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自我催眠
“dm六代?”寧梧桐走過去,拿起一桿槍看了看,然後手裏飛快的起了動作,咔咔咔幾秒就把一桿槍拆成了零部件,仔細看了看,秀眉微蹙,轉頭對寧夭說:“這槍是幾年前配備給我們部隊裏的,但後來用了沒多久就因為一些問題進行了更換。所有槍支都被收起,然後祈氏又給我們送來了改良版的dm6.5。這些槍出現在這裏,難道柵欄區在夏亞軍部也有人?”
寧夭想了想,搖搖頭,“未必是軍部,上次大清洗之後我們軍情處仔細排查過軍部所有中高級軍官,有問題的基本都被篩選掉了。這整個槍支更換的流程需要經過好幾個步驟,估計是其他方面出了問題。”
“但也不能掉以輕心,等我回去,我得把祈氏內部也再仔細篩一遍。”祁連摸着下巴,臉色有點微沉。
這時,前面的紅雀喊道:“走了!”
三人對望一眼,只得把軍火的問題暫時放到一邊。幾人掠出倉庫,走過一片堆滿貨物的廣場,紅雀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見沒有人,便快速的打開一個紅色的集裝箱,招呼寧夭他們趕快進去。
寧夭一進去,就見剛剛離開的幾個紅雀的手下也在,正戒備的站在兩個人身邊,看到進來的是紅雀和寧夭他們,才放鬆下來。而那兩人正是在地下市場被拖走的‘金項圈’,平躺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着,手上腳上全是血。見狀,寧夭快步走過去,右手在腰間一抹,幾根銀針便出現在指間,對着兩人快速紮下。
他粗略檢查了一下,這兩人傷得極重,就剩一口氣吊著了。身後,紅雀湊過來,“能保住命嗎?”
“能,但必須儘快接受手術。”寧夭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們做應急處理。
“那我們馬上走!”紅雀說著,轉身朝那幾個手下打了個手勢,那幾人立刻會意,走到集裝箱的最深處,齊齊彎腰,竟是把那一塊底板直接給掀了起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入口。
這想必就是火絨草在柵欄區開通的另外一條通道了,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挖在集裝箱下面,這可必須保證這個集裝箱一直放在原地,否則非被發現不可。火絨草做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膽。
幾人走通道已經走出了默契,依次下去,而那兩個金項圈就由紅雀的手下抬着,跟在最後面。幾人順着通道走了很久,互相沉默着都沒有說話,只有那兩個金項圈時而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催促着他們再走快一點。
大約十五分鐘后,通道前方終於出現了一抹亮光,出口到了!
寧夭等人魚貫而出,就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處廢棄的公園裏。周圍都是生長得正繁盛的草木,還有各種各樣的花,把那個出口牢牢地遮蔽住。出口前方就是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因為沒有人打理,雜草爭先恐後的從石子的縫隙里鑽出來,給小路鋪上了一層綠色。
“你們帶人先回去治療。”紅雀回頭,對他的幾個手下吩咐道。他們有配備專門的醫生,整個流程都很完備。隨後,他便領着寧夭他們,不緊不慢的順着鵝卵石路走。
“你們不是問我什麼是生命通道嗎?”紅雀笑了笑,舉目遠望鵝卵石路的盡頭,“這就是生命通道。我們花了五年的時間去構築它們,無數人終日忙碌在地下,一點點的打通從柵欄區通向外面的路。這些年有很多人從這些通道裏面走過,從地獄走到地上,就像地上這些雜草一樣,沒有人踐踏,他們就能在石頭縫裏生存。”
夜光下,紅雀笑的很平和,緩緩訴說的語氣像是在講故事,平凡清秀的臉龐好似籠罩了一層別樣的神采。不知不覺,寧夭他們就變成了聆聽者,而紅雀的語氣,也慢慢變得鄭重起來。
“但是,我們這樣做,只能算是偷渡。柵欄區的水太深,就是火絨草,也不能把它根除。所以,你們明白我們為什麼希望你們來到這裏,了解柵欄區的主要原因了嗎?”
明白,寧夭他們哪裏還能不明白。雖然火絨草在救助那些淪落柵欄區的這個事實讓人有些驚訝,但仔細一想,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可理解。火絨草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過柵欄區的侵害,不論是出於復仇還是大義,都可以理解。只是,如果這樣一來的話,火絨草以前的所作所為就有些是明顯的綴余了。比如說,為什麼要把商停的黑色代碼故意透露給寧夭呢?
也許……這裏面暗藏着兩條線?一條是柵欄區,另外一條才是商停?或者說,老闆與火絨草的意志在大體上一樣,但細微之處存在着差別?
“為什麼選夏亞?”寧夭又是一語直戳要點。火絨草要找人合作的話,除了夏亞,應該還有別的選擇才對。
“因為夏亞夠強,在柵欄區的手也是最乾淨的,而且,夏亞不是有你么,寧夭。”紅雀眨眨眼,“你可是老闆欽點的,我們想不找你也難啊。”
“那既然你們都把他找來了,老闆呢?什麼時候才肯出來見人?”祁連沒好氣的說道。
“時候到了,你們自然就能見到了。”紅雀卻仍不鬆口,“在此之前,我會繼續帶你們熟悉這裏,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儘管問我。”
“什麼都能回答?”寧梧桐揚眉,眼裏忽然出現了一抹亮光。
紅雀摸摸鼻子,“這當然不行了,狐狼會宰了我的,你可別想把我拖下水哦,干涉別人的戀愛自由可是會遭雷劈的。”
對於這個結果,寧梧桐絲毫也不意外,但不意外是一回事,失望還是有的。只是失望了太多次,她對於這種情緒竟然有點麻木了。而且隱隱的還感覺到一絲疲憊,柵欄區是一切的開始,一切,也會在這裏結束嗎?
寧梧桐的眼裏忽然出現了一絲迷惘,迷惘之中又好像有一股刀鋒在徘徊,等到適當的時機,那刀鋒就會破開迷霧,把一切都斬斷。就像不遠處繞着路燈飛舞的飛蛾一樣,終有一刻要撲火。
紅雀掃了一眼那隻飛蛾,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回眸跟她笑道:“放心吧,你會見到他的,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什麼意思?”寧梧桐問,這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紅雀笑笑,沒有作答,顯然他還不打算把一些事情全盤托出。寧梧桐面色一冷,腰間的槍就到了手上,動作是軍人一貫的迅捷幹練,讓紅雀看得直擺手,“別啊,動刀動槍的多不好。”
寧梧桐沒說話,寧夭和祁連自動進入看戲模式,不過他們那站位,和寧梧桐三位一體,恰好就堵住了紅雀的所有退路,號稱分分鐘玩死你站法。紅雀眼皮跳了跳,知道這三位都是不好對付的主,那是真·愛翻臉就能翻臉的。尤其是寧夭,要真動起手來只有他死啦死啦的份。只是紅雀顯然不是個膽小的,不怕死的眨眨眼,對寧梧桐說:“難道你不認為由他來親口告訴你,比我來告訴你有意義嗎?”
“如果他永遠不告訴我,意義在哪裏?”
“他會的。”紅雀很篤定,“請相信他吧,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誰能讓他說出那些話,那個人大概就是你了。”
聞言,寧梧桐的眸光閃爍了一下,盯着紅雀看了良久,似乎在審視他那些話的真實性。她最後還是選擇了相信,收起槍,看了紅雀一眼,然後乾脆利落的轉身走在前頭。風衣的衣角被夜風帶起,孤獨的身影無論何時都顯得很筆直。
蘭度皇宮。
一身盛裝的索蘭正靠坐在他那張巨大的黃金座椅上,帝王的榮耀加身,可是帶來的卻只有沉重和無邊的死寂。他仰起頭,看着天花板上垂盪而下的巨大水晶吊燈,眼睛裏倒映着迷離的光彩。然而那光彩之下,卻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一片。
他緩緩的閉上眼,酸澀和刺痛的感覺頓時從眼睛裏襲來。蘭度皇室是個爛攤子,不論是宮內的事情,還是民生等等,看上去沒什麼大問題,北海第二大國啊,可是實際上弊端和漏洞一大堆。光光整理蘭度上層人士之間的派系,就足夠讓人頭疼。
自從索蘭一夜顛覆了蘭度皇室之後,整個白雲城最近都是惴惴不安的,那緊張的氣氛從宮內一直蔓延到宮外,所有的人都在擔心——他們這位弒父弒兄,手上沾滿血的新王,會不會比以老皇帝更暴虐。
可是很多天過去,所有人都詫異了。蘭度皇宮恢復了平靜,鮮血被洗刷之後,什麼變故都沒有發生。皇帝寢宮裏的燈時常一夜點到天亮,而隨着一道道政令從宮內發出,喧囂的白雲城,竟然比以往顯得更平靜了。
往日囂張的人都下意識的收斂了,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重建。因為索蘭的血統緣故,貴族和平民之間的等級差距也在這幾天被刻意的無視,蘭度的天似乎馬上就要變了。而當一縷希望漸漸的在人們的心裏生根發芽的時候,他們的皇帝,又是一夜只合眼了兩個小時。
花白頭髮的宮廷醫生菲力克在他的寢宮裏進進出出,不知道冒死覲見了多少次,可是都沒有用,新皇帝根本不聽他的。今天也一樣,他站在寢宮門外搖頭嘆氣,周圍的人見了,以為他又在為皇帝睡得少而擔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的病,出在哪裏。
索蘭最近的精神狀態說好,很好。他的精神總是能高度集中,處理事情來快速高效,比以往任何一任皇帝都要出色。說壞,也很壞,索蘭竟然在對自己做自我催眠。
菲力克不知道催眠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可是看索蘭的狀況就知道,情況不是一般的糟糕。否則以索蘭的強大,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可實際上菲力克也猜錯了一點,索蘭的自我催眠其實是失敗的,那個擁有祁連的明天永遠都無法到來。
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卻刻意的去逼迫自己遺忘它。遺忘與牢記互相衝突,就像疼痛的時候拚命的吸食嗎啡,欺騙了自己的感官,但其實痛苦一直都在。這是一個循環,周而復始。
忽然,牆上的自鳴鐘響起,索蘭睜開眼,站起來,望向窗外。
悠揚古老的鐘聲也被敲響,一波一波輻射而來,登基大典,終於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