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賴不掉【1W】
傅傾城覺得這個理由一點都不夠,可秦年太會插科打諢,居然就這樣硬生生地把話題給扯走了。
“你看,結婚證也在了,你難道還要抵賴?”
傅傾城早就信了,不是抵賴不抵賴,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而已,聽着他說話,忍不住就說:“哼,誰知道是不是假證!”
這年頭做假證的那麼多,結婚證保不準也是假的!
秦年無言以對:“……好吧!町”
他難得也說說不過她的時候,她便有些得意洋洋,把結婚證遞給他,反倒是低頭看那束綠絨蒿。
她最愛藍色的綠絨蒿,靛藍色的花瓣中間是淺黃色的花蕊,又艷麗,又清純,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她伸出指尖去撫觸那些柔嫩的花瓣,開始懷念在家鄉時候的日子讜。
秦年好像也看出來:“我說過的,等你出院,出院之後就陪你回去。”
“好。”她揚起頭,沖他微微一笑。
在醫院的時間着實很無聊,她因為受傷的關係做什麼都不可以,她也問過秦年究竟是怎麼受傷的,秦年倒是沒有半分隱瞞全都說了。
她聽完之後,便覺心驚肉跳,抓着他的衣袖問:“那個人呢?那個兇手被抓起來了嗎?”
“當然。”在說起這個人的時候,秦年的眉心微皺,眼中閃過一道凜冽的光,“他不會再傷害你,放心。”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這樣一句話,便讓她心裏安定不少。
秦年其實很管着她,不讓她做着做那,就是要在養病期間做到完全的靜養。
傅傾城其實有點閑不住,等過了幾天身體好上一些,能靠着自己走路還有做一些事情的時候,便想讓秦年放鬆對她的管制。
只是,得到的卻是秦年的堅決反對。
經過幾天的相處她已經大概了解了秦年的性格,他其實很寵着她,慣着她,也喜歡逗着她,但關鍵時刻,卻不會讓着她。
傅傾城雖然覺得惱怒,卻也沒膽子發動政變。
她的行動被限制,便只能在網上看自己的一些視頻。
從最開始的舞蹈視頻到後來當記者之後的一些新聞視頻,她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舞蹈是她最愛,而且最不會放棄的,她以為一生都會和它相伴,但事實上,她早就放棄了舞蹈,而且選擇了一個她一點都不熟悉的職業。
傅傾城也問過秦年,想知道為什麼她會選擇記者這個行業。
秦年略一思忖之後,雖然有些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大概是有受傅北易的影響。”
傅北易她是知道的,來看過她一次,後來看新聞視頻的時候也看到過他,知道他是jntv的主播,還是頂樑柱。
當然更讓她覺得親近的名號是,傅北易是她的哥哥,同父異母的哥哥。
他雖然性格有點冷淡,但骨子裏對她還是不錯的,那次來看她,話說得不多,但字字句句里都透着關心,甚至說到之後她如果想再回到jntv,他也會幫忙。
可這個時候的她,滿腦子都是她的舞蹈,根本沒有想過自己還會回到電視台,去做那個到處跑來跑去的記者。
當她看到她曾經去大馬士一年的時候,她更多的是吃驚和震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婚後做出這樣的舉動。
這樣的質疑當然是得問秦年。
秦年只是不管不顧地摟着他的腰,說:“那時候我們在吵架,你一氣之下就離開了。”
她便撅着嘴哼:“看來我們的夫妻關係也沒有很好嘛,說不定我受傷之前都準備和你離婚了呢。”
她也就隨口一說,是說著玩的。
可這句話卻讓秦年想到了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眼眸深沉,有些黯然:“不要胡說。”他沉着聲音,道。
他對她要不就是溫柔體貼,要不就是逗弄,還沒有過這種時候,她心裏不免就有些不舒服,推着他的胸膛:“幹嘛對我那麼凶。”
他回過神來,將她摟得更緊,唇便貼着她的額際:“好,對不起,我錯了。”
他這樣乖乖認錯,她便也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也有點知道他為什麼情緒變化,因為她說到了“離婚”這兩個字。
這段時間以來,他對她的好,她都是看在眼裏的,撇去那些耍流氓的事情不說,他對她真的是好得沒話說。
只不過是她一直沒敢把自己的真心交付,畢竟得留個心眼。
說到傅北易,便還有傅清瑜,傅傾城也在看自己當初舞蹈視頻的時候看到過傅清瑜的,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便問秦年她是不是還在跳舞。
秦年頓了頓便是搖頭。
“為什麼她也不跳了?也去做別的了嗎?”她不解。
“她不是不想跳,只是沒有辦法跳。”秦年說,“她得了絕症。”
傅傾城愣了一會兒,才“啊”一聲,滿臉的惋惜。
沒想到第二天,傅清瑜就來看她了。
她明明也只能靠輪椅行動,卻還是讓傅北易推着來看傅傾城。
傅傾城其實記不得她了,但因為之前是視頻里看到過,所以還算有印象,但是在看到如今的她還是一陣心酸。
視頻里的她,靈動純凈,舞姿美麗,很輕易就能吸引住別人的眼球。
而現在,她也能吸引住別人的眼球,因為她的模樣。
她瘦了太多太多,原本有着滿滿膠原蛋白的臉此刻全都癟了下去,想笑一笑,卻那樣艱難,她並不能很輕易地控制住自己的臉部神經。
傅北易解釋:“阿瑜正好來醫院檢查,所以非要過來看看。”
“你好,阿瑜。”傅傾城叫她。
她說話也有點困難,有些聽不清楚:“……”
傅傾城為難地看她,是傅北易翻譯:“她說你終於叫她阿瑜了。”
“啊?”她不解,“那我以前都是怎麼樣的……”
“你以前都叫她清瑜。”傅北易說,“她說這是你還和她隔着一層。”
傅傾城不知道自己和傅清瑜之間有什麼,只是如今看着坐在輪椅上的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是不喜歡她。
傅清瑜不能在外面呆太久,看了一會兒之後傅北易便要帶着她走。
走前,傅清瑜卻看了一眼傅北易,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傅北易聽得很清楚:“阿瑜說想抱一下你。”
傅傾城已經可以下床走動,所以聽到這句話,她立刻下床,走到了她面前,微微矮下身,輕輕地擁住了她,本來不想說什麼的,可感覺到她瘦如骨柴般,心裏便有點疼,忍不住說:“你會好起來的。”
傅清瑜在傅傾城直起身子之後,盡量清晰地發出一個音調,她說:“好。”已經費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在傅清瑜離開之後,傅傾城的情緒一直不好。
她原本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倒霉,可是想到那樣一個熱愛跳舞的人卻得了這樣的絕症,並且性命垂危,她比之別人,應該已經幸運太多了吧。
看着秦年,她說:“我和阿瑜,關係不好嗎?”
她現在想知道什麼,也只能求助於秦年了。
她不知道他會不會騙她,但是如今和她最親密的就是他了。
她倒是想找丁香聊天,可是卻從來不見丁香來看自己,秦年說醫院裏太忙,丁香過來的時候她正好都睡著了,她也只是覺得惋惜。
“不是不好,只是不夠好。”秦年坐在一旁給她剝荔枝,剝好之後送到她嘴裏,見她吃完還伸手過去,她自然地將核吐在他的手心,他便繼續剝,“你那個時候,其實很像刺蝟,對所有人都不敢給予真心,傅清瑜,其實對你一直很不錯。”
她想說話,沒想到他的荔枝又送過來,她吃下,吐掉核之後才說:“所以你是說都是我不好嗎?”
她這話有點興師問罪。
他卻依舊笑嘻嘻的,等她說完才塞一顆荔枝進去:“是啊……”見她表情突變,馬上繼續說道,“那個時候做一隻刺蝟,應該是最安全的。”
就像他當初一樣,也是刺蝟,只是一直都用笑容來掩飾他內心的刺。
現在的傅傾城不是刺蝟。
雖然她也是突然來到這個地方,可身邊卻有一個寵着她的秦年,她有資本可以耍脾氣,所以和當初的她很不一樣,但都一樣招人疼。
她是一隻山林里狡黠而單純的兔子,撲通一下就跳到了他懷裏,然後就再也捨不得放手了。
傅傾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卻已經把手掌放到了她唇邊,示意她把核吐出來。
她醒過神來,微微低頭,紅唇微張,褐色的核便從唇瓣間滑下來,落到他的掌心,甚至還打了幾個轉。
她一時之間沒有移開視線,他的手掌略微有些粗糙,手指上還有些不明原因的傷口,而現在,這樣的手卻在接她吐出來的荔枝核。
她心頭忽然猛地跳動了幾下,心臟都快從喉嚨里跳出來。
他絲毫不覺,只是繼續用那隻會幫人做手術,上面有無數傷痕的手,給她剝荔枝。
傅傾城獃獃地看着他,竟然忘記把視線收回來。
所以秦年再次抬頭的時候就看到傅傾城用那雙和兔子一樣閃動的眼睛盯着自己瞧,偶爾一眨,長長的睫毛便也撲閃一下,異常勾人。
他笑:“怎麼了?”
她忙移開眼神,莫名的尷尬:“沒什麼。”
他笑得更開心:“是忽然覺得我長得很不錯,所以看入神了嗎?”說著居然把荔枝塞到她嘴巴里,拿過手機照了照,“唔,我這邊的角度好像的確好一點。”
她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他笑着捏她的鼻子,她忙躲了開去。
她還要吃,他卻不剝了:“不能吃得太多,今天就這樣。”
傅傾城哼一聲,眼饞地看了一眼那一串鮮紅鮮紅的荔枝,嘴巴饞得要死。
不過她倒是也沒有求他,看着他用濕巾擦手,忍不住問:“北易哥和阿瑜……不是親兄妹嗎?”
“嗯。”他隨口應,“我沒有告訴你嗎?”
“原來如此,我總覺得,北易哥對我雖然也不錯,但沒有這麼貼心,可是對阿瑜就是完全不一樣呢。”
“他不貼心?”秦年皺皺眉,“你有我夠貼心不就行了嗎?”
她真想拿膠布把他的嘴巴給貼上。
時間的確過得很快,一個月之後,傅傾城便可以出院了。
出院那天,她總算再一次見到了丁香,依舊穿着醫生的白大褂來送她。
她有些不開心:“你這麼久都沒來看我。”
丁香的說辭和秦年一樣:“醫院裏太忙了,我也來過,你正好在休息,也就不吵你了。”
“好吧。”傅傾城也沒有怎麼特別在意,畢竟是好朋友,那麼總是要相互理解的,“那之後,等你周末有空,我們一起去玩好不好?”她眼睛亮亮的,“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瞞着奶奶和外婆,還有青璽哥,偷偷跑到集市去玩。”
丁香輕輕地笑了笑,說記得。
秦年走過來,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她還要忙,你先放過她。”
傅傾城切一聲,只能目送着丁香走開,然後轉頭瞪他:“你不也是醫生嗎?為什麼不用工作?”
他笑:“不是說了在休假嗎?”
前期不是休假,後來醫院也已經派人請他回去了,他往常難得有假期,所以很難和傅傾城好好地相處,所以乾脆就請了假,準備等過上一段時間再回去工作。
醫院方面其實也有點鬱結,秦年在醫院的地位不低,之前也是為了平眾怒才做出那樣的處理。
而且原本秦年沒有澄清,是因為想以此來對傅傾城道歉,但當後來發生了那些事情之後,他的想法便改變了。
在傅傾城昏迷的時候他去參加了一個採訪,把當年的事情全都說得清楚明白,同時也道歉,因為當初沒有將白苓的失誤公佈,與此同時他也保證除了那一次,絕對沒有別的手術失敗是因為醫生本身的失誤造成的。
所以這會兒秦年其實可以重回醫院了,奈何他自己想休假,他又有累積起來的年假可以修,醫院還真的不能拿他怎麼辦。
傅傾城當然知道他是在休假,所以也不過就是說上一說,最主要的是後面這句話:“我總覺得阿紫有點奇怪,秦年,我和她有發生什麼嗎?和以前不一樣了,我們以前很要好的。”
對於這件事情,罪魁禍首秦年不予置評,只是隨口說:“大概是有過什麼摩擦吧。”
之後傅傾城回憶起來,差點想把秦年被胖揍一頓,摩擦?
還不是因為他,他居然還能說得這麼雲淡風輕。
秦年只是笑着說:“這難道不也是摩擦嗎?”
他說話一直都不說滿,所以到最後他總能給自己找到說辭。
傅傾城只能自己惱怒,找不到發泄口。
好在秦年最後總是會一把摟住她的腰,親一親她的臉頰,她的唇瓣:“我知道錯了……”
她的火氣就都滅了。
趙珊本來也說要來接她,可是她說秦年一個人就夠了,趙珊就也沒堅持。
因為老太爺已經比她先出院,因為怕他一個人再出什麼事情,所以就逼着他留了下來,趙珊這段時間也是忙,得應付老太爺,老太爺豈是那麼好應付的人。
秦年讓傅傾城先在病房裏等他,自己則是先將她的東西拿下去,因為東西太多,勢必要拿上兩趟,他又捨不得讓傅傾城這個大病初癒的人拎東西。
傅傾城在病房裏百無聊賴。
正好看到秦年的手機放在桌上,便拿過來玩玩,只是玩了一會兒卻感覺到震動,居然是有人打電/話進來,可是只顯示號碼,沒有名字。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想着不接,可又想想她是他的老婆,接個電/話怎麼了?
而且要是緊急的事情怎麼辦?
這麼一想,傅傾城也就厚着臉皮接通了,猶豫着叫:“喂,你是誰?”
那邊靜了一下,是個略顯沙啞的女生嗓音說話:“傅傾城?”
“哎?”她有些意外,“你認識我呀?你是誰?秦年現在不在,有什麼事情我幫你轉達。”
說話間,傅傾城已經看到秦年走進來,便叫他:“秦年,有電/話。”
秦年大步走過來從她手裏把手機拿走,看了號碼就立刻掐斷,然後拿起東西,對她一笑:“走吧。”
他這一串動作太過利落,她還沒反應過來:“你怎麼就把電/話掛斷了?都沒聽呢。那個人知道我的名字哎,還是個女人……”她頓了一頓,猛地叫他,“秦年!”
“怎麼了?”他面色很正常,沒有一絲異樣。
“不會是你的外遇吧?”她慢慢的,一字一句地問,“是不是小三?怪不得連號碼也沒存!”
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可能,可是又覺得他不像是有外遇的樣子,如果他真的外面有人,幹嘛還這樣認真照顧她,而且還總是對她耍流氓。
而且就這段時間,他幾乎一直在她身邊,應該也沒有時間去見外遇吧。
秦年笑出聲來,用沒提東西的手捏她鼓鼓的臉頰:“想什麼呢?就是一個***擾電/話而已,覺得沒必要接。”
“***擾電/話?那她怎麼知道我名字的?”傅傾城不讓步。
他沒有正面回答:“是以前的一個病患,走吧,手續都辦好了。”
傅傾城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心裏便覺得可能是秦年的追求者,過不多久便拋到了腦後。
秦家自然也是完全沒了印象的。
傅傾城走進去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因為畢竟是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她都已經快習慣醫院,把她當成自己的家了。
幸而趙珊對她很熱情,秦斌雖然不怎麼說話也在她回來之後的飯桌上說了句恭喜出院,至於老太爺,臉色淡淡的,說以後再繼續大戰幾百回合。
傅傾城滿頭黑線,不知道為什麼老太爺對區區五子棋那麼在意。
飯後,秦年帶着傅傾城去散步。
在醫院的時候,秦年就會每天傍晚,等太陽下山,天氣不那麼熱的時候帶她散步。
剛開始的時候是推着輪椅,不敢讓她走太多,後來是兩人一起在醫院面前的草坪閑逛……
就和現在一樣,沒什麼目的地,就是為了消食,然後慢悠悠地走。
因為傅傾城不記得這裏了,所以秦年還當上了嚮導,替她介紹一下。
等逛了一圈之後,便已經月上柳梢頭,天色昏暗了,傅傾城覺得累了,想回去,秦年卻忽然神秘兮兮地說帶她去一個地方。
她有些好奇,到底還是任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走到了那個他想去的地方。
是一個偏僻的角落,傅傾城並不覺得這裏有什麼理由是一定要來的。
直到還遠遠的,秦年便站在她身後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覺得有些無奈:“那邊能有什麼寶貝?還用得着這樣?”
秦年卻半點不透露,只說:“驚喜。”
他領着她過去,一步一步地,她看不見,卻一點都不覺得彷徨不安,好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習慣了依賴他,相信他。
秦年終於停下來,唇就貼在她的耳廓處,每說一個字便有熱氣撲出來,她微微縮了縮脖子。
他說:“好了,就是這裏,把頭低一下,慢慢睜開眼睛。”
說完,秦年便將手拿開了。
她剛剛一直閉着眼睛,等他拿開手,她便真的和她說得一樣,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天色已黑,只有不遠處的路燈帶來暈黃的燈光,暖暖融融,像是能觸及人的心。
而傅傾城就在這溫暖的光線下,看到那角落裏滿滿的幾簇綠絨蒿一簇簇都已經盛開,盯着那一朵朵靛藍色的花,在晚風中搖曳,彷彿是最優美的舞姿。
她自然驚喜異常,猛地蹲下身去,指腹輕輕地撫過花瓣,花莖上有些或軟或剛的刺毛,她也不覺得扎手,雙眼像是扎了根一般,無法離開。
秦年依舊站在她身後,雙手插在口袋裏,低着頭,看着她,唇邊含笑,那樣的溫柔和寵溺。
傅傾城看了一會兒,抬起頭來看他,臉上是欣喜的笑容:“這是怎麼回事?”
“你當然忘記了。”他說著,也微微蹲下身,“當初你來的時候,我和你一起在這裏種的。”
只是後來她那麼恨他,直接就來全部踩爛了,一棵都不剩下。
他後來無意間又見到了這種花,便鬼使神差地帶了回來,獨自一人默默種下,到現在也長得那麼好。
這些事情卻不用提起,留在記憶中的,只要是美好的就夠了。
傅傾城眨眨眼睛:“真的嗎?”
“我難道又騙你?”
她便不懷疑了,仔仔細細地一朵一朵看過去,而後感慨:“長得真好。”
“嗯,是啊,長得真好。”他卻沒有看花,而是看着她的側臉。
她也意識到了他視線的不對勁,尷尬地瞪他一眼:“你看什麼呢?”
“看你。”他一點都不堂皇,乾乾脆脆地說出這兩個字來。
她的臉紅起來,那股熱燙的感覺都到了耳廓,她卻裝得鎮定,哼一聲:“有什麼好看的。”
“當然是,好看才看。”他說,聲音裏帶着令人蕩漾的笑意。
伴隨着他的笑聲,他的手抬起來,撫過她的面頰,還有那泛紅的耳廓耳垂:“害羞了?”
她怎麼肯承認,偏過頭:“才沒有。”
走的時候傅傾城摘了一支綠絨蒿。
當初秦年摘的那小小一束在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枯萎,她又捨不得摘多,只摘上一支,說要拿回去插在花瓶里。
他自然不阻止,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她。
回去的路上她便開心了許多,連腳步都輕盈起來,甚至還因為無人而轉了幾個圈。
她穿着白色的連衣裙,轉起圈來的時候裙角飛揚,像是一片薄薄的雲,她的笑容更加美麗,聲音那麼清脆……
讓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候的場景。
和今天的夜色差不多,深藍色的天空裏還點綴着鑽石般的繁星,他走回來,百無聊賴,卻遠遠地看到有一個女孩子正帶着滿臉的笑意,不停地轉着圈。
他被她吸去了眼神,一時之間竟然忘記要離開。
直到她像是一隻翩躚的蝴蝶一樣,來到了他的面前,撞入了他的懷裏。
他眼神微暗,大步上前,走到了她前面。
她果然沒看到,直直地就撞進了他的懷裏,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用手攬住了腰,她無法退卻。
她只能用那隻空着的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的推拒:“你幹什麼?”
“沒什麼。”他說,聲音也有些深沉,沒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很快就放開她,只是掌控欲極足地將她摟住,不讓她逃開。
她抬起頭來看他,發現他的表情格外認真,只有眼中似乎微微帶了笑意。
他的眼睛那麼好看,比天空還要乾淨,比海水還要澄澈,不過是眨眼間,就能將人的神思掠走。
傅傾城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狂跳,卻極力壓制,眼睛卻離不開他的雙眼,好像已經沉入他如深井一般的眼眸,再也沒有辦法脫困而出。
秦年說話,眼中的笑意更甚:“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這麼撲到我懷裏來了。”
她從他雙眸的蠱惑中掙扎着逃出來,噯一聲,低聲訥訥:“怎麼可能。”
“你不記得了當然會抵賴,可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的。”他低頭在她的額角輕吻一下,“你,賴不掉。”
他用一隻手攬着她的腰,另外一隻手則是撫過她的臉頰,將那些黏在她臉上的髮絲全都理到她耳後。
她有些痒痒的,縮了縮脖子。
沒想到他的手指直接就插進她腦後蓬鬆的頭髮里,微微一用力,她便已經往他懷裏靠得更緊。
而他的唇舌也很快就下來。
秦年灼燙的嘴唇壓印在了她微張的檀口上時,原本星眸半掩的她在一個震驚之後,竟然忘記了任何抵抗,反而輕輕合上眼帘。
秦年的舌尖靈活地探入到傅傾城的口中,去撩她那溫潤濕滑的靈巧舌,兩舌難分難捨,緊緊糾纏着不肯分離。
傅傾城因為呼吸不過來的關係,面色逐漸潮紅起來,周身似火燃燒,只有鼻息輕輕的翕動,再也沒有機會考慮別的東西。
他像是一座大山,緊緊地將她攏住,她沒有任何可以逃的機會,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奇怪的是,她對這種掌控並不覺得反感,反而有那麼一些,小小的眷戀。
她已經沒辦法抗拒他,那清凌卻又熱烈的唇舌,在她的口中恣意地流連。
她的呼吸愈發急促,感覺到他同樣灼熱的臉頰磨蹭着她的,熱度明顯,她覺得尷尬,卻又覺得親近,一點都沒有排斥的感覺,好像他們兩人本來就該這樣,本來就該,這樣相濡以沫,不分彼此。
他的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離開她的后腰,轉而變成捧着她的臉,那張紅得不像話的臉。
他撤開,說話間的灼熱氣息依舊讓她覺得赧然,不禁微微垂下眼眸,睫毛輕顫,卻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在別人眼中卻更加誘人。
她嫩白如玉的臉上泛着桃花一般粉嫩的紅,長而翹的睫毛在眼下畫下一道半圓的陰影,輕輕顫抖的樣子好像蝴蝶在輕扇着自己的翅膀,唇上水光瀲灧,微微嘟起,似是在引人採擷。
他捧着她的臉,讓她抬起頭來,又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輕輕地咬了一下。
呼吸交纏間,他笑,讓整個世界都要顛倒。
她獃獃地看着他,看着他清冽卻又熱情的臉龐,看着他暢快恣意的笑容,看着他溫柔繾綣的眼神……
她入迷了……
忽然就想通了自己怎麼會對她一見鍾情。
有着這樣一張誘人的臉,不一見鍾情大概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吧?
尤其是對顏控來說。
她覺得這樣看着他有些尷尬,便想要移開眼神,沒想到他卻開口,帶着喑啞和低沉:“是不是忽然被我吸引了?”
這話換做別人說大概會惹來一頓暴打,可是由他說出來,卻好像這樣天經地義,不容置疑。
實話說她真的被他吸引了,可她又怎麼肯在他面前表露心跡,於是輕哼一聲,抬起手來,就用手背輕輕地抹了一把唇上的水漬:“臟死了。”
其實一點都不臟,方才他在吻她的時候,她只覺得他的味道很舒服,帶着淡淡的茶香味,那麼可口,一丁點兒都沒有排斥。
她這個動作本來就是挑釁的,只是沒想到秦年會那麼在意,居然猛地抓住了她纖弱的手腕:“臟?”
他雙眼微眯,透露出不悅的信號。
她眼睛猛眨,剛在想應該怎麼解釋,就感覺他的呼吸再一次靠近。
她的唇,也再一次被他佔領。
大概是因為她那句話,他拼了命地吻她,將舌探入她的口中攪亂一池春水,留下無數痕迹。
最後見她無力地微弱喘息,他還輕輕的含吸她的唇瓣,用舌尖舔舐着她的唇,直到她沾染他的所有氣息,才氣定神閑地問她:“臟嗎?”
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他肯定會再一次撲上來,就像是一條餓急了的凶狼,不管不顧地將她拆吃入腹。
所以她喘着氣,低聲忙說:“不,不臟。”
他這才露出滿意的神色,得意洋洋地笑着。
只是下一刻,他已經再一次,低下頭,吻住了她本來就因為親吻而紅潤的雙唇,邊吻邊說:“既然不臟,那就多親幾下吧,如何?”
看似是問句,但卻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句。
因為他的行動已經代表了他不需要任何回答。
這次的吻和方才不一樣,如果剛剛是強勢霸道,那現在就是溫柔體貼,慢慢地讓她感受到他的心。
傅傾城,你感覺到了嗎?
我的心臟,正在為你而跳動,在慶幸你死裏逃生,就這樣活生生地陪伴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