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站在巨龍頂端
在火龍的事故中，古靈閣的妖精代表莫多是第一個犧牲品。
但這並不代表着他是無辜的。
在龍到來之前，他就開始慌亂害怕，讓人很難不懷疑他其實知道些什麼內幕，甚至早就猜到他們可能會遭遇襲擊。
‘他們來了！’
‘他們’是誰？
不過，這隻匈牙利樹蜂的背後究竟有沒有陰謀，暫時還不是現在聚焦的重點。
畢竟還有兩個人在馬車上呢。
生命攸關之下，兩人都各自快速找到了落腳點。
雖然看上去完全是酒囊飯袋，但是在車廂崩裂的瞬間，洛哈特以不符合他人設的反常速度，成功手忙腳亂地找到了落腳點。
他整個人毫不優雅地跨坐在車廂和前方車夫位之間的窗戶上面。
當然，因為火龍的襲擊，那上面的玻璃早就已經碎成一片片的了。
讓我們為洛哈特的屁股默哀。
而後方，馬車也已經完全破碎，車廂中央和尾部的結構都徹底脫節，斷裂的同時從高空狠狠地砸向地面。
最後，只剩下一隻孤零零的夜騏，驚恐地向前狂奔，拖拽着僅存的半面牆壁。
維特正單手掛在搖搖欲墜的前車輪底，眯眼凝視着火龍。
剛才，在釋放完攻擊之後，他就一刻不停地迅速前撲，避開了火龍造成的毀壞。
但現在，他蒼白的手臂上爆出一條條青筋，甚至在輕輕顫抖。
這具身體的運動能力比想像中的更差，畢竟對於一個在翻倒巷做灰色交易的啞炮來說，鍛煉毫無意義。
脆弱的肌肉無法支撐全身的力量太久。
而維特深棕色的皮靴之下，就是渺小的山坡和草地。
摔下去絕無活路。
金黃的眼眸倒映着宿主危在旦夕的處境。
“吼啊啊啊啊——”
另一邊，匈牙利樹蜂發出痛苦又惱怒到極點的慘叫。
它張開的巨口帶着火焰的焦糊味，裂到了最大，閃着寒光的牙齒釘在空中惡狠狠地張合，似乎想要把傷害它生物的想像體撕碎。
但在那隨着呼吸跳動的紅色血肉之上，能夠看見五個形狀不一，但都有人頭大小的恐怖傷口。
極其大量的龍血像噴泉一樣往外止不住的流淌，幾乎將下方的馬車完全染紅，散發出濃重的鐵鏽味。
這樣的量足以讓任何一個魔藥師感到痛心。
新鮮的龍血足足值十三銀西可一盎司，而這裏起碼浪費了一百盎司以上。
但它來自癲狂的匈牙利樹蜂。
沒有巫師能夠挑釁暴怒中的火龍。
伴隨着慘叫，樹蜂的尾刺在空中極速地甩動，蘊含著龍類無以倫比的力量，每碰到馬車的一處位置，就將那片地區徹底肢解為碎屑！
它金黃的豎瞳只剩下了瘋狂和痛苦。
十米之內，連風都被這非人的偉力撕成了碎片。
然而，它並沒能阻止所有東西靠近。
樹蜂再一次醞釀攻擊，它的鼻子在空氣中輕嗅，氣孔一張一合，試圖鎖定自己的敵人，而脖子上的鱗片微微翹起，暗示了正在積蓄的猙獰力量。
緊接着——
“轟！！！！！”
白森森的牙齒猛地合攏，激起一片恐怖的風浪。
它的豎瞳綳成一條細線，帶着殘忍和痛恨。
火龍幾乎毫無偏倚地，猛然向正單手掛在前車輪上的維特咬去！
龍類的惡臭撲鼻而來，大部分都由牙縫中腐爛的殘餘肉類導致，帶着不詳的惡兆迎面衝來。
維特的黑髮被攻擊帶動的風吹開。
牆壁中間，洛哈特絕望而凄涼地顫抖着，眼神幾乎在哀求。
周圍，張開的猩紅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覆蓋了馬車僅有的殘垣斷壁，巨大的白色尖牙在上方和下方襲來，堵死了所有逃跑的路徑。
死亡的陰影已經籠罩了這裏。
火龍要咬下來了！
匈牙利樹蜂那仍然殘餘着焦黑的翻卷血肉幾乎纖毫畢現。
但維特仍然面無表情。
小臂粗的利齒已然靠近了他的皮靴，已經能夠隔着衣服，感受到火龍那恐怖的肉體熱量。
然後，他鬆開了手。
維特和樹蜂比起來纖細到不成正比的身軀在空中自由下落。
……
“啊！”
十幾米外綴着的轎車內，羅恩和哈利齊齊發出驚呼。
迫於火龍的震懾，他們不敢駕車靠近這邊，但因為其中受襲擊的是他們的熟人，他們也做不到徹底離開。
兩人的眼睛裏帶着從未有過的驚恐。
遇見死亡對於兩個十來歲的少年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恐懼幾乎沒有實感，像在做夢一樣。
他們目眥欲裂，眼睜睜地瞪着那邊。
看着他們的同學和教授即將步入死亡......
——但並沒有。
下一刻，落入樹蜂嘴中的維特單手猛地扣住滑膩膩的牙齒，一腳正好踩在口腔右側被癲火燒得焦黑的血肉結塊，借力，竟然硬生生地從無處落腳的滿口龍血和粘液之中翻了出去！
他單薄的身體懸挂在樹蜂的外側，隨着火龍飛翔的動作一起一伏，看上去隨時都會隨風逝去。
而樹蜂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火龍健壯且蘊含恐怖力量的肌肉崩緊，脖頸本能地上昂，猛地抬起！
它試圖甩開嘴上奇怪的東西。
抓住機會！
維特金黃色的眼眸里是讓人難以置信的冷靜。
在火龍用力的瞬間，他放開了手，在保證自己能夠藉助其慣性力量的同時，又確保不會完全接受到龍的非人力量。
渺小的身影在匈牙利樹蜂猙獰的漆黑頭部邊劃過。
維特的巫師黑袍在空中甩開，咧咧作響。
好像一頭獵鷹在戲耍比自己巨大無數倍的獵物。
在呼嘯的狂風之中，身影上升，配合著一次甩頭結束后重新底下的頭顱。巨龍尖銳的犄角在眼前不斷放大，並精準地迎接到了下落的身影。
維特的皮靴跟在鱗片上摩擦出幾串火星，最終，毫無意外地抵在了犄角之上。
他單手摁在龍角之上。
人類的身影站在了黑龍的頭頂。
維特蒼白的臉頰上，一雙金黃的雙眼燃燒般明亮，面無表情地俯視着下方的景色，以及同樣位於他腳下的火龍。
單薄的巫師穩穩站立在匈牙利樹峰的頂部。
站在巨龍頭頂，一切都顯得渺小。
這就是火龍的魅力。
而作為那個‘騎龍者’，完成這一切的維特低聲喃喃：
“.......還好，這階段沒有失誤.......”
他渙散的黃色瞳孔一轉，漸漸鎖定了遠處綠色的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