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陽山峰
青陽山峰之上,西湖旁有着一棵老槐樹,枝繁葉茂,它的樹皮如同古老的智者,佈滿歲月滄桑的痕迹。老槐樹的枝幹彎曲,呈現出一種歷經風雨的滄桑之美,彷彿在訴說著一段古老而深沉的故事。
老槐樹上躺着一名消瘦少年,緊閉雙眼,貌似還沉浸在睡夢中。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照射在少年暗黃的臉龐之上,油光滿面,刺眼的陽光令少年很不舒服,皺了皺眉,用手擋在眼前,繼續呼呼大睡過去。
不多時,山莊的大門被人緩緩推開,一襲紫色長裙少女邁着輕盈的步伐,優雅地從山莊走出,一頭烏黑亮麗的頭髮垂直到腰間,眉目如畫,有着一雙令人沉淪的桃花眼,完美無瑕的輪廓,潔白如雪的肌膚,彷彿是從畫中走出的白月光。
少女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好似還未睡醒,視線挪到老槐樹上的少年身上,聲音有些懶散,臉上掛着一絲笑意。
“墨言,再不起來,師父他老人家,又該罰你站樁了。”
聞言,墨言立馬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坐起身,視線移到少女身上,憨憨一笑道。
“師姐,其實我早就起來了,剛剛只不過是在閉目養神。”
少女瞥了他一眼,說道:“也就只有師父他老人家才會信你這般說辭。”
話罷,少女緩慢向西湖旁的荷花亭走去。
墨言撓撓頭,嘿嘿一笑,從老槐樹上一躍而下,快步向少女奔跑而去,臉上掛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師姐,師父他老人家,不是說過,只要我學有所成,就會讓我下山嗎?”
少女腳步變得緩慢,望向不遠處的天際,意味深長道。
“就這麼想下山?”
墨言來到少女身旁,點了點頭道。
“不然呢!從小就待在這裏,從未下過山,都不知山下的風景如何,也不知有沒有青陽山的風景好。也不知……山下的修士實力如何,我是否能匹敵一二。”
少女早猜到他下山為何目地,微微一笑,拍了拍墨言的小腦袋瓜。
“你確定……你是想下山看風景,而不是想下山找人切磋武藝。”
聞言,墨言尷尬一笑道:“不瞞師姐,我下山確實是想找人切磋武藝,但最終目地還是下山遊玩,畢竟常年待在這,實在是太過無趣,難道師姐不想下山遊玩一番。”
少女搖了搖頭,回道:“不想。”
墨言不理解,問道:“為何不想?”
少女意味深長道:“現如今的世道太過複雜,人心難測,戰亂不斷。不比青陽山,如此悠閑自在,師姐我早已習慣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了,而且師父他老人家,現如今年歲已高,也需要我來照顧。而且……你想切磋武藝或討教劍術,可以找師兄師姐,為何執意要下山呢!山下可沒你想得那麼好。”
少女走進荷花亭,來到木椅旁緩緩而坐。
墨言急忙從木桌上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少女身前,隨後坐到少女身旁,拉着少女的衣袖,委屈巴巴道。
“找師兄他們討教劍術,自始至終從未贏過,我的好勝心都快被消磨殆盡了,不得下山去找回好勝心,就好比一把未開封的劍,不得找一些磨刀石。”
少女抿了一口茶水,思索片刻,緩緩開口道。
“這事還得問過師父他老人家,師父他老人家要是同意,那你便可以下山。”
墨言欣喜若狂,畢竟知道師父的德行,而且現在自己道行已經超過師父的預期了,下山師父他必然是會同意,現在師姐這邊也沒什麼問題了,只差師兄他們那邊了,想想都開心不已,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端起茶壺給少女續上茶水。
“那就有勞師姐替我問過了。”
少女見墨言如此,內心也是五味雜陳,嘆氣道:“下了山,師姐師兄們便不能隨時隨地護在你身邊,今後只能靠你自己了。”
墨言嘿嘿一笑道:“就以我現在的道行,貌似能一手稱霸。”
少女提醒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別太輕蔑對手,如果遇見不敵之人,可以報上師父名號,或許能保你一命。”
墨言連忙搖頭道:“還是算了,師父他老人家已經退隱江湖,就不叨擾他老人家了,或許現在已經沒有知道師父他老人家的名號了,說出去有可能還會被笑話。”
聞言,少女一個棗子敲在墨言額頭之上,提醒道:“就算師父他老人家退隱江湖,他的事迹依然會被流傳下去。”
墨言揉着額頭,嘟着嘴道:“喔……”
墨言視線移到一棵柳樹下,發現那裏空無一人,以往這個時候秦浩師兄都會在那裏練劍或者練拳又或者書畫,現在見那裏空無一人,屬實有些好奇,問道:“今早怎麼沒見秦浩師兄出來晨練呢!”
少女哼哼道:“想必又是在庄園裏照顧那些小動物吧!”
“動物……”墨言一臉疑惑,問道:“秦浩師兄他何時養了動物,我怎麼不知。”
少女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我也不太清楚。”
少女放下茶杯,繼續道:“其實也挺好,秦浩師兄每日不是練劍,練拳,就是練書畫,整個人無聊至極,找些動物相陪,甚好!”
少女話音剛落,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從山莊內傳來。
“沐瑤師妹,來莊園搭把手。”
“秦浩師兄也真是的,每天忙裏忙外,也不知在忙些什麼。”
沐瑤無奈嘆氣一聲,端起茶杯一飲而下,不慌不忙站起身向來聲踏步奔跑而去,猶如離弦之箭消失在原地。
墨言也想去一探究竟,緊跟其後,速度顯然沒有沐瑤快,瞬息之間,便被甩出數米遠,已不見沐瑤身影,墨言眼見追不上了,也是停下腳步靠在一棵樹上歇息着。
一抹刺耳的嘲笑聲從山莊內襲來。
聞言,墨言一臉不悅,仰頭向來聲望去,擼起袖子想教訓一下嘲笑之人,發現是長安師兄,內心急促不安,急忙把袖子拉了下來,也是尊敬有加道。
“長……長安師兄。”
墨言內心一直在祈禱剛剛擼袖子的動作不要被長安師兄看見,否則今日免不了一頓揍,畢竟這種以下犯上的事情,墨言沒少做,但在眼前意氣風發的長安師兄面前,墨言不得不老實,畢竟其他師兄師姐只會口頭教育,不像長安師兄這般動武。
長安爬上圍牆,坐在圍牆之上,扭了扭手腕,一臉和善道。
“小師弟,擼袖子的這般動作,還是如此的嫻熟,看來師兄這些日,還是沒能把你打服,又或是躺板板的時日不太多,才會讓你如此肆意妄為,目無尊長。”
墨言一臉錯愕,巍巍顫顫,單膝跪地,惶恐道。
“不知是長安師兄到來,多有冒犯。”
長安嘿嘿一笑,從圍牆上一躍而下,走到墨言身前,把墨言攙扶起來,微笑道。
“剛剛只不過是師兄的一番玩笑話,不必如此惶恐。”
墨言一臉錯愕,不知眼前的長安師兄又在搞什麼么蛾子,要是以往墨言已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現在怎會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他以往自然不會如此好聲好氣說話,這令墨言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問道。
“長安師兄,你今日是吃錯藥了嗎?怎會……”
話音未落,長安師兄便一手抓住墨言的衣領,眼神錯愕,這番天地瞬間寧靜了下來,只得聽見墨言急促不安的喘息聲,墨言也知道剛剛說錯了話,但現在解釋或彌補自然是來不及了,只得接受這一次挨揍了。
長安深呼一口氣,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竹林之中,貌似竹林深處有一雙眼眸在與長安對視着,彷彿在警告什麼,長安無奈回過眼眸,把拎着的墨言放下,警告道。
“你要是想下山遊盪,我不阻你,你現如今的實力,浩然天下一般的修士必然不是你的對手,但遇見強者之時,希望你不要如此肆意妄為,畢竟沒有人會在你身邊護着你。”
墨言連忙點頭附和道:“自然……”
長安從袖子中掏出一張符紙來,遞給墨言,囑咐道。
“下山後,要是遇見遠比自己強的修士,切記……燒毀這張符紙,我便會出現,救你一命,切記……這張符紙只能用一次,不到緊急關頭,千萬別用。”
話罷,長安便向竹林方向走去,瞬息之間,便消失在墨言視野之中。
墨言接過符紙,小心翼翼揣進兜里,意味深長注視着長安師兄離開的方向,嘴角微微一笑。
一名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出現在墨言身後,白衣男子左邊臉滿是青色血絲,顯得極其滲人,貌似戴了半邊無形面具,右臉便顯得蒼白無比,嘴唇發白,眼神暗淡無光,顯得極其虛弱,猶如將死之人,男子拍了拍墨言的肩膀,聲音略帶虛弱。
“師弟,有何事,能讓你如此開心,不妨與師兄我說道說道。”
墨言被嚇了一跳,向一旁挪了幾步,定睛一看,發現是陵牧師兄,拍了拍局促不安的胸脯。
“陵牧師兄,你怎麼神出鬼沒的,嚇我一跳。”
陵牧微微一笑道:“不是我這個人嚇你一跳,而是我這張臉。”
聞言,墨言一臉慌張,貌似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陵牧師兄,我……我不是這意思。”
陵牧輕輕撫摸着墨言的頭,笑道:“我只是隨口一說,開了個玩笑而已,不必如此緊張。”
墨言抱怨道:“這種貶低自己的話,一點都不好笑。”
陵牧咳嗽幾聲,虛弱笑道:“好,下次不說便是。”
“你中了如此嚴重的毒,不在床上休養,怎獨自一人在外行走。”墨言看了看陵墓身後,發現空無一人,竟讓身中劇毒的他獨自一人出來行走,也是疑惑問道:“小師妹不是在照料你嗎?怎麼沒見她,是不是又窩在床上睡懶覺了。”
陵牧咳嗽幾聲,緩慢向西湖邊的柳樹走去,走得很是緩慢,猶如命懸一線的老頭,弱不禁風。
“莫怪小師妹,畢竟她還年幼,又是長身體的時候,就不叨擾她了,讓她多睡會,一人出來走走也挺好的。”
陵牧輕輕地咳着,如同清晨的鳥鳴,微弱而清脆。
“小師妹沒日沒夜照料我這將死之人,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凈說些晦氣話。”墨言生怕他磕着碰着,急忙攙扶着陵牧,心疼道:“你看你,走路都不利索了,還出來行走,要是磕着碰着了,我們該有多心疼啊!”
陵牧摸了摸墨言的頭,無奈一笑道。
“就是因為每天都躺在床上,才導致我腿腳都不利索了,再說……師兄我有這麼脆弱嗎?”
“這不是脆不脆弱的問題,而是你身上的毒,會不定時發作,要是沒人看管,到時候發作了,誰能救你,所以還是好好待在床上休養。”
墨言攙扶着陵牧來到西湖邊的一顆巨石之上坐下。
陵牧望向西湖面,意味深長道:“我命不久矣,再不出來多走走,多看看室外的風景,恐怕以後都沒機會了。”
聞言,墨言不好氣道:“別說這種喪氣話,師父他老人家,不是在想辦法解你身上的毒嗎?”
陵牧五味雜陳,說道:“這都三年過去了,一點結果都沒有,還叨擾了師父他三年歲月,哎……”
墨言鼓勵道:“三年都堅持下來了,再堅持個幾年,或許師父就把解藥研製出來了,研製解藥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陵牧嘆氣一聲,並沒有再多言。
墨言彎下腰撿起一塊平整的石塊,向湖面打去,奈何只有一個水花,略顯尷尬。
“呃呃呃……”
陵牧見狀,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拉了拉墨言的衣袖。
墨言扭頭看了一眼他空洞的眼眸,心有神會,撿起一塊平整的石塊遞給陵牧。
陵牧艱難抬手接過石塊,衣袖向下滑落了一點,無意間露出了右手臂之上青色血絲。
墨言眼見立馬幫陵牧整理了衣袖。
陵牧笑了笑,注視着手中的石塊,並沒有甩出去,而是一直注視着,內心不知在想些什麼,五味雜陳,苦笑一聲道。
“想當年我一人持劍大戰蠻荒,蠻荒被我一人攪得天翻地覆,當時的我何其威風,現如今卻連一顆石子都無力甩出去,更別說握劍了,真是造化弄人,如同廢物一般,在這安享晚年。”
墨言在一旁竟不知該如何去安撫一世強者,如若坐在眼前的是以後的自己,想必道心早已破碎,活下去的勇氣想必也不會有。
墨言神情堅定,堅定不移道:“陵牧師兄,你放心,待我下山,我必替你討回公道,尋回解藥。”
聞言,陵牧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呼吸變得急促不安,心跳起伏不定,手緊緊握住墨言的雙手。
墨言貌似也感覺到了陵牧緊握自己的雙手在顫抖,立馬蹲下身形,關心問道。
“陵牧師兄,你怎麼了,怎麼抖的如此嚴重,是……是毒性發作了嗎?”
陵牧並沒有回話,而是緊閉雙眼,一盞茶的時間已然過去,陵牧睜開眼眸,一口鮮血噴出,從口中吐出的鮮血並非血紅色,而是綠色。
這一刻,墨言被嚇壞了,手忙腳亂,從口袋中掏出白色手帕,輕輕幫陵牧擦拭着嘴角血漬,顫聲道。
“陵牧師兄,你堅持一下,我這就去叫師父他老人家。”
陵牧拉住墨言的手,輕咳幾聲,身體不再顫抖,貌似已經穩定下來了,搖了搖頭。
“無礙,只是提到那人,我道心便會不自覺顫抖,也不知為何,或許這就是心裏殘影吧!”
墨言摸着腮幫,不加思索,喃喃自語道:“究竟是何人,能讓陵牧師兄如此懼怕。”
墨言輕輕拍了拍陵牧的肩膀,詢問道。
“陵牧師兄,不如把傷你之人,告知於我,待我下山,我便去找他理論理論。”
陵牧搖了搖頭,剛想開口說話,便被墨言打斷了。
“陵牧師兄,你尚可放心,我不是魯莽之人,到時候打得過,我便打,打不過,我便跑,絕不會有任何事。再說……現如今的我道行遠超過往的你,也不是不能與他一戰。”
墨言知道他擔心什麼,說這些也只不過是為了讓他放心,順便把傷他之人從他口中套出來,畢竟除了師父他老人家之外,就連大師兄都不知道,顯而易見那人究竟有多強。
陵牧苦笑一聲道:“實話實說,我現如今都不知傷我之人是何模樣。”
墨言一臉不可置信,問道。
“這方天地能不動聲色傷你的人,或許沒幾個。”
還以為陵牧是在開玩笑,但看他的神情,或許是真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