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外施工
舟自渡打開乾坤袋，從中掏出一個瓷質的葫蘆。
他得心應手地傾斜葫口，一滴黑色的凝脂滑落出來——其與數月前籠罩成都府城的那道遮天黑幕，顯然是同源之物。
“劫數。”
緊接着，舟自渡將案上淡黃色凝脂狀的命數，與黑色凝脂狀的劫數，兩者緩慢地糅合在一起。
很快，它們形成了一截難以名狀的“弦”。
這根“弦”不同於世人常見的箭弦或琴弦，更不是用來牽制風箏的那種長線。
而是一種超越了視覺與觸覺的存在，既非完全虛無，也算不上實體，更像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某種抽象構造，蘊含著事物的起源、演化與終結。
但見舟自渡伸出手指，這根“弦”便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輕輕地纏繞在他的指尖。
他目光深邃，聲線平穩地道出了此物的名稱：
“緣法。”
這時，黑白二馬的頭顱，從門邊探進來，見舟自渡手中忙於正事，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直言無妨。”
“真君，有件急事稟報。”
白馬略顯忐忑地開口，它的聲音較往日低沉了許多，全然不見了往日的激昂：
“留明達殞命之時，那孩子恰好在場。不知是何緣故，他竟萌生了投奔王璟山的念頭……只是，眼下他似乎失足落水了。”
說到這裏，白馬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否需要屬下前去施救？”
舟自渡聞言，微微側首，朝着某個方向凝視了片刻，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不用了，他在裝。”
“哦？”
黑馬在旁低聲驚呼，隨即若有所悟地喃喃道，
“原來如此……定是文家船隊周圍人太多，那孩子擠不進去，便想出了這麼個溺水引人注意的法子……”
說完，黑馬與白馬正欲轉身離去，卻聽舟自渡命令道：
“備車，我欲前往天外。”
兩匹器馬相視一眼，心中瞭然，隨即應聲退去，徑直來到了劇院前的空曠之地。
儘管他們尚未獲得賜名，僅以形象特徵相稱，但經過舟自渡【演命】之能的點化，他們的靈智與肉身早已與妖族無異。
更值得一提的是，兩匹器馬自成為器妖的那一刻起，修為便是築基巔峰。
因此，身處紫府初期水平的靈壓之中，他們無論是施展小術還是法門，都無需擔憂靈力外泄。
此刻，只見二馬身軀微微顫動，隨即各自展露出三對原木色的羽翼，宛如神話傳說中的飛馬一般。
黑馬再度凝聚力量，向馬廄方向吐出一縷精純的靈氣。
片刻之後，馬廄內的草垛彷彿感應到了生命的呼喚，它們迅速生長、蔓延，眨眼間便編織出一輛結實而富有生機的苜蓿草車廂。
他們剛將草編的韁繩套在脖頸之上，舟自渡便逕自走出了劇院，連門都未關。
上車時，他隨手往它們的六對羽翼上，貼了一串金丹靈符，以提升飛行速度。
“速速啟程，戌時之前我還需趕回唱戲。”
兩匹器馬齊聲應答：
“遵命。”
白馬立刻從自身扯下一縷毛髮，輕吹一口氣，將其散播於四周。
這些毛髮瞬間增殖無數，編織成一體，形成了一個表面粗糙、形似麻袋的遮罩。
隨着兩匹器馬振翅騰空，馬車被遮罩籠蓋，完全隱去了蹤跡。
因此，儘管他們此刻正在臨安城的上空，於朗朗乾坤之下疾速翱翔，城中的修士與普通百姓，卻都未曾投來一絲多餘的目光。
彷彿這片天空對於他們來說，早已司空見慣，不足以引起任何關注。
而舟自渡此行的終點站，則是距離地表七萬兩千里的外太空。
與前兩次不同，他沒有選擇施展神通，瞬間跨越天際，而是選擇了比較考驗耐心的方式。
這顯然是因為，當前的事項並不緊迫，沒有必要額外浪費自身靈力。
儘管在金丹靈符的加持下，駕馭身前這兩隻處於築基巔峰的器妖飛行，速度仍然顯得頗為緩慢；
但經過不緊不慢的兩刻鐘后，他們終究還是穩穩噹噹地穿越了大氣層。
在深邃無垠的黑暗背景下，一層又一層的細碎岩石圈，映入舟自渡的眼帘。
它們以類似土星環的形式，看似稀疏地環繞着地球，構成了一幅震撼人心的場面。
據舟自渡目力估測，此刻，大約有九千萬個直徑超過十厘米的洞天碎塊及其衍生廢物，以第一宇宙速度環繞着地球飛行；
直徑一厘米到十厘米之間的超過三十五億個；
至於那些直徑小於一厘米的碎塊，數量之多已經超出了舟自渡的目力所及。
除非他動用神識進行探查，否則根本無法準確地數清它們的數量。
“幸好這個平行世界的地球並非處於二十世紀。”
舟自渡心中暗忖，
“否則，光是這些洞天碎塊的存在，就足以讓人類的航天科技，陷入徹底的僵局。”
儘管洞天碎塊的數量多得驚人，但在引爆之初，舟自渡便以高超的神識操控，圈定了這些細碎圈層的位置，使它們對太陽光的反射和遮蔽，被控制在了極低的百分之零點五。
如此一來，地球受到的影響便被最大程度地降低了。
“還得繼續往上。”
舟自渡心中默念，隨即催促身前的兩匹器馬，繼續向天際之外翱翔而去。
然而，此處已然位於聚靈仙陣之外，四周的靈氣變得稀薄許多，靈壓幾乎降至築基初期。
兩匹器馬無法從外部環境引氣補充，體內的靈力正在不斷減少。
舟自渡不得不取出少量靈石，來支撐他們的飛行。
又過了幾柱香的時間，他們終於抵達了七萬兩千里的外太空。
在舟自渡目力可及的更高處，顯露出不下千座“島嶼”的輪廓——實則是舟、陸自爆洞天之後，留下的較大碎塊——其中，大部分島嶼的面積，與地表的本州島相當。
舟自渡取出兩張道胎靈符，交予兩匹器馬。
“不必在此等候，原路返回便是。待抵達大氣層邊界，再催動第二張靈符，將我召回。”
隨着白馬小心翼翼地撕開第一張靈符，空道法門的力量被瞬間激發。
只見舟自渡的身影，在一道光芒的包裹下，驟然間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現時，本體已降臨到更遙遠的天外。
茫茫宇宙間，舟自渡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在這片洞天島嶼群中懸盪了片刻。
他法眼如炬，審慎地掃視過每一座島嶼。
在完成全面的觀察后，舟自渡身形微微一動，憑藉著精準的判斷和慣性力量，降落到了選定的位置。
“重建修真界，怎能沒有秘境？”
舟自渡輕聲自語，手探入乾坤袋內，摸出了一個看似平凡的油紙包裹。
他簡單地將其展開，霎時間，一群藍灰色的小人如潮水般湧出，密密麻麻地在舟自渡面前列隊而立。
這套法器，乃是舟自渡以法門“剪紙成人”為靈感，親手改造而成。
每一位小人，都不是尋常紙張所制，而是由內部刻有精密靈紋符籙的晶矽雕琢而成。
它們的獨特之處，便是能夠吸收太陽日精之氣，將其轉化為靈力，從而驅動自身的行動。
類似於後世文明的太陽能發電。
整個過程完全自主，無需舟自渡額外施加力量。
“命道與劫道能否及時補全，比起地表那幫胎息，我更看重你們的表現。”
舟自渡的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放眼望去，只見那些晶矽小人已然手握各種微型工具。
它們排列得整整齊齊，行動之間井然有序，就如同一支經過嚴格訓練的施工隊伍，正等待着他的命令。
“那便開始吧。”
舟自渡淡然道：
“明年二月，首個秘境副本必須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