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左禪
“咕嚕嚕——”
突如其來的肚子叫,驚醒了沉入書中世界的季守拙。
他下意識抬頭看向窗外,天色漆黑,已經是晚上了。
自己居然一連看了三四個小時的書,而且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真是不可思議!
他前世上學也曾努力刻苦,但也沒這麼沉浸式過。
其中半數是加持效果,半數是這書初次讀來內容確實新奇。
【當前技藝加持:基礎技法·靈(小成)】
【進度:1/3(初窺)】
季守拙放下書籍,心中有了些猜測。
【天人圖譜】將技藝等級分為初窺門徑,略有小成,登堂入室,爐火純青以及登峰造極五重。
楊師十五歲那年,在基礎技法·靈這一技藝上就達到了小成。
這“進度1/3”的意思,難道是自己需要完整閱讀三遍,就能達到初窺門徑的地步?
這讓季守拙心中振奮。
這不就是刷題嗎?
他看一次完整的《通識·靈》,花了三四個小時,也就是說一天內他就能將這門技藝刷到初窺?
季守拙看向一旁的書山,標記着“通識”字樣的書籍共有四本。
這麼算下來,一周都不用,他就能完成楊師給他佈置的任務!
忍住繼續刷題的衝動。
季守拙起身活動了下久坐的身子骨,出門去了學院食堂。
南天學院是王朝公立學府,學費並不高昂,普通人家也就讀得起,學院還包基本住宿和吃食。
其中免費的食堂通常提供白面饃饃,油餅,和一些簡易的半葷半素菜式。
畢竟能進入這座學院的,修鍊天賦都還可以,有望在二十歲前突破三級源力。
在赤夏王朝,三級源力若是加入遠征軍,至少也是從上士做起。
時間已經晚了,食堂內只零散地坐着三四個學子。
季守拙找了一處乾淨的桌面坐下,就着已經微涼的肉湯,嚼着鬆軟的白面饃饃。
他邊吃邊回憶着先前書中的內容。
這是他早年的學習習慣,有助於強化記憶。
哪怕只能回憶個大概詳情,也必有助於下次的記憶!
他前面讀的《通識·靈》中,和百科全書沒什麼區別,其中記載了大量源液調製中所需要用到的材料的特性、出產地……
很多記載都讓他大開眼界。
而現在季守拙回憶下來,發現自己居然能回憶起約三分之一的內容?
一本細看需要三四個小時的書籍,他看了一遍就記住了三分之一?
他以前可沒這麼好的記憶……
所以初窺的深層含義,是整本全部背下來?
季守拙咽了口肉湯壓壓驚。
一個月後,他必然會給楊師一個大驚喜!
“季守拙?”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遐想。
季守拙抬頭。
一個稜角分明,身形壯實的年輕人徑直坐在了他的對面,自顧自地做着自我介紹。
“我姓左,叫左禪,比你高一屆,有些人覺得我能說服你,所以聯合花錢讓我來找你,想讓你主動退出這場競爭。”
“我看過你的背景,父母都是開拓軍的普通士兵,也都死在了戰場上,你靠着父母的撫恤金來到了南天府。”
“你天賦似乎還可以,入學前就點燃了第一個節點,算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
“如果一切順利,你大概能在二十歲前突破第三個節點,成為真正的戰士。”
“但前提是,你能活到二十歲。”
季守拙不語。
父母雙亡?
是那幾位長輩給他安排的新身份?
見他沒吭聲,左禪身子前傾,目光直視着季守拙的雙眼,一字一頓道:
“你無依無靠,只是個平民,沒有資本和士族抗衡,士族只要略施手段,就有無數方式讓你生不如死。”
“只要你合作,我可以保證伱下輩子衣食無憂。”
“如果不合作……”
左禪的目光頓時變得狠辣陰厲。
“我保證,你沒法在南天學院混下去!”
聽完了這位學長的威脅,季守拙慢慢把白面饃浸在肉湯中,有些疑惑道:
“他們覺得你能說服我,應該不是指嘴巴吧?”
“早上還有人提議讓我去隔壁耀華府,送房送錢以後還送媳婦,你這就一個口頭支票,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兌現。”
“那些好處,你該不會都吞了吧?”
左禪愣了片刻,目光變幻,竟是緩緩頷首:
“學弟真是聰明,可惜出身不行,也不瞞你,士族給你的條件太好了,我沒忍住,就想全部吞了。既然你猜出來了,你我便三七分賬,我七你三。”
季守拙嚼着浸了肉湯的饃,奇怪道:“就不怕東窗事發?”
左禪冷笑道:“那些士族誰管你,只要事辦好就成。”
“所以我才疑惑,你就不怕事沒辦成,剋扣條件的事傳到那些人耳中。”季守拙神態真誠道,“到時候,那些人豈不是要找你算賬?”
左禪不由寬慰道:“學弟不用擔心,我雖然也是平民出身,但我是天才,比你年長一歲,即將點燃第四個節點,還得過府主誇讚。”
季守拙點頭:“那我等會就去尋早上那位林家的門客,我與他交易,遠勝過與你交易,讓你什麼都得不到。”
聽聞季守拙直接不玩了,左禪沉吟一聲:“看來我還是低估學弟了,學弟才思敏捷,考慮周全,行事也異常果決,那我只能懇求學弟與我合作了。”
“合作?”季守拙
左禪胸有成竹,顯然來之前就打好了腹稿:
“我親自為你擔保,就說你答應了他們的條件,決定放棄競爭,以後會安分守己。
只要你日後有課就逃,裝個扶不上牆的憊懶貨色,他們自然就信了。
如此你也不用離開南天學院,而只要不離開,你就還有拜入楊師門下的機會,也不用擔心被那群士族子弟時時刻刻惦記着。
事後六四分賬,我乾的活多,所以我六你四。”
季守拙詫異道:“南天府的士族都是傻子不成,這也能信?即使他們信了,之後怎麼辦?這舊賬不還得重翻?”
左禪平淡中藏不住傲然:
“我說了,我是天才,府主欽點的天才!那幫傢伙不可能與我撕破臉!”
“何況我也沒準備和他們撕破臉,最後這件事的責任,還是要推在學弟身上的,就說學弟騙我,我也是受害者。”
說到這,左禪頓了頓,認真道:
“也不要覺得我坑你,你若最終沒拜入楊師門下,那這事不就辦成了?也就不存在責任。”
“你若拜入了楊師門下,身為楊師弟子,此前種種一筆勾銷,誰敢找你算賬?即使我推到你身上,這筆爛賬最後也肯定算我頭上。”
“所以這門生意,於學弟而言,是怎麼也不可能虧的!”
“白撈的好處,難道學弟都要拒之門外?”
季守拙點頭,卻沒覺得有多靠譜。
這個計劃從源頭就有問題,士族憑什麼相信他的擔保?
換做是他,只有對手離開南天府,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他敷衍道:“左學長計劃不錯,我待會就與林家商量去。”
左禪不慌不忙,淡然道:
“沒有我的擔保,他們不會信你,你離開南天府是前提。
只有我為你擔保,你才能在白撈士族好處的情況下,繼續留在南天學院,等待拜師良機。”
季守拙聽明白了。
感情在這傢伙的計劃中,最關鍵的是他的擔保?
面對季守拙毫不遮掩的狐疑目光,左禪不緊不慢開始解釋。
“我左禪四年前就在南天府嶄露頭角,一口唾沫一口釘,從未食言,連府主都屢次贊我言出必踐,我自然有資格為學弟擔保!”
季守拙震驚道:“左學長打造人設四年,難不成就為了撈今天這一筆?”
“打造人設……這話有意思。”
左禪沉默了下,坦坦蕩蕩道,
“不錯,任何東西都有價碼。我只是想賣個好價,衝刺兩年後的大考,難道這也有錯不成?”
“左學長真是個妙人啊……”季守拙都忍不住贊道。
“學弟不是府主,無意義的誇獎沒有任何意義。”
左禪語重心長道,
“實打實的修行資糧拿到手,才是真的!學弟剛剛起步,也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我八你二。”季守拙當機立斷。
話都到這份上了,再不答應就不禮貌了。
這份交易他的確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而這位學長實在是妙人一人,他很想知道後續發展。
畢竟不管士族信與否,都是左禪去交涉,他只是坐享其成,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委實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左禪瞪大眼:“學弟怎敢如此欺我?”
“那我讓一步,左學長勞苦功高,我七你三。”季守拙沉吟。
左禪不由痛心疾首道:
“這個計劃中,學弟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只需要在拜入楊師門下前低調行事,別太張揚,就能白撈一筆修行資糧。”
“而我付出的,可是辛苦經營了四年的名聲和誠信!難道連個五五分都不值?”
季守拙也格外嚴肅,將其中原因娓娓道來:
“自然值得,但是我的信任呢?左學長先前上來就逼我壓我,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心理陰影,我現在信你,也是冒着巨大的風險的!”
左禪心中暗罵這臭小子居然如此難纏,什麼狗屁陰影,勾八信任,這小子真特么是個……
人才!
平民出身,十五之齡,就有這樣的談吐和見識,重要的是天賦不錯,臉皮也夠厚,日後成就不可想像。
此子類我!
“六四,你六我四!提升源力方面的源液我有優先選擇權。同意就攜手幹了這票,不同意就算了。”
左禪認真道,最後又實在忍不住補充道,
“活都是我乾的,與那些士族子弟的交涉都由我來,學弟坐享其成即可。”
“好,多的一成就當是我交左學長這個朋友了。”
季守拙一臉我付出太多,看的左禪暗罵無恥的同時,又忍不住投去欣賞的目光。
“季學弟,我們平民要想出人頭地,很難,不要放過任何能抓住的機會。”
左禪起身,臨走前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