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思念是一種病

第8章 思念是一種病

第8章思念是一種病

一生最近比較頹廢,趙吉祥明顯感覺到了。上班時間,只要一閑着,一生總是趴在桌子上玩着手中的筆,手指擺動,手中的筆就打幾個圈。筆掉了,一生撿起來就繼續轉着,如此循環,更顯得她是多麼無聊。

別的護士要是閑着,便會去閑聊,眉飛色舞,侃侃而談,哪像一生這樣,無聊地轉筆。

趙吉祥看不下去了,走到一生身邊,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宋醫生不在院裏,你就變成這樣,你是陷進去了。”她拍拍一生的肩膀,一臉惋惜。

一生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趙吉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趙吉祥仰天拍着額頭,無語問蒼天,白了一生一眼:“還有五天就能見到你親愛的竹馬了。”

一生嘆了口氣:“還有五天啊……”

趙吉祥睨她一眼,唾棄道:“就這麼挨不住了?”而後一臉惋惜,“哎,陷入愛情中的女人啊。”

“為什麼他們不多待點時間,這麼快就回來呢?”一生突然這麼說,趙吉祥差點站不穩,摔倒在地了。一生表面唉聲嘆氣,其實心裏七上八下的。她很矛盾,她怕見到宋安辰會尷尬,希望時間能過慢點,可打心底里又不希望這樣,她還是很想見他。如此的情況,使得她相當矛盾。

一生給病人打針,正逢給言琰打吊瓶,她自始至終連個微笑都沒有,言琰不禁好奇地問:“想我哥了?”

“啊?”一生不明所以。不過被言琰這麼一提醒,她發現自她回來的這麼些天,言珩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哥貌似想去學院進修,過段時間再出國。”

一生眨巴眼,略有吃驚:“師兄要出國了?”

“好像是你們這醫院要挑選一位有潛質的醫生去深造,只是不知道名額怎麼轉到我哥這裏了,聽聞熱門的候選者不是我哥,我哥爆冷門了。”

一生咬了咬牙,覺得沉甸甸的。以她師兄的資質,想再深造無可厚非,當年他們學校也有機會公費出國深造,也有她師兄的名額,可她師兄卻沒有去。

她問過她師兄,師兄只是滿不在乎地說:“學習,在哪個地方都能學習,跑那麼遠幹什麼?出國太麻煩了,我是個怕麻煩的人。”

她師兄確實怕麻煩,他不喜歡吃魚,覺得吃一塊肉還要吐刺,麻煩。一個這麼怕麻煩的人,這次卻答應出國了?

言琰見一生這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眯眯眼一笑:“你可以跟着我哥出國,不用這麼傷心。”

一生斜睨他一眼,覺得他這話一點也不靠譜。言琰似乎感覺到一生的鄙夷,他立即嘟囔了起來,為自己辯解:“我爸媽都在美國,你嫁給我哥就順便移民過去,不是更好?”

這是一生第一次聽說言珩的家境,不過她很納悶,既然都在美國,言珩怎麼不去美國,而一直留在國內?

“你和師兄怎麼一直待在國內?”一生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言琰蹺着二郎腿,揚揚得意地說:“我都去國外五六年了,本來回國是看我哥的,沒想到來了這麼一場大病。”他一下子委屈起來,像個小媳婦一樣低着頭吸鼻子。

這明顯是逢場作戲。但是一生一直好奇,言琰屬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患者,為他安排的骨髓移植手術不到一個月就籌備好了,曾經護士們閑聊的時候都說言琰家裏來頭不小,後來知道是言珩的弟弟,就順理成章地以為是言珩打點的。

她的師兄不過是主刀醫生,有這麼大能耐嗎?一生第一次產生了疑問,並追問言琰,言琰雖奇怪一生不知道他哥的底細,但還是如實回答:“我爸爸是外交官,媽媽是心理醫生。”

原來言珩也是高幹子弟,而且還是比較有來頭的家境。

“其實,言琰弟弟,我跟我師兄是清白的。”一生覺得這誤會該解釋一下。

“看不出來。”言琰上下打量她,“我哥放棄洋妞,留在國內,而且也不回首都,直接來B市,為了誰啊。”

“這B市不是你老家嗎?”一生白了他一眼,睜着眼說瞎話。

不過一生這句反問倒是讓言琰吃了一驚,瞪着一雙原本就很大、此時更大的眼睛,難以置信地說:“我們是土生土長的首都人士,老家跟B市一點關係都沒有。”

一生同時也睜大了眼,望着言琰,突然有點納悶。她的師兄不是B市人,可是在學校,他為什麼要告訴她他是她老鄉?而且還對這邊的人文地理了如指掌?一生疑惑不解。

一個下午的上班時間,她一直在疑惑這件事,很想問清楚,可又覺得沒那個必要,即使師兄騙了她,可對她還是那麼好,騙與不騙又有什麼關係?

她只不過心裏十分好奇而已,絕無指責之意。

待到下班時,一生到更衣室換完衣服后,本來想給她師兄打個電話慰問一下,手機拿在手裏,還沒找到號碼,也換好了衣服的趙吉祥突然從身後搭在她肩膀上,嚇得她冒了一身冷汗。一生微眯着眼看她:“有何貴幹?”一般趙吉祥很熱情的時候都沒什麼好事。

趙吉祥今天貌似沒什麼事相求,她是個開門見山的人,今兒沒有作委託可憐狀,只見她依舊保持着微笑:“一生,十一長假,我們去泰國吧。”

“……”長假出國?

“腫瘤科組織的,內科和外科大部分人都去,我們總不好落單吧?”趙吉祥奸笑着擠了擠眉,表情極其猥瑣。

一生丟個白眼:“你不跟你小桌子過二人世界了?”

“在泰國過,豈不是更有韻味?”她雙手合十,一副神往的樣子。

當得知小桌子會去,一向與小桌子交好的宋安辰想必也會去,一生如此想着,便立即推掉這次長假旅行:“我不去了。”

“可是……”趙吉祥露出可憐兮兮、欲哭無淚的悲慘樣,“我已經幫你報名了。”

一生皮笑肉不笑,然而眼神可以殺人了。趙吉祥捧着一生一直在抽的臉,嘟着嘴:“我們倆最好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

“那你以後不要用商量的疑問句跟我商量,直接用肯定陳述句跟我說就行了。”

趙吉祥吐吐舌頭,掩飾自己的心虛,這時兩人已經走到醫院門口,小桌子已經在等她了。趙吉祥見到救星,立馬朝一生揮手告別,還囑咐:“別忘了。”

一生朝天翻了白眼,拿起手機看看幾點,卻意外來了一個電話。她愣了一下,正是她師兄打來的。她頓了一下,接了電話。

“喂,師兄。”

“小師妹,有空賞臉去吃個晚飯嗎?”

一生笑道:“嗯。在哪兒吃?”

“就我們上次的地方吧。”

“好。”她掛了電話,打的去了那家他們第一次吃飯的餐廳。雖然步行不過十五分鐘,但她不想師兄多等。一下車,她便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言珩。

他穿着正式,西裝革履,頭髮梳得很清爽,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正眺望着某一個地方,好像在說,我等的人為什麼還沒來?

一生慢慢走近,順利地看見他目光移向她這邊,他朝她爽朗一笑。一生也回了他一個笑容,然而一生沒有察覺到他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

兩人相對而坐,言珩先開了口:“這次師兄打算大放血,你想吃什麼,儘管開口吧。”

“師兄,該是我給你餞行。”

言珩僵硬了一下,尷尬地朝她笑道:“消息傳得真快,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恭喜。”一生抿嘴笑道。

言珩只是嘴角扯了個弧度,顯得無所謂的樣子。

“師兄,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從來都是你買好吃的給我,帶我吃飯也是你掏錢,生日、過節你從未忘記給我送禮物,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對我的好。”一生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其實我以前還以為你喜歡我的。呵呵。”她尷尬地笑了笑,不敢去看言珩的眸子,她知道此時他一定會用很專註的眼神看着她,她承受不起那個眼神。

“祝你早日學業有成,最好以後娶個洋妞。”當她終於抬起頭看向言珩的時候,卻沒有她想像的專註模樣,有的只是對她的淺淺微笑,還有覆在她手背上的一隻手。

言珩緊緊握住一生的手,用他的大掌包裹了她整隻手,他道:“好好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要太被動。”

一生凝視着他。

“要是我和宋安辰讓你選擇,你會選擇誰呢?”

“師兄……”她難得一次看師兄如此專註地問她一個問題,有些愣。

“我錯過了你的童年,少年,一輩子最純粹的兩個階段。”他握住她手的力度大了些,她甚至感到一絲絲疼痛,“雖然錯過就錯過了,但是……”言珩卻沒再說下去,臉上浮起一絲嘲諷,“一生,你要知道一件事。”

“嗯?”一生凝望着他。

“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純粹對一個人好,都是另有隱情。”

“師兄……”

“好了,點菜吃飯,這頓算是最後的晚餐吧。”言珩招來服務生,點了不少菜,還點了一瓶1980年的紅酒。他又回到了從前的陽光:“三年以後,你應該都嫁人了。”

“哪有,我不結婚。”

“傻丫頭,你不結婚不行,太不會照顧自己了。”

一生鼓起腮幫子,裝着生氣的樣子:“瞎說,我已經能很好地照顧自己了。”

言珩笑而不語,執起酒杯,呷了口紅酒:“你愛吃辛辣食物,卻不知道善後養胃;你有點不舒服時,只知道忍,從未想吃點葯或許能好得更快,並且不會越來越嚴重;你不知道看天氣預報,不了解天氣狀況,冷了就知道哆嗦,等着恭候感冒的光臨;下雨了就知道在雨中狂跑,淋成落湯雞,不知道吃藥預防。”

這些都是一生曾經做過的事,每次吃完辛辣食物,師兄總會逼她吃一些養胃的燉品;她有一點不舒服,師兄總會第一個發現,送葯到她寢室樓下,囑咐她把葯吃了;她不關注天氣預報,但師兄很關注,每次發短訊告訴她天氣如何,注意保暖,記得帶傘之類的話,要是她沒回短訊,他便會打電話來提醒她。

她的師兄對她無微不至。

一生想起大學的時光,突然鼻子一酸,抿着嘴,防止自己情感迸發太過強烈,她師兄待她那麼好,她卻不能回報半分。

“宋醫生是個細心的人,小師妹,你得抓緊哦,醫院裏不僅護士覬覦,女醫生背地裏也常常勾搭他呢。”言珩像打小報告一樣,看起來沒有剛才的深沉。果然是師兄,變臉迅速。

一生卻笑不起來,扯個笑容:“我跟他差太多了,不合適。”

“沒在一起怎麼知道不合適?”

“師兄,我看不透他。”

“那你看得透我嗎?”言珩突然反問。

“當然,師兄是溫柔又和藹的好男人。”

言珩卻只是簡單一笑,一口抿下酒杯里的紅酒,再倒了一杯:“人和人之間,不要看得透就好,你只要知道我對你好就行;只要知道你愛宋安辰,想和他在一起就好。”

言珩說完,便又一口飲盡酒杯里的紅酒,他倒是把紅酒當白開水喝了起來。一生覺得,今天的師兄很不正常。

兩人吃了很久,聊了很久,當結賬時,已經是夜幕降臨。

言珩喝了酒,不能開車。一生便暫替司機送言珩回家。一生學車也是言珩教的,沒有正規的教學,但她開車還是有一定天賦,開得還算不錯,可惜就是遲遲沒去考個駕照。

同在凌天小區,要是以前一生還會擔心遇見宋安辰,可今天她倒無所畏懼,畢竟他在外地,還沒到時候不能回來。她把車開到地下室的車庫,剛進入一個入口,想轉彎進入C幢區,卻不小心與一輛從另一處的入口進入的車擦了一下,發出較為響亮的聲音,兩輛車同時剎車,停了下來。

一生剎車后,剛穩定好自己的身子,朝對面的那輛車看去,當即傻掉了。

宋安辰坐在車上,眼睛盯着她看,但面無表情,表情極其淡漠,雙手握住方向盤,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生突然有些窘迫,一時沒了分寸。

突然,宋安辰倒車,轉了個彎,急速開出車庫,一生甚至能聽見車輪與地面劇烈摩擦的聲音,這讓她惴惴不安。看到全過程的言珩,摸摸一生的頭髮:“車借你,你去解釋。”

“不用了。”一生繼續開着車,停好位置。她臉上也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一生覺得自己非常抱歉,好好一輛名牌車被她這麼一開,給刮花了。雖然師兄開玩笑說這算是給他的離別驚喜,但一生心裏依舊不是滋味。

她的腦海中總會忽然閃現出宋安辰那毫無波瀾的面孔,但那死死盯着她的眸子總是揮之不去,讓一生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

可她何錯之有?她和宋安辰又沒有什麼關係,他能管得了她什麼呢?一生如此說服自己,便也就這麼過去了。而宋安辰似乎真的生氣了,以前總會不時地發個短訊問候她一下,自他提前回來到現在,別說有短訊了,就連在醫院上班相遇,他直接忽略她,把她當作空氣。

一生很矛盾。明明是她不想見到他,打心底排斥他,可如今他真不理她了,她又有些委屈,想去解釋一番,又覺得自己在犯傻。

兩人冷戰耗了十天左右,正逢師兄要去美國留學,言琰也順道出院回美國繼續治療。一生幫言琰安排出院手續,忙得跑來跑去。

言琰則雙手抱胸,耳朵塞着耳機,脫掉平時的病號服,眯着一雙細長的眼睛看着一生忙活來忙活去。最後,一生終於把所有手續單收齊交到了言琰手上,她說道:“記住,回去要接着治療,這病有可能複發的。”

“呸!”言琰朝她啐了一口,“你這烏鴉嘴。”

一生則是呵呵一笑,點頭認錯。

“哎,我要回美國了,你可別想我,情人姐姐。”言琰一臉憂傷地凝望着一生,相當依依不捨。一生頓了一下,總覺得這新改的稱呼有點不對勁。

還在琢磨的時候,言琰的眼神早不知道飄哪兒了,他朝一生的身後揮手:“宋醫生。”

一生身子僵硬了。

“怎麼?這就要走了?”宋安辰的聲音越來越靠近,一生深吸一口氣,側臉掃了一眼已經到了她身邊的宋安辰。他穿着白大褂,高挺的鼻樑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成熟穩重。他脖子上掛着聽診器,雙手插在大褂兜里,一副沉穩的模樣,與便裝的他截然不同。

“多謝宋醫生這幾個月來的悉心照顧,我好得差不多了。”言琰還朝宋安辰鞠了個九十度的躬,但還是嬉皮笑臉的態度。宋安辰則是輕笑道:“多注意飲食調養,最好不要吃快餐食品。”

“知道。”言琰聳了聳肩,把要掉下的背包提了提,重新背穩。他一臉笑意地道:“宋醫生,到美國玩的話找我。”

宋安辰保持着他往常的微笑,一生則是皮笑肉不笑。

“不錯,結婚前一定去一趟美國。”

把言琰送出醫院,一生見到她師兄。見到師兄那如往昔一般溫柔的面容,一生有些哽咽。言珩翩然而來,照舊摸摸她的頭髮:“小師妹,我們走了。”

“師兄,你少去夜店,做醫生本來就累,別圖一時享受太操勞,這樣反而對身體更不好了。”一生突然說了這麼句莫名其妙的話,讓言珩不知所措。

站在一邊的宋安辰睨了一眼一生,嘴角彎出個弧度,心情大好。

倒是言琰灰溜溜地鑽進了車裏,對着窗戶朝言珩嘟囔:“哥,走啦,要不趕不上飛機了。”

言珩突然大步走向一生,二話不說,當著來送別的眾人面,吻了吻一生的額頭:“你要是不幸福了,打電話給我,我接你走。”

一生抬眼看向言珩,見他是認真的表情,一時有些慌,眾目睽睽之下,她更是臉紅不已,羞着臉朝他點了頭。言珩露出陽光的笑容,掐了掐她的臉:“小師妹,拜拜。”他轉身也鑽進車內,在眾人的目送下離去。

告別結束,眾人紛紛退場,只有一生一人依舊依依不捨地看着那輛車子漸行漸遠。她眺望得很專註,以至於宋安辰走到她身後,她都未察覺。

“實在捨不得,跟着去吧。”宋安辰實在按捺不住,沒好氣地說了一句。一生白了他一眼:“十一放長假,去美國也不錯。”她同樣沒好語氣。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誰眼睛大。

干瞪了許久,宋安辰微微眯起雙眼,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微笑,先開口道:“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說完,他轉身進了醫院。

一生當即又要吐血。宋安辰簡直就是她的剋星。

自師兄走後,兩人幾乎用MSN聯繫,時間一般在一生這邊的晚上,言珩那邊的早上,這樣兩人互不影響工作和作息。

轉眼間便是十一黃金長假。

這次整個科室選擇去泰國旅行,人數達二十多人。這次最開心的自然是趙吉祥,這是她和小桌子在一起后唯一的一次出國旅行,雖然不是兩人單獨去,但兩人一向是視外人如隱形,依舊不避嫌地卿卿我我。一生其實不愛坐飛機,她耳鳴很嚴重,坐三個小時她還能勉強接受,可要坐超過四個小時,她便難受得有直接想死的衝動。

趙吉祥坐在一生旁邊,杵了杵一生:“你沒事吧?”

“有點不舒服。”她把眉頭蹙得很緊,看起來就知道這真是不一般的“有點”不舒服了。

一生實在受不了,想跑去洗手間噴噴水,清醒一下,然而當她路過宋安辰的座位時,宋安辰卻拉住了她:“張着嘴,會舒服點。”

一生愣了一下,不想宋安辰居然知道她耳鳴?果然是醫生,一看就知道哪裏不對勁了。一生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張着嘴,通了通耳朵。

這耳朵一通,她便聽到有人在說話。

“聽說羅洛施懷孕了,哈哈,笑死我了,製造這孩子的男人是個已婚男人。”

“真的假的?這羅洛施不是追宋醫生追到現在嗎?”

“人也有追累的時候嘛,這羅洛施放下身段,從宋醫生大一進校門就開始倒追,追了也快六年多了,女人的耐心早就耗光了吧。”

“可是也用不着當第三者啊,破壞人家的幸福。”

“鬼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沒嫁給宋醫生,自暴自棄了吧。”

一生坐立不安地坐回原來的位子上,有些搖擺不定,趙吉祥關切地問:“現在好多了嗎?”

“嗯,好很多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在一生的印象中,羅洛施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而且還是個高才生,同為周教授的關門弟子,宋安辰的師姐,如此心高氣傲的女人,怎麼會甘願做第三者,當二奶?她抬眼望向宋安辰的背影,這件事,他是否知道答案?

到達曼谷已是泰國時間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染了點深藍,一眼望去,給人的感覺就是迷茫。導遊帶領他們坐車去曼谷訂好的酒店,不過到了那家酒店,他們都大失所望,條件很差,環境也沒有國內好,趙吉祥按捺不住,看到這樣的環境實在是受不了,直接拉住一旁的一生往外拖,商榷着:“他們找的旅行社也太差勁了,我們單飛吧。”

一生睜大眼,驚悚地看着趙吉祥:“我們人生地不熟,怎麼可能單飛?”

“有嘴不知道問啊。”趙吉祥斜睨了她一眼。

“我英語不好。”這是一生的痛處,六級考了三次才勉強到了合格分上,其實她也是靠運氣,瞎蒙的。一生提出來的這個問題,趙吉祥還真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並且自言自語地說:“我閱讀還行,可口語不好,小桌子的口語比我還差,唔……”她望了望天,“高才生……”

“啊!”趙吉祥茅塞頓開,豎起食指,“宋安辰英語八級都過了,還是全校分數最高的,這麼一個高才生,不用白不用啊。”說著她又拉着一生往他們的住所跑去。

一生徹底被轉暈了。

住的都是標準房,兩人一間,有兩張床。宋安辰和小桌子關係好,自然在一間。趙吉祥在他們門口敲了幾下,開門的是宋安辰,見到她們,不禁蹙眉道:“有什麼事?”他的預感很准,並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四人坐在床上,聽趙吉祥侃侃而談單飛以後的路線。當趙吉祥提到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芭堤雅之時,小桌子跳了起來:“那種地方你也去?”

“別說你不想去。”趙吉祥立即白了小桌子一眼。收到趙吉祥的白眼,他反而臉通紅起來,剛才極其有氣勢的他頓時蔫了,顯然是底氣不足。那種地方,一般的男人都愛去。

芭堤雅的廣告口號是芭堤雅永遠不眠,每當進入夜晚,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便會沸騰膨脹,霓虹閃爍、四處喧囂、亦真亦幻,吸引着不同的人們來這裏共赴一場動人的盛會。散落在這座城市的酒店有兩百多家,各個星級都有,可以說適合不同階層的人享受新奇夜生活。

當然,一向循規蹈矩的一生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城市這麼有名,她甚至沒有聽說過。當四人投票選擇的時候,一生跟着趙吉祥舉起手,表示同意。

宋安辰自然不知道一生不知曉這座城,當他見到她舉手時,明顯拉長了臉。小桌子受到趙吉祥威脅的眼神,表面裝着很不情願的樣子,但心底卻偷着樂。

三比一,投票結果自然是去。

趙吉祥屬於行動派,收拾好東西,找導遊簽協議,表示出了事旅行社概不負責。他們當晚便乘上藍色專程車身配白色間條的巴士去了芭堤雅。

到達芭堤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即使這麼晚了,他們一下車,還是被包圍他們的霓虹燈閃得睜不開眼。果然是不眠城,只見街上人流很多,到處張燈結綵,特熱鬧。

趙吉祥在來芭堤雅的路上便找了高級酒店,只是訂房間的熱線一直接通不上。當去了那家高級酒店,竟然得知只有兩間大豪華套房,屬於這個酒店最高級的房間。

一生覺得蠻合理的,她和趙吉祥一間,宋安辰和小桌子一間。可趙吉祥和小桌子可不是如此想的,難得旅遊,難得一次住高檔酒店,卻要分開住?

似乎前台小姐是趙吉祥與小桌子的知音,她微笑地遞給他們兩張卡:“豪華大套房的床很大,相當舒適。”她朝一生和趙吉祥眨巴下眼,趙吉祥立即羞紅了臉,把一生拉到一邊,小聲商量:“我想和小桌子過二人世界。”

一生當即變了臉色,她當然知道趙吉祥要商量什麼,死死咬着牙,狠狠道:“沒門,你必須跟我睡!”

趙吉祥哭喪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鑰匙遞給小桌子:“我們兩兩相望。”

事實證明,趙吉祥來到這種地方不正常了,興奮得不正常了,剛把行李送到房間,便拖着一生看菜單:“吃些什麼?”

“在酒店裏點菜很貴。”

“可是大半夜,不知道在哪兒吃啊!肚子餓得受不了啦。”趙吉祥一說完,便仔細看着泰國的特色菜,可這些菜都是英文,雖然看得懂,但有些模稜兩可。趙吉祥撓了撓頭,在研究這是什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便煩躁了起來:“哎呀,直接報上菜名就好,幹什麼取這麼些花前月下的名字。”

一生白了她一眼,躺在床上有些困了。

“走,找高才生翻譯一下。”趙吉祥說著又把一生拉起來了。一生煩不勝煩:“你自己去,我困了。”

“我一個女生跑過去多不好,走啦走啦。”趙吉祥又開始拉一生了,一生悲痛長嘆,還是依了趙吉祥。

宋安辰戴着學生黑框眼鏡認真地看着菜單,漆黑的眸子在夜晚顯得分外閃爍,給人一種很純粹的感覺。宋安辰手指了指一道需要八十七泰銖的菜式:“這個好吃。”

“叫什麼?”

“通俗名青木瓜沙拉。”

“那要了,再點點。”

結果大胃王宋安辰點了十幾道菜,服務生走來接單,禮貌地問了一句:“需要酒水嗎?”

幾人皆面面相覷。服務生見他們猶豫的樣子,遞來一本小冊子:“一般多對情侶來我們這酒店都會玩一種遊戲,以‘情意’酒為罰,做誠實勇敢遊戲。”

趙吉祥來了興趣:“誠實勇敢?這個有意思。”

“是探秘自己想了解的人最好的辦法。”服務生見趙吉祥來了興趣,說了一句更讓趙吉祥激動的話。趙吉祥接過小冊子:“這是什麼?”

“這就是關於誠實的問題。”而後服務生又從口袋中遞給她另一冊,“這是關於勇敢的問題。你們可以以任何方式判斷輸贏,贏的一方讓輸的另一方選擇要誠實還是勇敢,然後拿出冊子,讓輸家隨意翻一頁,然後回答或者照做。”

“有意思。”小桌子也動容了。

結果這一對就爽快地買了,不一會兒,服務生便送來了“情意”酒。趙吉祥吆喝閑着的宋安辰和一生:“你們也來玩吧。”

“我們玩這個好像沒意思。”一生心虛地說。

“當娛樂。”小桌子附議,此時已經是盛情難卻,一生和宋安辰兩人也不再推脫,算是陪這對十分渴望了解對方的情侶。他們選擇抓鬮定輸贏,有四張紙條,畫烏龜的就是輸家,畫花的就是贏家,其他兩張空白,當看客。

遊戲正式開始。

第一次趙吉祥輸了,宋安辰是贏家,趙吉祥選了勇敢,當她翻到勇敢后,竟然是與老公當眾含酒舌吻。趙吉祥大窘,一時不知所措。兩人極其尷尬地一邊喝酒壯膽,一邊照做。

做完以後,兩人已是面紅耳赤,一生已經笑破肚子了。

結果報應來了,趙吉祥成了贏家,輸家卻是一生。一生得了“勇敢”恐懼症,選了誠實。可當她翻到題目后,她也只能訕訕而笑。

真正愛過幾個男人?一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果然是誠實遊戲,她悄悄地移開目光,說:“一個。”

“啊,一生,你這麼專情,照你的性子,說不定你還愛着他?”趙吉祥沒遮沒掩地說了這麼一句,惹得一生差點嗆住。一生此時已經完全不敢看宋安辰的臉了。

第三局一生贏,宋安辰輸了,他選的也是誠實,結果這題名,果然“情色”。

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只見宋安辰頓時紅了臉,似是傻掉了。趙吉祥看到這個題名哈哈大笑:“冷情王子第一次肯定沒獻出去。”

“十八歲。”宋安辰不大自然地說。

趙吉祥已經完全傻了,她不禁敲桌子:“誰這麼可惡,辣手摧花啊。”一生已經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第四局還是宋安辰輸。他選的依舊是誠實。

形容一下你最愛的那個人。

宋安辰抿了抿嘴,忍不住白了一眼這本小冊子:“最愛的是個白痴。”

“……”一生無語。

到了後來,問題是越來越令人難以啟齒,輪到一生時,她已經無法回答,只好以酒頂過,偏偏她又輸得多,回答不上或者做不到的也太多,不勝酒力的她不一會兒就不省人事了。

隨後,趙吉祥也倒下了,只剩下兩個清醒的男人。

小桌子看着懷裏睡得不老實的趙吉祥,有些忐忑地看着宋安辰:“倆女的都喝醉了,這……”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想照顧趙吉祥。

宋安辰是個聰明人,他打橫抱起一生:“我照顧她。”說著便離開房間,去了女生的房間。

一生雖然酒量不高但酒品還不錯,老老實實睡覺,不吵不鬧。宋安辰忙着用毛巾給她擦擦臉和手臂,看着睡得跟死豬似的她,又氣又惱。

突然一生睜開眼,坐了起來,與同樣坐着的宋安辰對視了幾分鐘。一生眯着眼,雙手不老實地捧着他帥氣的臉蛋:“帥哥,你長得很面熟,很像我的竹馬。”

宋安辰不說話,知道她終於要發酒瘋了,他隨意應和一下,繼續幫她擦手臂。

“我的竹馬,有跟你一樣深邃動人的眼睛,每次那麼看他,就有種攝人心魄的錯覺。”她摘下他的眼鏡,近乎痴迷地凝望着他。

她撫摸着他清秀的五官,迷戀着每一次的觸感。

“其實剛才有個問題說,找到你的最愛,你想對他說什麼?”她歪着腦袋,笑盈盈地捧着宋安辰那張絕世傾城的臉,“宋弟弟,你長得真可人,好想把你收藏起來,不給任何人。”

宋安辰一雙眸子不禁閃爍起來,他調穩自己凌亂的心境,手裏的毛巾捏得很緊,抬起手為她輕柔地擦拭額頭:“你希望的,他都會幫你實現。”

一生迷茫地睜着眼,似懂非懂。

宋安辰只是輕笑,身子向前傾,極具魅惑地貼近她。

橘紅的迷離燈光下,他們親密無間。

當她醒來以後,愣怔地望着酒店的天花板,昨日的記憶滾滾而來,她一想到昨天的醉態,扶額頭痛。

她轉頭看向已經空了的床位,心裏不禁酸楚。她的竹馬一定恨死她了,說不定自己會給他帶來陰影,如此一想,一生當即捂臉,沒臉見人了。

大套房是一室一廳外加一個陽台。一生一人躺在卧室的床上,忐忑不安。她好不容易坐了起來,捂着被子尋找自己的衣服,這不看還好,一看她有些崩潰。衣服被好好地疊在一旁的床頭柜上,外衣上還有內衣。

這顯然是宋安辰乾的。一生臊紅了臉,說不上來的尷尬。她連忙爬起來穿好衣服,小心翼翼地開了個門縫,探頭瞄了一眼大廳,好似宋安辰不在其中,她便貓着身子準備溜之大吉。她三步並作兩步,手提自己的拖鞋,飛奔出門,在換鞋之際,她忍不住轉頭瞟向別處,卻見對面陽台,宋安辰穿着一身純白色毛巾式浴袍,頭髮滴着水,剛剛升起的日出之光打在他清秀卻面無表情的臉上。他右手夾着煙,左手抱住右手手臂,倚靠在陽台欄杆上,冷眼看着一生。

此時的宋安辰,不再給人一種怦然心動的柔軟,而是冷若冰霜的寒冷。一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見宋安辰掐滅了手上的煙頭,舉步朝微愣的一生走來,他眉目中流轉着難測的情緒,卻冷如冰霜,砸得她又暈又冷。

“葉姐姐這是要去哪兒?”他在微笑,可一生不認為這是友善的招呼。

一生只能轉了轉眼珠子,略顯局促地說:“我回自己房間。”

“這就是你的房間。”他還在笑,細長的眼縫微眯,漆黑如墨的雙眸鑲嵌其中,好似一顆發著詭異光芒的寶石,神秘中帶着叵測。

一生一下子心悸起來,此時的宋弟弟已經無法寬容她這次的行為了,他怒火中燒,心底一定是想掐死她。她咬咬牙,鞠個躬,道歉:“對不起,不會有第三次了。”

強勢與哄騙都用過了,她就不信自己還能做出更出格的事。

宋安辰雖吃驚於她的道歉,但心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的。這個女人,總是不敢面對,總是在逃,他有時真的追累了,想過很多次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可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抬腳去追,去尋找。

他清楚地知道,他這一輩子,這個女人已經是無可替代的了。

“去洗個澡。”宋安辰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如此說著。

“嗯……”一生蹭了蹭已經穿好的鞋子。

宋安辰一挑眉,她還想走?

一般男人的容忍是很有限度的。一生一直知道這個道理。她見宋安辰表示不打算這麼簡單放過她了,她也只好脫下穿好的鞋子,屁顛屁顛地跑回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一生穿着同樣的毛巾式浴袍,可這效果怎麼就是不一樣?宋安辰穿出來性感又誘惑,她穿了的效果怎麼感覺就像是裹了一層毛巾一樣?

宋安辰坐在床上,看到她出浴。他說:“我們談談。”

她就知道,她是不會那麼輕易逃脫的。她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家長的機關槍破罵。

“坐。”宋安辰望着她,沒帶情緒地說。

一生咬咬牙,坐下了。

“昨天那件事,我很意外。”宋安辰先開口。

一生說:“你也知道,我酒品不是很好,我這酒勁一上來,犯色。”她極力為自己辯解,可感覺這只是很勉強的解釋。她又不是只喝過兩次酒,也不是就只跟宋安辰酒後單獨相處過。可她就納悶了,兩次獨處,兩次出意外?

宋安辰對一生這樣的回答很不滿意,他蹙眉,轉臉看向一生,略有指責之意:“你知道自己發起酒瘋撒潑起來是什麼樣的嗎?”

一生見他怒了,後仰着身子,略有畏縮。她低着頭:“下次再也不敢了。”

“沒有下次。”宋安辰直接厲聲接話,惹得一生渾身抖了一下。她確定,這次是真的把宋弟弟給激怒了。

“那你說,你想怎麼辦吧?”一生豁出去了。

宋安辰裝着思忖的模樣,左思右想,遲遲不肯開口。一生膽戰心驚地看着宋安辰,她感覺自己此時已經飛越千山萬水,歷盡千辛萬苦,以為能渡過苦海,卻不想剛一上岸,就被一隻披着羊皮的狼叼回了家,生死未卜。

宋安辰思索了好一會兒,一生同時也掙扎了很長時間。

“旅遊完以後,我們回一趟家。”

“幹什麼?”

“回去拿戶口本。”

“……”一生驚出了一身冷汗,“你要我負責?”

“你不該負責嗎?”宋安辰冷眼睨着她,那道急速冷光射得她渾身哆嗦,一下子又不敢說話了。可是不甘心的她,還是忍不住嘀咕:“反正是我吃虧,你又不吃虧。”

她瞥了他一眼,只見他居高臨下地睥睨她:“那我負責好了。”

“我們是成年人,應該看開點。”她心裏在滴血啊,明明自己確實很想“負責”,可她並不希望她和宋安辰是因為這層關係而走在一起,這樣以後還是會不幸的。

宋安辰笑了:“你看得真開。”

一生只能傻呵呵地笑,掩飾自己的心虛。宋安辰也不再說話,而是沉默着,一時也不說話也不再看她。在這樣的氛圍下,周圍的空氣似乎也開始凝固起來,冷到了極點。

“我太了解你了。”宋安辰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那麼,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我們只是做了一個相同的夢吧。”他倏然站了起來,摔門而去。

一生被巨大的摔門聲震得驚了一驚,當整個屋內歸於平靜后,一生忽然覺得自己心裏空蕩蕩的,不過是一場相同的夢而已,她如此對自己這般說。

可是她心裏還是一陣絞痛。

四人相聚是在中餐的時候,趙吉祥點了很多菜,胃口極好。她一邊吃一邊說:“昨天吃的全吐了,餓死我了。”

小桌子抱怨:“你餓個什麼啊,昨天是誰伺候了你一晚上的?”

趙吉祥拱着鼻子,嗤之以鼻:“嘁,你不是也很爽?”

怎麼越聽越覺得曖昧了?一生很不純潔地咳了一下,宋安辰自始至終都安靜地吃飯,一句話也不說,任由趙吉祥與小桌子打鬧着。

直到……

“一生,昨天被照顧得怎麼樣啊?”趙吉祥曖昧至極地看着一生,還較為猥瑣地挑了挑眉。

“很好,很好。”一生尷尬地笑了笑,極力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我想也是,宋醫生出馬,誰與爭鋒?”趙吉祥繼續曖昧地朝她眨眼。

“你吃錯藥了?”一生實在扛不住,怒目瞪她。

只見趙吉祥眼神飄到她脖頸間,眉毛挑了一下,似笑非笑。一生這才記起自己身上被種了很多“草莓”,不小心外露幾顆了。她的臉頓時臊紅,輕咳掩飾自己的心虛:“吃飯。”

一生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宋安辰,他依舊很淡定地在吃飯,看不出一絲波動。他倒好,立馬把昨天那件事當作成人遊戲了,倒是她,反而有些不能釋懷了。一生有些懊惱,她這是怎麼了?

吃完中餐以後,他們便回曼谷與其他同事會合。路途中,一生本想與趙吉祥同坐,奈何趙吉祥重色輕友,把她拖到宋安辰旁邊的位子上,既然都坐下了,她也不好站起來換個位置。

她只好笑着招呼道:“宋弟弟,今天天氣很晴朗。”

“嗯。”他微側着臉,不再去看她。一生頓覺尷尬,也不再說什麼。車程不長,可能是一生比較累,她開始睜不開眼,慢慢入睡起來。

這一眯眼,她睡得很香,只是在她酣睡之時,有人推了推她倚靠的身子,她晃蕩一下醒了。

原來她在睡覺時,頭直接歪倒在了宋安辰的肩膀上。一生嘟着嘴,借肩膀靠一下都不行啊。她在抱怨,宋安辰也知道,只是他媚眼一拋,細長的眼縫眯起,促狹地說:“成人遊戲的規則就是以後各不相干。”

她直接氣炸了,憤恨地甩頭:“謝謝忠告。”

“不客氣。”

她開始緊握拳頭,心裏相當的不暢快。

宋安辰很守成人遊戲規矩,自從泰國之游后,回醫院和她可真是各不相干了。趙吉祥見兩人這種貌合神離的關係,一時茫然了,抓着一生問,到底是什麼狀況。

一生只是說:“那晚只是酒精的作用。”

“可是宋安辰沒醉啊。”一個巴掌拍不響,酒精作用也是對一生。

一生一直以為是兩人喝醉引起的,被趙吉祥這麼一說,頓時傻眼了,嘴角抽了抽:“你確定?”

“不確定,至少我醉的時候,他沒醉。”

這豈不是廢話?趙吉祥很早就醉了,在一生尚還有一絲清醒的時候。

一生狠狠白了她一眼。可趙吉祥卻突然說:“一生,你有避孕嗎?”

“啊?”她的心忽然咯噔一下,四肢血液突然倒流,渾身發冷,愣在原地,腦子突然空白無法思考了。趙吉祥卻在此時嘀咕着:“要是不小心中了就慘了。”

一生已經心跳停止了,如果按照安全期來算,那天正好是排卵的檔期,懷孕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她怎麼就不能學會吃一塹長一智,怎麼就忘記了避孕這檔子事?現在都過去了兩個多星期,要是真有了,豈不是犯了成人遊戲的大忌嗎?她這下跟頭可要栽大了。

一生越想越怕,可才兩個星期,又不能判斷自己到底是否有孩子,如此揪心的事開始困擾她了。她開始有些精神不振,每天期盼着月經速速降臨。以前她最煩的就是這事兒,現在卻是熱切希望它來臨。

宋安辰走進護士值班室,手裏翻閱着幾份病歷,他望了望值班室里唯一的護士——一生:“跟我來一趟。”

“去哪兒?”她突然戒備起來。

宋安辰輕蔑一笑:“做你該做的事。”

一生有些不自然地起身跟去,她現在已經快成神經病了。

在走廊處,宋安辰遞給她幾份病歷:“這些是今天剛進來的幾位病人,三例良性一例惡性,過會兒去複印一份給護士長,交給她處理。”

“好。”

“再者,你等下給這四位新病人發套病服。”

“嗯。”

宋安辰不再說話,走在一生的前面,表情冷冷的。這樣的狀況都維持了快兩個星期了,她不知道還會維持多久,至少她很不喜歡這種狀況。

這四個新病人都被宋安辰接手,一生照着宋安辰的意思,打點好一切。護士長看了看病歷,出去了一趟,回來時就說:“這宋醫生可是要繼言大醫生的位了。”

值班室里的護士皆面面相覷。

“不過是名牌大學出來的牛犢子,毛還沒長全呢,那病人就指明要宋醫生主刀,是他太兒戲自己的命呢,還是收了什麼賄賂?嘖嘖……”護士長這話也不知是冷嘲熱諷還是什麼的。

誰都知道護士長的老公是腫瘤科外科部的王醫生,醫齡都十五年了,也不過是五年前才開始主刀,打磨了十年,做了十年的助理醫師,好不容易才熬出頭。可宋安辰不過是個實習生,只仗着是周教授關門弟子的名聲和A醫大重點培養對象,醫院卻批准他主刀,難免讓人有些不爽。

護士長接著說:“這次宋醫生的手術誰去?”

“我!我!”簡美美帶頭,許多護士都爭先恐後起來。

護士長心情本來就不好,見這宋醫生不僅事業這麼順利,就連女人緣也這麼好,不禁沉了臉。她指了指沒動靜的一生:“這四台手術,你負責。”

一生略有吃驚,指着自己,不敢確定。她這種護理經驗,能去手術科?她實在難以相信。

“關於一些事項,你等下來我辦公室,我告訴你。”說完,護士長便走了,留下錯愕的一生,還有其他嫉妒的護士們。

能去手術科,對於一生這種沒有經驗的人來說,真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事。那天趙吉祥不當班,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激動得跳起來。

只是既然要她負責這四台手術,與主刀醫生宋安辰的接觸又要多起來了。她還得詢問關於手術的許多事項,具體流程,安排時間等等,如此,她不是要尷尬死?可宋安辰的態度對於她而言,好似是她多想了,他確實是把那次當成人遊戲玩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一生準備回家,剛換好衣服出去,就在電梯口遇見了等電梯的宋安辰。他依舊身姿筆直,眉梢間平和,秀色可餐的模樣顯得那麼出眾。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生,隨意掃了她一眼,“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兩人紛紛走了進去。

在這封閉的空間裏,一生甚至不敢抬頭看一旁的宋安辰,盯着電梯報數表,看着數字倒計時。

“這個星期放假,我們回A市一趟。”

“回家嗎?”說起來一生確實好久沒回去見爸爸了。不過兩人通常電話聯繫,她知道父親現在開了一家餐飲店,生意還不錯。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下。

一生雖然奇怪宋安辰為什麼突然想回家,還叫她一起回家,不過她確實該回家看一看爸爸了。

“叮”的一聲,電梯開了。兩人一前一後地出去,宋安辰又不搭理她了,徑直朝車庫走。一生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罵道:“小氣鬼。”

正出醫院大門之時,一生身後有人按喇叭,而後車開到了她身邊,玻璃窗落下,露出宋安辰的臉:“我送你回去。”

不知為何,宋安辰突然“放水”,一生反而有些雀躍了,也許是不習慣宋安辰對她的冷淡,抑或說她已經習慣宋安辰對她的照顧了?

她這次坐在了副駕駛位上,宋安辰睨了一眼,也未說什麼,發動車子。

“今天幾號?”宋安辰眼睛盯着前方,隨意地問了一句。

“十九號。”

宋安辰嘴角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我記得上次你買衛生巾就是這個時候吧。”

一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宋安辰握着方向盤,偶爾瞥她一眼:“要不要再買點?”

“不用了,我自己會買。”她有些不自然地說。

宋安辰但笑不言,但那表情卻給人一種狡黠的味道。一生當時只顧着尷尬,也沒注意到他這特殊的表情。她原本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又被宋安辰提了上來。她的經期很正常,一般都是按三十天計算,按道理說這次應該是十八號來,可如今十九號了還沒來,她就慌了。她不斷告誡自己,不過是推遲了一天而已,才一天而已,還不能妄自下結論。

車在一生住的花園小區停了下來,然而一生因為心神不寧,未注意到已經到達目的地,她依舊低着頭,掐算那天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排卵期。

宋安辰也不着急,輕巧地倚靠在椅背上,面帶微笑地看她焦躁地數着數字。

“你在算什麼?”他輕笑一問,眉目間展露出一絲睿智,好似他在明知故問。

一生轉頭看向他,忽然發現已經停在她家樓下了。她立即開門出去,對車裏的宋安辰揮揮手:“宋弟弟拜拜。”

宋安辰哼了一聲:“別忘了買你的大型‘創可貼’。”他笑着打方向盤,開出了花園小區。一生愣怔在原地,撫摸着肚子,希望它千萬不要太爭氣,她不喜歡小孩。

一生一邊嘀咕着,一邊走進樓道,她看到自己信箱裏被塞了一張紅紙,直接抽出來一看。

“東方女子醫院,無痛人流,真的不痛哦。”

一生將它揉成一團,臉都氣紅了。

星期天早晨七點多,一生睡得正沉的時候,她那安靜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驚得她立即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她抓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立馬跳下床洗漱換衣。

一生和宋安辰約好八點,還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趕得上。她收拾好一切,發現還有二十分鐘,心想他八點出門,開車來接她也許還要點時間,就先吃了個早餐。

她吃飽喝足后,神清氣爽地出了門,給宋安辰打了個電話,那頭接通了。

“宋弟弟,你出門了嗎?”

“已經在你樓下了。”

“啊,我馬上來。”一生掛了電話,立即飛奔下去,可她忘了自己穿着高跟鞋,差點就扭腳了。下樓后,她看見宋安辰的車已經停在很顯眼的地方,火都熄了,顯然是等了很長時間。

一生略有抱歉地上了車:“不好意思,沒想到你這麼早。”

宋安辰斜睨她一眼,見她嘴角殘留的麵包屑,不禁笑道:“你留一點麵包屑打算給我吃嗎?”

一生順着他的目光,擦拭一下自己的臉,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是餓着肚子呢。”宋安辰嘴角彎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發動車子,出了小區,朝高速公路開去。

路上兩人一直很安靜,一生因為無聊,便拿起手機玩了會連連看。宋安辰隨意掃了一眼,笑道:“手機真是個好東西,用途廣泛,益人益己。”

“還行吧,確實蠻好用的。”

“你手機像素怎麼樣?”宋安辰突然問。

一生撓了撓頭:“我從來不照相,我多媒體都是空的。”

宋安辰似笑非笑:“你手機確實很空,連屏保都是出廠的沒換。”

“你怎麼知道?”一生護住自己的手機,“你動過我的手機?”

“嗯,那一夜被你折騰得實在睡不着,就拿你手機玩了會兒連連看。”

一生嘴角抽了抽,他還真是惡趣味,她那麼折騰他還不累,還有閑工夫玩連連看?一生真是不知道她這個宋弟弟是多麼的特殊啊。

到了A市,兩人回了各自的家。一生一回家,剛喊一聲“爸爸,我回來了”,她的手機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顯示的是宋伯伯的號碼。她接通電話,只聽宋安辰道:“葉伯伯在我家,你來我家吧。”

一生納悶,宋安辰怎麼用宋伯伯的手機給她打電話?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先去了隔壁宋安辰的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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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有你,一生何求(典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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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思念是一種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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