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月十五
第7章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一大早，媽媽就把文慧叫了起來，接着早飯就端上了桌。一家人草草的吃了早飯，把家裏的各種小動物都餵飽了食，就準備出發去姥姥家了。
爸爸把仍舊睡得迷迷糊糊，被媽媽給穿成個球兒的文燕，塞到了車后架外側掛着的小馱籠里。又把同樣裹成球，只露兩隻眼睛的文慧，也抱上了自行車大梁桿的小座椅上。
這個小座椅文慧上一世是聽媽媽提起過的，說是她用幾根鐵棍到集市上專門找鐵匠鋪讓人家給焊的，獨一無二。雖然後來文慧見到過別的小孩子坐的座椅也有和這個差不多的，但是總覺得沒有自己這個結實，沒有自己這個坐得舒服。
此時爸爸的大自行車左車把上掛着一個黑皮包，裏面裝着兩瓶酒，右車把上掛着一個點心匣子。後座上的媽媽懷裏拿着一個布兜子，裏面有十來袋五香瓜子，一家人，一輛自行車就這樣晃晃悠悠的出發了。
路上文慧由於凍腳又被從車上抱下來走了一段路，直到手腳暖和過來才再次坐上了車。
想起上一世小時候自己坐在這個位置總是愛夾手。也許是小孩子愛睏得緣故吧，每次困得睜不開眼，頭一點一點的時候，手就會不知不覺得伸到車把上車閘的縫隙里。結果爸爸一剎閘就會聽到一聲慘叫，然後就是父母的手忙腳亂，小孩子的嗷嗷大哭。每次爸爸都會苦口婆心的叮囑：“文慧呀，手指千萬不許伸到這個縫隙里去，聽到沒有？”
“文慧呀，千萬不要睡着啊！”
“文慧，文慧醒醒，醒醒！”
“嗯？到哪裏了？”在爸爸一遍遍的輕拍之下，文慧發現自己竟然睡著了，不過還好，手並沒有伸到閘線的縫隙里去。
見文慧終於睜開了眼，爸爸立即說道：“到青龍河了，你再堅持會兒，咱們過了河就到姥姥家了！”
“對呀，文慧別睡啦，別凍感冒了！”媽媽也搭了一句。
“嗯，知道了。”文慧還是有些迷迷瞪瞪的。
等爸爸騎着車上了大堤，媽媽也快步追了上來。文慧要求下車自己走，爸爸也就把她從車上抱了下來。媽媽過來牽着她的手跟在爸爸後面，一起走上了河上的冰面。
等文慧他們一家四口趕到姥姥家時，姥姥家已經熱熱鬧鬧的來了一院子人了。
姥姥一共生了七個孩子，兩男五女，媽媽最小，嫁的也相對最遠。姥姥的七個兒女現今均已成家，大女兒的孩子的孩子有的比文慧都大，由此就可以想像為什麼會有這麼一院子的人了。
文慧的大姨有兩兒兩女，如今都已成家，而且除了小女兒剛剛結婚還沒有生育之外，其他人都已有兩個孩子了。二姨家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三姨家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四姨家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大舅家有兩兒兩女，其中兒子和大女兒均已成家並有了一個孩子，二舅家也有兩個兒子。今天正月十五姥姥的這些後代連同他們的丈夫或者妻子及孩子都來了。
走進去，見到這滿院子的人，如此的場面也是讓文慧不禁有些震驚。
他們中男的有些在搬桌子擺凳子，有的正從街坊鄰居家借了桌椅板凳回來，一路上說說笑笑。女的則是在摘菜洗菜，切肉拾掇魚，也都忙得不亦樂乎。
這些人見到他們一家來了，都相繼過來打招呼。眾人過來大都說著讓他們快進屋裏暖和暖和，一路上冷不冷之類的話語。一陣寒暄過後，一家人這才進了屋。
一進屋，文慧就發現這屋裏的小孩子也是不少，第一眼就看到了頂着一頭參差不齊短髮的琳琳小表妹。還有一個記憶里最熟悉的大哥哥——二舅家的大兒子洪斌表哥。
這個表哥是文慧的所有哥哥里最會哄小孩子，對文慧最好的哥哥。聽說後來這個哥哥入了黨，也在BJ那個人人嚮往的首都落了戶，在那裏有了自己的房子。他的努力和對生活的認真讓文慧一直很佩服，在她的記憶里一直是個正能量滿滿的人。
這個洪斌表哥的另一半也是個溫柔賢惠又漂亮的女人，後來他們又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一直生活得很幸福，就連雙方父母兩親家間的關係也是非常的好，經常一塊旅旅遊串串親親什麼的。
呃，扯遠了，現在還是先說眼前吧。
“嘿，文慧來啦！”一個濃眉大眼皮膚略黑的八九歲小男孩迎了過來道：“老姨，老姨夫！”
“哎！”
“哎！”爸爸和媽媽同時應道。
“文慧，你生子哥和你說話呢，你怎麼不言語啊？”媽媽悄悄用手推了一下文慧。
“生子哥！”文慧靦腆的叫了聲。這個叫生子的小男孩是二姨家的哥哥，大名叫林桂生。從小就極聰明，一直是個慣會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後來自己開了建築公司，生活也過得很是不錯。
“老姑，老姑夫！”
“哎，洪斌啊，初二沒看到你，和你媽媽出門了是吧？這小半年不見你可長高了不少呦！”媽媽看着洪斌哥的眼神里滿是疼愛，說著還用手怕了拍他的背。這姑姑疼大侄子還真是.此言不虛啊！
媽媽和爸爸又跟姥姥姥爺打過招呼后就到院子裏幫忙去了，留下文燕在姥姥旁邊的炕上接着睡。文慧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三十五分，估計文燕也快餓了，要不自己還是在屋裏守着她吧。
果然沒過十分鐘，文燕就醒了。文慧立即去給文燕沖奶粉，然後又餵了她喝下。
“文慧姐，咱們上小賣部買泡泡糖去吧。”
“嗯？琳琳你還要吃泡泡糖？”
“當然啦，我還想吹大大的泡泡呢！”琳琳一臉傲嬌。
“你就不怕泡泡糖再炸了，然後粘得你滿頭滿臉？”這個小屁孩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文慧姐，你也喂完妹妹了，咱們快走吧，我都等你半天了！”說著琳琳就過來跨住了她的胳膊。
“嘿，你這小妮子！我一共才來多大會兒，你就半天了？那你再等我會兒，我看看文燕用不用換尿布。”說著文慧就用手撩開了文燕的小被子。
“文慧呀，你們去玩吧，文燕有姥姥看顧着呢！”說著姥姥還偷偷的塞給了文慧五塊錢。
“姥姥，這，這我不能要！”她忙把錢往回推。
“姥姥給你你就拿着，別老推了，這麼多孩子呢！”姥姥一邊說著還一邊使勁給文慧使眼色。
“那好吧！”文慧看了看這屋裏的十多個小孩子，偷偷收下了這五元錢。
五元錢對於現在的小孩子來說確實不算什麼，連喝杯奶茶都不夠，但是在八幾年那就是一筆不少的錢了，畢竟這是三分錢一根冰棍的時代啊。
“文慧姐，姥姥給你什麼了？”琳琳那倆眼珠子簡直跟探照燈似的，眼神兒真好使啊。
“啊，沒什麼！咱們快走吧。”
“哦，我怎麼看着像是姥姥給了你錢呢？”琳琳還是有些不相信。這要是讓她知道姥姥剛剛給了自己五元錢，她還不得立即鬧得人盡皆知，哭着喊着找姥姥要錢去。
這個小祖宗，咱可是惹不起啊！
“沒有，姥姥就是說幫我看會兒文燕！”說著文慧就立即抓起琳琳的胳膊向外面跑去。此時儘快離開這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從小賣部買了十塊兒泡泡糖，兩瓶AD鈣奶。兩個人一人一瓶，邊走邊喝的回到家。
到了家門口，就看到有好幾個男孩子從院裏吵吵嚷嚷的向姥姥家前排的那個大庫房跑去。
咦，這不是村裏的大隊嗎？（大隊就是村子的政府所在地）現在是正月，那裏應該沒人辦公啊，而且也沒有聽到鑼鼓傢伙響啊，怎麼會聚集了這麼多人呢？他們這是去幹嘛了呀？
帶着好奇心，文慧就和琳琳一起循着他們跑過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等到他們倆繞到房子的正面看時，正看到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拿着磚頭在砸庫房的玻璃。他一邊砸還一邊讓後面的男孩和他一起去砸開玻璃進去‘探險。’
文慧一瞧，這不是三姨家的兒子王彪嗎？好傢夥兒，原來這小子從小就這麼不省心啊。印象里所有的表哥中，這個叫王彪的哥哥最壞了。
記得有一次他說帶着文慧出去和小夥伴們玩，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竟然帶着四五歲的文慧去了墳地，和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叫囂着挨個踹人家墳頭兒。看到文慧瑟瑟的站在一旁，還要挾說如果不和他們一起踹墳頭兒就不帶她回家，把她自己留在墳地。那一夜文慧做了無數個噩夢，嚇得哭了好久。
這個彪哥還不讓她把這事兒告訴三姨，說如果告狀還要帶她去墳地。那時的文慧被他嚇怕了，真的沒敢把這事兒告訴三姨。
最後還是三姨的大女兒王紅，看到文慧突然變得膽小，睡覺還總是害怕的哭醒，才問了出來。然後就是紅姐用叉麥子秸稈的大叉子把王彪打的一路求饒爬上了院子大門才罷了休。
不過從此以後媽媽只要再提讓文慧去三姨家住，她都會可憐兮兮的央求媽媽不要把自己送過去。對於那時的文慧來說三姨家就是地獄火坑一樣的存在。
如今雖然文慧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自己了，但是看到這個熊孩子還是心有餘悸，此時她並不打算阻攔他們闖禍，只當個旁觀者就好。
玻璃被磚頭猛砸兩下后，“嘩啦”一聲變成了碎片。王彪立即踩着滿地的碎玻璃碴子爬進了庫房。
“嘿！你們快進來，這裏有好東西誒。”王彪在屋子裏面衝著外面的這幾個小男孩招了招手，然後就一馬當先的向裏面走去，一下就不見了蹤影。一個面目清秀的小男孩猶豫了一下也三下兩下順着壞了的窗戶爬了進去，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文慧注意到，這個秀氣的男孩子應該是四姨家的兒子陳賢。小時候的文慧總是叫他賢哥賢哥的，這個哥哥在文慧的印象里不算好也不算壞，他雖然很調皮，但是並沒有故意欺負過她，由於接觸的不算多，所以也說不上有多熟悉。只是因為和表妹琳琳玩得多一些，才和這個哥哥有些交集而已。
後面的小男孩見他們倆進去后就都沒了動靜，只是在外面看着，估計是也想看看他們能發現些什麼‘寶貝’。
過了好一會兒，王彪終於從窗口露出頭來，還得意地晃了晃手裏的戰利品，是一對兒農村跳會時用的鑼鼓傢伙中的其中一種-——鈸。“嘿，想要不？”一邊說著還用力的拍了幾下。
等在外面的小男孩們一看也是羨慕的緊，但又怕被人家主人發現會挨打，遂有些猶豫得道：“你們這偷拿人家東西，如果被發現了怎麼辦？”
“嗐，怕啥！這都是沒人要的，咱們即使拿來玩也沒事兒。”說著他又得意洋洋的拍了幾下鈸。
聽着這麼大的聲響都沒有人來阻止，這幾個小男孩也逐漸膽子大了起來，“那你給我們也拿幾件！”
“想要自己進去拿去！”說著他就把窗口的位置讓了出來。
這幾個男孩子見狀也不再猶豫，都爭先恐後地爬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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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