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決然的自爆
從戰鬥開始，趙山河就一直在隱匿身形和氣息。
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
黑衣人放下孩子時，他想潛行過去，悄悄把孩子偷走。
隨後他看到蕭任俠發動必殺一擊，卻迎面中了幻術。
蕭任俠失神停滯的瞬間，黑衣人召回彎刀，眼看就要朝蕭任俠的頭部劈下，他不能再隱藏了。
趙山河主動暴露身形，口中大喝道門守心咒，同時對準蕭任俠打出數張清心符篆。
雙管齊下，蕭任俠瞬間靈台清明，意識回歸。
他看清危險后極限轉身，身體躲過彎刀的致命傷害，持槍的右臂卻被齊根削斷。
黑衣人此時也發現了趙山河，頗感意外。
一個練氣中期的小蟲子，靠什麼偽裝手段，居然能夠騙過自己？
他鎖定趙山河的氣息，指尖凝聚靈力，將一顆帶有微綠熒光的黑釘疾速向趙山河射去。
趙山河躲閃不及，黑釘擊中前胸，透體而出。
“噗”地一聲，一道血箭噴射在地面。
......
“噗——”
老掌門一口鮮血噴在身前的羅盤上。
“師父您別說了，別再說了！您推衍的結果，不一定就是對的。”
趙普不忍師父再受折磨，苦苦哀求。
師父一條一條地安排着後事，但似乎有股無形強大的力量在阻撓他，連帶有命隱屬性的二階上品法器都對抗不了。
身體內外，遭受的苦痛越來越重。
“如果...我錯了，為何他不讓我開口？天譴加身，正說明我沒錯！為師說的每句話你都要牢牢記住，該說的時候再說出來，對不起......”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固執。
“其八...”
“其九...咳咳咳......”
趙普雙手捂住耳朵，帶着哭腔懇求道:
“師父！別再說了！求您了，您不必事無巨細都交代清楚，將來我和師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他也一定也不希望看到您如此痛苦，您留點力氣等他吧。師弟外出採辦，很快就會回來。”
“呵，你不會說謊，就別騙為師了。他外出是為了給我尋找延壽丹，沒用的。早告訴過你們，我壽命折損是天道懲罰，藥石無醫。”
“其十...”
“十一...”
“......”
師父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變得細若蚊蚋，最後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呻吟。
“是真的......痛啊......
“痛這個字......我忍了一輩子......始終沒有說出口。”
趙普發覺不妙，趕忙抬頭。
卻見師父不知哪來的力氣，硬直地挺身坐起。
油盡燈枯的老人不緊不慢地理了理領口，又拭去嘴角的血污，平靜道:
“早知老來是如此，何不只活二十年。”
隨後體面地躺下，安然入眠。
“師父！”
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從房間內傳出。
這一夜，念雲派的天塌了。
山門上下，哭聲大作。
......
“哇———”
曠野里哭聲大作，嬰孩尖銳的哭聲刺破了夜空。
趙山河重傷。
蕭任俠斷一臂。
原本的營救行動已然宣告失敗。
蕭任俠單手控起遁空流火銀槍，佯裝再攻。
中途他竟虛晃一槍，將遁空流火銀槍朝嬰兒所在的金色法陣擲去。
“豎子爾敢！”
黑衣人暴怒，不顧一切出手攔截。
銀槍中途被彎刀磕飛，法器自帶的攻擊技能卻已經發動。
數團火光宛若隕石從天而降，砸向兩個嬰兒。
金系法陣受到屬性相剋的攻擊，轟然破裂，周邊四面小旗被瞬間燒成灰燼。
法陣中心的嬰兒毫髮無傷，被這番景象嚇得哇哇大哭。
“帶着孩子先走！”蕭任俠沖同伴喊。
趙山河會意，忍着傷痛取出輕身符打在身上，掠起兩個嬰兒低空向遠處疾行。
黑衣人哪肯放他離開，起身追趕，卻被蕭任俠纏住，兩人激斗一團。
為了給趙山河爭取逃離的時間，蕭任俠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給黑衣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黑衣人無心戀戰，同樣招招致命，失去一臂的蕭任俠很快被黑衣人重傷，倒地不起。
黑衣人不去理會，一心追擊趙山河。
他身法極快，數息之間已經逼近練氣期的趙山河。
趙山河感覺到危險臨近，回過頭，看到黑衣人御劍直奔自己而來。
兩人之間僅剩數十丈的距離，頓時汗毛倒豎。
不能再逃了！
趙山河急忙祭出防護符篆，一個防護盾瞬間成型籠罩在身周。
這是從疤臉儲物袋中得來的二階符篆，可以正面擋住築基修士一擊。
此時的蕭任俠尚在百丈之外，於火光之中勉強站起。
他的右臂空蕩蕩的，斷口處止不住地冒血，左肋被彎刀刺穿，身上多處露骨傷口，周身蒸騰起血色的熱霧。
“大丈夫行事，生死無悔。”
蕭任俠喃喃道。
他站立身形，扯下一縷黑布纏住雙眼，掏出一把回氣丹藥，大口吞咽而下，用盡最後的靈力，又一次使出虛空折刺。
百丈距離，瞬息而至。
再次突進至黑衣人身邊時，蕭任俠被黑布遮住的眼眶留下兩道血淚，發出癲狂的笑聲，體內靈氣不受控制地肆意擴散。
“不！”
趙山河伏地，將兩個嬰孩緊緊護在懷中。
隨後蕭任俠身體爆裂開來，發出堪比金丹威能的最後一擊。
剎那間，夜空亮如白晝。
自爆的火光將身處中心的黑衣人和蕭任俠瞬間吞沒，掀起的熱浪夾雜碎石煙塵向四周迸射。
二階防護罩承受了第一波衝擊，瞬間湮滅。
剩餘的威能繼續向前，眼見將趙山河和兩個嬰兒燃成灰燼。
此時趙山河身後金光大顯，鱷影光甲天賦技能發動。
一道古老的鱷魚虛影覆蓋到趙山河背上，抗下大部分爆炸威力，隨後片片碎裂。
鱷影光甲，趙山河的本命天賦技能之一。
三年前一次探險，瀕臨死亡之際，他感悟到這一能力，成了在這次爆炸中活命的關鍵。
火光散去之後，趙山河艱難起身，抖去身上的土石，只見眼前的地面出現了一個直徑數十丈的土坑，爆炸中心的兩人屍骨無存。
嬰兒在自己的保護下毫髮無傷。
他和蕭任俠傾蓋如故，雖然只見過兩回，但每次都是生死考驗。
親眼目睹好兄弟以這般慘烈的方式結束生命，趙山河內心悲痛至極。
現在還不是悲痛的時候，好友的遺志還等待他去完成。
爆炸的動靜會引來附近修士，或許還有黑衣人的同夥，此地肯定是不能久留。
嬰兒不知道是哪家丟失的，這種隱秘之事總不好貿然上門詢問。
懸賞拿不拿得到另說，關鍵是容易走漏風聲招致報復。
兩名嬰孩此刻成了燙手山芋。
趙山河沒有照顧孩子的經驗，唯有先回門派，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之後，他捲起兩個嬰孩，朝西風口方向飛去。
路上專走人跡罕至的小路，使用靈石全力催動螺果飛梭，一刻不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