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星期一大清早沈丹書和糊糊鬧了點小矛盾,原因是糊糊堅持不去上學,沈丹書怎麼勸怎麼哄都沒用,這種情況很少出現,上一次是沈丹書跟台里一個專題小組去南方收集素材,有半個月的時間不能回來,那次糊糊就死活不讓他走,跟頭髮瘋的小牛犢似的,抱着沈丹書大腿就不撒手了,不哭不說話,執拗的眼神把沈丹書嚇壞了,沈丹書相信,他要真走了糊糊肯定能幹出點讓他後悔的大事,最後到底是沒去成,硬着頭皮去跟領導請了假,好說歹說找人跟他換了,糊糊不是任性的小孩,平時挺聽話的,但有時候固執起來連沈丹書也拿他沒辦法,那性子也不知道像誰了,簡直是說一無二,決定了就不帶更改的,任誰勸都沒用,更準確的說是偏執,肯定不像他。
遇到這種情況不能硬來,沈丹書只能放低姿態耐心問他:“跟爸爸說說為什麼不想上學。”
糊糊眼神飄向外面,大眼睛亮晶晶的,沈丹書順着他的方向看向外頭,窗外,照看牧場的魏老爺子抱了幾捆稻草往後面牧場走去,糊糊興奮地說道:“大將今天下崽爸爸,我想在家等小馬崽出生好嗎?”
沈丹書皺起眉頭,“就這麼點事你就不去上學了?你可以等放學回來再去看它們,小馬崽又不會跑。”
糊糊嘟嘟嘴,兩隻手絞着書包帶,“這是很重要的事情爸爸,我已經和大將說好了。”
沈丹書看了一眼手錶,已經七點三十五了,台里上班不用打卡,上下班也沒有固定的時間限制,默認都是在九點之前到,手裏工作什麼時候幹完什麼時候走,請假只要給相關領導打個電話就行了,但是劉姐家孩子生病還沒好,他今天要是不去,實在不放心宋菲菲一個人幹活,宋菲菲幹活有點毛躁,剛進台的時候是沈丹書帶的她,剪出來的片子審片的陳副台有些看不上眼,已經對她存了一些不滿了,沈丹書要是撂下她一個人了,萬一出了點什麼事,他多少會受點牽連。
沈丹書想了想,實在是拿糊糊沒轍了,這種可憐兮兮一副乞求姿態弄得沈丹書說不得打不得,沈丹書跟他商量,“這樣,爸爸今天早點下班,一下班就來接你,咱們一起回家看大將好不好,先說好,你要是再跟我墨跡,許叔叔前兩天還想賣馬,萬一他要是把大將賣了,你可別指望我會替你說情。”許韶離才不管這些破事呢,他早就忘了牧場還養着馬和奶牛。
糊糊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揪住了沈丹書胳膊,猛搖頭,“別賣大將爸爸,許叔叔怎麼可以這樣啊,他那麼缺錢嗎?”
沈丹書嚴肅的點點頭,“是的,現在給你十秒鐘的時間回答爸爸的問題,走還是不走。”
糊糊一副難以取捨的小表情,眉頭皺得緊緊的,最後賭氣的背着小書包打開家門,沈丹書鬆了一口氣,不能總是這麼慣着他,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這也是為了糊糊好,看着走在前面不肯理他的小背影,沈丹書無奈的笑了笑,看來今天下班得去糕點屋走一趟了。
趕到電視台正好趕上白新飛和胡光榮出採訪,倆人勾肩搭背的站在電視台大門前面,看見沈丹書走過來,小白上前把人攔住了,“沈哥,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沈丹書看了裏面大廳一眼,現在八點半,他來的不算早,但也肯定不晚,怎麼平時人來人往的大廳今天空蕩蕩的,小白笑嘻嘻的拍了他一把,“別看了,都跑去咱酒店了。”
電視台下屬的錦都大酒店就在電視台隔壁,大清早的門口就停滿了各色名牌轎車,停不開的都擠到電視台門口了,沈丹書看了一眼:“怎麼回事?”
胡光榮道:“蔣董晚上請客,剛才侯姐帶了幾個人去安排晚宴餐廳,掃垃圾的大姐都過去了,嘿嘿,蔣董大方,連我們幾個都請了,沈哥,你們後期也有份。”
聽說是蔣輝和請客,沈丹書愣了愣,想也不想就推掉了,“我今天還有事,恐怕去不了了。”他是真有事,今天還要去接糊糊放學,萬一爽約回家可有的哄了。
小白湊過來,摟住沈丹書肩膀,“怎麼的沈哥,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啊,每天看你雷打不動的一下班就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家裏有老婆呢,今天宰冤大頭,你這樣也太不給力了,我們幾個兄弟都商量好了今天非得找你你喝兩杯,還有啊。”小白壓低聲音,“今天幾個領導可都到場了,雖說咱一個底層員工去不去無所謂,但人家請了,你不去也太不給面子了,萬一叫哪個領導記心裏了,保不齊怎麼想你呢,覺得你不合群啥的是不是,去吧,啊。”
小白說的在理,沈丹書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他現在這個工作掙得不是很多,但是工作時間彈性大,上班不用打卡,手頭的工作幹完就可以走,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照顧糊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在領導心裏留下不好的印象再想除去就難了,沈丹書點點頭,“行了,到時候再說吧,我先上去了。”
今天宋菲菲倒是異常的勤快,沈丹書到的時候她已經把本地新聞部分弄好了,其餘的稿子有些幹活慢的老記者還沒編完,大清早的沈丹書沒事幹,站在二樓的欄杆處往下看,市電視台是八十年代建的老樓,據說新樓已經蓋得差不多了,內部的構造挺“古板”的,看着就有些年代了,一二樓是複式結構,站在二樓可以把一樓大廳盡收眼底。
沈丹書趴在欄杆上想事情,過了一會,聽見樓底響起了說話聲,聽聲音人還不少,不一會幾個人簇擁着一個高大男人進了大廳,男人一看就是做慣高位的領導者,慣於發號施令,走在這麼一群領導幹部里,仍舊是最顯眼的一個,哪怕只有一眼,沈丹書還是很快就認出來了眼底下的男人。
蔣輝和由着徐台長引導,穿過大廳來到電梯前,剛才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一抹視線緊緊地落在自己身上,此時抬頭隨着感覺看過去,只看到了一抹短暫停留的背影,蔣輝和笑笑,他突然有些期待今天晚上的宴會了。
今天所有的人都異常配合,經常晚點的女主播韓芳華提前一個小時就到了,每條稿子錄一次就過,沈丹書想,今天還多虧了蔣輝和請的這場晚宴,不到四點他就可以下班去接糊糊了。
拐到西點屋給糊糊買了他愛吃的起酥麵包和蛋撻,接上糊糊回到家已經五點了,糊糊到了家就直奔後面牧場,兩條小腿撒歡跑,沈丹書追過去的時候,聽到馬棚里傳出來糊糊快要掀了頂的歡呼聲。
沈丹書進去就看見糊糊蹲在鋪着稻草的地上,笑眯眯的摸着剛下出來的小馬崽,動作小心翼翼的,小馬崽渾身棗紅色,四蹄皆白,剛下出來還沒有力氣,趴在地上一直很不安分試圖站起來,一旁的魏老爺子正在給大將添水。
沈丹書道:“公的母的?”
魏老爺子今年已經五十多了,一雙兒女在城裏安家立業,一直想把父母接到過去,不過魏老爺子不肯走,嫌城裏噪得慌,沈丹書請他來照顧牧場裏的幾匹馬和奶牛,一個月給他兩千,活不累,定時來給加水添草料就行,本來沈丹書就要求養不死就行,沒想到魏老爺子上了心,把這幾個牲口養的皮光水滑,春天的時候,兩頭奶牛還產奶了。
魏老爺子呵呵的笑起來,“母的,你瞧把糊糊樂的,糊糊想好起啥名沒?”
糊糊大聲道:“奶餅乾!”
沈丹書翻個白眼,還真是走到哪裏都不改吃貨的本性,回到家陪着糊糊吃完飯,沈丹書不放心糊糊自己一個人在家,把人送到了沈爸爸那裏,坐着沈天明剛買回來的五菱麵包車趕回了錦都大酒店。
電視台的主要領導陪蔣輝和在vip包間用餐,其他員工都在宴會廳的大包間裏,沈丹書到的時候剛上好菜,小白眼尖,沈丹書一進來他就看見了,把沈丹書拖到旁邊坐下,暗中跟幾個大小夥子使了個眼色,今天逮找了這麼個機會,非得好好灌沈哥幾杯,他們幾個平時聚餐的時候,沈丹書根本就是滴酒不沾,三十不到就這麼修身養性看的他們幾個牙痒痒,今天非得破了他這個禁忌不可。
沈丹書哪料到他們幾個腦子裏打的什麼鬼主意,飯吃到一半,鄰桌的女記者彭雪過來敬沈丹書酒,彭雪和白新飛一個學校畢業,這個女孩子開朗大方,長得也好看,鵝蛋臉大眼睛,平時大大咧咧的跟個假小子似的,來吃飯之前小白就找她謀划好了,現在她端着滿滿的一杯茅台站在沈丹書面前,沈丹書傻眼了。
小白起鬨,“沈哥,人女孩子喝白的,你可長點臉啊,你不喝就是不給人面子,來來,咱來個紅白混喝,走一個,來來。”
彭雪舉起酒杯,彎着眼睛笑起來,“怎麼樣,沈哥,給個面子,幹了。”
趕鴨子上架一般,沈丹書看着周圍人一片的起鬨鼓掌,這要不喝可真下不來台了,手裏被強塞進來的酒杯盛滿了淡紅的酒液,自從有了糊糊他就沒喝過幾回酒,何況這種紅白混雜的,喝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直着走回去了。
彭雪催促:“沈哥?”
沈丹書點點頭,“你們等着啊,今天着了你們的道我可記下了,回家燒香拜佛,以後別落在我手裏,有你們受的。”幾個大小夥子聽他這麼說沒當回事,哈哈的笑了起來。
乾脆利落的一個仰頭,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進入胃裏,渾身立馬湧上一股燒灼的感覺,這酒太烈了,沈丹書把酒杯倒過來示意,空了。
小白嘻嘻的笑起來,“沈哥,好樣的,唉,沈哥。”小白像是發現了什麼稀奇事,仔細的打量着沈丹書的臉,還真別說,沈哥還真是帥,尤其是湊近看,一張臉稜角分明,嘴唇喝了酒之後紅艷艷的,艾瑪,這臉怎麼這麼紅啊。
有一種人喝酒立馬上臉,沈丹書就這樣,一杯酒下肚一張臉紅彤彤的,跟蒸過桑拿似的,看的眾人嘖嘖不已。
小白扶了沈丹書一把,有些愧疚的問道:“沈哥,你沒事吧?”
沈丹書搖搖頭,剛站起來要去廁所,就看見包間門被打開,幾位領導和蔣輝和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