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波瀾(求月票)
第348章波瀾(求月票)
王瑞軍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但木村一郎並沒在家裏。
正當他疑惑不解之際,客廳的電話突兀地響起了。
王瑞軍連忙走到電話機旁邊,拿起電話聽筒,裏面傳來木村一郎沙啞的聲音:
“東西拿到了嗎?”
“.拿到了。”
“在家等着。”對面啪一聲掛斷了電話。
客廳中,王瑞軍的臉色異常慘白而凝重。
幾分鐘后,木村一郎重新出現在家中。
剛進門,他仔細打量幾眼王瑞軍:
“你的臉怎麼了?”
王瑞軍一臉沮喪,連連嘆息,將他和軍統衝突的事半真半假地說了一遍。
“我雖然做了萬全準備,但…誰想軍統這幫王八蛋膽子這麼大,不問青紅皂白就繳了我們的槍。
要不是我提前準備了兩個假紅黨,今天估計都回不來了。”
“張義?我聽說過這個名字。”
木村一郎的臉色很不好看:“世界真小。”
“我也沒想到一個少將會親自出馬抓人你說,他會不會已經懷疑我了?”
“懷疑是肯定的,但也不用草木皆兵,你畢竟是中統的人,要抓你必須要有確鑿的證據。”
木村一郎其實剛才一直在暗中監視王瑞軍回來的一舉一動,確定沒人跟蹤他才回家的。
此刻他搖了搖頭,直接問:“東西呢?”
王瑞軍連忙從懷裏掏出一本《孽海花》遞了過去。
木村一郎一臉驚喜地接過去,快速一翻,神色瞬間變得陰沉:
“為什麼不是原本?”
王瑞軍故作不解,愣了愣說:“不是一樣嗎?軍統的人來的太快了,我根本沒時間拿走原本.看到書名,我想着你急用,回家路過書店就買了一本一樣.”
他話還沒有說完,木村一郎一個箭步衝上來用槍抵住他的下巴,厲聲斥道:“廢物,這能一樣嗎?要是我需要的東西,隨處可以買到,何必多此一舉?”
王瑞軍一臉委屈:“你沒和我說清楚啊!”
“八嘎,東西現在在哪裏?”
“應該.應該還在你家裏。”
“軍統的人都是傻子嗎?會放任我家裏的東西不管?”
“他們應該是沒有發現其中的秘密吧,對了,木村君,那本書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該你知道的不要打聽。”
木村一郎的語調再次嚴厲起來,“那本書對我來說,很重要,很急,希望你下次回來的時候,我就能看到它。
如果還是拿不到,我只能辛苦一趟,自己去找軍統拿了。”
王瑞軍深知“自己去找軍統拿”這幾個字的分量和含義。
他戰戰兢兢地點頭說“是”,對方才將他放開。
另外一邊,張義辦公室中,軍統技術科科長徐海鵬匆匆而入。
他將從木村一郎家裏繳獲的那本《孽海花》放在桌上,說:“張區長,經過技術科的化驗分析,這本書確實被某種液體浸泡過,我們分析它很可能是一本通訊錄,需要顯影液解密。
但具體是什麼顯影液,什麼配方,我們也一時半會搞不清楚.”
張義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他還有后話,示意他:“接著說。”
徐海鵬點頭:“日本人的密寫技術比我們先進,據說他們在‘新京’有個專門的研究部門,負責證件偽造和文件的密寫技術。”
“你的意思是?”
“卑職聽說英國人和蘇聯人在這方面的研究也很深入,或許我們可以向他們求助。”
張義不置可否。
幾個月前,由軍統主任秘書鄭明遠聯繫,常某人批准,軍統分別和蘇聯、英國特工人員合作成立了“中蘇情報合作所”和“中英情報合作所”。
經戴老闆推薦,中蘇所所長由軍令部二廳廳長楊傳誠兼任,副所長由鄭明遠和蘇方一名人員出任。
該所對外由軍令部出面合作,實際工作全部由軍統主持。
任務是偵收和研究破譯日本陸軍空軍無線電通訊密碼,中蘇各派出幾十名技術人員。
戴老闆也是雞賊,為了能把蘇方偵譯日本密碼的技術學過來,也為了能拉攏收買蘇方技術人員,特地把曾在蘇聯留過學、善於交際的吳敬中調過來擔任科長。
但吳敬中花了不少錢,卻遠遠沒有達到戴老闆的期望。
而“中英情報合作所”所長由原上海區區長大周志龍擔任。
該所的任務是由軍統向英方提供日本陸海空軍在中國沿海活動的情報,英方負責提供軍事器材和日方在香江、印度、緬甸的活動情報,由軍統負責破譯。
英國人顯然不想第一手情報直接由軍統掌握,多次要求派人參與學習軍統破譯密碼的技術,但戴老闆對此嚴防死守,因此雙方的合作貌合神離,同樣沒有什麼進展。
這兩個合作所,隨着後來中美情報所成立后,全部中止。
出於情報安全考慮,張義同樣不想藉助於蘇聯和英國人,他看着徐海鵬說:
“這件事只能我們自己來,同時研究工作要控制在最小的氛圍內。”
“我懂,技術科這邊沒有問題,都是可靠人手,我只是擔心時間.萬一木村一郎從別的途徑拿到通訊錄.”徐海鵬分析着。
張義鎖住眉頭:“所以我們在和他賽跑。”
頓了頓,他看着徐海鵬說:“先按照你的思路來,全力分析破解,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是。”徐海鵬起身敬禮。
他走後,張義想了想,叫來猴子和錢小三。
“跟蹤有什麼發現嗎?”
“按照您的吩咐,我們的人離的很遠,暫時沒有發現木村一郎的蹤跡。
不過王瑞軍回家后,立馬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從他家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來的,我們懷疑打電話的人就是木村一郎。”
“老奸巨猾。”張義冷笑一聲,又問:
“王瑞軍呢?”“他回了趟家后,又出門去了單位,神情沮喪,我真的有點擔心他的精神狀態,萬一他崩潰了,被木村一郎發現破綻.”
“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很多瘋子了,多他一個不多.當然,我們也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對木村一郎的監視才是重點。”
“是。”
“嚴密監視目標,放長線釣大魚。”
說著,張義將目光落在桌上的《孽海花》上:
“將它還回去吧,希望它在主人的手中能發揮出更大價值。”
“是。”
猴子和錢小三一臉慎重地離去,這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喂,我是張義。”
“張科長,犯人到了。”
“我馬上過來。”掛斷電話,張義的心變得沉重起來。
所謂的犯人,便是因成都饑民搶米事件被逮捕的紅黨。
其中有紅黨西川省工高官、川康特高官、第十八集團軍駐成都辦事處主任,川康特委軍事負責人、中蘇文化協會理事長等,全是核心人物。
按照戴老闆的指示,要設法讓他們“轉變過來”,以便深挖紅黨地下組織。
此次解押到山城的一共四人,其他人全部關押在成都本地,繼續審問。
張義自然明白等待這幾人的是什麼,但內心再煎熬惆悵,此刻他都得扮演好自己諜參科科長的身份和面目。
儘管這種任務,對人的心理是一種致命摧殘。
一路驅車,等到瞭望龍門看守所,張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雲義來了?呵呵,戴老闆讓你這個區長兼任諜參科科長,這不是大材小用嗎?”一處處長何商友笑眯眯道。
“什麼大材小用,何處長過譽了,抓日本間諜我是有點心得,但如何對付紅黨,還得向您學習,何處長老謀深算,還望不吝賜教。”
“賜教談不上,互相學習罷了,呵呵。”何商友深深看了張義一眼,率先走了進去。
牢門在鐵鏽的呻吟聲中被推開,密不透風的審訊室內,熱浪滔天。
張義和何商友坐在審訊桌后,一個抽着煙,一個喝着茶流着汗,誰都沒說話,明顯的面和心不和。
片刻之後,腳鐐聲響起,越來越近。
一個穿着血跡斑斑的破舊囚服的中年男人被看守推搡着走了過來。
他雖然傷痕纍纍,卻咬牙挺直腰桿,一身不卑不亢的風骨。
張義的心隱隱震了一下,他丟掉香煙,看向中年人的資料介紹——省工高官、川康特高官、第十八集團軍駐成都辦事處主任羅文章。
看守將中年人摁在審訊椅上,固定住四肢,沖張義和何商友二人點點頭。
“羅先生,從成都到山城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現在不想說些什麼嗎?”何商友放下茶杯,笑眯眯問道。
“說什麼?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羅文章抬頭,目光堅定,甚至帶着點視死如歸的味道。
“啪”
負責審訊的打手劈頭就是一個巴掌上去:“老東西,老實點。”
何商友擺擺手,制止打手的粗魯,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想知道什麼,你的上線、下線,在哪兒交接情報,什麼都行,只要你願意合作,以你的身份履歷,上峰一定會對你委以重任。”
羅文章一臉不屑,他輕輕啐了一口嘴角的血沫,目光停在很遠的地方,一言不發。
何商友甚至用一種類似央求的口吻對他說:“說點什麼吧,你解脫,我也好交差。要是再這麼頑固抵抗下去,我只能讓你下去和你的同夥見面了。”
羅文章依舊緘默不語。
何商友一臉惋惜:“實話告訴你吧,你那些同夥已經被我們處決了,活埋,怪可惜的。
可誰讓他們不合作呢,好好活着不好嗎?非要為什麼理想信仰殉葬。
嘿,這年頭,什麼理想夢想,在落魄的時候,連一個饅頭也換不回來,人啊,還是要現實點。”
羅文章一臉悲痛,沉默了一會,突然堅定地說道:“你根本不懂什麼是真正的信仰。”
何商友雖然對他所謂的信仰並不感興趣,但只要他開口說話,就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他輕蔑一笑,說:“你不覺得你們的信仰太荒唐嗎?馬X思所有的承諾,你們紅黨能做到嗎?”
“只要堅持實事求是,一切從實際出發,理論結合實際,就一定能做到。
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個新政府,由人民建立的政府。
沒有皇帝,沒有權貴,沒有剝削和壓迫,讓人民能夠有尊嚴的生活。
新政府不會奴役人民,不會寧可讓糧食爛掉,也不去救濟那些飢餓的老百姓。”
“幼稚。”何商友不屑地笑了笑,“在哪個國家,都有法律,別人怎麼處理糧食,那是別人的事,這不是你們攛掇饑民暴亂的理由。”
“善惡定性要看動機和結果,老百姓想要活下去有錯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們不去抓囤積糧食謀取暴利的奸商,卻將槍口對準了手無寸鐵的饑民。
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竟然將事情說成是我們發動和領導的暴、動,簡直可笑至極。”
張義知道羅文章說的是實情。
所謂的成都搶米事件,其實和中統的徐增恩脫不了關係,準確地說是和他前妻王書青脫不了關係。
為了和前妻離婚,徐增恩忍疼放血,不但饋贈了對方一批黃金美元,還撥給對方卡車幾輛,轎車一輛,才將王書青禮送出境。
但王書青到了成都后,立刻做起了高利貸、黃金美鈔的投機買賣。
同時她將卡車交給現任男友(徐的秘書)註冊成立了一家運輸公司,專跑成渝公路、成寶公路、緬甸公路。
利用國難時期通貨膨脹、物資奇缺的困難局面,依仗徐增恩的權勢,從事西藥、五金、布匹、糧食等進出口物資的囤貨奇居、走私販賣等種種違法活動,從中謀取暴利。
凡是生意上出了問題,她便找中統西川調查室的主任,依靠特務勢力進行威脅訛詐,無往不利。
成都搶米事件正是由王書青大肆收購囤積糧食造成的,事件發生后,處理此事的軍統川康區長、中統調查室主任、成都警察局局長几人為迎合上意,將其定性為由紅黨發動和領導的暴、動。
“巧言令色!你們這些紅黨厲害就厲害在一張嘴上,慣會蠱惑人心,但這件事情證據確鑿,誰都不能否認。”何商友哼哼冷笑幾聲,看着張義問:“看來是個死硬分子,不必再等了,動刑?”
“動刑。”張義看了一眼羅文章,面上沒有一絲波瀾。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