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以殺止殺
當沉重的冠冕被巴塞三皇子亞瑟,親自戴到蘭度新王索蘭·莫頓的頭上時,大時代的最後爭鬥,終於拉開了帷幕。
索蘭扶着欄杆,站在宮樓上眺望自己的國,蘭度全國的人都親眼,或通過直播,親眼見證了這歷史性的一刻——多年之後,所有人都會記得這位將會給蘭度帶來新生的君王,這是一個變革的時代!
一切腐朽和墮落都將被清掃,不管是前線還是後方,國內還是國外,所有的風起雲湧都將再度點燃。
亞瑟沒有趕上新王加冕的慶典就走了,在太空船塢里,所有的軍艦都已經蓄勢待發,就等他回去與他們匯合,然後發兵東南。夏亞,楚家後山上,楚朔一身戎裝,下下最後一粒棋子,扣好軍帽,從涼亭里站起。
朝朝暮暮從楚奉君腿邊跑過去,站在他身前齊齊仰頭看着他,暮暮最近對楚朔可黏糊了,伸出手,用軟糯的聲音喊道:“爸爸,抱~”
楚朔就把他抱起來,也把朝朝給帶上,一左一右托着,然後回頭對楚奉君點了點頭,“我走了。”
楚奉君點頭,眼裏有些期許,又有些欣慰。在低頭看桌上的棋盤,黑白縱橫,恰似一幅指點江山圖。
朝朝和暮暮趴在楚朔肩上,爸爸的肩很寬闊,趴着很舒服。今天的爸爸尤其的帥呢,雖然平時也很帥,但是今天特別特別的帥,朝朝想,他以後一定也要像爸爸這樣帥,以後弟弟看向自己的眼睛裏也會有小星星一閃一閃的。暮暮卻又沉默了,小手緊緊的抓着他的爸爸,再不抓緊,這個爸爸也要走掉了,哥哥真是笨蛋,每次都後知後覺的喲。
朝朝的情商又一次被弟弟無情的碾壓了。
楚朔帶着他們坐上軍車到了空港,路上的時候寧夭打電話過來,楚朔就接通了車載視訊,一家四口總是聚少離多,現在更是要馬上分隔三地,這樣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暮暮瞥着小嘴,有些不開心。爸爸說好了很快回來的,可是他都不回來,他都不知道暮暮很想他。楚爸爸最近對我可好了,可是也要走。寧夭哄了他一路,期間祁連也來玩鬧了一會兒,才算讓他開心了一點兒。可等到了空港,楚朔放下他們,走上舷梯的時候,暮暮眼睛又忍不住紅了。
朝朝卻很興奮,看着軍車開來開去,一整隊一整隊的士兵從他眼前經過,看着他的爸爸站在隊伍的前列,那沉穩從容的氣場,看得他笑臉紅撲撲的。他不由站得筆直,轉頭看到暮暮紅了眼眶,才收斂了一點,抓住他的小手,很篤定的說:“弟弟別哭哭,還有我噠!”
暮暮看着哥哥,終於破涕為笑,一口小白牙可愛極了。
潛伏在附近待機了很久的記者們終於抓住了這個鏡頭,兩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大軍的浪潮之中,手牽着手,有淚水,但他們的笑容是單純而美好的。鏡頭的左上角,是舷梯上最後回望一眼的楚朔,視線落在年幼的兒子身上,年輕的少將應該是不舍的,但他的腳步依然堅決,脊背愈發挺拔。
家與國,淚水和歡笑,都交織在這一方小小的鏡頭裏。
鏡頭拉長,軍艦一艘一艘駛出了空港,龐大的艦隊幾乎是遮天蔽日的,除了第九軍團的荊棘九字,一個個特殊的標誌掠過鏡頭,叫人心潮澎湃。這是我們的艦隊,強大的!毋庸置疑的!
軍艦內,楚朔的電話從軍車裏一直打到現在都沒有掛,耳麥塞在耳朵里,就沒有摘下來的跡象。下屬的副官、參謀們看到自家少將煲電話粥的樣子,紛紛表示驚嘆,但也識趣的沒有湊過去偷聽,對面那頭肯定是少將夫人啊,雖然不知道這次夫人為什麼沒有隨行,連送行都沒有來,但估計是有重要的事情,他們當然要留出空間來讓他們處個遠距離的二人世界。
但其實這兩個都是大忙人,談話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有關於正式的,比如柵欄區目前的情況,軍火的問題,即將到來的與巴塞的作戰問題,近期的情報問題,等等。還有百分之十在說家裏的事,只剩下最後的百分之十,他們才能聊到對方。
但這樣就足夠了,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對方,有的時候一句話,就可以表達全部的意思。而自己想要的,僅僅是聽到對方的聲音,知道他一切安好,並且告訴他,我也安好。唧唧歪歪的你儂我儂並不適合他們,這兩人無論是並肩行走還是各自奮鬥,都可以開拓一片天地。
“等我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去找你。”寧夭最後說。
“嗯,一切小心。”楚朔說著,終於是掛斷了電話。只是頓了頓,他還是下了道命令,寧夭身邊的保護力度再提高了三成。那邊的人報告說,寧夭和祁連他們跟着火絨草的人就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柵欄區,直到過半夜才出來,他家的妖精,還是那麼愛亂跑。在倉廩鎮的時候也是,二話不說就去敵後做反間,天知道那時候楚朔有多掛心,作戰計劃在腦子裏過了無數遍,確保萬無一失后才下令實施。
但寧夭最近是真沒什麼危險,承擔危險的,反而是帶着他們出入柵欄區的紅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暴露身份。
現在火絨草與夏亞的關係可以說非敵非友,但以寧夭的直覺來說,火絨草是來真的,如果他們想要剷除柵欄區,就必須找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基於這個原因,他們也絕不能為難寧夭三人。
而通過幾天的接觸,三人對於火絨草的印象也正經歷着一次又一次的重整。他們之中,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無疑,然而他們又在做着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自詡正義的人都做不到事情。就像真正開放在寒冷季節里的高原之花,指引着柵欄區的人走過一條條生命通道,從而獲得新生。
以殺止殺,以毒攻毒,或許是寧夭能想到的目前為止最貼切的形容詞了。
這真的是一個看起來很矛盾的組織,裏面的人形形色色,卻擁有着世上最堅定的信念。也許他們的想法和做法都不盡相同,性格也南轅北轍,但冥冥之中就是有一雙手,把這些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那便是老闆。
寧夭三人依舊沒有見到他,或者是狐狼、崔景,火絨草的核心人物里只有紅雀出來露過面,顯然他們也不是很放心直接跟夏亞攤牌。寧夭可不是簡單的人物,確定下來之前還是少接觸為妙。
而且很快,紅雀也變得不見蹤影了。酒吧里不見人,於是寧夭他們就去火絨草的秘密基地里去找。
這是那天晚上從柵欄區出來之後,紅雀帶他們去的,主要用來收容從柵欄區逃出來的人,生活區休閑區醫療區應有盡有。一旦進來了這裏,所有的人便都被記入了檔案,而擺在他面前的,會是兩種選擇——加入火絨草,或者離開,火絨草會提供一個新的身份。
有些人接受了火絨草的信念,選擇留下,而更多的人選擇了離開,重新回歸到正常的生活里去。這是完全自由的選擇,但火絨草還是上了一道保險栓,所有人都是被記錄過的,誰都不能把這裏的消息透露出去,否則,等待他的只有無止境的追殺。
秘密基地的入口是在一處私人療養院裏,寧夭他們每次過來都會穿過一個種着薔薇花的庭院。在前幾次撲了空之後,這一次,紅雀終於又出現了。
他正躺在庭院裏的一張躺椅上,微微蜷縮着身體,打個哈欠,整個人慵懶的像只貓。他聽到腳步聲,也沒有起身,微眯起眼,笑說:“怎麼我剛休息會兒你們就來了,這可不行啊,壓榨勞動力。”
“那你這幾天幹嘛躲着不見?害怕我們把你吃了?”祁連翻一個白眼。
紅雀輕笑,寧夭卻注意到他脖子上明顯的一片連綿的紅痕,在看看他有些微白卻透着嫵媚的臉色,明顯是縱慾過度。
感受到他的目光,紅雀說道:“不愧是過來人啊,都看出來了不?”
“楚朔如果知道你把他比作楊夜,會跨星際海來愛撫你的。”寧夭不以為然,強心臟一枚,笑得正玩味。
“別,我的老腰可經不起折騰了,比不上你跟祁連年輕啊。”紅雀說著,撐着坐起來點起了一根煙,夾在指間,吞雲吐霧了一口。那煙霧還是對着祁連吐的,祁連被嗆了一口,卻也猛地明白了寧夭和紅雀到底在講什麼。
祁連唯一一次經驗也是被強迫的,想起來,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這兩人都不害臊的嗎!旁邊的寧梧桐就比較淡然了,自動屏蔽了。
靈光一轉,祁連順利轉移了話題,“你看起來才二十齣頭,怎麼一副老人口吻,小弟弟!”
紅雀聳聳肩,夾着香煙的手撐着下巴,頭微微歪着看向祁連,“誰叫我長了一張天生就不會老的臉呢,別看我這樣,我可已經三十六了,小弟弟~”
祁連鬱悶的吐血,於是放狠話,“總有一天折了你的老腰!”
“哈哈……咳……”紅雀笑得開心,倒是自己被自己的煙給嗆了,“不說這個了,這幾天我不在,主要是一直都在柵欄區里,抽不出空來,也不方便跟你們見面。”
“楊夜回來了?”寧夭問。
“嗯。”紅雀點頭,“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格林待着,但柵欄區出了事,他必然得回來坐鎮。其他三個最近也都在,這會兒四人正在會面,所以我才跑出來透會兒氣,順便跟你們見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