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昏迷
&1t;天光大亮,接連起伏的鳥叫聲喚醒了沉寂的夜。一輛馬車從小道上得得得地疾馳而來,踏着輕快的啼音,往小道盡頭而去。
馬車夫吹着口哨,輕快地隨同鳥聲吹起歌謠,搖頭晃腦地翹着個腿,好不愜意。
此時日頭方明,寂靜的小路上萬籟俱寂,本應無人行走的小道上,忽而在前方現出了兩個黑漆漆的東西,馬車趕至,車夫方發覺這竟是兩個中年人。
一個身形較小的男子,背後負着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子,更為詭異的是,這身形較小的男子竟然長得凶神惡煞,相較之下,這身材高大的,卻是一臉斯文樣。
眼看這背負人的男子,看到自己時,雙眼泛光,這馬夫生怕惹事,趕忙一抽馬鞭,揚起沙塵走了個乾乾淨淨。
“咳咳……”席雅竹被那煙塵嗆得肺腑難受,自沙塵中睜眼時,看見馬車已然遠去,他已追及不上了。
<“該死的。”禁不住咒罵一聲,席雅竹跺了跺腳,又將身後的人掂了掂,繼續往前龜速移動。
今早他們倆自樹上摔下來后,安君塵便一直昏迷不醒,席雅竹起先以為對方是裝模作樣,也不理會,由得安君塵躺在地上,但過不得多時,他便發現安君塵毫無醒來之兆,心生恐懼,過去一看,發現安君塵腦後竟然有了些微血跡,原是安君塵的頭磕在了一塊石頭上。
這一發現,嚇了席雅竹好大一跳,差些蹦了起來,急忙喚那些守在一旁的侍衛出現,匆匆給安君塵處理了一下傷勢。侍衛言道安君塵的情況並不嚴重,但一直昏迷不醒,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需得早日尋到大夫醫治。
席雅竹一聽,臉色便變了。他哪曾想到,竟如此嚴重,心頭立時被愧疚佔據,若他當時多聽安君塵的,移開來,安君塵便不會摔落下樹了。
他當即便喚侍衛帶安君塵去看大夫,哪知這些個侍衛,竟都是些老頑固,擺着個手,搖頭說“不可不可,皇上龍體不可褻瀆”,於是,到了最後,便演變成席雅竹背着安君塵趕路了。
而那些個侍衛,竟然言道要先去給安君塵打點一切,先一步溜了開去。
席雅竹整個臉色都變了。
實則,那些個侍衛以為安君塵的暈闕乃是做戲,故而為了給皇上倆人擦出激情的火花,很實相地溜走了。
於是乎,悲劇了。
安君塵自追席雅竹來,都未能安心睡上一覺,昨夜又受驚,中箭,傷口發炎,而今起了低熱,再加之摔落下樹,鐵打的漢子都撐不住。
因而這昏迷,是真真正正地昏迷,並非假裝。
席雅竹本還有些懷疑,後來感覺到安君塵不對勁時,那些個侍衛早已走遠,而今一大早趕路背負安君塵,好不容易遇上一輛馬車,結果人家怕惹事,又快一步離去了,急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前的路,遠遠地看不見邊,所謂的城鎮聽聞還有不少里路,他力氣又不大,還不知要背安君塵背到何時,方能帶他到達目的地。
鼻腔里擠出一絲怨氣,席雅竹又將這人掂了掂,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嗯……”迷迷糊糊地悶哼一聲,安君塵被顛簸弄得傷口略痛,沉沉地睜開雙目,打着眼珠子轉了一圈,看到席雅竹貼在近前的臉時,還愕了一陣。
“雅竹……”出聲時,竟發覺自己的嗓音嘶啞,乾澀難聽。
“嗯?你醒了?”聽出那聲艱澀的聲音,席雅竹左右打望,挑了一個略為乾淨的樹下,將安君塵放了下來,扶着他靠在樹上。
取下包袱里的水囊,他輕輕地往安君塵嘴邊喂去。但安君塵意識迷糊,這水進去了一點,但又流出了不少。
“嘖,”輕輕地嗔怨一聲,席雅竹用手指將安君塵嘴邊的水漬刮開,往他的嘴上抹去,“撐着些,很快便到了。”
“雅竹?”水入喉中,安君塵稍微恢復了一些意識,看到席雅竹后,還覺得猶似夢中,“雅竹,這哪兒。”
席雅竹要保存精力,並無太多的時刻同安君塵說話,只簡單地道出一句:“路上,你起熱了,你帶你去找大夫。”
“起熱,”安君塵燒得迷迷糊糊的,摸到自己的額頭,又搖着身子摸到席雅竹的頭上,“唔,好似我還真有些熱呢,雅竹,不打緊,我一會兒就消熱了。”
安君塵越說是不在意,席雅竹心頭越是難受。他將水囊緊緊地扭好,走到安君塵的面前,不由多說地將他兩條胳膊架到自己的脖子上,雙手彎過他的膝彎,就將人背了起來。
“誒!”安君塵被這舉動嚇到了,雙瞳略一大睜,就看到自己待在了席雅竹的背上。
簡直不可思議,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朕一定是在做夢,一定!
為了驗證夢的真假,安君塵決定一扯臉皮,然後——
“好痛……嗷!”
咚!
於是,安君塵被突然嚇倒的席雅竹丟下了地了,於是,安君塵又昏了。
“……”
.
席雅竹從包袱里掏出了一些繃帶,纏成團,塞到了耳朵里,以免一會兒又被安君塵給嚇到。
背起熊樣的人,席雅竹繼續往前漫無目的地走去,路上時不時地回頭看,可有行人馬車經過,能載他們一程。
但是,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侍衛驚悚發現方才經過他們皇上與未來皇後身邊的馬車,差些便破壞了他們倆的氣氛,這是大罪!身為皇家侍衛,他們必須要誓死捍衛皇上的愛情,將一切可能阻攔的障礙去掉,因此,他們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將所有經過小道的人,通通都阻攔下來!
……於是,席雅竹這一路上,都不會遇到一個能救他們的人了。
走到半路,席雅竹累得是氣喘吁吁,他甚少做些什麼練武之類的運動,平日裏都是看看書,寫寫字,跑步都沒跑過幾次,唯一的運動,還是跟安君塵嗯嗯啊啊……
結果,背着人走沒多遠,他便累得不行了。
將安君塵靠在樹邊,單手虛扶着他,另一手在給自己拭汗,休息片刻。
安君塵又醒來了,他左右看了一眼,正見席雅竹側身立於自己身旁,迎着紅日撩着額前汗濕的碎發,在日光照映下,粒粒細小的汗珠,發出晶瑩的亮光,跳躍在臉上,讓人忍不住想去品嘗着水珠的味道。
一時心動,安君塵湊了過去,將自己的嘴巴慢慢地往席雅竹臉上湊,漸漸地,逼近了,終於,吧唧,親到了,然後——
“啊!有蟲!”
“砰!”
受到驚嚇的席雅竹,一爪子拍了過去,於是,安君塵的頭撞樹了,於是,兩眼一歪,人又昏了……
.
又一次將人背起,繼續往前走去。席雅竹在安君塵的後腦勺裹了一層厚厚的繃帶,以免他又被撞昏。
這一路上,席雅竹停留時,目光也一直望着安君塵,生怕他突然醒來,將自己給嚇倒。所幸這幾次休息,安君塵昏迷得很熟,慶幸之餘,席雅竹又不免擔憂,安君塵會不會出什麼事。
靜靜地看着這張易容后的容顏,席雅竹此刻是說不出的複雜心情,安君塵不動不鬧時,安靜得便如同孩童,睡得很香甜,那如易容的陰柔面容都多了幾分陽剛的氣味。他的肩膀很寬,完全可以將瘦弱的席雅竹裹在懷裏,毫無縫隙,這樣的男人給人以一種充實的安全感。
席雅竹醉了。
看着那張顏,看着那因起熱而略紅的雙唇,上頭還滴落着一滴未能抿進的水漬,誘人不已。過往的幕幕慢慢走過,從他被安君塵放開,再到今日他們在這路上宛若親密無間的情侶一般緩行,開心的,難受的,沉在心底,都形成了快樂的回憶。
你說他不愛安君塵,他偏生又對安君塵上了心,可你說他愛安君塵,卻對安君塵沒有那種近似海誓山盟,非君不可的情意。
有時候,連席雅竹自己對安君塵都不知是什麼心。
心想着,看着那紅唇,席雅竹緩緩地闔上了雙目,將自己的唇往安君塵的唇上觸去。聽聞相愛之人,在相吻時,會心跳加速,他想試試,自己可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輕輕碰上,好生柔軟。他同安君塵相吻已有許多次,但大都是安君塵霸道地扣着他的腦袋擁吻,都非出自他的意願,這一次主動湊上,方發覺,那感覺竟是妙不可言,太棒了。
他的唇竟然如同黏在了安君塵的唇上,挪不下來了。
安君塵感覺到唇上的溫暖,鼻息間的熱氣,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正對上的,是一對長長的睫毛。
登時雙目圓瞪,再一看清,他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他的心上人,在主動跟他打啵啵!
這是準備要同他亂摸摸,脫脫脫的預兆么!幸福來得太快了!
呼呼呼,熱火朝着腦袋一涌,安君塵只覺得自己都飄了起來,血液奔騰,血氣上涌,接着——
他就幸福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