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寒潭逃生!
虞輓歌只覺得自己在一點點下落,隨着不斷的向下,風雨越發寒涼,肩頭和腿上的傷讓她不由得抽氣。<冰火#中文
青絲武動,隨着她的不斷下落,世界也越來越黑,不少橫伸出來的樹枝摩擦在她身上,帶來一陣陣揪心的疼痛。
虞輓歌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閉上眸子,回想起北棠妖眼中那冷漠的目光,心頭一陣抽痛。
曾經他將她視若珍寶,怕她傷及分毫,可如今卻冷眼以對,不惜重傷於她。
‘嘭!’一聲,虞輓歌重重的砸在了水裏,濺起一朵巨大的浪花町。
北棠海眼看着她消失在水面,如蛟龍入水,一頭扎了進去,開始找尋起她的蹤跡。
蝶舞焦急不已,待到落入水面后,只覺得一陣陣刺骨的寒涼,秋風吹過,每一抹寒風都順着骨頭縫裏鑽了進去。
虞輓歌嗆了幾口水,掙扎着浮出水面讜。
沒想到,山崖下面竟然有一處寒潭,許是老天憐見,知道她大仇未報。
重重的喘息了兩口,虞輓歌卻有些難以支撐,傷口處的傷不淺,本就沒有的得到處理,如今卻被這極為冰寒之水滲透,疼痛不已,幾乎難以動作。
咬住牙關,卻瞧見前面不遠處有一道在掙扎的身影,蹙起眉頭,看過去,發現不是旁人,正是一同跳了下來的蝶舞。
虞輓歌緊皺着眉頭,沒有理會額上一陣陣冒出的冷汗,向著蝶舞遊了過去。
蝶舞入水之後,才驚覺自己水性並不是很好,會水的女子本就不多,她雖然頑劣,也學習過一些,可終究沒能到達精通的地步,加上這寒潭並不寧靜,在狂風暴雨下波濤洶湧,讓她一時間招架不住,不知吞了多少寒涼的水。
虞輓歌伸手一直手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將她扯出水面。
蝶舞重重的喘息了幾口,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着虞輓歌怒吼道:“不要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感激你!四殿下到現在都不知在何處!”
虞輓歌沒有做聲,清楚瞧見蝶舞臉上的淚珠,沒有想到北棠海會隨着她跳下來,她只是沒有選擇,她不能跟北棠妖回去,這是唯一的辦法,她沒想過要死,縱然心痛的彷彿已經快要死掉。
可這巍巍山河,這萬里疆土,還有她沒有了卻的情仇。
虞輓歌掃視了一遍寒潭,不知道北棠海是落在了何處,若是落在了寒潭裏,倒是還有生還的機會,若是落在了這外面,怕是會摔成個粉身碎骨。
一股股寒意從寒潭深處散發出來,兩人在其中待的久了,非但沒有習慣,反而覺得那冰冷的水一點點侵蝕進她們的身體。
蝶舞顫抖着,牙齒都在打顫,臉色慘白的難看。
時間久了,抓着蝶舞的手便有些僵了,縱然寒潭不大,可因為黑暗,兩人卻遲遲沒有走出去。
蝶舞的體力越發不知,虞輓歌的狀況只會更遭,本就狼狽的身體更是在這風雨中飄搖。
蝶舞感受的到自己的四肢已經一點點變得無力,若非是那隻緊緊抓着自己的手,只怕她此刻已經要一點點沉入寒潭底下。
睜開有些無力的雙眼,在夜色中勉強能看見女子的側臉,她的眉毛上彷彿都染上了一層白霜,唇瓣蒼白的像是兩片月光。
目光落在了她的肩頭,在一起一浮的寒潭裏,她瞧見那傷口已經被泡的發白,偶爾有一絲絲血跡流出,轉瞬消失在寒潭裏,只留下淡淡的腥氣。
虞輓歌只覺得生命在一點點流逝,在這冰冷的寒潭裏,手腳已經沒有一點點知覺,她只是機械的動作,一手扯着蝶舞,一面向前游。
蝶舞看着她始終前進的方向,有些無力的開口道:“你知道路?”
虞輓歌輕輕搖搖頭,蝶舞想要再問些什麼,為了節省力氣,終究沒有問出。
虞輓歌的黑眸緊緊注視着前方,她不知道路,也不知道盡頭,只是她知道,無論是哪裏,只要不斷的前行,就總會有盡頭。
一道驚雷響起,雨珠變得更大了一些。
兩人渾身濕透,在寒潭中苦苦掙扎。
漸漸的,虞輓歌只覺得眼前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手腳也開始變得麻木起來。
蝶舞同樣好不到哪去,不過因為之前一直都是虞輓歌在拉扯着她,倒是還算清醒。
漸漸的,手指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在一個寒流過來時,手一松,蝶舞一下子沉入水中,開始掙紮起來。
虞輓歌咬破雙唇,甩了甩頭,朝着在水中撲騰的蝶舞遊了過去,再次將她拉出水面。
蝶舞嗆了不少水,牢牢的抓緊虞輓歌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看着那緊緊抓着自己的僵硬的手指,蝶舞淚流滿面,開口道:“別管我了,你先走吧,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找到四殿下。”
虞輓歌沒有理會她,抬手毫不猶豫的拔下自己肩上的箭矢!
蝶舞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一幕,飛濺出來的血跡崩了她一臉,轉頭看向虞輓歌,卻見她神色沒有半點變化,彷彿那勾連的皮開肉綻的肩頭不是她的一般。
就在蝶舞震驚的時候,虞輓歌將手中握着的箭矢再次***自己的肩頭。
“你瘋了!”蝶舞聽着那遁入皮肉的聲音,驚呼道。
虞輓歌依舊沒有開口,那劇烈的疼痛,讓她的身體恢復了些知覺。
不過她知道,這些只能是短暫的,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差了,她必須要抓緊一切時間。
蝶舞看着她那冷漠的眼,對她視而不見的臉,雙眸只是緊緊盯着前方,不斷的向前。
低頭看向緊抓着自己的手,那隻手纖細而修長,被寒潭的水泡的有些泛白,卻莫名的讓她感到一股力量。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女子,也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這般決絕。
時間一點點在流逝,天色一點點變成灰白,雷聲和閃電都開始消逝,狂風暴雨也變成了淅瀝瀝的小雨。
虞輓歌已經沒有知覺了,只是機械的向前遊走着。
蝶舞的眼眶有些發酸,她的手腳同樣被這寒涼的水凍的沒有半點知覺,看向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子,蝶舞沉默了,她的肩頭被她戳出了三個血洞,可到現在,她連再次抬起箭矢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是什麼支撐着她能如此奔走一夜,是什麼支撐着她在這巨大的傷害之後,依舊不屈不撓的頑強。
她見到了她的狠辣,手起箭落,她沒有半點遲疑。
可她卻似乎也見到了她的善良,無論她怎樣難以支撐,抓着她的那隻手再沒有鬆開一次。
她的手臂被她攥的有些青紫,每一次她感受到那隻手已經沒有力氣,就要將她放開的時候,她卻會再次將她抓緊,比此前更緊。
天空泛起魚肚白,山下的情景也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虞輓歌的視線有些模糊,可在這模糊之中卻依舊不忘判斷着方向。
漸漸的,似乎終於到達了寒潭的邊緣,她只覺得自己好累好累,陷入了一片黑暗。
蝶舞踉蹌着爬了起來,將她拖到了寒潭的岸上,而後躺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氣,漸漸的,也陷入昏迷。
北棠海的運氣要好的多,縱然他追隨着虞輓歌跳入寒潭之下,可是卻就在這一躍之中,被捲入了寒潭的一個激流,待到他被激流轉走,掙扎而出后,沒多遠,就上了岸。
他本以為虞輓歌和蝶舞也會如此,可是一路找尋過來,卻沒有發現兩人的蹤跡,不由得有些憂心不已。
蝶舞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沒有看到日頭升起,可此刻夕陽卻已經照遍了滿山的紅霞。
蝶舞轉頭看向身邊的虞輓歌,夕陽的餘暉灑在她是的臉上,染上一抹紅暈,長長的睫毛投下兩片陰影,配合著滿身血跡的狼狽,倒是有一種殘破的美。
虞輓歌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前世和今生交叉,時而是那黃昏街頭的一幕幕溫暖,時而是陰森牢房中的垂死掙扎。
她夢到很多人,很多事,那些被深埋在記憶深處的人和事。
她還看到了北棠妖,他一身海藍色的華袍,琉璃色的眸子宛若霜華,頭上戴着金龍玉冠,不再認得她。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看着她或者大喊,或者哭泣,或者哀求,他卻都好似看不到一般。
蝶舞緊了緊衣服,起身找了些柴火。
她這一路,倒是沒有受什麼傷,不過卻還是覺得凍壞了,寒潭裏的水幾乎幾乎凍壞了她身體的每一處,許多地方都失去了知覺。
夜幕一點點降臨,北棠海看着遠處升起的白煙,加快了步子,從寒潭一側穿行過去,奔着白煙的方向。
虞輓歌醒過來的時候,就瞧見蝶舞正在烤着衣服。
默默的從石台上爬了起來,坐在上面望着滾滾的寒潭之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蝶舞看了她一眼,沒有去打擾她。
虞輓歌輕輕開口呢喃着:“北棠妖”
望着滾滾寒流,腦海中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起魚兒說的話,她想要反駁,想要證明她所說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精心編造的謊言。
可腦袋就像是銹住了一樣,怎樣也不肯再轉動分毫。
回想最初遭遇神龍宗的刺殺,似乎正是北棠妖離開北燕的那一次,而後在北燕帝冊封自己為妃,北棠海冒死相見北棠妖,他卻無動於衷后,神龍宗的蹤跡似乎少了許多。
虞輓歌的腦子裏亂成一團漿糊,一次次的想要找出破綻,可是一種叫做焦躁的情緒蔓延開來,無論她怎樣想要開脫,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一遍遍重複,告訴她,這是真的。
沒多久,北棠海便順着那白煙趕了過來,瞧見虞輓歌和蝶舞都安然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
“北棠海!”蝶舞有些激動的站起了身,眼眶中的淚水一下子滑落了下來,衝進了北棠海的懷裏。
北棠海微微一愣,沒有將她推開,輕輕的拍着蝶舞的背,目光卻落在石台上屈膝而坐的虞輓歌身上。
凜冽的風吹亂她的長發,偶爾瞧見那雙漆黑的雙眸,漆黑,麻木,空洞。
幾人吃了些野果,找了個山洞,休息了一夜。
北棠海則是聯絡了自己的幾名心腹,在三日後,終於走出了山崖,帶着虞輓歌和蝶舞出現在了洛水城。
在北棠海的安排下,幾人住在了一間客棧。
小二送來了熱水,虞輓歌卻只是靜靜的坐在床邊,終日,腦子裏都是監牢裏那日發生的事。
她記得清楚,記得那日魚兒眼中的期待和興奮,記得她的迫不及待。
蝶舞洗漱好后,推門便瞧見了一直等在門前的北棠海:“北棠海?”
北棠海有些尷尬的開口道:“蝶舞,挽挽她”
蝶舞點點頭:“我知道,我正打算過去看看她。”
“那就多謝了。”北棠海點點頭,正要轉身離開,鄰間的門也被打開。
虞輓歌站在門前,看着北棠海開口道:“北棠海,你可曾見過梅妃的樣貌?”
北棠海一頓,仔細回想了一番:“比起她傾世的容貌,更讓人難忘的是她清梅勝雪,淡雅脫俗的氣質,彷彿超脫於世,不染纖塵。”
虞輓歌將他的話記在心裏,再次道:“當年雲國公是否真的帶回一個絕色女子?”
北棠海點頭道:“我確實聽聞這件事,雲國公對她的寶貝程度名動帝都,無數朝臣百姓想要見上一面,卻都被雲國公拒絕,民間對於這位女子的傳言大多不同,具體是何等姿容,無從考究。”
虞輓歌點點頭,想起了她曾對北棠妖說過,雲府並不可全信,可當時北棠妖卻嬉笑着對她說:“雲府該是可信的,我瞧見過雲威看北燕帝的時候,目光閃爍,掩飾着恨意。”
虞輓歌攥緊拳頭,沉默了片刻而後抬頭對北棠海道:“麻煩你幫我調查一下當年梅妃進宮一事。”
“你好好養傷,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北棠海道。
此事事關重大,他早就吩咐下去仔細調查,當年梅妃一事到底是什麼究竟,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虞輓歌微微頷首,轉身木然的走了進去。
北棠海看着她的背影,抿起了雙唇。
挽挽,你和九弟真的會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么?北棠海轉身加快步子,回到房間。
蝶舞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有些濕潤,笑着抽了抽鼻子,轉身走進虞輓歌的房間。
將水倒好,看向坐在床邊木然的虞輓歌開口道:“這次是我欠你一命,但是我不會感激你的,若非是你,北棠海也不會跳下去,我便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虞輓歌沒有理會她,強打起精神,將衣服一點點褪掉。
蝶舞看着她那粗魯的動作,蹙起了眉頭,拿起剪子走上前,將粘黏在她身上的衣襟一點點剪掉。
衣衫盡退,虞輓歌走向木桶,蝶舞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片驚恐,手中的剪子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
那滿身的傷痕縱然已經變淺卻依舊如此清晰猙獰密佈的像是一張漁網,鎖骨上的一道鉤痕,極為顯眼。
“你”
她不明白,這個看起來只比自己年長几歲的女子到底經歷過什麼,她厭惡她,卻又因為北棠海不得不一次次走近她,可是她一走近她,卻有發現她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