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阮家
秦知宴在剿匪的頭一個月沒有一點水花,就是因為他在拚命的將手中這隻什麼都不懂的雜牌兵練成至少能看懂命令的雜牌兵。
至於為什麼秦知宴能把這隻雜牌兵打出王炸的效果,那隻能歸功於更菜的對手和出其不意的戰術。
百姓造反,即便洗劫了兩座州府,在正規軍面前也是一碰就碎的紙老虎。
你要問這樣為什麼朝廷軍還和他們打的有來有往,僵持了將近兩年的時間,那其中的學問自然就大了去了。
話說回來,秦宇林真的去了南邊,他遇到的問題看似和秦知宴別無二致,實則截然不同。
以佟久林的兵法知識來看,秦宇林遇見的問題,第一是自己沒有人,第二是對面的人不簡單。
秦知宴對抗的反軍,實際上是一群反民,歸根到底是一群只拿過鋤頭和犁頭的農民。
秦宇林對抗的反軍,實際上是一群海盜,歸根結底是一群刀口添血,過着有一日十一日的土匪。
這是軍事上的事情。
再用佟久林擅長的政治去解這道題。
蔡洪泰才當上鎮國將軍沒幾年,手上的軍隊也是從他老子手上繼承沒多久的,底下的人還沒有完全打心眼裏順服,皇帝派下來親兒子問他要人,蔡洪泰還是顧忌着京城的這位老皇帝,也不敢直接拒絕,捏着鼻子給了秦知宴五千民夫,後面又給了五千,等着看秦知宴的笑話。
而皇甫極呢?
朱海軍是他一手打造,他在軍中權威如日中天,皇帝的聖旨在朱海軍中還沒有皇甫極的口令管用。朝廷軍雖然數目眾多,但都不善水戰,朱海軍極擅水戰,又熟知地勢地形。
雖然拿不下那幫來去無蹤的海盜,但也不會讓那幫海盜佔多大的便宜。這個時候,皇帝又派出了自己沒什麼名氣的兒子,並且點名要皇甫極給兵給權,讓這個兒子全權負責東南戰區。
那麼,皇甫極會聽秦宇林的話嗎?
用屁股想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佟久林甚至希望皇甫極能聽秦宇林的話。
若是真的聽了。
那我們的陛下會如何想呢?
看佟世章還杵在那裏冥思苦想,佟久林只覺糟心,剛才的好心情都去了不少。
他沒好氣的說道:“如果你是皇甫極,你會讓一個黃毛小兒站在你頭上拉屎拉尿嗎?”
這話就有些粗鄙了,但佟世章立刻就聽懂了。
他把自己帶入了一下皇甫極,瞬間就覺得自己這一天都瞎着急了。
但是他很快又有些憂愁。
“兄長,按照你說的話,那東南的海寇該如何解決?如果六皇子處理不了,我看這梁子還是得交給四小子去挑。”
佟久林頭也不抬的說道:“滾滾滾,問我作甚?我又不是嘉王爺,以後沒我的吩咐,你不準再進我的書房了!”
佟世章撇撇嘴,誰稀罕來一樣。
儒生!
六月十日,帶着啟泰帝聖旨的六皇子迫不及待的帶着皇帝撥給他的兩百親兵從京城出發了。
一眾朝臣來給他送行,與當日秦知宴離京時的場景形成了鮮明對比,秦宇林意氣風發的朝着自己的嫡兄揮手。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給你帶來好消息。”
太子笑的文雅,只道:“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莫讓父皇母后擔心。”
“臣弟知曉。”
秦知宴這日回府,來了玉棠院,葉甘棠放下手中的農書,朝秦知宴走去,幫他解了外袍。
秦知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葉甘棠已經能讀懂他面無表情下的情緒了。
秦知宴這些天,應該是極累的。
“王爺,有什麼是妾身能夠幫到你的嗎?”
葉甘棠不是心疼秦知宴,她只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現在被綁在了名為秦知宴的這條船上。
這條船不能沉,必須越開越好才行。
秦知宴喝了一杯溫熱的茶水,看向葉甘棠,沉吟片刻,似乎也在思考她能做點什麼。
“你讀過兵書嗎?”
葉甘棠眼都不眨的搖頭,道:“未曾,葉府不會有這種東西。”
秦知宴點頭,道:“王府有,有空看兩本”,隨後又道,“我聽下面的人說,你和你外祖父家還有聯繫?”
中光阮氏一族在當地也是個大族了,遠近聞名的富商。
前些日子,葉甘棠聯繫上了她親舅舅,兩人書信交流的頻繁,彼此交流的也很愉快。
葉甘棠直接點頭,倒是不意外自己的舉動被秦知宴的人留心。
秦知宴點頭,道:“你給的方子已經被證實了,是很不錯,只在京城賣的話,有些浪費了,或許你可以聯繫你外祖父,我記得中光阮氏的商隊遍佈全國。”
葉甘棠這才感覺心頭一跳。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覺得這個人深思熟慮的可怕。
阮氏在京城的活動並不活躍,畢竟他們只是商人,自古民不與官斗,在京城能開起店鋪的背後多多少少都有些權勢。從前的阮氏一族背靠的最大的權勢就是葉家,而葉家在京城什麼也不是,他們在京城的店鋪自然是開不起來的。
所以,秦知宴對阮氏的了解必然是他做了一番調查的。
葉甘棠斟酌了一下言語,才說道:“阮氏的商隊確實走的很遠,但單憑阮氏應該是吃不下這麼大的單子的。”
秦知宴拿起葉甘棠放在桌面的沒有看完的農書,頭也不抬的說道:“誰說要阮氏單幹?不是還有本王嗎?阮氏膽小,就把葉家也加上好了。”
葉甘棠心跳加快。
加不加葉家沒什麼關係,但是秦知宴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要給阮氏抱大腿。
阮氏奔走幾輩人,才有了這麼令人眼紅的家業,可即便是從外祖父那一輩開始深謀遠慮,阮氏找到的靠山也只有葉家人。
也不知道阮氏是不是天生就缺了那一點文脈,阮氏嫡支庶支加在一起最高也就出了個秀才。
可以說沒有半點讀書的天賦。
阮氏家主也不是不無奈的。
可自家子弟就是這麼不爭氣,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阮氏的生意攤得越大,阮家家主就越心驚肉跳。
前些年,葉甘棠的外祖父年事已高,有意培養兒子繼承家業,為了讓過渡更和平,阮家不是沒想過抱其他大腿。
但大腿也不是這麼好抱的,看得上阮家的,更想讓自己多一條能掙錢的狗,而不是能分錢的合作夥伴。
他們給的甜頭太少,要的東西又太多,葉甘棠的外祖父咬着牙不同意,更是割了不少腿肉,才從那群豺狼的嘴裏保下阮家的大部分家業,才讓新一任的阮家家族坐穩這個家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