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魔都，這座冷漠的城
“可能是幸運，可能是妥協...這種例子不勝枚舉。”
其實這一年來，我對陳思楠有着無數種猜測......我看着她不斷變換的視頻風格、看着她越來越具有暗示性的文案、看着她直播時越來越輕佻的談吐，每一次心靈上的觸動后，記憶里那個青澀陽光的她就離我越來越遠。
有無數的人被她的美貌折服，於是即便我知道她的所有悲傷，也終會在優勝劣汰和自由選擇中，成為那個被遺忘的人。
“她現在的高度，已經不是我能追逐的了。”
“那你分手也不怪你，咱倆都是被拋棄的屌絲。”張凡頓了一下說道。”
“我他媽就不明白了，你說我也不是什麼蠢人，怎麼一開始就沒看出劉佳一家子是個什麼人呢？”張凡懊惱地捶了一下桌子。
“沒有辦法的，張凡，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劉佳一家這種做法，早已經屢見不鮮了。”
“嗯，對。老子牛x的時候都把我當成好女婿，好伴侶，甚至可以把我當成家人，我不行的時候，就是浪費她家閨女青春的畜生。小天，每次我想到劉佳那時候跟我吃的苦，我就有一種幻想，是不是劉佳有什麼苦衷？不得已離開我？或者說，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才讓她沒有了當初的那種勇氣？我張凡還不夠可以嗎？你知不知道當時公司的發展有多好？那個軟件要是能順利地發行，咱倆都不至於在這個破地方干這種不是人的活。我他媽有時候感覺自己就像個蛆，見不了陽光的那種。”
“你好說歹說也是個大學生，別這麼消極，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但是首先，咱倆得在這個城市下活下去，我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家。”
“有的時候，我沒法不消極....要不是王磊那個渾蛋，我他媽就不至於這樣！”張凡舉起酒杯。
我立馬跟他喝了一口，這個讓人作嘔的東西，常常讓我產生一種想要砍死他的衝動。
王磊是我們共同的朋友，跟張凡一樣，也是個出色的編程師，張凡當初創業的時候，王磊也是合伙人。我們曾經以為，我們三個都是有天賦，肯努力的青年，一定能有一些成績，可是卻忽略了人性的另一面：
為了豐厚的薪資和極好的待遇，王磊帶着團隊辛辛苦苦創作的軟件，投靠了魔都的一家軟件開發公司，由於資金，渠道，人才的差距，本來屬於張凡等人的成果，就這樣成了對方的，若是執意糾纏，張凡便會被扣上抄襲的帽子。
那個軟件，是張凡從大學開始計劃的項目，就因為王磊的私念而付諸東流，所有的努力也都在頃刻間土崩瓦解，團隊就此解散。
一夜之間，張凡從年少有為，到一事無成。
“他不是人，咱倆對他掏心掏肺，他卻這樣。”
“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我沒想到的東西，總是在我最難的時候，給予我致命一擊。若是沒有他，今天我和劉佳就已經訂婚了，而你和他是我的伴郎團。”
多麼美好的規劃，多麼令人羨慕的青春年華，此時此刻都成了泡影。
在這個對酒當歌的夜晚，我們似乎陷入了過去的失敗中無法自拔。說真的，我想過繼續做我喜歡的音樂，但是我又深刻地明白，這玩意是養活不了人的。
所有妄圖用文藝和夢想實現自己人生價值的，不是富二代就是傻x。
“其實張凡，你和我不一樣的，你有學歷，你可以從基層做起，你是有才華的。”我認真地開口說道。
“才華？魔都這個地方，最不值錢的就是這兩個字，誰都知道我做過一家不錯的公司，誰也都知道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小天，我不是沒有去打工，也從來沒有好高騖遠，但是你要知道，失敗者如若不東山再起，在別人眼裏就是心比天高的固執青年，若是我熱愛的東西，成了別人攻擊我的利器，那我寧願把這份熱愛藏在心裏。”
我知道，張凡對於編程。一直都有着自己的想法，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我們都在訴說著自己的理想……
“那咱倆以後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在夜場吧？”
“苟活，只有活下去，才能談價值。”
我沒有回答張凡的話，也同意張凡的觀點。夜場這個工作雖然總是會受到各式各樣的羞辱，但是這是我們兩個能拿到最高工資的工作，無論別人怎麼看我們，現在的我們只在乎錢。
魔都這個地方，若是產生了焦慮負面的情緒，那麼這座城市，以及這座城市的每一個人，每一點空氣，都會成為傳播情緒的媒介，就像現在這個時間，是大多數人休息放鬆，或放縱自由的時間，在我們兩個面前，倒是成了陷入痛苦的時刻。
此時，我的手機提示音響起，我知道，這個時間是陳思楠直播的時候。
“手機響了。”
“沒人找我的，公眾消息而已。”我故作輕鬆地回答道。在這種思緒下，我是不敢再去看陳思楠的臉的。
“我也一樣，現在能讓我手機響起的，除了那個遲到一會就扣錢的經理，就是微信運動了...”張凡順着我的話說。
我和張凡就這樣聊着天，但是我已經感受到，老闆已經向我們這裏瞥了好幾眼，說句實話，這點東西根本不夠我們兩個大男人吃的，但是為了省錢，我們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記得我來魔都之前，曾經告訴自己一定要在這座城市裏拼出一點門道，最起碼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的窘迫。而自己，在清醒和墮落的縫隙中猶豫不決。
就在這時，張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把我們兩個同時嚇了一跳。
“還有人給我打電話？”張凡疑惑地低喃了一句，然後便打開了免提。
“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那頭很吵，似乎是在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