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看得見的謀划
接到手下告急的消息后，源宗彥急匆匆來到了會議廳。
“輝月姬大人，我們警察廳派出的警察都被公安和自衛特戰隊包圍了。
我們現在沒辦法介入其他黑道幫派針對猛鬼幫的攻勢了。”
他跪坐在看書的少女身前，語氣有些焦急，
“面對23區的黑道圍剿，猛鬼幫獨木難支，很可能今晚過後，猛鬼幫就不存在了！”
源宗彥說完壞消息之後，就靜等這位向來運籌帷幄的大人發話。
可是許久這位大人都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手中的《二戰全史》。
源宗彥知道對方喜歡看人類的書籍。
這一年來，源宗彥在她手中還看見過《資本論》、《國富論》、《經濟學原理》等等這些一般人類都不太愛看的書。
若是在平時，源宗彥肯定會好好稱讚一番這位的敏銳好學。
可現在事態緊急。
一旦今夜放任大神官他們達成目標。
那麼猛鬼幫的覆滅，恐怕只是反妖魔勢力反擊的序幕。
如果三目輝月姬大人現在不做出有力反制。
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的官僚，肯定會迅速倒向展現了肌肉的神官一族。
為後者重新組建反妖魔內閣的事業添磚加瓦。
萬一反妖魔勢力成型后，妖魔一方就像千年前那次入侵一樣全面潰敗。
那他們這些前期就投靠了妖魔的人，就算不被送上軍事法庭審判，政治生涯也肯定是完蛋了。
源宗彥還不想那麼早就結束自己的仕途之路。
他還想要在政壇上繼續呼風喚雨。
所以他才那麼焦急的趕來問這位怪異之主的打算。
然而一身紅白色巫女服的少女依舊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翻着手中的書。
“大人…”
源宗彥沒搞懂這位到底在想什麼，只好再次出聲提醒。
“你在害怕什麼？”
少女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
她抬起那雙碧藍色的眸子，眼神平靜而冷漠，
“即使公安和自衛隊的精英從海外都回來了，他們有能力把整個警察系統給取代嗎？”
“那自然是不行的。
我們警察廳才是管理和維護國民安全的最基礎單位。
把我們全撤了，那國家的基礎治安就會迅速混亂起來。”
源宗彥回答之後，臉上的焦急並沒有褪去多少，
“可一旦他們回來了，就可以在大神官他們的支持下逐步分走我們的權利。
甚至動搖我們原來能夠拉攏的幹部加入我們的決心。
我們的勢力擴張會受到嚴重打擊和損失！”
“是你們的勢力擴張。”
三目輝月姬更正了他的語病後，語氣依舊冷淡，
“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制定的一階段計劃都已經按照預期完成了。”
源宗彥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確實。
無論是篩選那些堅定投誠的人類幹部。
還是積累人類轉化為妖魔的基礎技術。
亦或者是利用猛鬼幫撈取組建人魔軍隊的啟動資金。
三目輝月姬大人的一階段計劃都已完美實現。
可是他好不容易傍上大樹威風了幾天，這時候突然讓他縮頭。
他一時間有些沒辦法適應。
“大人，我們什麼都不做嗎？”
源宗彥還是有些不甘心，
“我們的表層勢力就會像猛鬼幫那樣一一被清算。”
“那些多餘的枝葉被暫時剪掉就剪掉吧。
正好讓你們這些因為權力膨脹，而忘記自己是誰的人清醒一下。
如果不依靠我的力量，單憑你們自己，你們什麼也都得不到。”
三目輝月姬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至於那些被清洗掉的表層勢力根本不值得心疼。
隨着妖氣濃度遞增，妖魔力量的恢復和強大，他們就會像韭菜一樣自己重新長回來的。”
“可我和署長他…”源宗彥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地位。
“你源宗彥是天皇宗親三支之一的源家家主。”
三目輝月姬冷冷說，
“你馬上要負責的異常對策科，也是反妖魔的急先鋒角色。
他們有什麼理由撤換你？”
“我這不是拜倒在您的門下了嗎？”源宗彥有些訕訕。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默許手下人給大神官通風報信？”
三目輝月姬的眉心處驀然睜開了那隻猩紅如月的圓眸！
這隻眸子中燃燒着一抹濃烈的血紅殺意，
“否則那位按兵不動一年的大神官，究竟是如何洞察我手下暫無頂尖戰力的秘密？他又是如何敢在如今的關鍵時刻，啟動所謂的示威計劃的？”
“屬下沒有！屬下沒有！”
在視線中瀰漫的恐怖與凌厲的殺意籠罩下，源宗彥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他雙膝一軟，完全的跪伏在了地上。
他不住的在地上磕頭，額頭在紅木地板上磕出鮮血都不敢停止，
“三目輝月姬大人，請您相信我！
走漏大人您消息的事情，肯定與我無關啊。我回去就好好清查組織里的內奸，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
“無妨，像你這種牆頭草再多一點反而更好。”
然而出乎源宗彥意料的，三目輝月姬卻緩緩收斂了月眸中的殺意。
“關於禍野的那些消息，就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否則不會連黑川隆夫這種打手都對禍野的局勢一清二楚。”
她看著錶情驚愕的源宗彥，臉上泛起一絲冷笑，
“我就是要讓大神官知道一件事—禍野世界裏還有遠比我狀態更好的妖主存在。
他不保留實力就提前跟我這具殘棋兌子。
人類世界就會在戰爭前期失去三大傳承中的兩個。
儘管我本人得不到任何好處。
但是由他所庇護的人類世界，最終也難逃被剩下的兩位妖主瓜分的命運。”
源宗彥不敢答話，只是感覺後背一陣陣發冷。
“而且，源宗彥，你覺得我是誰？”
他不說話，三目輝月姬卻突然問他。
“您是怪異之主大人，禍野三國之中最有智慧的妖主啊。”源宗彥恭恭敬敬的回答。
“不。我是人類的大巫女。”
三目輝月姬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巫女服，
“只要他們不想讓巫女一族那麼快倒下，我就是神川琴子，也可以繼續當神川琴子。”
“可他們如果鐵了心打算一鼓作氣的清除掉您的話……”源宗彥有些不安。
“我說了，現在對我動手，對他們來說得不償失。而且他們也沒有那個機會換掉我的。”
三目輝月姬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
這笑容之中透露出的神秘與威嚴，令源宗彥不由自主地感到由衷的恐懼。
此刻，源宗彥才赫然察覺，對方身旁突兀地出現了一位陌生的白髮女人。
她身披白色狼皮短裙和短衫，脖頸間佩戴着的一枚亮紅色圓盤格外引人注目。
女人那張充滿野性的臉龐上，悄然綻放出一抹狡黠而冷酷的微笑。
她尖尖的牙齒在月光下閃爍着森然的寒光，如同冬夜裏的利刃，冷冽而銳利。
她正是月之國三柱臣之一，末代白狼公主，禍野頂級妖王，霜月。
“有霜月和她帶來的半月鏡在。
除非大神官願意將他自己和八尺瓊勾玉都作為犧牲品，否則他就沒辦法輕易換掉我。”
三目輝月姬終於向源宗彥掀露了她的一部分底牌。
“大人，既然我們現在有足夠的實力，那為什麼不進行適當的反擊呢？”源宗彥有些欣喜的問。
“伱想讓我像這個自稱元首的傢伙一樣，陷入兩線作戰的窘境嗎？”
三目輝月姬合上手中的《二戰全史》，把它放在了桌子上，
“霜月給我帶來了最新消息。
夜叉國因為空間裂縫的歸屬權已經對我的月之國發起了進攻。
而人類這邊的大神官也發起了示威計劃在伺機而動。
兩線都陷入僵持的話，我就不得不做出取捨。
不過我既不想讓月之國陷入危機，也還不想這麼早就失去這個珍貴的身體錨點。”
“那您打算怎麼辦？”源宗彥忍不住問。
“既然六足須佐夜叉按耐不住對人類世界的渴望，那我就給它們放開空間裂縫的試驗通行權好了。
不過前提是他們得向神之國宣戰，以換取我與它們合作的基礎。”
三目輝月姬直截了當的說，
“否則，我的月之國就會和神之國合作。
畢竟八臂天照命不僅先派了狐狸使節來接觸我，而且他對夜叉國一向很反感。
六足須佐夜叉雖然好戰，但是不傻。
他跟我一樣清楚，如果讓那隻火烏鴉來到人類世界，肆意傳播它那一套扭曲的諸族共存理論，會帶來多麼可怕的影響。
他一定會接受我的條件的。”
“反正這群夜叉也不怕死，那就幫我們試一試空間裂縫風暴的規律好了。”
霜月一邊說，一邊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疤痕。
這是她遭遇空間風暴時留下的傷痕。
若非輝月姬大人的伴生妖器——半月鏡及時護住了她，並且為她叫來了那隻太郎丸狗狗幽靈。
即使以她的實力，也很可能會隕落在空間裂縫裏。
於是霜月臉上浮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我倒想看看，六足須佐夜叉大人的六個兒子，在穿越過不穩定的空間裂縫后，最後還能剩下幾個。”
“只要有一個能來到這個世界，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個世界裏還封印着許多像宿那鬼這種不知道規矩為何物的老傢伙。
夜叉們應該與這些老古董最是臭味相投。
就讓他們拿着招妖幡去挨個把老古董們給挖出來吧。”
輝月姬冷冷的說，
“夜叉族遠比我們要殘暴且直接的多。
他們到來人類世界之後，就會替我們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而我們只需要短暫的和人類勢力合作。
源宗彥，我要你帶領的異常對策科出面獵捕夜叉和那些古董妖魔，為我儘快補全百鬼千妖練成陣！”
源宗彥剛想大聲應和，卻看見三目輝月姬大人從原本沉穩的坐姿中猛然站起。
她的面容冷若冰霜，目光如刀，犀利地穿透了虛空，牢牢鎖定在了外面的某處。
霜月那雙銀色的眸子也眯了眯，然後輕輕抽動了鼻子，
“這個味道…”
“是人類大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