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探消息的人
到了晚上,有楊明德帶來的豬羊,有雞和鯉魚,上蝸牛堡的兄弟大吃一頓。第二天,楊明德再三屬咐,才告辭離去。一路上仔細算着,上蝸牛堡來劫秦州的日子。
第二天,李元欽找到秦子池,道:“離着去秦州還有些日子。在這些日子裏,除了準備,另外再派個人去秦州,打聽一下趙伯辰的為人如何。我們雖然做了強盜,但不能壞了規矩啊。”
秦子池不耐煩地說:“做了強盜,還講什麼規矩?再者說了,離着去秦州的日子不遠,能調查什麼!”
李元欽看着秦子池,輕輕搖了搖頭:“如果不調查清楚,這一趟秦州我不去了。”
秦子池無奪,道:“那就派個人去,快去快回!千萬不要誤了日子。”
李元欽看了秦子池的樣子,知道被搶的人是好是壞,他並不放在他的心上。沒有辦法,只好仔細想一想,上蝸牛堡哪個人適合去秦州。想了一會,眼睛一亮,這個人不是正合適嗎?
陶進原是鳳翔府禁軍教頭,金軍來攻,家人失散了。他在尋找家人的過程中,加入了李元欽的團伙。在上蝸牛堡中,他只負責打探消息,上陣殺人是他不幹的。
這一天,陶進正在堡中挖山蒜。一個農民前來,說是二當家的有請。
二當家的是李元欽,陶進心中疑惑,不知道他找自己幹什麼。把山蒜收好,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李元欽正在喝着竹葉泡的水,見到陶進前來,急忙站起。道:“教頭一切辛苦,請座。”
陶進道:“當家的面前,哪有小的坐位?”
李元欽道:“教頭休得說笑!快請坐下說話。”
陶進道了聲得罪,坐了下來。
李元欽道:“實不相瞞,與秦州的楊孔目說好,五天之後打劫秦州。不過,秦州不久之前遭了兵災,有錢人必然有了準備,錢並不好搶。楊孔目說起,近來秦州出現一個大員外,名叫趙伯辰,是藝祖之後。說這個人囂張跋扈,作惡多端,死有餘辜!你到秦州走一趟,看看此人到底如何。若真是作惡多端,我們便搶他一遭!”
陶進稱是。道:“多長時間?”
李元欽道:“這種事情,時間太短,難以打聽什麼。便以四日為限,去一天,回一天,在秦州探聽兩天。打聽清楚趙伯辰為人到底如何,是不是窮凶極惡,值不值得我們搶。趕快回來,報知我們。”
陶進道:“喏!首領,應該給我些錢吧,到了秦州要些花用。”
李元欽罵道:“一有機會便就要錢!真是拿你沒辦法!”
拿出來兩貫錢,交給陶進。道:“省着些用!秦州城裏多少大財主,你比不來的!”
陶進拿了錢,千恩萬謝,告辭去了。
李元欽看着陶進的背影,出了一會神,最後深深嘆了一口氣。
上蝸牛堡村離着秦州二十多里,但是要翻越長山,路途相當難走。走到山頂上,山下的秦州城已經看得見。陶進看了一眼秦州,道:“有些肚餓,吃飽了飯再進秦州城!”
坐在路邊,掏出隨邊攜帶的麵餅,交了兩口。道:“麵餅太干,有點肉下飯才好。”
掏出隨身攜帶的彈弓,在路上撿了一些石子,拿在手裏。左右看了看,鑽進了路旁的松樹林裏。不一會,手裏拿着一隻松雞,走出樹林。
挖些黃泥把松雞裹了,陶進道:“只要彈弓在手,走在路上,到處都是吃的。”
把雞燒了,美美地吃一頓。陶進直起腰來,伸個懶腰,拽開大步走下山來。
進了秦州城,太陽將要落山了。陶進進了城,走到城東,找了一空客棧住了下來。
路上走得太過辛苦,肚子又感咕咕響。陶進摸了摸懷裏揣的兩貫錢,心想路上辛苦,進了城可不能苦着自己。信步沿着大街走,沒多久看到一家麵館。
進了麵館,陶進才發現這是一家做餄餎面的。西北高寒,小麥很少地方適合種植,種的最多的就是穀子,再就一些雜糧了。餄餎面這種床子,最適合蕎麥麵等雜糧,直接在鍋上壓成麵條。
最近秦州的米面等運過來不便,餄餎面特別受歡迎,這家麵館的生意很好。
在面館裏坐下,小廝過來問道:“客官,您要吃高粱面的還是蕎麥麵的?”
陶進吃驚地道:“怎麼,你們還能做高粱面的?多少錢一碗?”
小廝道:“高粱面的八文錢一碗,蕎麥麵的就要十文了。”
陶進聽了撇嘴:“高粱面的必定不好吃,所以才便宜兩文錢。給我來一碗蕎麥麵的吧。”
小廝答應了一聲,快步去了。
陶進看了看周圍,吃面的人非常多,坐得滿滿當當。畢竟十文八文,在秦州這些日子物價高漲的條件下,實在不貴。隨便一個做零乾的閑漢,也能吃得起。
陶進摸了摸懷裏的錢,小聲道:“既然有錢,應該吃些好的才是,奈何吃餄餎面?”
一會面上來,才發現面上澆了一勺臊子。臊子油亮,而且裏面有幾塊羊肉,炒得爛乎極了。
陶進吃了一大口,贊道:“果然好面!上面澆了這一勺臊子,更加是點睛之筆!”
甩開腮幫,幾大口便就把面吃進了肚裏。猶不過癮,端起碗來,把碗裏的湯喝得凈光。
等到小廝過來收碗,陶進問道:“你們這裏的面特別好吃,以前怎麼不知道?”
小廝道:“我們城裏的趙大官人才進秦州,以前我們哪裏知道這麼做?趙大官人進城之後,吃粟米膩了,偶然來到我們麵館,覺得我們的餄餉面分外好吃。經常來吃,便教給了我們做臊子的方法,才有這個味道。”
“原來是趙官人教的法子。”陶進覺吟。“教你們做臊子的趙官人,你覺得人怎麼樣?”
小廝笑道:“趙官人心靈手巧,制了燈油出來,賺了無數的錢。賺了錢后,經常接濟窮人,多少賴他存活。到了我們店裏,不但是吃面,還教了我們製作臊子。這種大善人,你到哪裏找去?”
陶進一聽,跟自己聽到的可不一樣。急忙道:“他不是欺男霸女,凌弱老小之人?”
小廝聽着連連搖頭:“你從哪裏聽說的?趙官人孤身一人,從不聞他近女色,霸什麼女?而且趙官人為人和善,從不與人動手,就更不要說欺男了。”
一邊說著,小廝端了碗離開了。
陶進低頭細想,難道趙伯辰是當面一套、痛后一套的人?在人面前,為人和善,樂於幫助人,在背後里,則是壞事做盡?世上有這種人嗎?
出了麵館,吹着渭河上吹來的風,陶進百思不得其解。
趙伯辰的店裏,趙伯辰看着幾個工人裝燈。現在他們做得很麻利,只要簡單的幾個步驟,就把燈裝好。一個個都喜氣洋洋,開心地做着活計。
這些日子,趙伯辰閑時都注意身邊的人,看有沒有可造之才。
現在可是建炎二年,大亂之世。當然要注意人才,選出可造之才來,成就一番事業。可惜,不管是做生意的員外還是做活的工人,趙伯辰沒有一個能夠看上。做生意的注重賺多少錢,做活的注重給他們多少工錢,並沒有其他的心思。什麼軍國大事,甚是搶掠秦州的人,一概不感興趣。偶爾談起,像是說閑談一樣,只是說說熱鬧事兒。
這樣怎麼行呢?能夠關心國家大事,時時評論天下的人,才最合自己心意。
可是那樣的人,何其少也。最少在秦州,自己還沒有發現。
走出門來,趙伯辰看着夜晚的天空。
什麼時候能夠讓自己遇上合適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