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內河水師

第302章 內河水師

第302章內河水師

陽光璀璨,綠草如茵,寬闊的大河靜靜流淌,從高原和山地發源而來,流過廣袤的平原,為沿岸的百姓帶來生機。

這是多瑙河,整個歐洲的第二長河,將不同的文明和各種各樣的文化串聯起來,自古便是東西方往來的通衢之河。

在這個時候,在後世十分繁盛的萊茵河航運和易北河航運尚未完全興起,第一長河伏爾加河卻是一條內陸河,與地中海世界交流有限。

小冰期的到來給北方水系帶來了嚴重的影響,萊茵河航運和易北河航運遭到打擊,伏爾加河航運更是早已不復往昔,更別提上游地區每年9個月的結冰期。

作為一條南方河流,多瑙河受到的影響比較小,單論航運價值,此時的多瑙河完全稱得上歐洲第一。

多瑙河下游平原都是些肥沃的黑土地,東羅馬帝國攻佔保加利亞后,曾向這裏派遣了一批皇家開墾團,用皇室和貴族的威望與信譽來作擔保,吸引希臘裔北上墾荒。

既然要支持,技術和物資肯定是少不了的,荷蘭的工程師為皇帝建造風車,英格蘭的商人為皇帝提供高頭大馬,西班牙的走私販為皇帝帶來美利奴綿羊,南非的科伊桑人又自願奉上高產的波爾山羊……

農業技術的進步和新型生產方式的推廣讓多瑙河下游平原的開墾區迎來了生機,越來越多的農田和牧場被劃分出去,糧食,羊毛和鮮肉被送往南方的大城市,棉衣,毛毯,焦炭和工具則被運往每位農場主的莊園。

由於突厥人的屠戮和庫曼游騎的趁火打劫,整個保加利亞地區變得地廣人稀,經過多年的恢復后,以索菲亞盆地,普羅夫迪夫河谷,卡贊勒克玫瑰谷和多布羅加琥珀城等大型城市或珍貴資源聚集區率先得到發展,逐漸富裕起來,多瑙河下游平原卻依舊以農牧業為主,唯有維丁港因為商業樞紐的獨特位置發展不錯,其餘的零星城鎮都分列在農場和牧場的包圍中,承擔物資調控職能。

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地廣人稀而地形平坦的多瑙河下游平原沒有採用古老的村社制度,每位耕種者都擁有大量的土地,大量的牲畜和大量的農奴,更像是農場主而非普通農民。

他們的土地被劃分為一個個方正的小塊,分佈在多瑙河及其支流的附近,放羊,放牛,種小麥,種黑麥,種煙草……隨你便。

這也是皇帝準備推廣的新模式,通過農業技術的提升和大型牲畜的使用讓一片土地不再需要那麼多的農民,將農民逐漸變成“地主”,多餘的勞動力自然流入城市,流入各個工坊。

精耕細作不是不好,實在是沒這麼多的人。

為了吸引更多的流民開墾邊疆,刺激他們的生產積極性,皇帝曾頒佈《宅地法》,並將多瑙河下游平原劃分為開墾區,移民們交錢登記后,開墾出來的土地全部屬於自己,可以傳給後代,屬於私有財產,只需依照比例上繳稅賦。

當然,他們的土地雖然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私有財產,但在授田前,他們必須和皇帝簽署永久性協約,緊急時期,皇帝有權徵調他們土地上的一切人力物力。

這份永久性協約牢牢依附於土地,不會因為繼承和買賣而變更,新一代主人也必須遵守。

在邊疆地區,這種模式好處很大,不僅僅體現在和平時期的生產和建設上,當外敵入侵時,這些私有田地的所有者會誓死保衛自己的土地,拿起火槍,跨上戰馬,跟來犯者拼個你死我活。

在前幾年的寒潮中,多瑙河下游平原作為帝國的北疆,自然也遭到了自然災害,黑海沿岸由於暖流受災較輕,越往內陸和山地受災越重。

當然,由於這裏的農場主土地很多,在寒潮前的豐收中積攢了一定家底,沒多少人因此破產,耐寒作物的推廣和農牧並舉的手段也使他們免於奧斯曼百姓那樣的磨難。

截止現在,多瑙河下游平原的幾個大區已經超過了北馬其頓軍區,成為整個帝國土豆種植和黑麥種植最廣泛的地區,除了食用外,這些作物還能餵養牲畜。

多瑙河像條絲帶,蜿蜒在平坦的土地上,河面上,一支艦隊正在順流航行。

比起東羅馬帝國的強大海軍,這支艦隊就顯得破舊許多,能夠從中找到不少從海軍退役下來的小船,也有少量的新式槳帆船。

最大的一艘槳帆船上,白底的旗幟高高飄揚,旗幟上,一隻湛藍色大魚在天空中遊動。

這支艦隊屬於東羅馬帝國內河水師,湛藍色大魚顯然是多瑙河的特產之一,多瑙哲羅鮭。

這艘槳帆船是內河水師的新旗艦,哲羅鮭號,是專為內河水師而建造的為數不多的特殊槳帆船,由於需要考慮到水流影響,比一般的槳帆船多了不少槳手,還有預留的拉縴掛點,可以在多瑙河下游逆流航行。

哲羅鮭號上,內河水師的艦隊長庫努特趴在桌前,研究着桌面上的地圖。

庫努特曾在東羅馬海軍擔任下級軍官,是內河水師的元老之一,曾在數年前率領尚未成熟的水兵參加了保加利亞戰事,立下了一些功勞,也使皇帝看到了內河水師的特殊作用。

內河水師建立以來,陸軍和海軍一直在爭奪內河水師的統轄權,為此糾纏了很長時間。

從組成上來看,內河水師的大部分艦船都是海軍艦隊淘汰下來的老舊小船,水兵和軍官也多來自於海軍系統,他們對海軍依然有着一定的向心力和歸屬感。

然而,從戰略功能上來看,內河水師又偏向陸軍,主要負責協助陸軍完成登陸或運輸任務,和海軍關係不大。

最後,皇帝對雙方的爭吵感到厭倦,大筆一揮,將內河水師劃歸自己直轄,戰時指揮權則交予陸軍指揮官。

七年的時間裏,內河水師主要在多瑙河下游活動,也沒有參與什麼戰爭任務,平時為商船隊提供一些保護,打擊一下瓦拉幾亞人的偷渡小船,為射擊軍和皇家騎警運輸物資……也就這些。

當然,這只是因為帝國北部沒有戰爭,並不代表內河水師沒有價值。

實際上,東羅馬帝國在保加利亞的道路體系和驛站體系主要有三條,分別是從君士坦丁堡向北連接康斯坦察城的皇帝大道,從君士坦丁堡向西北連接阿德里安堡和普羅夫迪夫的黑鐵大道和從布爾加斯城向西連接玫瑰谷和索菲亞城的玫瑰大道,都是一級道路,路況良好。

整個多瑙河下游平原暫時還沒有自西到東的一級道路,維丁大區和康斯坦察軍區的商業溝通主要就通過這條藍色多瑙河。

皇帝為了控制維丁城以東的多瑙河河道,曾在沿岸修建了三座大型炮台,兼具收稅功能,每座炮台足以覆蓋半個河面,剩下的半個河面就要依靠內河水師的封鎖和堵截了。

多瑙河連通了很多國家,自古便是商業繁忙之河,來自上游各國的商品可以順流航行,從黑海直抵君士坦丁堡,東羅馬帝國的商品也可以從這裏一路抵達貝爾格萊德,布達佩斯,維也納甚至是慕尼黑。

當然,在正常情況下,從下游往上游運商品的船隻最多走到布達佩斯,多瑙河上游的水勢比較湍急,航速太慢,成本太高,不值得。

實際上,在多瑙河航運中,商人們往往會出現“階梯分工”現象,維也納的船隊把貨物運往布達佩斯就返航了,布達佩斯的船隊將貨物運往貝爾格萊德,貝爾格萊德的船商再繼續往下運。

這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商機,東羅馬帝國也很快利用了起來,一些商隊開始專門負責多瑙河下游航運,將君士坦丁堡的商品裝船駛入多瑙河,在維丁城卸貨,交給其他商人。

維丁港是東羅馬內河水師的母港,維丁炮台是東羅馬帝國在多瑙河上修建炮台中最大的一座,牢牢把守着完全屬於東羅馬帝國的下游航道。

維丁稅收站對各種商品徵稅不一,對外國商品的流入徵收重稅,對本國商品的流出則相對較輕,從而保護本國產業。

這種策略會在很大程度上阻礙商業的發展,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孽,沿岸各國都這麼干,甚至不同的領主和城市還會額外收稅。

所以,在這些日子裏,內河水師往往充當“水警”,嚴打偷稅漏稅,雖然清閑,但也讓他們十分憋屈。

咚咚咚!船長室的大門敲響了,庫努特停下筆,依依不捨地從標滿記號的地圖上移回眼光。

“進來!”

內河水師的隨軍教士走了進來,將一份文件遞給庫努特。

“這是新一批軍官的選拔結果,請您過目。”

庫努特草草看過,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蓋上藍色的哲羅鮭印章。

“就這樣吧,讓他們儘快上崗。”

“這麼快!”

教士有些意外。

“您平時不是還會對他們進行一個月的特訓嗎?”

庫努特笑了笑,摸出煙盒,為自己燃着一根煙。

“在你看來,我們這次出航,是為了幹什麼?”

“不就是正常巡視嗎?從維丁炮台行駛到圖爾恰炮台,打擊走私船。”

教士不明就裏。

“呵呵,這次可不一樣。”

庫努特神秘地笑了笑,用煙頭指了指桌上的地圖。

“你之前忙着選拔軍官,可能沒有仔細閱讀皇帝的命令文書。”

“皇帝要求我們執行完任務後去君士坦丁堡待命,不可能只是為了正常巡航。”

“據我猜測,我們可能要打仗了,沒時間來對軍官進行特訓了,就讓他們在戰場上學習吧。”

“打仗?打誰?”

教士有些驚訝。

“估計是奧斯曼人。”

庫努特看向桌面上的安納托利亞地圖。

“安納托利亞擁有不少河流,這些河流的下游多為平坦谷地,如果皇帝想要開闢第二戰場,繞開奧斯曼的軍隊聚集區,也許會選擇一處大河的入海口來作為突破點。”“內河航行是我們的特長,有了我們的幫助,陸軍在攻打沿岸城鎮時能夠輕鬆不少。”

“我想,這是打破戰略僵局的絕佳機會,皇帝不可能看不到。”

教士要過地圖,看了看。

“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會在哪一條河流的入海口登陸呢?”

“耶希爾河,克孜勒河,大門德雷斯河,基士特河?”

“暫時不清楚,各有優劣,看皇帝的目的是什麼吧。”

庫努特思考道。

“比如基士特河,雖然不是什麼大河,但以弗所城就坐落在這條河的入海口上,宗教意義很高。”

“算了,這也不歸我們管,無論皇帝怎麼想,願上帝保佑他。”

教士將地圖還給庫努特,在胸前畫上十字。

“我們這麼多年沒打過仗了,也不知道還有幾分戰鬥力。”

教士一嘆。

“沒什麼問題,你該不會以為我們真的能遇上奧斯曼人的戰艦吧,他們早就沒有幾艘軍艦了,內河水師更是一片空白。”

庫努特呵呵一笑。

“我們只不過為陸軍提供幫助罷了。”

“之前你們總說,我們內河水師是皇帝的棄子,明明是正規部隊,卻被當成水警用,老念叨着打仗,想着建功立業。”

“現在機會來了,還不好好表現一番?”

“行,我去向軍官們知會一聲,讓他們做好海洋航行的準備!”

教士點點頭。

“我們每年都會把艦隊拉到黑海上集訓,沒讓他們技藝生疏,現在總算派上了用場。”

“要是老是待在多瑙河上,恐怕連怎麼應對風浪都要忘光了。”

教士笑了笑,推門離去。

庫努特繼續看着自己的地圖,看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麼頭緒。

他咕噥一聲,熄滅煙頭,把地圖收好,推門而出。

多瑙河上的風光十分秀麗,今年較為溫暖,且正值夏末,小麥和黑麥已經收穫,大麥苗也將近成熟,農奴們正在收割,金黃色的麥浪隨風舞蹈,迎面而來的微風混雜着麥香。

遠方的草地上,大群的牛羊正在啃食青草,幾頭奶牛悠閑地轉過腦袋,沖河面上的艦隊哞哞叫着。

在牲畜周圍,牧場的主人騎着駿馬,手持皮鞭,四處巡視,牧羊犬則趴在高處,眼睛微眯,觀察着四周的風吹草動。

“一片好地方,不是嗎?”

過了一會兒,教士走了過來。

“是啊,這裏的風都是甜的,不像我的故鄉。”

“你的故鄉?怎麼從沒聽伱說起過,在什麼地方?”

教士好奇地問。

“君士坦丁堡。”

庫努特惆悵地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啊,最近幾年,工坊區附近的污染越來越重了,我……”

教士別過頭去,不想理他。

“你是維丁人吧?”

庫努特見教士不說話,改變話題。

“是啊,土生土長的維丁人,後來到神學院進修,這才上了你的賊船。”

“多瑙河下游平原是很不錯的地方,尤其是維丁城,商業樞紐之地。”

教士翹起嘴巴,微微有些驕傲。

“可惜的是,維丁稅收站對外來商品的稅收太高了,只有那些特別珍貴的商品才會頂着高稅收進入帝國。”

“但是,那些珍貴商品又不會在維丁港卸貨,拿上通關許可就直接順流而下去君士坦丁堡了。”

教士撇撇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匈牙利人和奧地利人也這麼收。”

庫努特聳聳肩。

“帝國內部是沒有額外稅收的,等皇帝陛下從匈牙利人手中奪取本屬於塞爾維亞大公的土地,打開通往貝爾格萊德的水路,維丁港也許會發展起來的。”

“到時候,我們內河水師的重要性會成倍提升,我也許還能混個爵位呢?”

庫努特嘿嘿笑起來。

艦隊順風順水,航速很快,河面越來越寬,遠方的河水變了顏色,從碧藍色變成土黃色。

河水帶着泥沙沖向大海,在出海口沉積下來,經過無數歲月的積攢,在這裏形成了肥沃的多瑙河三角洲。

“要去圖爾恰炮台看看嗎?”

教士問道,指了指側前方一座山坡上的大型炮台。

炮台南邊是一座小鎮,四周還分佈着農莊和牧場,也是一片豐收之色。

“不必了,向他們打出旗號,我們這就離開。”

庫努特搖搖頭。

哲羅鮭號小旗變動,打出旗語。

“內河水師正通過炮台,奔赴大海!”

圖爾恰炮台上的觀測員收到旗語,也搖動小旗,向哲羅鮭致意。

“願上帝保佑你們,祝一路順風!”

昏黃色的河水在出海口形成了一個扇面,扇面之外是一片昏黑,陰森而沉寂。

黑海就在眼前。

戰爭就在眼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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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4,拜占庭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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