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獵殺（中）
皮特見古龍飛雙目睜圓，一雙眼裏如同要噴出火來一般，暗暗有些害怕，沒想到這個年輕的中國人，平時溫文爾雅，發起怒來居然這樣嚇人。便小聲說道：“古，你看會不會是日本人在攻擊我們！那人的槍法如此之好，簡直就是神槍手，肯定是軍中人物！”
他的意思古龍飛明白，槍法如此好的人，一般都在軍隊之中，而這地方只有日本人的軍隊！他開始也懷疑過，是日本人在襲擊他們，但他很快就否決了這個看法。首先，他們都是洋行里的人，與日本人有許多生意方面的往來，他們沒有理由亂殺洋行里的人；其次，日本人打進中國之後，狂傲之心越加膨脹，自以為不可一世，即使他們要襲擊他們，絕不會這樣躲藏起來開槍殺人，他們想殺人的話，會站在光亮之處，明目張胆地開槍射殺。
古龍飛見皮特的身子微微發抖，便說道：“這些人不會是日本人，如果是日本人要射殺我們，他們不會藏起來！他們只需要端起槍來，對着我們一陣亂槍，以我們這些業餘的持槍者，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們范不着如此費力！”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根據敵人剛才開槍的情形，敵人拿着狙擊步槍，一個一個地殺人，看來只有一個敵人，只是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
哈瑞進入了林子裏就像回到了久別的家，興奮地四處亂串，但它畢竟是一條經過嚴格訓練的牧羊犬，它聽到槍聲之後，也感到了危險的逼近，在樹林裏迅速地飛奔、穿梭，很快便跑到了古龍飛的身邊，趴在地上，伸出長長的舌頭，呼呼喘氣！它一邊喘氣，一邊用眼睛看着古龍飛，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指令，如果主人要它攻擊敵人，它會毫不猶豫地衝出去。
古龍飛將皮特頭上的帽子取下，說道：“借你帽子一用！”然後在地上拿起一根枯枝，將帽子挑起，伸手在哈瑞的手上拍了拍，指向剛才弗朗西斯科躲藏的地方。
皮特不明白古龍飛要他的帽子幹什麼，這可是女朋友給自己編織的第一頂絨線帽子，柔軟暖和，在一般情況下還捨不得戴呢，今天出門打獵，外面空氣寒冷，戴在頭上一來保暖，二來也可感受到女朋友就在身邊的溫馨。這時，他見到了古龍飛接下來做的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圖，儘管他捨不得這帽子，但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一頂帽子也就不算什麼了。
古龍飛將手裏的樹枝和帽子遞給皮特，說你等會兒聽我的口令行事，他見皮特點點頭，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古龍飛將子彈填入獵槍的彈倉，頂上了火，再看了一眼皮特之後，猛地在哈瑞的頭上一擊，大喝一聲：“走！”
皮特得到了古龍飛的鼓勵，心裏的驚惶略定，此時聽到了古龍飛的口令，雙手往上一舉，他那頂絨線帽子便從他們藏身的大石上伸了出去。這邊哈瑞得到了古龍飛的命令，身子一挺，站起之後，箭一樣竄了出去。
只聽的‘啪、啪’兩聲槍響，皮特的帽子正中被擊穿一個洞，哈瑞的尾巴後端被打掉一小節。這一切果然都在古龍飛的預料之中，剛才他看見同伴們接連被射殺，知道今天遇上高人了，敵人不僅槍法超群，而且身法靈活，所以他才想到了這個辦法，讓皮特和哈瑞，從不同的方向出現，以便分散敵人的注意力。
眼見皮特的帽子和哈瑞幾乎是同時被擊中，讓古龍飛心裏產生了一絲恐懼：這敵人什麼來路，有點像後世打的移動飛碟，皮特的帽子和哈瑞幾乎是同時從不同的方向突然出現，然後又同時被分別打中，這樣的槍法和反應速度，哪裏還是人乾的，簡直如同鬼魅！好在哈瑞的速度驚人，才沒有被打中身子，只有尾巴的末端受了點輕傷，此時正爬在弗朗西斯科的屍體旁邊，驚恐地看着古龍飛，它顯然也被嚇住了！
古龍飛剛才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分散敵人的注意力，他需要的就是這一點空隙，這機會他等了很久，此時再也不能錯過！剛才敵人在射擊皮特的帽子和哈瑞之時，他已經判明了槍聲發出的地方，就在他們藏身大石右邊正對着的上空，這裏的山不高，進了林子之後，幾乎就是一片平整的林地，那麼敵人只能是藏在樹上。而這裏的大多樹木都是松樹，松樹的沒有樹葉，細密的松針不能將一個人的身體完全隱藏起來，他就有把握能找出敵人來。
他抱着獵槍，身體往右邊一滾，到了大石和弗朗西斯科屍體之間的空當，翻身躍起，右膝跪下，左手托槍，放在左腿之上，對準正面一顆松樹的樹丫之上一團人影，射出了兩發復仇的子彈。他這一連串的動作，翻身、跪下、舉槍、射擊只在一至二秒之間就完成了，隨着槍聲響起，樹上掉下一個人來，落在雪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就在敵人被子彈擊中的一瞬間，他也對着古龍飛射出了一顆子彈，只是他中槍在先，而且都是要害部位，子彈才失去了準頭，擦着古龍飛的耳邊飛去。敵人如此彪悍勇猛，在垂死之前，依然還能對着古龍飛開槍，甚至差一點就打中了古龍飛，這讓古龍飛驚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他事先轉移了敵人的注意力，就這麼一對一地對着開槍，如同西部牛仔拔槍對射一樣，古龍飛承認不是敵人的對手！
看見敵人從樹上掉了下來，古龍飛不禁感嘆起來，若非自己在前生受過特殊訓練，今天這隊人馬，包括自己在內，都得死在這裏！而且，還死得糊裏糊塗，到閻王爺哪裏，都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的死因！
皮特躲在大石後面，親眼見到這驚險的一幕，知道敵人被解決了，忍不住歡呼起來，招呼藏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庄應月和費爾南多，前去查看被擊落的敵人！庄應月和費爾南多，就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剛才的情形他們也看在眼裏，明白危險盡去，便走上前來。
“別忙上來！”古龍飛打掉了敵人，心裏並不踏實，他感覺危險還潛藏四周，此時見皮特大呼小叫，便趕緊制止，可惜已經晚了！
就在庄應月、費爾南多和皮特剛剛站起身之時，四周響起了爆豆一般的槍聲。他們周圍的松樹之上，居然還埋藏了不少的敵人，只不過他們手裏的不再是狙擊步槍，而是衝鋒槍！七、八支衝鋒槍，幾乎是同時開槍，密集的子彈捲起一陣狂風，只在片刻之間，將庄應月他們三人颳倒在地，每人的身上，至少中了十幾顆子彈，他們倒下之後，一動不動了，看來是沒命了！
古龍飛的反應非常快，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同時，身子一個前撲，一下滾進剛才藏身的大石下面。這塊大石不僅高大，而且底部還有一個凹陷進去的小坑，足夠能裝進他的身體，這是他先前就觀察到的，這樣才逃得性命。哈瑞的反應也不慢，見古龍飛滾入了坑裏，也飛奔過來，與他擠在一起。
為了遮蔽敵人的視線和抵擋子彈，古龍飛將已經死去了的皮特屍體，拖來擋在身前。這是非常時刻，顧不了這麼多了，只有對不起皮特了，古龍飛在心裏暗暗想到。
敵人見古龍飛躲藏起來，便對着他們的藏身之地，瘋狂地掃射起來，子彈如同冰雹一樣，打在石頭之上，發出令人恐怖而又沉悶的聲音。聞到濃密的火藥味，饒是膽大心細、機變百出的古龍飛，也膽戰心驚，心裏暗嘆，今天只有死在這裏了！
過了一會兒，槍聲停了，他們也許估計這樣攻擊沒有效果，只有白白浪費子彈。接着古龍飛聽到有人從樹上滑落的聲音，但他們依然沒有人說話，看來平時也是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的烏合之眾！
樹上的人都下來了，他們圍成一個圈，慢慢向大石圍了過來，他們看古龍飛一直沒有動靜，不確定這一人一狗是不是已經被亂槍打死。這些人大概有十來個，腳步踩在雪地上，發出‘嘰嘰’之聲，每一下似乎都踩在古龍飛的心上，讓他心慌不已。
腳步聲慢慢接近，古龍飛輕輕將哈瑞推在一邊，給槍里裝上子彈，只要敵人不是用衝鋒槍掃射，他就可以殺得幾人，也許不能逃得性命，但至少可以多賺幾個，給金山他們報仇！想到這裏，他不再心慌，心裏平靜下來，把槍放皮特的身上，槍口朝外，監視着逐漸接近的敵人。以現在的地形，只要敵人不用手榴彈之類的爆炸武器，他還可以堅持一會兒，能多殺得一個算一個！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腳步聲在十步之外停了下來，就此不動了，便屏住呼吸，仔細聆聽他們的動靜，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又過了一陣，或許他們認為自己已經被打死，聽到一人踩着雪，走了過來，腳步聲里顯出那人略有猶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