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2）絕體絕命
美好的早晨是被夢想叫醒，可葉宇騰卻做了最倒霉的人，他被室友李紹安的大便臭醒了！
“我搞不清你是牛還是豬，只有牛才能拉得這麼臭，只有豬才會忘記沖！”葉宇騰躺在床上拽緊床單，對着門外嚷道。
李紹安可完全沒有男子漢氣概，也不爭：“你錯了，我是廢物，還有，停水了。”
葉宇騰沒辦法，李紹安就是這樣，這個大學同學和他已經同居五年了，好幾次想揍這貨，卻都被他沒脾氣的弱智回答給安撫。是的，弱智總會把你拉到和他同一檔次，唯一的辦法就是懶得理他。葉宇騰看了一下手機，也差不多起床了。想起昨天的晚餐，葉宇騰不由得心情大好，洗漱時竟吹起口哨來，口哨的吹法是李紹安教他的，李紹安來自農村，小時候放牛練就出一身口哨本領。
葉宇騰決定今天不穿正裝了，一般的遊戲公司，特別是技術部門基本都是t恤短褲配拖鞋，領導也是這個樣子，只是葉宇騰還是堅持穿正裝，就像他對耳機線一定要塞入衣服里的癖好一樣。可是今天，他想改變一下，挑了一件純藍的t恤，配上休閑褲和運動鞋。這樣既不算太隨性，也不算太正式，關鍵是還很舒服。他滿意的照了照鏡子，用梳子撇了兩下頭髮。對着鏡子笑一下，對自己說：“宇騰，你很帥！”瞬間又覺得自己很矯情，於是低頭塞上耳塞背上背包，大踏步地走出門去。
葉宇騰就職的公司叫做竹內遊戲公司，公司在平原城CBD中心13樓租了半層。這個日本風味濃厚的名字老闆其實是個中國人，叫劉東升。劉東升35歲上下，年輕時在日本留過學，後來娶有個日本愛人，叫竹內直子。回國創業之後趕上移動終端手遊行業崛起，於是開辦了這家以妻子命名的竹內遊戲公司。現在公司有幾個上線的手游，總的月流水超過了五千萬。遊戲產業是暴利，利潤率五五開，所以大概估計每個月都能掙兩千萬以上。而劉東升佔有公司股份的51%，所以這個老總除了自己給自己開的工資之外，每月還能有超過千萬的收入。
如果你覺得這個是高大上，這個劉總每天都過着霸道總裁，搞搞外遇晒晒幸福生活什麼的，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每天早上葉宇騰到公司，第一時間都會打開代碼提交頁面，要看看劉總有沒有提交代碼的記錄。是的，你沒有看錯，或許其他遊戲公司不一樣，但是竹內遊戲公司就是有這樣一個“奇葩”老總，作為程式設計師出身，卻一直工作的第一線。然而實際上，老闆不離基層也是這些新興行業所區別於傳統行業的共性。也是當初吸引葉宇騰留在平原城而不是回家考公務員和事業單位的原因。葉宇騰認為，這就是自己要尋的夢。
葉宇騰來到公司，就看到周依琳和劉傑已經到了，他向兩人微笑一下便坐了下來。周依琳、劉傑和歐陽睿遠就是葉宇騰帶的三個實習生寶寶，都是來自西大信息科學與技術學院和軟件學院。周依琳和劉傑是同學，都是勤奮型的人，每天準時上班，而歐陽睿遠卻是個疲沓子，基本都遲到，可是他卻是個很有天賦的人，寫代碼的效率很高，也是葉宇騰最想留下續簽的人。當年高考他的分數比西大錄取線低了一百分，就是憑藉NOIP二等獎而直接保送進西大，而NOIP就相當於計算機的奧數大賽。
葉宇騰和三個寶寶的位置是連在一起的四連坐，唯一不同的是給葉宇騰配置的顯示器是雙屏。他打開代碼提交記錄，發現劉總上傳了兩段引擎修改代碼，而歐陽睿遠提交了四條遊戲圖像修改代碼。寫引擎的和寫代碼的是不同的級別。如果用數學來做比喻，寫引擎就是規定了數字的加減乘除，而寫遊戲只是調用這些加減乘除的結論來進行加減乘除而已。更簡單來說，引擎是遊戲的大腦和主幹，你寫遊戲的只需要用我引擎裏面的東西去做就行了，不要問我為什麼，就是這麼高冷。
歐陽還是很勤奮的呀，葉宇騰感嘆的同時，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歐陽是一個很有變成天賦的人，就算在西大也是冒尖。雖然心裏很想留下他，但是這種年輕人是留不住的，人家翅膀那麼硬，你葉宇騰何德何能怎麼擋得住降得住。早晚人家要飛到自己前面去，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想到這裏，葉宇騰撇了撇歐陽睿遠的空位置，不由得嘆了口氣。
今天的工作是挺輕鬆的，葉宇騰只需要帶這三個萌寶寶做一個手游結束界面和動畫就好，劉傑寫程序，周依琳做界面美工，而歐陽睿遠負責實現和後期。葉宇騰需要不時地給他們指點和修正，做好之後由自己提交就搞定了。雖然歐陽睿遠還沒到，但是後期是要到最後的，所以葉宇騰便招呼着劉傑和周依琳做了起來。
歐陽睿遠是十一點半才到的，一米七的他很瘦，頂着一頭蓬鬆的碎發，看都沒看誰一眼，像沒睡醒似的耷拉着腦袋一屁股坐下來，眼袋拉得好長。歐陽把挎包甩到桌上，佝腰去按了開機鍵，便又想抓着任何時間補瞌睡，又撲倒在桌上。今天比往常都要晚，葉宇騰也懶得說他，畢竟他把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其他方面葉宇騰是不行管也沒有資格去管去說的。
這時候葉宇騰突然看到以前的項目主管李劍走了過來，頂着一臉讓葉宇騰害怕的笑。李劍不到一米六，胖胖的還有點地中海，活脫脫矮胖的“大白Baymax”。
“別來找我！別來找我！別來找我！”葉宇騰在心中默念，可是該來的還是會來，李劍一看就是專找他的
“宇騰，等會你有事嗎？我倆一起去吃個午飯吧。”李劍笑容不改的問。
領導叫部下單獨去吃飯，肯定是有事情在談。葉宇騰帶實習生之前都是跟以前項目組同事一起去吃，而李劍就是那個時候的遊戲項目主管。他偶爾單獨約部下去吃飯，而最可怕的是，被約出去的人基本都會遭重，不是主動辭職就是調到其他閑職部門，所以大家都給他開了個外號，叫“一劍西來”。如果你被他叫出去吃飯的話，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好的李總，那我十二點過來請您！”躲是躲不掉，只能硬着頭皮上了，葉宇騰站起來恭敬的回答。
“好的。”李劍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歐陽，回頭像是恍然一樣對葉宇騰說：“把歐陽也順便叫上吧。”也不等葉宇騰回答，就背着手走了。
這可讓葉宇騰想不通。他和李劍之前在公司關係就不是很好。之前李劍做項目主管的時候，葉宇騰可被他折磨得不要不要的，不僅對代碼吹毛求疵，還給相當逼仄的時間限制，根本不考慮程式設計師的實際情況，真逼得葉宇騰想把時間掰開來用。李劍本來就只是管理專業，不是計算機專業。可是他卻老是就遊戲程序對部下談笑風生，指點江山，胡亂想加入無數種花哨酷炫但是卻非常難實現的功能。你做不出來他就會問你：“這是怎麼回事呢？”搞得像是你的錯似的。因此他在部下中的威信基本為負，他叫做什麼大家都是能推就推能拖就拖，這其中就以葉宇騰為最。後來他怒了，殺雞儆猴，就把葉宇騰貶到了培訓崗位上，只讓他帶帶實習生。葉宇騰肯定是很氣憤的，職場中最氣憤的無過於看着這樣一個無知的上司小丑般舞槍弄棒狐假虎威，而自己還避不掉。原本想辭職一走了之，可是卻陰差陽錯的被殺了，這真是個好消息。當時葉宇騰沒有什麼資歷和能力的積累，跳槽也不一定能找到什麼好的下家，於是就安心在這個培訓崗位上幹了起來。薪資沒有變化，只是獎金變得少了很多。好在葉宇騰家裏還不是很窮，管夠自己吃之後，也能靜下心來看一看書籍，學一學新的算法和語言，加班也少了，也能慢慢像正常人一樣時不時約上三五好友享受一下周末。
按照公司制度來說，葉宇騰現在是不歸李劍管的，他想不出李劍為什麼要約他吃飯，更奇怪的是，為什麼要叫上歐陽睿遠呢？這些謎團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肯定跟歐陽睿遠有關。想不通就心情煩，葉宇騰起身泡了杯拿鐵想寧一寧神。回來的時候看到歐陽睿遠已經立起來了，一臉憔悴的樣子，便走過去。
“睿遠，怎麼樣，昨天搞到很晚吧？”
“也沒有啦，對我來說挺正常，四點多睡的。”歐陽睿遠看着葉宇騰，笑了一下，這一笑牽着臉上無力的肌肉，把他的眼袋拉得更長，有點可怖也有點可憐的樣子讓葉宇騰突然好心疼，自己大學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吧！
“哈哈，沒事，要多注意身體！”葉宇騰下意識的拍了一下歐陽睿遠的肩膀，繼續說：“等會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遊戲那邊的李主管約我倆去吃個便飯。”
歐陽睿遠有點疑惑：“我不認識啊，而且我十一點剛吃了早餐，有什麼事嗎？”他的意思是沒什麼事他就不想去了。
“我也不清楚，那你就陪我去坐一下吧！”葉宇騰說。
“好吧！”既然葉宇騰要求，那歐陽只好答應。
“依琳、小傑，等會我跟歐陽就不陪你們去吃飯啦！”葉宇騰回頭對周依琳和劉傑說。劉傑回頭應了一聲，周依琳“嗯”了很小一聲，沒回頭看葉宇騰，繼續做着界面。?
午飯就在公司樓下的快餐店。一米六的李劍，一米七的歐陽睿遠和一米八的葉宇騰像等差數列一樣走進餐廳，找了張靠窗的桌坐了下來。李劍統一點了東西之後就聊開了。
李劍先開口了：“宇騰，從你調到培訓部以來，我一直惋惜，以你的能力，在那裏太屈才了！”
葉宇騰聽着心煩，但是還只能說：“李總能有這份心，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了。”明明是你當初擠我走的，現在還要來說場面話，真替你累。
李劍笑着繼續說：“所以我就跟劉總說了，我想讓劉總給你肩上壓壓擔子，劉總對你評價也很高的，我們想讓你去一趟日本，把坂田公司的遊戲買下來。”
這一下葉宇騰直接懵了。坂田公司是日本一家新興遊戲公司，製作過幾款很受歡迎的PC端遊戲作品，在業界很有口碑。最近轉戰手機遊戲平台，現在正在開發一款休閑類的動作手游，因為其人物設定和背景故事和之前發行的作品遙相呼應，所以一直很受業界關注。而葉宇騰所在的竹內公司很早就和坂田公司洽談關於遊戲在國內推廣發行的買斷業務。只是由於竹內公司雖然不錯，但是在資金，渠道和人脈上和國內幾家實力強大的遊戲公司有着不小的差距，所以一直沒有什麼實質性進展。離坂田遊戲公司新游發佈會只有不到兩周的時間，所以想要拿下這個遊戲，只有兩周的時間。這個單子，已經因為交涉失敗被劉總裁了三個人了。這個燙手山芋已經是公司內部的熱門話題，究竟下一個喜娃花落誰家，大家一直在猜測。葉宇騰萬萬沒想到，遭重的竟然會是自己。
葉宇騰本能的反應是推脫。因為就算算上自己盲目的自信，這件事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自己都看不到任何勝算的事情，為什麼要去做呢？做不好連工作都丟了反而更被動。可是真的能推脫掉嗎？李劍和劉總溝通的時候，肯定是有說過“葉宇騰這個小夥子不錯，他想去試一試”這種強加葉宇騰意向的話，這是做領導的慣用手段。而葉宇騰又不可能直接去跟劉總說：“劉總，我沒說過這話。”顯得自己很天真。所以這註定一開始就是在為難他，這是為他設定的圈套，利用話語優先權的優勢由頭到腳把葉宇騰的穴道都點了。又或者李劍根本沒根劉總說過，就先來誆自己答應，再去跟劉總說，這樣就滴水不漏，連強行意會的鍋都不用背了。
不論是哪種，葉宇騰都不可能直接跑到劉總面前說李劍的不是。現在劉總正為這個遊戲而頭疼，最忌諱公司的內部矛盾。而自己骨子裏的傲性也覺得自己不想做一個李健這樣的人，大學這幾年就慣了自己這一身傲。雖然已經中套，但是還是要嘗試性的掙扎一下，看看究竟還有沒有斡旋的餘地，讓自己走出“絕體絕命”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