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爾初王
簌簌—
密集的腳步聲在王國中心的石屋附近響起。
這裏有一片還算是寬闊的空地。
平常是作為王國近衛們訓練的地方,也是將來作為建造近衛房舍的位置。
近衛,也是指王的追隨者,保衛王的勇士。
這也是隨着勇士們的數量變多以後,許多人都覺得一部分的‘符文近衛戰士’可以專門保護王。
一部分符文戰士在王國中巡邏。
一部分在外巡查與幫助狩獵等等。
這些也是早有的概念,並且勇士們也都是這樣去做的。
只不過如今稱呼為‘近衛’等等詞語,是更具體一點。
而在今天。
黑日之夜結束的第五日。
在還未建起的近衛房舍的空地上。
利修爾正式叫上了十二位王國內的長者,最有威望的長者,來商量對於‘地底復仇戰役’的事情。
此刻。
伴隨着陽光灑下。
來到這裏的長者們,他們的年齡普遍都在一百歲往上。
有的是利修爾的叔叔輩,有的是平輩,甚至還有輩分上的侄子。
但無一例外,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都先向是空地最中間利修爾行禮,隨後才坐在了後輩搬來的石塊上。
同時又在空地中間。
利修爾的身後還站着沉默的小多克。
小多克的表情像是深思,又時不時的皺眉,看似是對於戰役的擔憂,實際上是在思索着關於新符文的問題。
經過這幾年的研究。
小多克如今的經驗,是已經和利修爾持平,甚至還高過一些。
利修爾對此也是非常開心的。
“王..”
並且除了王與長者們以外,還有二十多位英勇的阿爾人在長者外圍成一圈。
他們在行禮后就靜靜的站立。
他們之中又被選認為近衛的勇士,也有的將來要去城外巡邏。
但一樣的是,他們都是有資格參加這次會議的阿爾人。
因為他們在勇士中的聲望很高。
也是上次戰役中,殺死亞狼人最多的勇士們。
他們的勇猛受到所有勇士的認可。
更受到了王的認可!
這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榮耀!
而又在外,岩石與泥土的簡陋街道上,或者說是附近石屋的簡陋過道上,也有不少的阿爾人在向瞭望這裏。
包括四周的房頂上、石塊上,也或坐或站着一些阿爾人。
他們是狩獵與圈養牲畜中的好手,種植果樹的好手。
他們同樣是有傾聽與發言的權力。
這就是阿爾王國第一次關於發起戰爭的會議。
很簡單、很簡陋。
但能在這裏與附近的人,總共七十五人,就已經能代表所有的阿爾人,兩千三百六十五位阿爾人。
並且所有的阿爾人都是信服的。
而也在所有人都來齊的時候,相互小聲交談片刻后,就靜靜望着最中心的時候。
利修爾也掃視了一圈,在會議之前,先向著祭壇的方向行禮,
“感恩永恆天神的符文贈予!讓我們阿爾人拾起了鋒利的矛,擊退了亞狼人的進攻!
堅韌的皮,阻擋了亞狼人來自於黑夜的撕咬!”
“感恩永恆的天神!”
所有人也向著祭壇方向行禮,帶有最為虔誠的敬意。
這一刻沒有人說話,只有靜靜的朝一個方向行禮。
直到片刻過後。
他們才緩緩起身,再次看向了最中心的王。
利修爾起身以後,也握緊了拳頭,向著四周的族人喊道:“我的族人啊!
你們是知道的!
我非常敬重與亞狼人!
敬重第一次見到除我們以外的智慧種族!在神聖起源森林外的智慧種族!
在二十年前的曾經黑日之夜裏,當聽到這位遠方的族群,我便帶領王國的勇士們,拿出我們應有的禮儀去往迎接,最為鄭重的禮儀去迎接!
如果他們只是無意踏入我們的領地,那麼我會為他們獻上珍貴的食物與水,會邀請他們來王國內居住,我們甚至會騰出自己的石屋,來表達我們對於智慧的尊敬!
讓遠方的族群知道阿爾人並不是無知的野獸,只有對待獵物的飢餓撕咬!
但我們拿出了智慧種族應有的禮儀,可是迎接的卻不是有禮的回敬,而是他們鋒利的牙齒與利爪!
他們對我們發動了戰爭與侵襲!
而再次的黑日之夜,他們的到來。
迎來的更是我們的矛與獸皮!
他們在無禮的學習我們的智慧,屬於巨神的智慧!
也在那次的戰役中,我們失去了很多的族人..
那次去往的族人內,有你們的朋友,有你們的孩子,甚至有你們的父親!
他們都是我們的族人,是我們的兄弟!
他們都是王國內最為勇敢的戰士!”
利修爾悲痛,握緊了拳頭,也掃視一圈所有的族人,看向他們同樣憤怒與充血的臉龐,“阿爾人不會忘記,我不會忘記!”
“殺了他們!”
“撕碎他們的族群!”
“讓亞狼人從山原里消失!”
族人們在嘶吼,對於王的決定,對於亞狼人的仇恨,讓他們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勸阻與異議。
甚至是不少勇士已經開始檢查自己的符文利劍與符文獸皮,隨時可以跟隨王前行。
這也是符文帶給他們的力量,永恆天神所賜予的語言。
讓他們身為神的忠實信徒,在驕傲這個身份的同時,也帶來了巨大的底氣。
讓他們面對亞狼人的未知領地,也不再有任何的遲疑。
於是也在今日。
阿爾人集結了五百位符文戰士,去往了大約五十裡外的洞口,前往了下面的地底。
大約十米左右的斜坡高度。
等阿爾人小心的滑下斜坡,來到這座大約數百長寬的山洞裏面,再加上洞頂四米高的距離,倒也顯得廣闊。
並且四周的山洞牆壁處還有五條數十米寬的天然隧道,昭示着山原地下非常複雜。
要知道這裏還是其中一個山洞,就有好幾條隧道。
又在外的山原上,還有數十個山洞入口。
要是那些山洞內都有這麼多隧道,那這些隧道可能交錯着整個山原地底。
隨後。
在略微檢查附近以後。
阿爾人除了發現這裏有些陰暗與潮濕以外,也發現了一些血跡是徑直向著左邊的隧道方向。
或者說,是朝着他們王國的方向。
利修爾看到這一幕後也驚異了片刻。
難道說..亞狼人的族人棲息地,是在王國地下位置的附近?
“朝這裏!”
利修爾壓低了一些身子,當先帶着族人朝這條山洞內走去。
同時他們身上符文的微光,在眾多族人聚集起來后,哪怕是沒有山洞裏的陽光侵入,也能照亮附近的黑暗。
藉助這一些光亮。
視力不弱與亞狼人的阿爾人,在適應了黑暗以後,也能看清周圍的一切。
也能看到他們戒備走着走着時,前方出現了一些矮小的種族。
阿爾人發現了另一個智慧種族,那些被亞狼人奴役的種族。
他們像是鼠類一樣的腦袋,有四肢,是直立行走。
但手掌是成勾狀的三指。
此刻他們正在用手掌剝離着隧道內的岩石。
佈滿鱗甲的鋒利手指,可以輕易的切下一部分岩石粉末。
他們的手指很鋒利。
只是他們的身體只有一米左右。
弱小。
相比兩米多高的亞狼人,他們太瘦小了。
阿爾人也能看到他們的牙齒也是扁平狀,相當於變相減少生靈最為強壯的利齒力量。
尤其當這些種族看到阿爾人,也是驚嚇的蹲卧在地上。
弱小,膽怯、又善於挖掘。
這就是阿爾人對於‘甲鼠族’的看法。
事實也證明。
當阿爾人發現了前方的亞狼人。
那些在黑日之夜裏逃走的亞狼人勇士。
在伴隨着一聲嘶吼中,阿爾人向著雙眼帶有恐懼的亞狼人衝鋒。
在之後的屠戮中。
甲鼠族也只會蜷縮着腦袋瑟瑟發抖,更不敢逃。
他們只是眼睜睜的看到亞狼人被發光的石頭斬斷身軀,看到這個曾經欺壓他們的強大族群,那些強大的狼人勇士們,都被這些身披髮光獸皮的怪異種族輕易殺死。
一時間血腥味充斥着地下幾里。
屍體殘肢遍佈了三里左右的隧道,甚至匯成了一條血色的粘稠小溪。
讓矮小的甲鼠族更加恐懼於阿爾人。
恐懼這些頭顱是各種發光白骨的怪異種族。
他們面對散發奇異光芒的阿爾人,面對阿爾人的走近,就彷彿是曾經的阿爾人面對巨神一樣,只有本能的匍匐。
而面對這樣的情況。
利修爾沒有先管這個智慧看似不高的種族,而是帶領勇士們踩着亞狼人遍佈的屍體殘肢,繼續向前。
直到來到隧道的盡頭,視野忽然開闊起來。
利修爾看到一邊是地底懸崖邊,那裏有一條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縫。
又在另一側,是瑟瑟發抖的甲鼠族,他們正在挖掘着前方的山壁,那裏是通往阿爾王國的位置。
要是能一直挖過去,應該能挖到阿爾王國的地下五十米處。
這裏距離阿爾王國也只有二十里的距離。
挖掘出來的岩石,都被甲鼠族丟進了另一側的裂縫坑洞。
同樣,亞狼人當得知阿爾人的方向後,也一直讓甲鼠族不停挖掘,期望有一天挖穿這二十里的距離,把地面上的阿爾人當成隨時取用的食物。
就像是亞狼人對待甲鼠族,在沒有食物可吃的時候,也會把靠岩石粉末為生的甲鼠族當成另一種會繁殖的食物。
吃掉的骨頭,也被亞狼人丟進那邊深不見底的懸崖裂縫。
也在這條隧道的盡頭,那些甲鼠族們挖掘的地方。
阿爾人在此停下腳步,遙望前方的他們。
但也沒有一人去說什麼。
因為除了這些正在挖掘與惶恐的甲鼠族以外,剩餘的幾千亞狼人都在這裏。
可是大部分都是老人與孩子、女人。
還有百餘名勇士,以及亞狼人之王。
也是當看到阿爾人來到。
這些強大的地面種族帶着發光的奇異石器與獸皮來到。
亞狼人之王呼喊一聲,讓勇士們護衛在族群的前方。
他則是放下了手中的石矛,脫下了身上的獸皮,慢慢的向著阿爾人靠近。
嗤—
阿爾人的勇士們也護衛在了利修爾身前。
更多的勇士想要上前,去殺死亞狼人之王,不想讓骯髒的亞狼人接近他們的王。
利修爾卻稍微抬手,制止了勇士的上前。
亞狼人之王也沒有繼續靠近,只是望着最前方的利修爾,在眾多亞狼人拒絕與不忍心去看的嘶吼中,做出了他們亞狼人中屬於臣服的動作。
“我!你!阿爾人!”
亞狼人說著唯一會的幾個字,並低下了頭顱,用眼角餘光留戀般的看向了身後的族群。
他就這樣沉默的跪着。
這是當他,當他們,當整個族群面對一件無法去改變的事情時,他能做出的唯一選擇,也是他所能做到的唯一事情。
那就是求饒,請求阿爾人的寬恕,他想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族群的安全。
而利修爾就這樣靜靜的看着。
看着閉上眼睛等待被處決的亞狼人之王,看向他的身後,那些瘦小和老弱的亞狼人。
面對他們可憐與求饒的眼神。
不甘與憤恨的眼神。
迴繞山洞內連綿悲戚的聲音與哀鳴。
利修爾承認自己心裏是有觸動,也敬佩於亞狼人之王對於族群的責任與擔當。
同樣身為王的利修爾,能感同身受。
利修爾也相信以自己的聲望,只要開口說放過他們,那麼王國的勇士雖然心中可能會有憤怒與不解,但最終一定會去維護自己的選擇。
可是為了不留禍患,為了不讓忠於自己的族人受傷,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觸動,帶來了一件本可以去避免的危機。
利修爾最後還是硬下了心,望向了亞狼人之王,“尊敬的族群之王,我曾給與了你們族群敬重與禮儀。
但你們族群的族人們並沒接受。
第二次的黑日之夜,身為亞狼人之王的你,也並沒有帶來該屬於你們族群的歉意與禮儀,而是帶來了更多的勇士與我們的石矛與獸皮,帶來了真正戰爭。
而我,身為王的我,為了我們的族群。
抱歉,我也無法接受你的這次臣服禮。”
利修爾看向四周的戰士,“殺死他們,將亞狼人的族群驅散出這片大地。”
..
亞狼人的種族覆滅。
就此,長達將近三十年的戰爭,四次戰役。
一萬兩千名的亞狼人族群全部被屠盡。
趴嗒—
趟着鮮血。
利修爾與勇士們也來到了另一側的懸崖邊上,想看看這一側的懸崖。
“王!”
此刻,有渾身染血的勇士上前,哪怕是他經過一路戰鬥,已經疲憊不已,但殺紅眼的他,還是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高聲道:“王!需要我下去嗎?”
他高吼着,彷彿只要王輕輕的點頭,他就會攀岩着進入這未知的懸崖下。
甚至王讓他跳下去,他也會直接跳下去。
他覺得王只要這麼說,那麼一定有王的原因。
他只需要去按照王的吩咐,去直接做就行。
“王!”
“我也可以去!”
不等利修爾回答他,也有更多的勇士走來,願意為王去探路,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利修爾站在崖邊思索了許久,望着這幽暗無關的懸崖思索了良久,最後沒有讓任何一位勇士下去,去探索這未知的崖底,而是先帶着戰後的勇士們回到王國。
也待回到王國境內,在迎接自己與‘戰士們’的族人歡呼聲中。
利修爾再次呼喚了長者與戰士,開始第二次商議。
這也是亞狼人的最後領地,還有挖掘的痕迹,距離王國只有二十多里了。
所以利修爾突發奇想,覺得要是從王國的側下方,用鋒利的石矛試着鑿開岩石,再加上甲鼠族的幫助,與隧道內的另一端同時挖掘。
那應該是能徹底貫穿出一條前往亞狼人最後領地的地下通道。
這樣一是可以方便管理甲鼠族。
二是可以更加方便的探索懸崖地底。
三,也可以作為王國領地的擴充,或者在地底隧道內放置一些食物。
這或許是曾經阿爾人遷徙途中的經歷,也或者是生物的本能。
利修爾覺得王國的下方,要是有一個進去以後就可以籠罩自己的山洞,那麼就會很安全。
“修建通道!修建王國!”
利修爾是這樣向所有人落下結論。
同樣也正是那些善於挖掘的甲鼠族存在。
讓利修爾不再擔憂族人都去開鑿時,會因為沒有種植與狩獵,繼而減少食物的產出。
並且這些看着有一點智慧的甲鼠族,將來教一教,萬一也能幫忙的話。
那麼關於食物的責任,只要能分擔給他們一些,那麼阿爾人就能訓練出更多的戰士,來管理這個甲鼠族。
包括再次製作的符文武器與戰甲,也有了更多的戰士去佩戴。
而利修爾也有個期望。
那就是在老去之前,訓練出千餘位符文戰士。
並且佔據這個山原下方,在這片搭建一片更加雄偉的王國建築,圍繞着神聖的天神之眼與造物祭壇!
他敬重於神。
感恩神。
想要以神為中心,建造阿爾王國..
就這樣,在利修爾的計劃中。
在阿爾人沒有了亞狼人這個隱患后,在山原區域安穩繁衍的這些年內。
四十年過去。
一百一十歲的利修爾越來越蒼老。
但王城也越來越繁華了。
將近十里方圓被納入阿爾人的領地,其內佈滿了各種的建築。
中心是祭台與山峰上的天神之眼。
他們五千六百餘名阿爾人分佈在四周,居住的區域與祭壇山峰保持着數里距離,永遠的守望。
這是利修爾想要看到的。
並且擁有元素視野的利修爾與小多克也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一些河流會在太陽的籠罩中變成肉眼很難見到的霧氣,然後飄到雲層。
或許過幾日,或者很久,中和一些水元素以後,雨水就會落下。
他們就覺得雨水就是可控的,可以想下雨的時候就下雨。
這樣可以讓挖掘的坑洞潮濕,讓甲鼠族更省力的用爪子挖掘。
也防止雨水太大的時候,倒灌成水潭,嗆淹了聽話的甲鼠族。
可惜,利修爾並不能控制雨水。
這是一個遺憾。
但好事也有。
那就是屬於星星結晶內,第二層的‘溫暖符文’被解開了。
這是王國的好事,屬於阿爾人的好事。
當然,還有個人的好事。
那就是利修爾的子孫也越來越多了。
這讓一百一十歲的利修爾臉上少了堅韌與威嚴,而是多了慈祥與皺紋。
也在今晚。
他的小兒子又添了一位小男孩,也為他添上了第十二個孫子。
於是。
也在今晚,冬季的寒冷夜晚。
映照滿目的大雪中。
甲鼠族正在地底內擠作一團,也有的甲鼠族是受到了阿爾人的招待,來到了‘溫暖的石屋’,生疏着學習阿爾人的語言,拘謹與惶恐的吃着阿爾人贈予他們的美味食物。
甲鼠族雖然有智慧,但是真的不高。
如今依舊敬阿爾人為神。
更不理解他們的神,為什麼每天都去中心的石頭方向那裏跪拜。
而屬於王殿的東邊,刻有‘溫暖符文’的一座石殿內。
同樣如春的溫暖空氣中。
美味的香菜,新鮮的水果,大塊的獸肉,被身材強壯的近衛們一一擺上。
桌旁四周,坐着族內的十五位長者,他們身後還蹲坐着他們的後輩。
一共四十六人,一共在向著上首的王慶賀。
慶賀王有了第十二個孫子!
但說是慶賀,實則他們都是帶有複雜的心情,都默默的望着蒼老與慈祥的王,頭髮大部分發白的王。
阿爾人對於王,對於初王,是抱有很大的忠誠與不舍。
他們不想看到王的老去。
可是利修爾卻不太喜歡這種帶有懷念與感傷的眼神。
甚至想要像年輕時一樣訓斥他們,讓他們專心的對付於眼前的美食。
讓他們吃飽以後早些滾蛋,讓他們明天早些監督甲鼠族們,監督貫穿王城和地底的挖掘。
利修爾覺得這些才是正事。
還有盡量的教會甲鼠族智慧語言,也是正事。
利修爾能感覺到甲鼠族們的每新一代族人,都在漸漸的變得聰明。
說不定不遠的將來就可以真正的幫助阿爾人做更多的事情,讓他們真正的成為阿爾人的智慧附屬族群。
這些都是正事。
而不是現在懷念的望着自己。
利修爾對此很反感,也不想看到他們。
可說到底,族人們是在慶賀自己。
於是。
無奈的利修爾也準備躲躲他們的目光,準備親自去往後面的宮殿,讓如今也五十多歲的小多克休息休息,讓他從王殿密室中出來,先吃飽肚子,再研究‘恢復與火種’的符文。
可或許是在猛然起身中,利修爾剛站起來半個身子,就感覺腰椎有些刺骨的疼痛。
於是他強忍着疼痛,又默默的坐下了,盡量保持着身體的平穩,不用手去按疼痛的位置。
保持着屬於王的威嚴。
等稍微緩了一下。
利修爾沒有再去逞能的堅持自己去通知,而是平穩着語氣,讓附近的近衛去通知小多克,讓小多克來填飽肚子。
因為他雖然不想看別人的眼神,但他又怎能騙自己的身體?讓它不要痛?
又怎麼能不知道自己已經老了?
哪怕不是今天的事情,利修爾也感覺自己有時候走幾里路,都有些脫力了。
就像是昨天,或者說是這幾年內。
他上山去永恆天神那裏祭拜過後,從祭壇方向往王國回來的時候,都需要年輕的戰士們攙扶。
一開始是八年前,下山的時候需要攙扶,因為登山的五里路,已經讓當時百歲的他雙腿顫抖。
沒有人攙扶他,他感覺自己下山的時候,會直接跌下來,就像是小孩子打滾一樣。
然後五年前,上山一半的時候就需要攙扶。
三年前,上山一里,就需要有人半架着他。
如今。
他每天都在懺悔,懺悔他每次敬拜完永恆天神與祭台巨神之後,都要休息好幾日的時間,才能再次去往祭台那裏向天神敬拜。
面對這些。
利修爾也已經無法像曾經一樣,像曾經族群里的第一勇士一樣,用力的去推開扶着他的後輩,推開對於他忠誠的後輩,推開擔憂望着他的後輩。
他現在也只能無奈的接受自己已經老去,任由後輩們小心的攙扶着他。
但他也有驕傲。
他此刻瞭望四周,望着鑲嵌的符文,望着晚宴上豐盛的美食,望着殿外厚厚的冰冷積雪。
王國在他的治理中越來越繁華。
尤其隨着溫暖符文被小多克解開,讓族人們在冬季里也不用再去蝸居于山洞。
就像是他所想的一樣。
阿爾人過上了他們想要的希望。
在一片永遠溫暖與食物充足的地方。
現在,再去回想以前的經歷。
去對比幾十年前的回憶。
利修爾也忽然感覺有些夢幻,也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好快,小時候看似無盡的遷徙與飢餓彷彿還在昨日。
年輕時面對勇氣的大海,偶爾還浮現在眼前。
之後,渡海之後,沉痛於老族長的逝去。
擔任族長重擔中找到日出之地。
成王后,神聖的森林與尋找神話的道路。
永恆天神所賜的符文神器。
戰爭..
屬於阿爾人的復仇戰役!
利修爾覺得自己這一生過得很充實,也覺得真的好快好快,真的很快一生就過去了。
他或許用不了十年,或者幾年,就會最終迎接死亡。
就像是現在的石殿內,他就發現看望他的族人越來越多了。
甚至不少族人踩着厚厚的積雪,在冰冷的石殿外瞭望着他,只為敬重的向他行上一禮,就搓着雙手匆匆離去。
利修爾知道,只要自己有一點事情,不管是受傷,還是這次添孫子的喜事,很多族人都會放下手裏所有的事務,到最中心的王殿裏看望他,問候他。
這卻是擁有符文之語的阿爾人,勇敢的阿爾人,屠戮整個亞狼人族群的阿爾人,再次產生了許久未有的恐懼!
他們害怕在不久的將來,王會最終的離開與逝去!
此刻,在本該開心的晚宴上。
甚至有一些族人發紅了眼睛,在默默的流淚。
只是利修爾卻沒有任何對於死亡的恐懼,而是忍着腰間的刺疼,勉強的扶着桌子站起身子,在晚宴上,望向了擔憂與悲傷的族內長者與晚輩。
望向了殿外來來往往的族人。
利修爾語氣很坦然,
“我年輕的時候曾畏懼過死亡,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但隨着我父親與母親的離去,老族長的離去,長者與王國戰士們的離去。
如今的我,並不害怕死亡。
因為我知道在生命盡頭的對岸那裏,依舊有着我愛的人,愛我的人。
我也不懼怕死亡后的未知。
因為誕生於大地上的我們,總有一天會站在屬於生命的岸邊,眺望着那片璀璨而又遙遠的對岸,回往我們最終的歸宿。
就像河流中升起的雨水最終會匯入河流。
就像泥土中長出的花朵終歸會落於泥土。
我們也終會消失,成為賜予我們生命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