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讓我們來談談
黛娜拉知道，自己是個不虔誠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不信者。
神是什麼？
黛娜拉並不在乎。
對於戴慣假面具的黛娜拉來說，
神就是讓人坦誠相待的存在。
就像一個樹洞，無論是光明正大、還是不堪入目，都不斷地容納着人真實的一面。這樣來看，不止是國教教堂的雙神像、或者申以克人的弗樓羅神，還有，朦朧古老的鏡子、街邊溫順的流浪貓、流浪狗，甚至連捲心菜也都可以是神。
“唉…就是這樣的不虔誠，才讓神靈們懲罰我。”
看着眼前平平無奇的男人，黛娜拉不住心中哀嘆道。
不過，她的臉上卻掛着淑女的迷人微笑。
“日安，先生，周圍沒位置了，我能坐你對面嗎？”
黛娜拉的聲音動聽極了，像是頭闖入迷霧的小母鹿。
艾赫看着黛娜拉，看了好一會。
半響后，才微微頷首。
黛娜拉坐了下來，而後在內心說服起了她自己。
忍受這個男人吧…不要那麼心高氣傲，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像個舞女一樣向他獻媚了。
那些人許諾過，事成之後，將會給予自己以及樂團無法想像的豐厚報酬。
不僅是御用藝人與王室一級樂團的榮譽認證，還有無法用金錢衡量的，三次在首都的王家密西蘭花園大劇院演出的機會。
要知道，多少歌劇演員奮鬥一生，都無法得到御用藝人的榮譽，更別談密西蘭花園大劇院的演出機會。
只要有了這些，那麼離享譽全國就只差一步之遙。
想到這裏，黛娜拉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
服務員放下兩杯咖啡之後，便離開了，在這個半包廂的空間裏，只剩下黛娜拉和艾赫兩個人。
黛娜拉抿了一小口杯中滾燙的咖啡，而後輕輕吐了吐舌頭，接着小心地看了艾赫一眼。
艾赫坐着，他把牛奶和方糖加入到咖啡裏面，而黛娜拉抓到機會，適時開口道：
“這樣加，會更好喝嗎？”
“只是更符合我的胃口。”
艾赫回道。
黛娜拉對這幾乎沒多少情商的話感到些許無奈。
不過，她並沒有表露出來。
“先生，能讓我試一試嗎？”
“當然可以。”
黛娜拉從他的手上接過僅剩的牛奶和方糖，而後加入到自己的咖啡裏面，拿茶匙慢慢搖晃。
她輕輕嘗了一口，發現味道確實更醇厚，末了后，她仰起臉，朝艾赫露出一抹微笑，整個姿態優雅極了。
可艾赫沒什麼反應。
黛娜拉見此，咬了咬牙，而後故作從容地脫下了自己的墨鏡。
“有沒有人說過…你跟海報里的人很像？”
黛娜拉心中一亮，
這傢伙終於注意到了。
“哦，那就是我。”
黛娜拉開口道，拋了個明媚的笑臉，
“這位先生，你直到現在才認出來嗎？”
艾赫點了點頭，緊接着問出一句讓她眼前一黑的話：
“不然呢？你很出名嗎？”
黛娜拉呆了一下，腦子差點像蒸汽機那樣停工。
艾赫笑了笑，和緩道：
“當然，你確實很出名，我在報紙上見過你。”
黛娜拉這時才回過神來，她賠笑了兩聲，緊接着，她喝了一小口咖啡。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嗎？”
黛娜拉主動開口道，她嘗試把握主動權。
“當然。”
“事實上，我是翹班過來的，原本現在是訓練時間。我來到這附近，是為了找一位作家。”
黛娜拉眨了眨好看的眼睛，
“你有聽說過嗎？他叫做艾赫，就是在《尋真報》裏連載一系列驚悚小說的那個人。
我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那間報社就在附近，所以我就來這裏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到報社的工作人員。”
“那麼你的運氣好得出奇，我就是艾赫。”
艾赫頓了頓，回答道。
女神啊，這番話語是多麼大言不慚。
黛娜拉差點就笑出聲來。
果真如那群人事先交代的一樣，這是個格外自信的人。
想來也是，不是這樣自信的人，又怎麼會自稱自己是救世主呢？
黛娜拉從神秘人們的那裏，得知了一些關於艾赫的情報。
不僅包括他自稱救世主的事，還包括他的一些喜好和擇偶傾向，並且她還花了相當一段時間讀了他大概四分一的文章。
當然，這些情報里並不包括，艾赫是個人形禁物的隱秘。
“女神啊…我沒想到…”
黛娜拉擺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星星眼，捂住嘴驚嘆道：
“我真的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
…………
“看來進展得很順利。”
倚靠在路燈下，里昂遠遠地打量着從咖啡廳里走出的兩人，
“他們現在應該要去酒店了。”
“女神啊，這麼快…”
傳信烏鴉里，維羅妮卡感嘆道。
“嘿，這算什麼。你們沒見過世面，首都的沙龍圈子裏，出軌都是一瞬間的事。
你們老想着他禁物的身份，其實他不過像個普通男人一樣，乾柴烈火，一點就燃。
更何況，要跟他上去的人是黛娜拉，誰會抵擋得了這份魅力呢。”
曼徹斯興緻勃勃地說著，一切都按照他的所想進行着。
一時間，贊同和佩服曼徹斯的聲音此起彼伏。
監控者們很滿意眼前的情況，個別激動的人彼此相擁慶祝。
A12已經淪陷了，落入到愛情的套索里，這份愛情將讓他有一個可以被拿捏的軟肋。
這意味着，不安分的因素將被清除，他的生活將回歸原位，他們將繼續封印並監控A12，直至一代人逝去、一代人又來。
聽着監控者們興奮地交流，布萊恩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的心裏不知為何很不是滋味。
布萊恩不禁自問
自己為什麼要這樣難受？
事到如今…自己難道還要抱什麼幻想嗎？
那不過是個治好鴿子的人，一個自稱救世主的瘋子禁物。
曼徹斯的聲音恰好在這時響起了，
“這種道貌岸然的人，他最受不住的就是誘惑了。
什麼救世主，什麼宏偉計劃，在溫柔鄉面前又算得了什麼？
人生短暫，不值得去為一番大事犧牲！”
布萊恩聽着這些話，他沉默不語着。
他站起身來，想要辯駁，可苦笑兩下，還是放棄了，又重新坐了回去。
…………
“在首都最頂尖的貴族圈裏，一條合格獵犬起碼三百金鎊，而若想過上體面的生活，也需要年入三百金鎊，可見狗都比人過得要更體面。”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你知道嗎？某位落魄爵士在報紙上刊印了求婚啟示，要求溫柔賢淑、聰明動人、乖巧懂事，最後開出了五百金鎊的聘禮，要知道這點聘禮，可找不到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
可出乎意料貴族意料的，第二天他的家門就被擠滿了，到處都是狗叫聲。
為什麼？
大家都以為他是在給他的獵犬找個好老婆！”
或許是期待放得夠低的緣故，黛娜拉發覺這個男人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差。
雖然他沒有可讓人羨慕的儀容，可他的眼神卻似乎擁有着別樣的魅力，他總是溫和又幽默，時不時還會提出自己獨特的見解，其中不乏真知灼見，黛娜拉認為，如果他是個貴族的話就完美了。
可惜他不是個貴族，只是一個普通人。
走進酒店的時候，黛娜拉忽然想到這點，這不免讓她心生悲哀，她曾經認為，自己縱使不能攀上名門望族，也能嫁給某位企業家或者議員，成為一位家境優渥的上流階級婦女，可現在，一切都完了。
不過，很快地，黛娜拉便把悲哀藏在心底，她拉了拉自己的衣領，朝艾赫拋出矜持而誘惑的微笑，無數人都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元兇，就是這樣的一副笑容。
酒店的液壓升降梯里，黛娜拉被艾赫逗得花枝招展，不得不一直捂住她自己的嘴，那較軟的身軀不停抖動，帆布服的雙峰也在輕輕顫動。
很快，他們就打開了酒店的房門。
艾赫徑直地走了進去，在軟墊椅子上坐了下來。
“所以…”
黛娜拉關上了門，聲音里流淌着絲絲縷縷的情慾，
“是要…開始了嗎？我需要去…洗漱一遍嗎？”
艾赫輕聲道：
“不、不需要。”
“可我身上有些汗味。”
“這樣就好。”
黛娜拉的雙頰緋紅，她吐了吐香舌，而後摸着臉頰，笑吟吟地望着艾赫。
這真是個…色迷心竅的男人。
不過，這也是自己魅力的明證。
黛娜拉深吸一口氣，嫵媚地看向艾赫，接着摘下大寬沿帽，露出了柔順美麗的秀髮。
在這之後，她慢慢低下身，取下了腳下的鞋子，而後雙手放到了腰部，解開了一個系帶，身上的帆布服頓時松垮了。
黛娜拉的動作說慢也不慢，說快也不快，她舉手投足間，都流露着柔情蜜意，很快，松垮的帆布服便從肩上開始卸下，裏面的緊身胸衣外露了出來，嫩白的一片上，還點綴着蕾絲，那是胸衣下面的罩子。
黛娜拉一邊褪去着，一邊湊近，她身上好似有蘭花的芬香，臉上掛着欲迎還拒的羞惱。發生點什麼吧，她的眼睛似乎在說。
她潔白的胳膊瀰漫著瓦斯燈昏黃的光，十指放在後背，一點點地解開系帶，終於，“嘩”的一聲，僅剩的布料也滑落了下來，潔白軟嫩的事物毫無遮掩地跳了出來。
黛娜拉慢慢貼到艾赫的跟前，她抓起艾赫的手，親吻他的手背。
她已經千嬌百媚，敞開門扉。
“伱對我赤身以對。”
艾赫緩緩開口道。
“那麼現在…該做什麼呢？”
黛娜拉咬着紅唇，吐出誘惑的氣息問道。
拖長的影子像是魅魔靈動可愛的尾巴。
“那麼現在…”
艾赫平靜地凝望着她，
“讓我們來談談信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