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家人們,誰懂啊?
嘶~
玉珍微微皺起眉頭。
她的手腕,被陌生的壯漢抓住。
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掌中靈韻吞吐,閃爍着土道的光輝。
在觸碰到手腕的瞬間,海量禁制飄搖而出,順着經脈延伸到體內。
玉珍心中暗道不好,手腕所傳來的劇痛,令她極為痛苦,不斷吸着冷氣。
自打化形以來,她還從未受過這種委屈。
“不,我出售的海水,都是經過數次提純的佳品,絕對不是劣質貨色。”玉珍的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忍着,沒有令其流下來。
父親說過,作為東海未來的禮部領袖,必須要學會堅強和隱忍。
無論遇見多麼恐怖的風浪,都要學做海中礁石,屹立不倒。
所以,在面對質疑的時候,玉珍並沒有選擇坐以待斃。
她努力克服着心裏的恐懼,咬緊牙關,和周圍的截教弟子申辯。
可惜的是,眾口鑠金。
在金鰲島地界,龍族算得了什麼。
說得好聽些,雙方是互相幫助的鄰居。
說得難聽些,龍族不會是召之即來的雜役而已。
在這裏,在截教弟子嘴裏,黑的可以變成白的,白的可以變成黑的。
眼前的場景,就像是敖興太子,數年前發動政變的時候,故意說海葵是螃蟹,將所有反對的聲音,直接清理殆盡。
玉珍心裏滿是無奈。
她知道,是被截教弟子針對了。
可是,如何破除現在的局面,卻是個極大的難題。
損毀商隊的聲望,無論如何,身為首領的玉京都要有所交代。
他會怎麼做?
主動賠償,任其宰割?
還是,直接把自己拋棄,令截教弟子隨意凌辱。
玉珍目光閃爍,在腦海里快速思索着對策。
她身為禮部尚書的嫡出長女,自然閱歷豐富,心思活絡。
此次跟隨商隊外出遊歷,不過是為了豐富見識,磨練戰鬥技巧而已。
面對眼前的困局,玉珍看着慌亂,心裏卻清冷如雪。
她忽然發現,無論玉京怎麼選,自己都會被犧牲。
玉京並不是禮部的心腹,對他來說,自己反而是敵對勢力。
能夠趁此機會打壓,自然無可厚非,還能落得保全大局的名號。
而自己,日後的下場,自然極為慘烈。
她是挑起禍端的罪魁禍首,是萬惡之源,是禮部的恥辱,無腦的蚌精,日後該如何作為領袖。
“好像要涼了!”玉珍的嘴角,露出淡淡的冷笑。
她思索片刻后,決定主動認罪。
按照龍族商隊的誠信條約,若是出現假冒偽劣的產品,需要進行三倍的賠償,以此來緩解買家的損失。
玉珍身家豐厚,區區三倍賠償自然不放在眼裏。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風頭壓下來,避免波及。
“放手!”
忽然,有道呵斥聲響起。
玉珍順着聲音望去,發現來者,正是剛剛購買海水的那位弟子。
對方穿着鮮艷的紅色道袍,目光深邃,面容堅毅,嗓音聽起來,略微有些沙啞,卻帶着淡淡的憂愁。
他直接拉住了玉珍的手腕,露出憤世嫉俗的模樣:“放肆,竟敢來金鰲島撒野,走,和我去執法殿。”
對方看起來怒髮衝冠,卻格外溫柔。
他輕描淡寫,幫玉珍解脫束縛,順便掀起討回公道的大旗。
玉珍最初還有些疑惑,不知對方到底想做什麼,可是,卻看到對方對着自己,悄悄的眨了眨眼。
霎時間,她明白了裏面的關竅。
對啊,可以去找執法殿!
執法殿內部,蘊含著信道痕迹。
在那裏,無論是誰,都要斌公辦事,不得有絲毫偏私。
前往執法殿,自然會有執法弟子,幫助自己討回公道。
破壞雙方情誼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若是有弟子搗亂,就是重罪!
他,是來幫我解圍的。
他,知道我的委屈!
難道,這就是《龍族肉蒲團》裏面所說的,天命駙馬么?
這,就是愛情么?
瞬間,玉珍熱淚盈眶。
在她眼裏,張紹的身影愈發高大,從解救水火的恩公,化作了溫柔體貼的駙馬。
還未相知,就能理會我的痛苦。
這,就是緣分吧。
委屈終於得到認同,令她心中感激萬分。
果然,張紹話音剛落,那位咄咄相逼的弟子,臉色就變得蒼白無比。
他不過是想通過此事,挑起商隊和弟子的事端,哪裏有膽量前往執法殿。
若是被蘇元師兄追根溯源,理清事情的經過緣由,不要說他自己了,恐怕背後的洛春等好友,都會因此飽受牽連。
“罷了,罷了,我看這小姑娘應該是無心之失,此事就這麼算了吧。”他立刻裝作大度的模樣,不以為然的擺擺手,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沒有熱鬧可以看,在場的數位弟子,紛紛離去。
“多謝道友仗義相助。”看着對方逐漸離去的背影,玉珍微微鬆了口氣,忐忑的心情,逐漸變得平穩起來。
忽然,她感覺手腕有些發熱,害羞地低下了頭,聲若蚊鳴:“道友,我的手。”
張紹聽聞此言,反應過來。
他連忙鬆開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隨即看向蚌精,嗓音溫柔的安撫道:“不必擔憂,他既然走了,就不會捲土重來。”
“青音坊看似繁華,內地里卻暗流涌動,你不過是小小蚌精,沒有背景依靠,就要學會保護自己。”
對方關懷的話語,就像是照射陰霾的陽光,令玉珍的心情,都隨之飛揚起來。
她乖巧無比的點點頭,發現對方目不斜視,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呢喃道:“道友,為何就這麼看着我。”
張紹聽聞此言,有些恍惚。
他尷尬的摸摸鼻子,苦笑道:“抱歉,走神而已。”
說罷,他伸出手,摸了摸玉珍的腦袋,後者害羞的發出嚶嚀。
渾厚熾熱的男仙味道,順着溫度撲面而來。
玉珍臉頰通紅,害羞不已,緊緊握着衣角,不敢抬頭和其對視。
“道友,可否告訴我,你的名諱?”玉珍鼓起勇氣,羞答答的問道。
“萍水相逢而已,不必知曉,日後有緣,自會再見。”耳邊傳來溫暖磁性的話語。
玉珍抬起頭,發現對方早就銷聲匿跡了。
她踮起腳尖,觀望四周,卻找不到對方的蹤跡。
失落、興奮、無奈、困擾等情緒,在體內互相蔓延糾纏,令玉珍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她興緻缺缺,直接把攤位收起來,從懷裏掏出通訊令牌。
玉珍輕咳,柔聲說道:“家人們,誰懂啊,剛剛遇見了下頭男,非說海水是壞的,直接引起我生理不適了。”
……
青音坊依舊熱鬧非凡。
可是,張紹卻沒有絲毫的耽擱。
他並未直接返回院落,而是前往了北面的蒼流閣。
蒼流閣,是雲霄負責的情報組織。
教派的衍生和蛻變,需要和外界接軌,閉關鎖國的方式,會讓截教逐漸走向淘汰。
雲霄經營蒼流閣數載,將探子安插在五湖四海,天南海北,幾乎囊括了所有的派系和宗門。
在這裏,記載的信息浩如煙海,有很多珍惜的情報記載。
張紹來到此處以後,在宮娥的帶領里,找到了關於東海的記錄。
東海,龍族的最強分支,燭龍的埋骨之地,玉龍的傳承之地,花龍的蛻變之地,可謂是鍾靈毓秀,福瑞綿長。
在源遠流長的歲月長河裏,東海的領袖共出現過三位,初代的天驕大能·青龍,以身軀鎮壓東方,為龍族延續無邊生機。
二代領袖·洛川,九爪嫡出血脈,底蘊雄厚,霸道殘忍,於巫妖量劫中期接任領袖位置,殺穿了洪荒的江河湖泊,收復失地億萬畝。
三代領袖·敖興,就是現在的龍族首領。
在同期的傳承者里,他的血脈最是斑駁,母親並非龍族血脈,而是骯髒的白塔章魚。
誕生以後,敖興便孱弱無比,母親更是折損於初。
洛川對這個孩子,心生厭惡,並未將其安置在東海,而是發配在洞庭湖水域。
在如此困境裏,敖興並未輕易妥協,而是刻苦修行,鑽研經營,短短數百年,就將體內的血脈提純,化作四爪金龍。
成為金龍以後,敖興順利被東海召回,成為二代太子的末位。
敖興見識豐富,手段高明,並未繼續修行龍族傳承,而是劍走偏鋒,拜南瞻部洲的大智老母為師,潛心修行智道。
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信手拈來間,就能在暗中捲起腥風血雨。
父親的冷漠,母親的悲慘,令他的憤怒愈發高漲。
在天婚時期,敖興在東海推波助瀾,瑣事同族,暗中坑殺了所有競爭者,令東海化作粘稠血水,用無數同族的怨念,剝離了洛川的龍骨。
他踩着父親的屍骸,發動政變,以海葵不是葵,清理了所有反對的聲音,徹底統帥東海水域。
在位的這段時間裏,敖興勵精圖治,海納百川,打破了龍族的老規矩,不斷吸納新鮮血液,培養出數位天驕。
羅嘉仙君、飄搖童子、星宿老魔、富貴大仙翁……這些後起之秀,都是日後掙扎崑崙的領軍強者。
敖興的才情,遠在元始、通天、准提之流以上。
他不畏強權,任才任賢,將東海經營的井井有條,令水族無不佩服。
在三皇五帝時期,敖興成功收復西南北三海,讓龍族在數個元會以後,再次團結起來,徹底擺脫天庭的束縛。
直到後世的西遊、亂舞、高歌、昂揚四大時代,敖興的光輝都始終閃耀,誰都無法觸其鋒芒。
他是攪弄風雲,引領浪潮的頂級強者。
在經營東海的這段時間,敖興將龍族派系以文武分化,等級、品階、職責分割的極為詳細。
文臣,主要分為六部,兵、禮、吏、刑、戶、工。
塔澤的父親,本體是黑棗鯰魚。
這個種族以皮糙肉厚,驍勇善戰著稱,因此被封為兵部尚書。
戶部,精通錢財,擅長謀划,多數都是蟾。
玉京,便是寒玉三花蟾。
而禮部,講究的是華光閃爍,璀璨明媚,由五花蚌種族率領。
很明顯,剛剛的那位小蚌精,就是出自禮部。
張紹將手札放好,令宮娥取來關於五花蚌的記載。
五花蚌,修行光、水兩道,靈韻雍容,肉質鮮嫩,體內的蚌珠蘊含靈韻,服用后,有着淬鍊身軀的功效。
“果然是這樣!”看着眼前的信息,張紹目光閃爍,嘴角露出陣陣冷笑。
他將裏面記載的信息,都牢牢的記在腦海里,便直接退出了蒼流閣。
微風陣陣,紅柳搖曳。
秀琴百無聊賴,趴在院子中央,吸溜吸溜地吃着貝殼。
蝦貝肉質滑嫩,甘甜可口,體型雖小,吃起來卻很有滋味。
秀琴肥乎乎的身軀,不斷翻滾,忽然有些懷念,以前在泥潭裏打滾的歡樂時光了。
蝦貝經過烈火翻炒,添置辣草和香蒜,吃起來極為美妙,令腦海里的懷念,逐漸消失殆盡。
“唉!這種醉生夢死的生活,不太適合我啊。”秀琴惆悵的嘆了口氣。
“哦?還想着回去站街?”忽然,張紹的聲音響起。
秀琴連忙坐起來,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把手裏的蝦貝攥緊,極為諂媚的湊了過去:“老弟啊,姐就是隨口說說,你可別當真嗷。”
“來,吃貝殼。”
看着遞過來的蝦貝,張紹哭笑不得。
他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奈:“萬海瓶里的蝦貝,是用來催生海域資源的,都拿來吃了,豈不是成了光棍?”
秀琴聽聞此言,忽然皺起眉頭,伸手拍了拍張紹的肩膀,語重心長:“嘖,老弟,你啊,把路走窄了。”
“蝦貝的確是好東西,可它的作用太微弱,放在私海養殖,不但佔據空間,遮擋明光,還無法起到作用,頗有些雞肋了,萬海瓶里現在盛置的,是白炭苦水,這種海水,最適合紅蘿貝的生存。”
“紅蘿貝,繁衍速度極快,適合在苦水中生存,這種貝身軀碩大,外殼堅硬,是煉製海裙的必備資源,若是在體內塞入珠萃玉石,還有很大的幾率能孕育出紅珠,最重要的,紅蘿貝同樣可以餵養萬海瓶,而且,它們以藻類為食,無需餵養。”
“若是養殖紅蘿貝,老弟你啊,就不用去捕捉泥水貝,來餵養萬海瓶了,而且,蝦貝能夠得到代替,正好給劫當下酒菜,咋樣,是不是怦然心動?”
聽聞此言,張紹摸摸鼻子,表示贊成。
不得不說,對於經營之道,秀琴強的可怕。
她隨着商隊,走南闖北數載,對於資源的分佈和使用,可謂是了如指掌。
關於這些普通資源的運用,甚至遠在張紹之上。
看着對方勝券在握的模樣,張紹不由得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以後就全聽你的。”
“好好好,拿錢吧。”秀琴笑盈盈的答應道。
隨即,她伸出了厚重的大手:“紅蘿貝,輕奢代表,每塊青石能賣三個。”
“這麼貴?”張紹驚呼道。
他前世並未接觸過水產,所以,對於相應的價格,自然了解的不熟悉。
“那是自然,金鰲島周圍的海域,並不適合紅蘿貝生長,想要購買這種資源,唯有依靠商隊了,若是在陸地,這種紅蘿貝半塊青石,就能買上幾籮筐,可是到了金鰲島,呵呵……”
“原來如此!”張紹淡然的點點頭。
紅蘿貝自然要買,事關海域的發展,肯定不能耽擱。
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個道理,張紹懂得。
他剛要掏出青石,讓秀琴幫忙出去購買,院落外就出現了馬元的身影。
馬元眉開眼笑,手裏捧着荷葉大兜兜,高呼道:“張紹,快來看看,這種貝好生奇怪,模樣看着紅乎乎的,裏面竟然含着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