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堅持

21堅持

東方遠看着蘇琅琛,緩緩呷了口茶,“慕慕怎麼可能一點也不在意你?就算他現在只把你當兄長,但在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經很重了。”放下茶杯,東方遠開始數落起來:“你平日的習慣嗜好,他了解的比你自己還清楚;你上次不過患個小傷風,他擔心的要命,那麼好動的小孩卻陪了你好幾天哪也沒去;你每回閉關或出遠門,他一天光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就能問好幾回……”東方遠說罷,眉一挑:“這樣還不夠在意你?你就知足吧你。”

“這不夠,遠遠不夠。”蘇琅琛眼神陰鬱中透着焦躁,“我想讓他明白我的心意,想擁有他的一切,想要他眼裏心裏都只有我一個人。”

東方遠被蘇琅琛眼底的佔有欲嚇了一跳,皺了皺眉說:“琅琛,就憑慕慕管我叫一聲東方大哥,我先提醒你一句,你若真的喜歡他,就不要給他壓力。”

蘇琅琛神色不變,不置可否。東方遠頓了頓,認真的又道:“感情這種事強求不得,阿琅,我奉勸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若最後慕慕對你依舊只如兄長,我希望你能學會放手才好。”

“放手?”蘇琅琛忽的轉過身,眼睛瞪的像要將人生吞活剝,“你要我怎麼放手?如今連林默我都不管了,守了那麼久,你竟然跟我說放手?”

“林默?七年前在汴京救了你的那個小孩?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東方遠很奇怪的問:“我記得你說後來趕去的時候,整個府邸只剩屍體和焦土。”

“嗯。”蘇琅琛顯然不想提林默的事,煩躁的揮了揮手,“總之,你不要再跟我說什麼放手之類的混賬話。”

東方遠皺起眉,忍不住多嘮叨幾句,“我知道你一直對救了你的那個孩子念念不忘,但是他既然已經死了,而你之後能在洛陽遇見慕慕,在互不相識的情況下,只一眼就決定帶他回庄,他也二話不說就願意跟你走,那就說明你和慕慕才是真正有緣分的,過去的事情該忘的還是要忘掉……”

戌時已過,偌大的山莊沉浸在黑夜中,一片寂靜,此刻山莊西北角偏僻的藏書閣門口,卻有兩個人影。

“木頭,你身上有尖細的東西沒?”慕君頡看着藏書閣大門上的鎖說:“鐵絲也行。”

趙宗治雖不明原因,還是用內力擰斷了窗欞上的一截鐵絲遞給慕君頡,慕君頡將鐵絲□鎖眼,左轉右轉的倒騰了一會,然後只聽‘啪’的一聲,鎖竟開了。

兩人溜進藏書閣上了三樓,發現右邊書架的後面果真藏有五六罈子酒。

“這個酒據說非常難得,是東方大哥的珍藏,我曾見他寶貝的跟什麼似的,自己偷偷喝,誰都不給。”慕君頡笑的眼睛彎成了月牙,“這回我一定要嘗嘗是什麼味道。”

趙宗治看着慕君頡一副興奮的賊賊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問:“這是什麼酒?”

“聽東方大哥好像叫它醉什麼夢什麼,”慕君頡認真想了想,說:“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醉生夢死了。木頭,你快拿一壇,咱們去廚房喝。”

慕君頡老早就打這酒的主意了,只苦於一直沒有機會,而且也怕東方遠不高興。這回拉上趙宗治一起作案,想着終於有個頂罪的了,何況不管怎麼說趙宗治身份不一般,東方遠再生氣也不會拿趙宗治怎麼樣。

等到了廚房,慕君頡再次用鐵絲撬開鎖,大搖大擺的進去,輕車熟路的點上燈,拉開桌椅放好杯碟,還從廚房櫃裏挑出幾個下酒菜端出來,燃上紅泥小火爐,將菜放在爐子上熱。待忙活完了,慕君頡心滿意足的坐下,眼巴巴的說:“木頭木頭,快把酒打開吧。”

趙宗治坐了下來,將那壇酒放到桌子上,啟開罈子封口。才一打開,便酒香四溢,飄蕩滿室。倒入白瓷杯中,酒色呈琥珀之光,酒質粘厚,竟滿而不溢。慕君頡聞着酒香就已喜歡的不得了,端過來便飲了一口。入舌後感覺酒味醇而濃郁,略嫌苦澀,可緊接着上口轉甜,綿甜爽凈,像梨汁蔗漿,後勁又清冽徹骨。

慕君頡頓時滿足的眯起眼,笑呵呵的邊點頭邊嘆:“真好喝,怪不得東方大哥藏着不讓別人碰。”

慕君頡沾了酒的嘴唇濕潤亮澤,透着說不出的艷麗,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彎出美好的弧度,在玉面黑髮的襯托下,就像白雪地里落了一朵紅色的梅花,嫣然動人。趙宗治看着心頭一動,又想起上次慕君頡搶餡餅時兩人嘴唇相碰的柔軟觸感,竟感覺異常口乾,忙低下頭喝酒。

趙宗治喝一口之後也覺得這酒甚是好喝,以往從沒嘗過。眼前有酒有菜,火爐燃燃,燭光熠熠,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慕君頡一杯酒轉眼喝完了,又倒了一杯,“木頭,你當初為什麼到棲霞山莊來啊?”

“我父親跟蘇琅琛的父親認識。”

“這個我知道,”慕君頡撇撇嘴,然後湊過頭來,一臉好奇:“我是問你為什麼躲到這裏來,而不想當皇上啊?”

“當皇上有什麼好,又累又受約束。”趙宗治不經意的揚眉抬眼,竟帶着幾分睥睨天下的張狂,淡淡道:“我要活,就要活的比皇上還自在,隨心所欲,任何人休想干涉我。”

燭光下,趙宗治的側臉被鍍了層淡淡的金輝,臉部線條流暢洒脫,如經上天精心雕琢過一般。趙宗治抬起頭問:“那你呢?你父親是什麼人?”

“我爹爹武功很厲害的,”像是想起了什麼,慕君頡微微笑着,“正好和我娘郎才女貌。當年慕家和葉家的聯姻,所有人都說是天作之合。”

“……當年的聯姻……”趙宗治沉吟了片刻,繼而問:“慕家?莫不就是當年天下聞名的洛陽慕家?葉家,是不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葉家?”

慕君頡點點頭:“嗯。”

趙宗治自小便喜歡涉足江湖事,對慕家家主慕霽開自然也久聞大名。慕霽開武功極為了得,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地步,但是多年前慕霽開忽然隱退江湖,之後便徹底沒了消息。

“那你父親他後來……”趙宗治忽然想起蘇琅琛認慕君頡為弟弟時,對外聲稱他是孤兒,那麼慕霽開一定是已經過世了。趙宗治怕提起小孩的傷心事,話說了一半卻閉了嘴。

“他後來因為一個男人拋棄了我娘,”慕君頡一邊喝酒一邊回憶着,目光深沉悠遠,臉上卻依然帶着好看的笑:“再後來,那個男人出了事,全家被滅門,我爹爹只來得及救我,卻沒能把那個男人救出來,便陪着他一起困在大火里再也沒出來。”

慕君頡看着趙宗治,然後聲音慢慢變得陰森,愈來愈瘮人:“你不知道那晚有多慘多恐怖,那人一家子包括他的養子林默和家奴僕役共二十多口全都死了,整個府邸燃起了熊熊大火,刀劍聲慘叫聲交織,血光與火光輝映,屍橫滿地,血流成河死狀凄慘,衝天的烈火燒了一整夜……”

趙宗治只覺得一顆心越聽越往下沉,一想到慕君頡竟然經歷過這些,感覺說不出的難受,正恍惚之際,忽然一隻手猛拍了下他的肩,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傳來:“喂,木頭,回神了!”

趙宗治抬頭看向慕君頡,發現小孩笑的正甜,一邊笑一邊說:“我都騙你的,你還真相信啦……木頭,你真是越來越好騙了……”慕君頡說著,開心得意的像只偷了腥的小貓,捂着肚子笑的更厲害,最後笑的被嗆到了,不停的咳嗽,眼淚都差點咳出來。

趙宗治看慕君頡半天,竟摸不透究竟是真是假。他方才白白為慕君頡擔心了一場,因為被騙而有些惱火,冷冷的諷刺道:“你總是在騙人,謊話說得可真好。”

“那是當然,說的不好的話,就被看出來了。”慕君頡終於順平了氣,得意的道:“謊話要是被看出來了,就不能稱之為謊話了。”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人看着像真話?”

“也沒什麼難的,我今天大發善心,告訴你一個訣竅,要不要聽?”

“什麼訣竅?”

“首先,要學會‘堅持’。堅持到底,便能騙過所有人。無論出現什麼狀況,就算心裏再難受,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就算天塌地陷了,也要咬牙堅持住。堅持到最後,你就是贏家。”慕君頡狡黠一笑:“要不要試試?”

趙宗治點點頭,慕君頡轉身走向鍋爐邊,對着滿鍋水說:“我能把這鍋冷水變成熱水,你信不信?”

將冷水加熱只有會烈焰掌的人才能做到,可趙宗治很早以前就發現慕君頡體質偏寒,根本沒法練成烈焰掌,而且烈焰掌很難習成,這世間練成的人根本屈指可數。趙宗治搖搖頭,果斷的道:“不信。”

“怎麼,就許你能把水變成冰,就不許我把冷水變熱?”慕君頡挑了挑眉,把手貼在鍋壁上,緩緩運功,手掌附近漸漸騰升起了淺淺霧氣。

“好了,現在水已經熱了。”慕君頡收回內力,把雙手都伸進鍋里,舒舒服服的浸泡了好一會,滿意的點點頭說:“這麼冷的天用熱水洗手才舒服。”

趙宗治對慕君頡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還是有些半信半疑:“這其實根本還是冷水吧,你故意硬撐着的,是不是?”

慕君頡雙手依舊埋在水裏,眯着眼一副根本捨不得出來的樣子,點頭說:“對呀,這裏面還是冷水,我就是在硬撐着唬你玩的。”

見慕君頡點頭,趙宗治卻又開始懷疑了,“你會烈焰掌?真的能弄成熱水?”

慕君頡把手拿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不信的話,你親自試試看唄。”

趙宗治微皺着眉,依舊在努力分辨慕君頡的話到底哪些是真哪是假,“要是是冷水的話怎麼辦?”

“涼拌唄。”慕君頡瀟洒的拍拍手坐回椅子上,說:“算啦,既然你猶豫,就不要去試了,歸根到底,什麼也不知道的無知的活着,最舒坦了。”

這句話讓趙宗治眉頭皺的更緊,神情卻不再有絲毫猶豫,起身過去擼起袖子,把雙手全部放進水裏,下一刻,卻冰的全身都一個冷戰。

見趙宗治這樣,慕君頡便不再硬撐了,他雙手都快凍僵了,忙拚命搓起手哈起氣來。

慕君頡練的是寒性的功夫,根本不會什麼烈焰掌,剛才掌間升起的淡淡霧氣也不過是寒氣而已,那鍋水本來就冰,被慕君頡這麼運功一弄,反而冰寒徹骨,這兩日的天氣又正是最冷的時候,饒是趙宗治有內功護體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更何況慕君頡泡了那麼久。

“……你……”趙宗治望向慕君頡的眼神帶着佩服和其他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你真是厲害……”

慕君頡又喝了好幾杯熱酒去寒氣,捂了老半天才緩過來,抬頭看了趙宗治一眼,說:“你看,不管什麼事只要堅持到底就行了。冷也說不冷,是也說不是,傷心也說不傷心,喜歡也說不喜歡,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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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我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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