!我老婆,漂亮吧。”
我在一片鬨笑中,恨不得立刻變身無影俠。
他哪是帶我來看汽車呢,擺明了是把我帶出來在一幫大大小小沒有女朋友的人面前現一現。
還好,謝欣語救了我。她打來電話說:“小一,我回來了。”
我立刻迅速地撤出了汽修店,並且把卓濤留了下來。我說:“我要和謝欣語說女生的事,你就不用來了。”
卓濤擔心地說:“我怕你不安全。”
“沒事。那個Icy也就嚇嚇人,他還能出來攔路搶劫嗎?”
卓濤這才同意我離開。
而我,心裏也確實有一堆一堆的事,要和謝欣語說,並且,不能讓卓濤聽到。
從家裏回來的謝欣語,胖了一點點,心情好了一點點。我一見她,就把和藍桉的種種糾結,統統講給了她聽。
我已經憋得太久了。那種有話不能說,有秘密無處講的感覺,快要讓我爆炸了。
謝欣語聽完我絮絮不止的敘述,說:“真不明白你有什麼好糾結的,喜歡就和他在一起啊。”
“那卓濤呢?他對我那麼好……”
“那又怎麼樣呢?他總有一天會知道,難道你準備一直騙着他?”
“別說騙好不好。那麼難聽,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和他說。”
“小一,難聽我也要說。我是恨唐葉繁喜歡梁子靜,但是他明明白白地告訴我,總比一直騙我強。他要是像你這樣,左手右手都拉着,你說我現在會不會更痛苦?”
“拜託,我還沒劈腿呢。我沒答應藍桉什麼,只不過溜了一次冰,吃了一頓飯而已。”
謝欣語卻不耐煩地說:“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劈沒劈得問你自己。我說你只喜歡卓濤一個,就不煩了嗎?真相都擺在這兒,還騙自己,好玩兒嗎?”
唉,和聰明人說話真討厭,和牙尖嘴利的聰明人說話更討厭。
我一頭倒在床上,說:“我完了,好好的,為什麼會喜歡上另一個男生?”
謝欣語輕輕地摸着我的頭髮,說:“你知道年少的愛情最怕什麼嗎?”
“什麼?”
“成長。原本青梅竹馬的一對,卻長成了不一樣的兩個人。”
“唐葉繁好像也和我這麼說過呢。”
謝欣語的手停住了,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大嘴巴闖禍了。
我坐起來說:“咱們別說他了。”
謝欣語卻嘆了口氣:“我和他這麼像,他卻偏要對一個膚淺的女生動了心,只能說明男生心裏都是膚淺的。女生的身體聽從於心靈,可男生的心,卻聽從於身體。”
這話說得太高深了,我靜靜地想了想,自己的身心,已經全部傾向了藍桉。
這太說明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