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爆炸
郢城此時人心惶惶。
楚懷王被秦國扣押之後，楚國的國君雖然健在，但現在實質上已經沒有了指揮全國的能力。楚國的局勢只依靠着國家機器的暫時維持這平穩。
在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令伊唐雎便立刻下令對民間封鎖消息，以免局勢動蕩。但這並不能阻止上層士大夫和貴族們了解到這一情況。楚國傳統的區域內，士大夫形成的家族勢力十分強大，有些類似後世士族活着好強，他們擁有地位和權利，同時也有自己堅實的經濟基礎，家族中尤為的青年都能進入軍隊或者朝堂認知。這就形成了穩定的氏族統治體系，這個政治圈穩定而且具有排外性質。因此在楚國歷史上，我們幾乎很難看到外來人才在楚國位極人臣而最終不悲劇收場的。這些士大夫為家族集體，以自己的利益為中心，時而彼此互相合作，時而彼此爭鬥不休。這讓戰國時代人口最多土地最為遼闊的楚國在內耗中不斷喪失着自己的力量。最近一個時期里，楚國內外交困，所以各方都保持了剋制，一致對外。如今雖然局面沒有改變，甚至更久嚴苛，但是這次和以往都不同，因為所有人都必需去努力爭奪未來的王位。貴族們即使勢力在強大，在中央集權的楚國，依然是楚王最大，你只能施加影響，卻沒有能力脅迫楚王改弦更張。就如同當年吳起變法，只要楚王支持吳起，貴族們即使再反對，也沒有膽量使用武力反對，只能在楚王死後再動手，即便是如此，射中了楚王的屍體，也一樣沒有好下場。對於貴族們而言，不能控制王，最好保持自己的利益的辦法就是扶持對自己有利的新王。這和選舉沒什麼不同，只是鬥爭更加激烈罷了。現在這樣的機會來臨了，因此所有的貴族都聞風而動，想要抓住這次機會。而這些控制楚國的貴族們任何舉動，都能一起不小的波瀾。
修葺一新的公子府中，眾多大臣，將領，已經附近地方的官吏都聚集於此，對局勢議論紛紛。
“國中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大王被秦所擄，若是沒有人主政，將會於國不利啊。我以為，當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輔佐公子登基，穩定大局。只要新王登基，楚國便沒有了後顧之憂，這才是正道。”
“可是如今監國的權利在唐雎的手裏，君王不在朝堂，他就有監國之權。郢城兵權盡在他的手中，我等又能如何，莫非是要……”話到此處，戛然而止。後面的意思大家自己都心領神會，武力奪權。
“此時太子橫雖然在齊國，但他在法理上依然是最合適的繼承人。我們是不是……”
“咳咳！諸位！”勒尚止住了眾人的議論：“國家之命脈，不可以操持於他國之手，我楚國，也不能作他國玩偶，而我一國之王者，也不能成為他國傀儡。如今君上深陷敵國，太子橫身在齊人之手。他們雖然都在法理上喲資格管理楚國，但他們在他國，身不由己，誰能保證他們的說發出的政令還是出於他們的本意呢？齊國人若要我們割地，我們該怎麼辦，秦人假借王之號令讓我關隘之兵撤退，又怎麼辦？此時王依然是我們的王，太子依然是太子，可那又如何，他們不能按着自己的意志管理國家，我們若是聽從那些亂命，不僅讓楚國陷入絕境之中，也會讓君王太子違背先祖遺訓，陷入不孝不仁之境界。”
勒尚道：“如今非常之時，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論，處於對楚國利益的考慮，我們只有在楚國治下選擇一位公子，繼承王位！”
“勒大夫所言極是，我等願意為此向令伊大人請命，明日開朝商議此時，穩定大局！”
“如今郢城之中，唯有我們公子蘭有資格繼任王位！”
“對！公子在朝多年，熟悉政事，他冰雪聰明，才智傑出，一直受到大王寵愛。公子繼位，也符合大王的心愿！”
“……”
勒尚雖然只是大夫，但他是楚王的寵臣，也被認為是唐雎之後最有資格接任令伊之位的大夫。他的話，就是一個風向標，讓所有還在觀望的人明白了一點，公子蘭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已經做好了爭奪王位的準備。所有的人在這個時候也自然是要極力討好勒尚，向子蘭表示自己的態度和決心。
勒尚笑道：“只要我們能輔佐公子登上大位，擁有號令一國的權力，到那個時候…..”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當時楚國的權利轉向新王，太上王在秦國手中亦沒有什麼價值了，秦國自然會放其歸國，而在太子在齊國為質，身份沒有改變，雙方之盟約依然有效，我楚國危難自然便接觸了。如今趙國欲與魏國開戰，這背後必然是齊國和秦國的較量，相比在這個時候，秦人無暇於我們為敵了。”
在安靜的後堂里，公子蘭正在仔細的整理的着妝，細緻而優雅。
“準備好了沒有？”
黑暗的一名男子用低沉的聲音答道：“刺客已經上路了，估計不超過十日就能有消息傳回來。這些人都是我們精選高手，火藥是從魏從宋的將領手中私下購買的，到時候子橫死在臨淄，天下人都會知道這是江東的人在搞鬼。”
公子蘭微微一笑，冷漠得道：“很好。”
那人繼續道：“戍城的將領已經有八成都表明了態度，支持公子您的這場清君側。現在只能您一聲令下，整個郢城的兵馬就會行動起來。”
“不着急，我們有的是時間。”子蘭笑道：“看好哪些老傢伙，不要讓他們多事。等明日的廷議過後，誰要是不聽話，誰就得死。呵呵呵~”
笑聲中子蘭存着華麗的衣衫，精心打扮之後坐上豪華的車輦向王宮中趕去。
在楚國令伊的府上也有一群人圍坐在一起，討論着同樣的問題。
唐雎彷彿又老了幾歲，顯得很疲憊：“我只是監國，雖然大王依然健在，但誰都清楚另立新王已經迫在眉睫的大事情了。老夫監國堅持不了多久了，時間久了，就會有人攻擊我懷揣重器心懷不軌。現在沒有君王，若是有人起兵鬧事，於我們十分不利。”
屈原皺着眉頭道：“太子何時能夠回國，應該早作交涉才是。”
唐雎道：“我已經派出使團前往齊國交涉了，若是齊國通情達理，估計不過一月的時間，太子就能回到郢都。”
“至少還有一月的時日。若是齊國不放人，那有該當如何？”有人擔心的問道。
唐雎搖搖頭：“齊國一定會放人！若是齊國部分人，子蘭做了王，楚國就可能會倒向秦國，為了解除太子這個後患，子蘭也一定會於齊國為敵，這對齊國不利。齊國想要統一天下，就必需遏制秦國。他一定不會縱容秦國繼續做大。”
“郢城現在的大族，有六成都與子蘭關係甚好，在東線的大族都希望繼續向中原發展，子蘭親近秦國符合他們的利益。只有那些少數人能清晰認識到秦國的威脅，而西路雖然支持我們的人很多，但他們在秦國的壓力之下，沒有太強的力量，向在巫地的庄蹻，實際上並不受中央牽制。而南方九凝之地，只聽從於大王之號令。明日在朝堂之上，必然是親秦於拒秦之間的鬥爭，我們的支持很有限，恐怕沒有太多的勝算…..”屈原說到這裏，突然遲疑了一下：“若是此時子蘭鼓動兵亂，郢城勢必再起干戈，應該早作打算，從雲夢大營調兵前來進行換防，確保郢城安全…..”
在郢城一處安靜的宅子裏，秦國的間諜也在秘密謀划著。
“主人，我們子蘭作了王，對我們不是最好的選擇嗎，為什麼還要阻止他？”
屋子裏的主人長得很趙徹有些相似，他搖搖頭道：“子蘭現在親近秦國，那是應為他需要我們的幫組，他終歸首先是一個楚國人，未來作了王，楚國還是楚國，他不會為了應為和我們親近而幫我們毀掉這個國家。我們作任何選擇，都是以最大程度來讓秦國獲利。”
“那我們現在要什麼，這樣豈不是在幫着公子橫，公子橫繼位對我們也沒有好處啊。”
屋主道：“他們誰繼位對我們都沒有好處，應為一個完整而同一的齊國，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咸陽給的意見是，讓楚國分裂！”
“屬下明白了。子蘭不動手，我們也要出使他先動手，讓他計劃敗露，那些郢城裏反對他的人就不得不逃出郢城。只要他們活着接回太子橫，楚國就會分裂城兩個國家。他們就再也沒喲勢力和我們作對了！”
。。。。。。
一段引線迅速燃燒，最終接近藥包，“噗嗤”一聲，藥包在引線位砰出一小股藍色的煙霧，便安靜了下來。
一名二十多歲的男子很快便沖了上去，拿着將火藥包打開，整個要比攤開在地上，那一大堆暗黃色的粉末只是燃燒了很小的一塊兒，在他周圍的地方，粉末凝結在了一起，變成了泥巴一樣有點軟的東西。男子看到這種現象，眉頭皺得老高。
“大王，下次這種事情還是由臣先來把，若是讓大王有什麼閃失，臣就愧對先王，愧對太后了。”
秦昭王並不理會，皺着眉頭詰問道：“於通，你這配方中的藥粉沒有晾乾，你看都粘連起啦來了”
“大王您誤會了，藥粉都曬了很久的，十分乾燥，至於這種結成塊的，那是硫磺粉，硫磺易燃，但遇到高溫就會熔化。大王您看！”於通說著便從懷裏拿出一塊鵝卵大小的硫磺，將它伸到火把上去點燃，硫磺在燃燒的同時，然手點周圍的硫磺開始慢慢地熔化，順勢下下滴去，硫磺發出的刺鼻氣味讓在場人都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秦昭王問道：“那就少放一些硫磺粉。”
於同道：“大王，從郢城帶回來的那包火藥里硫磺粉的分量有多少，臣就按着這麼量來混合的，絕對沒有多放。”
於同是個廚子，現在卻奇迹般得變成了秦國火藥自自主研發的工匠。
這是因為在兩年前，秦國間諜工作人員花費巨大代價從楚國將火藥帶回了秦國。秦國上下沒有誰知道這座東西倒是是什麼，又是如何製作出來的。但又因為這種東西威力巨大，他對於崇尚暴力的大秦帝國對他充滿了渴望。年青的秦昭王下令，秦國上下無論何人，是和身份，只要能夠弄明白這火藥的秘密，就賞賜千金，如果能偶製造出火藥來，直接封君！
這種待遇上咸陽城中許多人聞風而動，或看熱鬧，或砰運氣，紛紛前來嘗試，最終只有秦宮中的一名叫做於通的廚子撞上了死老鼠。
姬雲在郢城使用的藥包火藥是粉末狀的，這種火藥狀態下火藥不穩定，在長期運輸中因為抖動，因為其中炭粉質量較輕，容易上浮，最終產生的後果是火藥出現分層。當然這種現象及秦國大多數都不明白。而於通，也是最近才弄明白。於通見到火藥，就確定他是些東西的混合物，他提出了一個要求，便是拿指頭粘一點火藥嘗一嘗，這個看上去極不靠譜的作坊，卻最終讓他從中發現了一些秘密，因為廚子舌頭很敏銳，他判斷出了其中兩種東西，硫磺和木炭粉。
可是對於最後其中所剩餘的東西，他怎麼也沒弄明白那是些什麼東西。他雖然沒有完全破解火藥的秘密，但他的舌尖已經讓他得到獎賞和一個新的職位，幫助秦王繼續破解火藥之謎。秦王的意思很明確，既然不知剩下的東西是什麼，那就把和它相近的東西一樣一樣的來嘗試，總會弄明白的。這種方法在後世，人們稱之為窮舉法。
秦昭王雖然有些失望，但是對未來還是沖滿了希望：“沒事，繼續嘗試，總能找到正確的方法！”然後他有問道：“最近有什麼發現嗎？”
於通聽到秦王如此提問，也知道自己表現價值的機會來了：“大王，最近通過研究新購買的火藥，發現那些火藥已經變成了顆粒狀。我將一些顆粒粉碎之後，在上時間的抖動之後，就變得和我們之前見過的火藥沒有什麼不同了。原來粉狀因為長途運輸變得不均勻，而顆粒狀態就解決了這個問題，讓火藥更加均勻，威力就不會變小。江東如今在火藥製作上一直在不斷進步。”
秦昭王轉身對身旁的一名士兵道：“給寡人領一包火藥來！”
趙徹急匆匆得帶來了一個消息，這是秦國間諜從魏國傳來的消息，魏國和宋國一場有些莫名秒的戰爭。
秦昭王看罷，問道：“你以為趙國和魏國，會不會開戰？”
趙徹道：“大王，這是牽一髮而動全局的事情，如果趙國和魏國開戰，就必需得到另外一個強國的支持，不然於魏國硬碰硬的大戰，不論是勝還是敗，都會是一個敗局。”
秦昭王明白趙徹的意思，即使趙國勝利了，滅了魏國，國力必然被此戰而消弱，倒是想要消化掉整個魏國不僅不可能，反而有可能讓自己成為眾矢之敵人。他又問道：“如果秦趙合力攻趙呢？”
趙徹道：“韓國已經導向齊國，滅魏於齊國不利，齊人必然出手。”
秦昭王相信南方的楚國，齊國插手，問題會變得很複雜，給如何改變這個局面，他卻沒有什麼好的注意。不由得感嘆道：“寡人有些想你疾伯（秦國丞相樗里疾嬴疾，是秦惠王的兄弟，秦昭王的伯父，其人足智多謀，綽號“智囊”）了。”
趙徹沉默不語，在去年樗哩疾去世，輔佐兩代秦王的秦國智囊就這樣離開了秦國，他所謀划的很多策略在發生變化之後，只能偶秦昭王自己來作決斷了。這對年輕的秦昭王而言，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良久，秦昭王才道：“寡人需要派使者去趙國，告訴趙雍，寡人願意於趙國結盟。如果趙國答應結盟，寡人便立婁緩為相。”
趙徹道：“大王，孟嘗君又該如何處置？”
“這不重要。”秦昭王說著便輕輕頷首，遠處的於同得令點燃了火藥包。
片刻之後，一聲劇烈得爆炸聲響徹咸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