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築基的惡戰
據蕭任俠分析，竊嬰賊很大可能自東向西逃竄，途徑星野坊，進入連天山脈，在叢林的掩護下躲避追捕，或者穿過西風口，逃到人跡罕至的西奈沙漠。
當然，一切都只是猜測。
盜嬰賊可能已經被提前抓到，或者走了別的路線，剛好被兩人攔截的機率並不大。
入夜之後秋水平原起了風，鋪天蓋地的烏雲席捲而至，遮住昏暗的月光。
趙山河和蕭任俠在星野坊東的一個土坡上潛伏着，只要不動用神識，從外面看不出異常。
蕭任俠的法器是一桿二階上品遁空流火銀槍，品階高屬性好，足見其家底豐厚。
趙山河則只有一柄斬邪劍，是念雲派的制式法器，一階下品。
斬邪屬性是說對邪魔有額外傷害，屬於廢屬性中的廢屬性。
西奈沙漠承平日久，邪修魔物蹤跡難覓。
門派制式法器上加上斬邪屬性，只是為了標榜正道修士的身份。
子夜，大半個秋水平原都陷入沉睡。
趙山河耳邊傳來吱吱的聲響，是小蟲子不知疲倦的鳴叫。
初次參與針對築基修士的戰鬥，他不免有些緊張。
舉目望去，遠處的星野坊只剩下一個光點，在漆黑的夜幕中忽明忽暗。
像極了師父房間裏的那盞油燈。
.......
師父屋內的油燈忽明忽暗。
掌門把大弟子趙普叫進屋內，有話交代。
師父半躺在竹床上，青筋暴凸的枯手輕撫飛星命隱羅盤，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艱難。
趙普跪在床邊，低頭不語。
屋外，空地上，十餘位弟子同樣沉默地跪着，年紀小的在偷偷抹淚。
“阿普，師父自知大限已至，怕是熬不過今晚了，有些身後事與你交代清楚。其一，掌門之位留給你山河師弟，我要你儘力輔佐，你可有怨言？”
趙普老實回答：“弟子不敢。師弟機敏過人，念雲派在他的帶領下肯定能發揚光大。非要讓我來做，也只是下一個師父罷了。”
“咳咳咳！”
掌門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為師現如今才摸到結丹的門檻，受限於陽壽和舊疾，始終跨不出那一步，時也命也。能在臨終前窺見一絲念雲派的未來，我已了無遺憾。下面的話，你只管聽，不要問，也不能提前告訴你師弟。”
“那我什麼時候告訴他？”
“說了讓你不要問！”
師父終於逮住機會訓了趙普一句，出了剛才那口氣：“該說的時候，你自會知道。”
“是！師父。”趙普頭低得更深了。
“其二，現如今主家在赤雲宗內失勢，日子很不好過，將來可能會有人拿赤雲舊地做文章。我要你們堅定不移地支持主家趙氏一脈，你可願意？”
“我沒意見。一筆寫不出兩個趙字，我們念雲趙氏和赤雲宗主家同根同源，想來師弟也不會有異議。不過，要是主家自己不爭氣，咱們也犯不着替他們賣命。”
“這你不必擔心，趙家家主穎悟絕倫，有天人之資。”
“師父見過？”
“見過一次，喝滿月酒的時候。”
“這...”趙普語塞。
“其三，我走了之後，你是山河最信任的人。他帶回來的難題會找伱商議。這件事可以請後山那位客人幫忙，但只能信她這一次。”
“其四，有你的支持，山河坐穩掌門沒問題。按規矩，宗門守備之位需由赤雲宗任命。去赤雲宗找趙玄極，說山河是我選定之人，他會...幫...你...們......”
師父面色逐漸變得猙獰，每吐出一個字，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飛星命隱羅盤天池內的磁針不停地抖動，越來越快，彷彿在對抗着什麼。
最後，師父艱難地咧開嘴角，不屑道:
“呵，他來了。”
......
“他來了。”
蕭任俠說。
趙山河抬頭，向夜空中望去，什麼都沒有看到。
正疑惑之時，有個黑衣人從東邊急速御劍而來。
黑衣人是一個中年修士，黑色法袍上有多處破損和血污，不久前應該剛經歷一場惡戰。
中年修士左手抱着一個襁褓，背上有個包袱。
待他御劍飛臨兩人隱匿之地上空時，蕭任俠不再隱藏，暴起發難。
蕭任俠手持遁空流火銀槍，騰空而起。
槍芒在前，人隨其後，宛若一道煙火刺破夜空，斜射向空中御劍飛行的黑影。
黑衣人事先沒有任何預料，但反應迅速毫不慌亂，右手瞬間祭出一個盾形法器抵抗。
“錚！”
一聲兵刃相撞的巨響，煙火炸裂開來，火光四濺。
盾牌表面繪製的的防禦法陣被激發，向外擴出直徑半丈的弧型光盾，隨後應聲碎裂，光芒一閃而逝。
兩人在高空中短暫接手，之後各自後退。
蕭任俠槍尖有鮮血滴落，應該是傷到了黑衣人。
黑衣人後退之際，丟棄破損的盾牌，祭出幾道符篆朝蕭任俠招呼。
蕭任俠身形未穩，數道火球朝他飛來，躲閃不及，被炸的極為狼狽。
先前蕭任俠顧及黑衣人手上的人質，並未使用威力大的招數，有些束手束腳。
黑衣人則毫不留手，上來就用高階符篆砸人。
趁着蕭任俠躲避的時機，黑衣人直墜地面，先將左手抱的幼兒放到地上，然後取下背上的包袱，包袱里竟又是一個嬰兒。
怎麼會是兩個？
黑衣人將兩個孩子並排放好，取出四桿金色小旗插進地面，金黃色的防護法陣升起，完全籠罩住四周。
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或者用人質威脅，而是放開嬰兒，打算騰出手來強殺攔路虎。
何等狂妄的自信！
沒有了孩子的影響，兩人之間再無妨礙，徹底放開手腳。
黑衣人氣息暴漲，御空而起，祭出本命彎刀法器，和蕭任俠隔空對峙，氣勢穩穩壓過蕭任俠一籌。
蕭任俠的情報再次出了差錯，此人竟是築基中期修士！
黑衣人境界本就佔優，本命彎刀飛行路徑詭異，剋制直來直去的長槍。
幾個回合下來，蕭任俠一邊使用元素防禦符篆撐開護罩，一邊揮動銀槍苦苦招架，身上被割出多處傷口，血流不止。
看準彎刀攻擊空隙，蕭任俠赫然反擊。
他催動手中銀槍，徑直射向黑衣人，隨後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現時，人和槍彷彿刺破空間，瞬息跨過幾十丈的距離。
長槍在手，槍尖直取黑衣人面門。
這是虛空折刺，蕭任俠築基時領悟的本命天賦，利用遁術達到接近空間法術的效果，猝不及防出現在敵人眼前，勝敗在此一舉。
槍尖轉瞬即至，距離黑衣人眉心只有一寸。
然後，蕭任俠看到了黑衣人眼睛。
他看到無邊落木飄零在無涯秋水，流向無窮無盡的時光......
自己化作樹葉，隨波逐流，一路向前，始終到不了盡頭......
槍尖凝滯在黑衣人眉心正前，一寸不得進......
咫尺之間，彷彿遠隔千山萬水......
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