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天驕
“他以前結過婚，老婆是個好漂亮的舞蹈演員，還有個兒子。”
中年人把煙橫放到唇上聞着，淡淡的奶香味讓他瞳孔微擴。
“後來離婚了。以前給稅務局領導開過車，估計是想着多賺點，就辭職來給我們老闆開車了。”
“具體點呢？我不是想知道他做過什麼，而是想聽聽，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中年人深思了一下，他和楚天驕是老同事，關係也的確不錯，一起喝過挺多酒。可眼下年輕人問起來，好像除了能想起這傢伙愛吃鹵大腸和變態辣雞翅之外，再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他有沒有什麼愛好？或者是你們之間比較特別的事情？”
“嘖，這個嘛。愛吃辣算么？”中年人無奈地摸了摸鼻子。
秦楚正視着他，知道他沒說謊，畢竟自己掌握的也是這麼些。
“他好像也沒什麼其他的喜好，除了喝酒吹牛，噢對了，他在廠子裏住的，要不我帶你們去他的房間裏看看？”
秦楚站起了身，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決定。
“但那是間地下室，好多年沒開過了，灰大，也許都發霉了。”
他看着秦楚身後的諾諾，顯然不覺得這姑娘會跟着去那地方。
趁他找鑰匙的當口，諾諾和秦楚一對眼神。
兩人都沒言語，但以諾諾的聰慧，不可能看不出秦楚的意思。
畢竟在來之前，秦楚問過自己是不是會側寫，原來還有我的戲份啊。
中年人翻出鑰匙，帶着他們走進了長長的走廊。
“說起來，他也蠻慘的，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也有人來問起他，我以為他完全沒自己的生活和過去呢。”
跟在秦楚身後的諾諾心裏一動，總覺得這一幕好像有點熟悉。
越往下走，諾諾越覺得壓抑。
直到地下二層，陰暗狹長的樓梯和走廊，空氣中滿是灰塵。
“老楚在這一住好幾年，第一次來的時候，還是我帶着他出去買的被褥呢。”
一扇鐵皮包裹的門前，三人站定。
秦楚看去，只覺得這扇門異常沉重。
“二位往後閃閃，這門幾年沒開過了，我擔心裏面有老鼠或者灰塵之類的。”
秦楚這時卻抬手制止了他，“已經很麻煩您了，把鑰匙給我就好，我們兩個就是進去看看，離開的時候會把鑰匙還回去的。”
中年人自然樂得清閑，眯着眼找了一下，挑出一把鑰匙。
把鑰匙交給秦楚，他沖諾諾點點頭就離開了。
秦楚待他走遠，輕輕嘆了口氣，將鑰匙遞給諾諾。
諾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兩人也是第一次見，但她對秦楚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大方地接過鑰匙，插進了鎖孔。
門一開，裏面的一切一覽無餘。
小小的房間，卻包裹了一位超級混血種幾年的經歷和時光。
整整齊齊，真不像是個愛吃鹵大腸的獨身男人自己住的房間。
諾諾沿着牆角，緩慢地行走，秦楚卻沖她擺擺手。
秦楚心裏清楚，以楚天驕的經歷，讓諾諾去復原，對這個女孩的損傷實在是太大了，畢竟她上次來這差點兒給命都搭上了，更何況，楚天驕真正的住所，不是這裏。
他半閉上眼，和諾諾一樣的方法，在屋子裏尋覓。
隨後他緩緩轉向，對着那張一看就很不舒服的床。
諾諾大瞪着好看的眼睛，卻沒有出聲。
秦楚輕輕掀起了床墊，下面赫然是嚴密拼合的暗門，還有一把沉重的掛鎖。
“呼，是這裏。”秦楚舒了一口氣。
“你有沒有搞錯啊？你自己都能找到，叫我來幹嘛？”
本來還想着晚上出去兜兜風，去吃頓大排檔的諾諾無語。
秦楚屈起手指在暗門上敲了敲，“下去要靠你啊，順便讓你湊湊熱鬧。”
說完他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鐵絲，在大鎖里攪合了兩下。
“咔噠。”
鎖開了，暗門下是一根鋼管，恍如《龍珠》裏悟空爬上神殿的如意棒。
秦楚也不敢確定下面是否真的安全，畢竟這個時間點這裏本不該被人打開的，他示意諾諾等自己的信號。
諾諾卻偏着頭，坐在一旁鼓起腮幫子。
秦楚順着鋼管滑下去，好大的空間啊。
空氣新鮮又帶着某種香氣，好像打開了放着好煙的衣櫥。
他扭亮了早先準備好的手電，光亮充滿整個空間，這才是超級混血種楚天驕真正生活過的地方。
幻想始終沒有親身體會來得震撼人心，秦楚不由感慨，言靈是“時間零”的“S”級，都這麼有腔調、懂生活么？
黑膠唱片碼放整齊，古巴產的雪茄也擺放有序，濃烈的島嶼威士忌讓秦楚的喉頭上下滾了滾。
一張舒適的大床，楚天驕很多時候大概是躺在上面吃鹵大腸的。
各式各樣的相機和沖印設備，還有一塊專門的健身區域。
工作枱上還有一把拆解開來的伯萊塔手槍，秦楚甚至動了裝好帶走的念頭，他也很喜歡這把裝備。
隨後就是那面牆，近兩百年內，和龍族有關的大事件以照片、新聞剪報或者手寫紙片的形式，展現在眼前。
有些是秦楚還記得住的，有些是他也想不起來的。
畢竟他當年看小說也是為了消遣，不是為了準備考試。
上面連着的紅線縱橫交錯，有些相互平行永不相交，有些錯綜複雜，如同人與人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羈絆。
又好像……一條條錯亂的命運線。
至於眾多照片最後的指向，秦楚不可能忘記。
看來自己終究沒法在這裏得到太多線索，所以緬懷一番后，秦楚徑直到了洗相的水池前，他內心祈禱着，希望能找到一張想要的，其實這才是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萬幸……最終他拿起一張照片，裝進隨身的錢夾。
無心之過，相信你也希望你兒子能夠尋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他起身打了個響指，緊接着就看到諾諾如入水的美人魚一般滑下來。
下來的諾諾一臉吃驚，驚訝於這好像是地底王國一般深埋的私密空間。
“你可以隨便看看，不需要側寫了。這裏面曾住着一位超級混血種、一位偉大的戰士、一位失意的男人。”
如果是路明非在這，大概會問自己：“就一張床怎麼住三個人？”
但是諾諾顯然不會，她在屋裏環視，最後和秦楚一起順着鋼管爬上去。
秦楚小心地還原好一切，拍了拍手。
“走吧，請你去吃宵夜，順便給你講個故事。雖然沒有校長下午茶上檔次，但架不住大排檔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