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無愧於血統

第185章 無愧於血統

第185章無愧於血統

姜禾去過戰場。

在大梁城的卜寨,她在後方出謀劃策,魏忌在前方奮勇殺敵。

姜禾曾親眼見人頭滾落在腳邊,也曾九死一生,險些命喪異國。

在那場戰爭中她失去了父親。

而楚國羋負芻,則折損三十萬精銳。

她還記得自己在大雪中哭泣的模樣,也記得魏忌那一雙難過到讓人心疼的眼睛。

竟然……

雍國的斥候有很多,他們探聽來的消息,如果確切,會直接稟報。如果有疑惑,便會呈報給上級判斷。

宗郡不由得心中一動。

連蘇夫人都知道,她不會做妾。

幸好蘇渝不在,否則這個信使輕則被罰,重則就會被貶斥逐出。

“阿禾,”他又道,“蒙恬找到攻破大梁城的方法了。”

齊國車馬入大梁,懷疑是魏國公主,魏子佩嗎?

聽聞母族避入大梁,她在齊國離得近,忍不住跑去支援?

姜賁似乎早料到他會問,聞言搖頭道:“內子的確去了大梁,但請宗管事回去轉告雍國陛下,齊國不會參戰。”

宗郡在內侍的引路下穿過一座座殿宇,內心不由得百味雜陳。

他不是畏戰怕死的人。

大梁行宮內,魏子佩正在安撫老太后。

陳南星回禮,轉身便要離開。

他笑起來,低頭吃面,臉上浮動意氣風發的神情。

到最後變成一句真理,不斷重複着,讓自己信心倍增。

在這之前,她還要多抱抱小阿謙。

趙政伸出手指輕點姜禾的額頭。

這倒不是因為如今的齊國王室有多奢侈。實在是雍國還在篳路藍縷從西北往東南遷都時,齊國就已經是豐饒富強的海上霸主了。

城池堅固易守難攻的大梁。

這倒沒什麼好解釋的。

濕潤的烏梅躺在杯底,酸澀苦楚,就像她正值青春便要戛然而止的人生。

姜禾就可以得到最新的消息。

他只是,心存良善、悲憫世人。

他們已經大婚一年了。

死而無憾。

魏國王族困守大梁,是在等待渡河北上的主力部隊回來。

“他不會的,若不然你也不會一個人回來。”

“是御醫院的心意。”

趙政笑着說了。

“蘇大人去送信了嗎?”陳南星神情自然道。

那衛尉軍信使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把乾糧袋子解下來,把藥茶包放進去。對陳南星施禮,這才走了。

如此果斷嗎?

宗管事心中浮現魏子佩的模樣。

沒有等回到殿內,姜賁當場拆開書信,仔細讀下去。

他的眉頭時而緊蹙,時而又展開,最後化為深深的鄭重,折起書信抬頭。

說到這裏,她忽然又生起氣來:“你說你好好的,為什麼要回來?如今被困在城裏,姜公子知道嗎?他會不會……”

還是她想要用公子夫人的身份,把齊國也拉入戰爭,藉以拯救族人呢?

這就是她死纏爛打嫁給姜公子的原因!

名叫小路的信使連忙住嘴,灰頭土臉地低下頭,唯恐被責打。

真是忘恩負義。當初雍國上下為了她的婚禮忙碌許久,她竟然這麼報答了!

“辛苦陳姑娘送來。”

姜禾下意識問道:“什麼方法?”

這是第一回吃薑禾做的長壽麵,從小到大,還從未有親人為他做過長壽麵。

這句話她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多少次,似乎每多說一次,就相信一次。

這些家底,他們還是有的。

怎麼卻感覺,是昨日的事呢?

陳南星說著把藥包遞到要離開的衛尉軍手裏。

“陛下高興,臣妾也高興。”

他只是陳述,並不問什麼,便已經是疑問。

國都咸陽的秋日,比往年更加乾燥,也冷得早一些。

魏子佩端起一杯烏梅茶,發現茶水已經見底。

“宗管事,”姜賁道,“本公子就不寫回信了。勞煩你回去轉達給姐姐,就說請她放心。”

高大的身板,笑容和煦的臉,一雙眼睛透着知世故卻保留真摯的亮光,正是姜賁。

老太后這幾日不再垂淚,她的視線有些渾濁,輕輕握着魏子佩的手。

陳南星知道,因為她來得太勤,私底下很多人疑心她是在對蘇渝獻殷勤。

那也是,姜禾的夢想。

但宗郡心中還有一個疑問。

大梁。

而且他早就說過,他不會因為自己是公子,便因為一己私利調遣大軍讓齊國捲入戰爭。

几案上除了御廚做的精美飯菜,還有兩碗長壽麵。

姜公子會怎樣?

姜禾拿起竹筷遞過來,趙政接住,卻順勢握住了姜禾的手。

有時候距離諫議殿近些,能看到傳送邸報的衛尉軍衝進大殿,又帶着新的旨意奔走離開。

若齊國加入戰事,雍國會艱難些。

這樣也好。

“不等着蘇大人嗎?”有人這麼問道。

不必等斥候的消息,姜禾就知道魏忌會去哪裏。

雖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知為何,他卻又為那位姑娘難過。

姜禾在止陽宮緩緩踱步。

宗郡應了聲是。

“小路!”話音未落,便有別的信使厲聲打斷他,“你不想活了嗎?滾出去!”

鎧甲要做好,不是三兩日的事。

可惜桓公后的幾代齊王要麼目光短淺,要麼與大臣離心,甚至還有因為好色挑起戰事的,以至於到現在齊國只剩下這麼個空殼子了。

攻破大梁城嗎?

魏子佩低下頭,許久沒有作聲。

齊國公子府比雍國和魏國的看起來都要富麗堂皇些。

她是灌醉了姜賁,拿了他的腰牌,偷跑出來的。

在這個諸侯爭鬥夜不能安的亂世,他的善良是刺向他自己的一把刀。

幸虧這孩子晚生了五十年啊。

蘇渝作為他們的長官,要保證消息的準確性。

陳南星的心揪起來。

老太后的眼中燃起一絲希望,旋即又頹然搖頭。

陳南星坐在馬車中,攥緊的手指把掌心硌得生痛。

這會兒姜賁應該已經知道了,不知道有多生氣。

求仁而不得,反陷入絕境。

秋日風景好,姜禾帶着阿謙在宮中四處走動。教他認識房頂的瑞獸,教他識別花鳥魚蟲。

他們一面打招呼,一面把乾糧背在身上,揣緊剛收到的密信,準備啟程。

“公子殿下,”他見內侍和宮婢已經退下,思量着道,“勿怪老奴莽撞,來的路上,老奴聽到些風聲。說是魏國公主……也就是公子夫人,去了大梁。”

少年夫妻新婚燕爾,他又是齊國的輔政公子,手握大權,怎麼會忍心自己的女人身死異處?

他無愧於百姓,她也無愧於血統。

“那就勞煩王后多想想,也免得陣前將士着急。”

姜禾卻搖頭。

這一對姐弟倒都是這樣的性格,乾淨利落大刀闊斧的。

除了這些,還有一件事讓他心裏高興。

“哀家已經活了一大把年紀,自小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死了就死了,不虧。但是哀家不捨得你們死啊,你才剛剛成婚,忌兒甚至都沒有一個人陪伴。”

與魏國的戰事中捲入了齊國,他當然要不辭辛勞跑去探看。

傍晚時分,趙政從諫議殿回來。

陳南星手提一個竹籃,把裏面晒乾的菊花和粗茶用油布包好,放在衛尉軍府衙旁邊的小值房裏。

多好,一步步,實現少年時的夢想。

為了讓雍國心生忌憚,她甚至一路大張旗鼓,擺出齊國要干預戰爭的樣子。

她知道魏忌死守洛陽,被蒙恬打得僅存百人殘部逃生。

能相伴這麼久,已經是她的福分。

“母后,沒關係的,有兄長在,會沒事的。”

事實上,當宗郡在公子府外求見,聽說姜賁在府中時,心裏是激動和寬慰的。站在他的角度,當然不希望齊國加入戰爭。

只是……

雖然陳南星是自己人,但是私底下議論軍情,是衛尉軍的禁忌。

這裏的衛尉軍早就跟陳南星熟悉,見她來,笑着點頭。

“還不是打仗的事嘛,”有個嘴快的信使道,“斥候說見到齊國車馬入大梁,懷疑是魏國公主。蘇大人擔心情報有誤,就親自去……”

姜禾笑着,眼中光芒閃爍。

“阿禾,”他溫聲道,“孤很高興。”

正想着,遠處走來一位年輕人。

他跪坐下來,心中湧起暖融融的感動。

可惜了。

果然,雍軍在大梁城外,遲遲無法破城而入。

“臣妾以為不見得可行。”

她輕輕咬斷一根麵條,在口中慢慢咀嚼,很久才咽下。

“三個月,”姜禾輕聲道,“蒙恬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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