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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回到南家之後的這半年時間裏,南青簫第一次失眠了,而讓他失眠的那個人,卻在駱家的宅子裏好夢酣暢。南青簫躺在床上越想越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最後乾脆翻身下了床,不緊不慢地研好墨,提筆作畫,這一畫就是一夜,直到天大亮了,南青簫才滿意地收筆,然後心情不錯地開始洗漱更衣。待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南青簫的房門就被南叔敲響了。
“大少爺,駱三爺來了。”
南青簫拿上自己一晚上畫的兩幅畫,開門與南叔一起去了正廳。
正廳里,駱叔時依然是四平八穩地坐在主位上,但今日,駱叔時的表情與之前略有不同,有一種緊張的緊繃感。
今早起來他就覺得頭疼欲裂,記憶的最後是與青簫同桌用餐,可那之後呢?他們做了什麼?他又做了什麼?天樞只告訴他青簫最後是踹了他一腳然後憤然離去,他到底是做了什麼讓青簫生氣的事情?對昨晚的事情為什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呢?駱叔時疑惑了,緊張了,這種緊張在看見南青簫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青簫見過駱三爺。”心情愉快地踏進正廳,南青簫有模有樣地向駱叔時行了個禮,說話的語氣聽起來要多愉快就有多愉快,可駱叔時和南明宣就是覺得他有些愉快過頭了,那聲音和表情都顯得有些詭異。
駱叔時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就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從鼻子裏擠出一個單音。
“青簫昨夜突然起了興緻,畫了兩幅畫,不知道駱三爺是否有興趣指點一二。”像是認準了駱叔時不會拒絕,南青簫提步上前,毫不猶豫地走到駱叔時面前,然後“啪”地一聲將折好的兩幅畫拍在了駱叔時手邊的茶几上。
駱叔時的心跟着一咯噔。青簫果然是在生氣,他昨天到底做了什麼?偏生天樞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誰都不告訴他,天璣今早看他的表情還一直都是哀怨的,搞什麼?
駱叔時看看南青簫,再瞄一眼手邊的兩張宣紙,小心地伸手,拿起一幅展開。
畫上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黑亮的雙眼炯炯有神,孩童的手上抱着一個圓滾滾的球,正咧嘴笑着,憨態可掬。
什麼意思?天樞和天璇對視一眼,不明白南青簫為什麼讓自家爺看這樣的一幅畫。
“不錯,栩栩如生。”駱叔時卻是雙眼一亮,滿意地連連點頭。
“駱三爺再看看另外一幅。”栩栩如生嗎?那是當然的,這十幾年,他可從來沒有忘記過。
“恩。”駱叔時已經能猜到另外一幅畫的內容了,可還是拿起來展開來看。果然,那畫上所繪之人正是駱叔時本人,英眉劍目,有一股凜然之氣,“青簫可真是觀察入微。”原來青簫也一直在看着他啊。駱叔時的心裏這個美啊。
“天樞,看過這兩幅畫之後,你有什麼想法?”南青簫依然是眉眼帶笑,只是那語氣還是讓人覺得不妙。
有什麼想法?天樞挑眉。南青簫既然如此問他,自然不是在問他的技藝如何,可……這毫不相關的兩幅畫,他能有什麼想法?天樞疑惑地看一眼南青簫,卻也只看到一張溫和的笑臉。
“天樞以為,這兩幅畫栩栩如生,神於畫外,只是天樞實在看不出這兩幅畫有什麼聯繫。”
“那天璇看得出嗎?”南青簫又轉頭看向天璇。
“額……看不出。”天璇迷茫地搖搖頭,“青簫公子畫了爺的畫像,這天璇能理解,可那小男孩兒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祝福爺能早生貴子?那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駱三爺,您要不要告訴您的兩位屬下這兩幅畫之間究竟有什麼聯繫?”還讓他自己想?這是他能想出來的嗎?!
“都是我。”駱叔時一手拎着一幅畫,左看看右看看,怎麼看都覺得滿意。
“啥?”天樞和天璇一愣,然後瞪圓了眼睛死盯着駱叔時左手上的孩童畫像,“爺,您說……這是您小時候?”
“怎麼?不像?”駱叔時倒是有些詫異了。
“爺……哪裏像?”天樞嘴角抽了抽。看這畫像,爺小時候愛笑,憨厚老實,可是現在……偷瞄一眼駱叔時面無表情的臉,天樞表示他完全可以理解南青簫,就爺這張面癱臉,就連那雙眼睛都很少帶有笑意了,人家都說女大十八變,他們家爺這絕對是七十二變之後了,換他他也想不起來。
“真的不像?”駱叔時扭頭看看天樞,再看看天璇。
“不像。”天樞和天璇誠實地搖搖頭。
“恩……”駱叔時抿嘴。真的不像嗎?好吧,不像就不像,可就算不像,青簫也不該忘記他,“你不記得我的名字?”
“這次換三爺自、己、想!”南青簫狠狠瞪駱叔時一眼。還說名字呢,想起名字這事兒他就更生氣了!誰能想到七八歲的孩子還口齒不清啊,害他記着一個錯誤的名字找了四五年都沒找到,真是氣死了!
“額……”連名字都是他的錯嗎?駱叔時無辜地眨眨眼,“對不起?”
“三爺還是等想起來了再說這句‘對不起’吧。”南青簫輕哼一聲,轉身找了位子坐下。
看着南青簫故意跟他鬧彆扭的樣子,駱叔時的眼中笑意連閃。不管怎麼說,南青簫沒有忘記他,南青簫跟他一樣,記掛了對方十四年,沒有什麼比這個認知跟讓駱叔時開心的了。
“青簫,畫還少一幅。”將手裏的兩幅折好,收進懷裏駱,叔時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恩?”還少什麼?南青簫疑惑地看向駱叔時。
“六年前,八月十五。”
南青簫的雙眼倏地瞪大:“那也是你?!”六年前的八月十五,南青簫在睢寧國的都城偶遇一位青年,兩人一見如故,奈何在湟中的娘親突然被困,他匆忙趕去了湟中,就未能再與那位青年相遇。可是……他記得那人分明是有些男生女相,怎麼……怎麼就長成了現在這副德行?!
“正是。”看到南青簫的臉上露出意料之中的驚訝神色,駱叔時的心情更加舒暢。這些年,青簫果然是一直記着他的。
“你……我……唉……”南青簫氣得說不出話來,最後只無奈地嘆息一聲,搖頭失笑。哪有人在成長過程中次次蛻變都面目全非的?真是白白浪費了他多少時間。不過思路一轉,南青簫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是因為我才來幫助南家的?”南青簫之前就有疑惑,駱家三爺執掌駱家大權,怎麼會突然親自跑到高邑城來,就為了一個如同雞肋的南家作坊。
“是也不是,不用擔心。”駱叔時知道南青簫想到了什麼,沒多解釋,但是那自信的笑容足以讓南青簫放心下來。
駱叔時說可以,那就絕對沒問題,更何況,如果駱叔時是冒着失去駱家大權的風險來幫助南家的話,天樞等人怕是不會對他南青簫這麼客氣了吧。
“天樞。”私事談完了,就該談正事兒了。駱叔時一出聲,天樞立刻上前一步。
“南公子,南家的所有賬本我們都已經看過了,所以我們打算徹底改變南家的經營方式,詳情請允許我稍後佔用南公子一點時間細緻討論一下。另外如今已快六月,南公子看我們應該去什麼地方收購些糧食回來製作酒麴?新酒的配方南公子是否已經有了想法?這一批酒是否趕得上八月十五?”天樞一張嘴就是一連串的關鍵問題,直接將南明宣問懵了。
“糧食……現在是春天,去哪收購糧食?”春天不是才播種嗎?而且釀酒的配方?他不知道啊。現在距離八月十五不是還有兩個多月嗎?不急吧。
一看南明宣的表情,天樞就傻眼了。這是說這位南公子還什麼都沒開始準備?南風不是說該教的都教給南明宣了嗎?怎麼連在哪收購糧食都不知道?天樞一時沒了主意,轉頭看向駱叔時。
“連製作酒麴的糧食都沒有,南公子打算用什麼釀酒?”駱叔時皺眉。雖然對這位南公子並沒抱有多大期待,可這也太派不上用場了吧?
“莫急,慢慢想,爹平日裏都在什麼地方收購糧食?”終究還是太小,南夫人也不會讓南明宣去做什麼粗活重活,所以這些原本就有人代替打理的事情,南明宣怎麼可能了解詳情?可開口之後,南青簫就後悔了。他多什麼嘴啊。
注意到南青簫懊惱的表情,駱叔時暗笑。
“從、從農戶那兒?”南明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爹走的時候也沒告訴他這些啊!現在問他,他上哪兒知道去啊!
“回駱三爺的話,老爺通常是在汾城隋家進糧,只是……”明明都是老爺教過的東西,二少爺卻總是不用心。南叔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親自出列回話。
“只是什麼?管家但說無妨。”堂堂南家少爺,還不如一個管家了解自己家的生意嗎?還當真是個少爺啊。
“只是隋家的糧食產量和質量都是不錯的,可近幾年要價頗高,有些……”
“可還有其他進糧渠道?”依照南風那樣的性格,定是要被人宰的。
“沒有了。”南叔搖搖頭,“老爺一直覺得隋家的糧是最適合釀造高邑清酒的,所以從未換過。”南叔嘆一口氣。南風這一輩子,就只靠着高邑清酒活着,他所做的一切、所鋪墊的一切都是為了高邑清酒,如今失去了高邑清酒,南家當真是什麼都不剩下了。
將車停在離現場只有三米遠的位置,楚琛打開車窗伸手出去,左手晃了下手腕,之間空中有幾條藍色的光線朝着他手掌心飛來。
白小松眨了下眼睛,湊過去仔細一看,不太高興的撇撇嘴,“居然沒有神智,這些靈體沒用了。”他說的沒用是指無法交談,找不到破案線索。
楚琛毫不在意的聳了下肩膀,將手裏的七個藍色光球向後座一拋,白小鳥和白小黑平均分配一隻三個,剩下一個在它們中間來回移動,白小鳥用喙將小球推到黑貓面前,語氣不屑的開口,“蠢貓你吃,還能給你補補腦子,別成天虎了吧唧的當自己是天外飛貓。”
白小黑炸毛,抬起爪子露出五根閃着寒光的指甲,刷的一聲拍到光球上,將光球拍回雄鷹面前,呲牙,“傻鳥,嗷嗷,你才是該多補補哩,嗷嗷嗷,你吃哩,嗷嗷嗷,傻鳥,我昨天都吃一個哩,嗷嗷。”
在前面坐着的白小松半挑着眼皮歪頭看它倆在那將光球你推給我,我讓給你,其實畫面挺有愛,問題是表達方式不太對勁,小黑都快炸毛了。
“你倆不吃?不吃我就捏碎它。”伸出手做出要去抓藍色光球的動作,白小黑一看急了,用爪子上粉嫩嫩的肉墊一拍,直接將小球拍入聽見白小松說話後轉過頭去看的雄鷹翅膀中。
“嗷嗷,搞定哩,嗷嗷嗷,傻鳥。”得意洋洋的甩了甩尾巴,白小黑五指張開梳了梳它翅膀上的羽毛。
這一局,白小黑獲勝。
楚琛沒去注意後座兩隻寵物的糾結謙讓,他臉色陰沉的看着車窗外不遠處拉着警戒線的花壇,身上寒氣噌噌的往外冒。
後座上的兩隻寵物被他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嚇到,哆哆嗦嗦的靠在一起緊張的看着楚琛的後腦勺,白小松則是疑惑的掃了眼四周,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你幹什麼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看見什麼了?”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胳膊,白小松不解的歪頭看向陰着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