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門在外,身份都是道尊給的(4k)
啪!
陶土煅燒的酒壺,與桌子接觸的剎那,迸發出一聲輕響,傳入在座之人耳中,不啻於雷霆在耳畔炸響。
啪!
一隻大手劃過空氣,落在他的肩膀上,令他身軀一顫,同時一句話隨着手掌拍下,傳入他的耳中。
“這位兄台瞅着面生啊!”
獨桌而坐的男人抬起頭,就見自己跟蹤的目標自來熟一般,坐在了他的對面。
男人心一顫,佯裝鎮定道:“在下一介行商,靠着一些小買賣聊以餬口,初來貴寶地,還請這位兄台多多關照。”
透露來歷的同時,不忘抬捧對方一翻,這種回答既是得體,又滴水不漏,顯示出男人的老道。
“哈哈,在下也是出來混口飯吃而已,不敢當關照二字,出門在外,朋友多了路才好走,在下不才,想和兄台交個朋友。”
楊執一點也不客氣地從他面前拿過兩個杯子,倒滿了烈酒,端起一杯爽朗笑道:“我是個粗人,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了,兄台若是認我這個朋友,就滿飲此杯,我先干為敬。”
“哈……哈哈……哈……哈”
男人見識過楊執防不勝防的下毒手段,哪裏敢喝下這杯酒,只能連連乾笑,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啪!
楊執見狀,劍眉豎立,當即就要摔杯發飆,冷不丁聽瞿九娘咳嗽一聲,趕忙把酒杯放下,以手一拍桌子,道:“怎麼,看不起我?”
“不……不……不,沒有……這個……我……”
男人連連擺手,無與倫比,目光不經意間投向擺在他面前的酒杯,陡然變色。
隨着杯中酒花漸息,本來無色的烈酒泛出一層綠油油的光澤。
“啊,這杯就可能髒了,我再替你倒一杯。”
楊執將男子面前的酒倒掉,又重新斟滿一杯。
而這次的酒液須臾間漆黑如墨,還不如上一杯。
“哦,這裏風沙大,又髒了。沒關係,再倒一杯。”
楊執手腕一翻,這一杯就也被倒掉,新換了一杯。
這一杯則是殷紅如血,看的男人瞠目結舌。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再換。”
接下來,酒壺中如同分別裝盛了七彩顏料一樣,赤橙黃綠青藍紫,每一次倒出的酒水顏色都不同。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男人臉色更是隨酒色而變。
楊執一連倒了七八杯之後,杯中的酒終於正常。
“兄台,請了!”
烈酒火辣的氣息瀰漫開來,充斥着男人的鼻腔。
“咕嘟。”
男人咽了口唾液,那不是饞的,而是被嚇的。他哆哆嗦嗦的看着那杯酒,目光中滿是抗拒。
“喝啊,喝了咱們就是好朋友了,怎麼,看不起我?不想和我交朋友?那我可就要發飆了!”
“別~”
“我……我……”
男人聲音都打顫了,他知道自己是個死間,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只是他設想的死亡,是以江湖人的方式,刀劍加身而死,而不是被詭異的手段毒殺,死的無知無覺,渾渾噩噩。
死到臨頭,對於死亡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反應,令他突破了所謂的忠誠防線。
“饒命……別殺我……”
見這個男人破防了,楊執露出一抹微笑。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不是嗜殺之人,你只要乖乖配合,自然能留下一條小命。”
“一定一定。”
男人點頭如搗蒜。
“說說吧,你背後是什麼人,姓甚名誰,什麼實力,多少人馬。”
“……我是鐵血盜的手下,鐵血盜名叫穆穆爾沙提,是尤還多坐下七十二匪之一,實力是開了七竅層次,善使雙錘……”
“等等……”
楊執打斷了男人的話,在男人眼角抽搐下拿出了一個漆黑封皮的小簿子,拿着一隻炭筆,將男人提供的信息一一記錄下來。
小簿子巴掌大小,將有三指厚,此時已經記滿了一半。
楊執抬頭看向男子,見男子有意無意打量着小簿子,解釋道:“我的朋友太多,我怕時間一長就忘了,就給記下來,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嗎。”
所以穆穆爾沙提就成了你的朋友?
男子瞄了眼關於穆穆爾沙提的半頁紙,又無意間看到之前幾頁上被鮮艷奪目的紅墨勾了圈打了叉的人名,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確定這不是什麼生死簿?
“別管這個,你接著說,比如穆穆爾沙提長什麼模樣,為什麼讓你盯梢,說詳細點。”
“哦哦,穆穆爾沙提是龜茲人,身材矮小墩壯,長得其貌不揚,但是天生神力,配合一柄重鎚勢不可擋,遠勝一般七竅高手,在七十二匪中也是排名在前,實力出眾。”
“至於為什麼要讓小的來盯梢,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小的猜測應該和您開的醫館有關,畢竟瀚海之內殺戮混亂,藥材大夫誰也不嫌多。”
男人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楊執將這些一一匯總起來記錄在簿。
啪!
小簿子一合,男子渾身一顫,知道到了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他說了太多話,此時早已口乾舌燥,張了張嘴,嘶啞的擠出一句饒命。
“放心,說不殺你,就不殺你,留着你還有用。”
“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
男子忙不迭連聲應和,保證從此做牛做馬,忠心耿耿絕不背叛。
楊執笑了笑,對於這種空口白話他是一個字也不相信。
他離開座位,走出門口,掃視一圈,看到一個行人走來,便裝作不經意間擦肩而過,又走回瀚海第一家。
“看到那個人了吧。”
楊執指着和他擦肩而過的人,對男人說道:“他和你一樣,不過他的運氣就不如伱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晚上就能聽到他的死訊了,應該不會痛苦,會走的很安詳。”
“相比於空口無憑的保證,我更相信這個。”
楊執拿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指着它說道:“十天半月伸腿瞪眼丸,我自己配置的,味甘,溫和,入口即化,你可以吃了它,這樣我會更相信你。”
明明是商量得口吻,男人哪裏敢討價還價,只能咬着牙將藥丸丟入口中,梗着脖子生咽了下去。
“很好,這半個月你不會有任何事,半個月以後再來找我。”
“或許你也可以找找別人,萬一有哪位外景好人能耗費功力替你解毒呢。”
楊執很真誠的提着建議,男人則是拚命搖頭,再三表示忠心。
巴掌打完了,也該給了顆甜棗了。
楊執丟出一張銀票,道:“有功就賞,有過就罰,賞罰分明是我的準則,遇上我可能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機緣。”
硃砂特有的紅色映入眼帘,上面的數字刺痛了男人的眼睛。
一百兩,被楊執輕描淡寫的扔出去,男人忙不迭的接住。
“黃金白銀,功法秘籍,我這裏應有盡有,能拿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對了,不用揣測我背後有什麼勢力,萬一就我自己呢?你要是有本事把我殺了,這些財富就是你的了,試試吧,萬一呢。”
楊執就像是一個引人墮落的惡魔,輕語中充滿了蠱惑。
男人頭都搖晃成撥浪鼓了,被楊執PUA的心中已經滿是對他的恐懼了,哪裏還有什麼其他想法。
“嗯,經得起考驗,是個好朋友。”
楊執端起酒杯,將烈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
“小顧,給這位朋友加兩個菜,算我賬上。”
楊執喊了一聲,店小二小顧趕緊回應了一句。
“這一桌子菜你可以慢慢享用了,浪費了怪可惜的,不過也別吃撐了,吃不完可以打包。”
“你不是還有一個朋友嗎,這壺酒可以和他一塊分享。”
楊執留下一句話,起身離去。
男人表情複雜,最終流露出一抹兇狠,看向酒壺的目光中多了一絲堅定。
……
“你……有點極端了……”
楊執最早住過的房間之內,瞿九娘坐在他的對面,提醒了一句。
“噗~”
一口茶差點噴出,卻在瞿九娘一副你要敢噴出來人就死定了的目光中,楊執在最後時刻咬緊牙關硬生生咽了下去。
夭壽了,瞿九娘這個殺星竟然說我極端?
這段時間楊執可是聽了不少關於瞿九娘的傳說,一個女流之輩能在瀚海立足,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因此關於瞿九娘的傳說在瀚海中數不勝數。
其中傳聞最廣,最被廣泛認同的的就是早期死在瞿九娘手中的人,頭靠着頭能將瀚海圍一圈。
傳言可能誇大,但未必是空穴來風。
總之某人在瀚海頂着殺星之名好長時間。
看到楊執一臉“我是不是聽錯了“的神情,瞿九娘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補充道:“我的意思是你這樣太引人注意了。”
“唉,小弟也不想啊。小弟可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就算對待敵人也是如三月春風一樣啊!姐姐你要相信我。”
瞿九娘白了他一眼,插刀道:“我不信,而且瀚海三月的風可是能凍死人的。”
“呃……總之小弟是能不殺人就不殺人。”
“希望某人說這話時,能看一看自己懷裏的小簿子,那一多半被點了紅圈的人名是怎麼回事。”
“這個……這些都是小弟多年以來明察暗訪之下罪大惡極之人,死了不冤枉。”
“這樣啊?這個小簿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寫的來着?好像半個月前還沒有吧!”
“這……”
不是楊執語塞,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笑話:
某大魔王被問道:你殺了多少人。
回答:有幾百個了。
再問:那上個月呢!
……
我為什麼會想到這個啊!
雖然感覺和現在的談話好搭……個鬼啊!
“這個這個……”
“對了,我殺的都是馬匪,作惡多端死不足惜的馬匪啊!殺馬匪對於一個正道俠少來說,是殺人嗎?明顯不是啊!”
既能替天行道,關鍵爆率也高,還能真正意義上爆金幣,這樣的經驗寶寶不殺還留着過年嗎?
楊執梗着脖子為自己辯解。
雖然可能也許自己的手段狠辣酷烈以及行事底線稍微靈活了一點,但是死的絕對都是該殺之人,這一點我敢保證。
楊執在心中補充道。
“果然……”
瞿九娘聞言,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等等,你這一副懂了的表情是怎麼來的?
“北周巨原郡世家楊家二十年前遭遇離奇滅門,楊家主脈唯有楊家二公子一家前往岳家祝壽而幸免於難。”
“但是不久以後,這位二公子的屍體卻在瀚海被人發現,全家悉數被殺,旁邊還有諸多馬匪屍體。因此有人推斷楊家二公子舉家逃難時,遇到馬匪劫掠,在圍殺中與馬匪同歸於盡。”
經典的古早武俠小說開篇,但是和我有什麼關係?
聽完瞿九娘突然歪樓的講古,楊執面無表情的問道:“這裏面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聽說那時楊二公子膝下有一獨子,當年還在襁褓之中,過了二十年,年紀倒是和弟弟差不多呢,而且你們還同姓,你說巧不巧。”
不會吧,不會吧。
眼前這一幕特別像武俠小說中主角悲慘身世就要揭開的時刻,楊執在心中直呼。
“沒感覺到。”
楊執生硬的道。
“哈哈。”
瞿九娘輕笑一聲,彷彿早有預料。
“巧合還不止呢,楊二公子的夫人,出自曾經的暗器機關世家唐家,唐家精於製作各種暗器,機關消息堪稱江湖一絕,家傳用毒之道更是神乎其神,令人防不勝防。”
原來是一世之尊版的唐門。
有機會倒是可以見識見識。
不管和楊執之前的理想差距多大,而今這一身毒術可以說是楊執最大的戰力。
不得不說,在一世之尊劇情還沒起飛的早期,毒術的優勢真的很大,看他如今在瀚海以蓄氣層次大殺開竅馬匪就知道了,堪稱是以弱勝強的典範。
楊執聽到一世之尊還有這種組織,這個念頭就從心中浮起。
“唐家如今還在嗎?”
楊執問了一句,他本意是想藉此詢問瞿九娘唐家的地址,可是聽到瞿九娘耳中,意味就變了,讓她對楊執的身份來歷越發肯定了。
“弟弟這一手的用毒功夫,以及種種精妙暗器,不知和當年的唐家,是否相似呢。”
瞿九娘意味深長的說道,令楊執心中一動。
年齡相仿,也姓楊,精於暗器用毒,來到瀚海專殺馬匪……都對上了,卧槽,你直接念我身份證得了。
楊執聽出瞿九娘話有所指,將上述關鍵信息和他現在的表現一一代入,頓時無語。
還能說什麼,我自己都信了!
“看瞿九娘的樣子不像是詐我,難道我真的有這麼一層背景身份?北周世家遺孤,這裏面的操作空間有點大啊!”
“不會是道尊的安排吧!”
楊執最後閃過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