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幸
三個月來,他只來看過一眼,寒若冰霜,只是在看到嬰兒粉嫩的小臉的時候,露出了特有的笑意,她想,在一個孩子的面前他還是心存愛意的。
他用雙手舉了舉兒子,第一次,兒子在他面前展顏一笑,天真無邪,純凈,不沾染一絲塵埃,天使般的微笑。
在這充滿愛的氛圍中,李菲兒呆了呆,幸福是什麼?就是全家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距離幸福這麼近,近得不真實,近的如海市蜃樓。
僅僅幾分鐘的功夫,他便把兒子放在嬰兒床上,拿起衣服準備離開。
冬天已經到來,外面寒風陣陣,枯葉凋零,天空昏黃,特有的肅殺讓人失去了陽光明媚的心情。
“鍾墨,留下來吧”,看到他一腳跨出門外,她忍不住地苦苦哀求,記不得第幾次哀求他留下來,雖然自己知道這種方式根本不可能留住一個男人的心,但,她不願意放棄這個微小的機會,下一次?下一次誰知道什麼時候再能夠見到他?她的語氣近乎卑微。
“我會再回來看孩子的”,他的語氣平淡,看來兒子帶給他很好的心情,沒有決絕地拒絕她的要求。
“什麼時候”?她不死心,確定自己渴盼的心情在什麼時候結束。
對於她的步步緊逼,他感到有些不爽,眉頭再一度地緊蹙起來。一絲厭煩的情緒開始翻湧到他的心頭。
“公司的事情很多,我很忙,我會抽空回來看兒子的,你不必催促”。
“鍾墨…”她欲言又止,俯在門邊,像一個哀怨的深閨小婦人,不,的確是一個哀怨的小婦人,眼神充滿了哀傷、幽怨,以及難解的苦悶,這個男人,她始終抓不住他的心。
他太自由,太桀驁不馴,所以,他的心也是游移不定的,一旦被抓住,他將徹底的臣服,只是,她不是能夠征服他的那個人,那麼,那個人會是羽月嗎?據她所知,在莫蘭“死”之後,羽月已經徹底離開了那個長期駐紮的家,那麼,喬少再去找羽月也是不可能找的到的,對於殺死莫蘭這件事情,黑田做的相當漂亮…
現在,想要收復喬少的心思,唯獨襁褓中的兒子。
她慢慢地俯下身體,看着襁褓中天真無邪的兒子,纖細的手指滑過如水的肌膚,她幾乎對自己卑劣的想法感到羞愧了,兒子那麼小,那麼純潔,卻成了自己抓住喬少的工具,她是一個母親,不應該這麼做的。
“可是,兒子如果你不幫我,沒有人能幫到我抓到你爸爸的心,為了這個家,你要幫助媽媽”,她抱起兒子,貼住了兒子小小的粉嫩嫩的臉蛋。
很多次,在兒子哇哇大哭的時候,她恰到好處地打電話給喬少,她確定他在電話的另外一端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因為,那一刻,她確信他的聲音是溫柔的,一個座位父親特有的慈愛和溫柔,甚至有一次,他極為不悅地問李菲兒。
“小寶怎麼了,為什麼每次打電話都會哭”?
“小寶想爸爸了”,她的聲音帶着蝕骨的毒性,溫柔如王水,一切物質接觸到它,便化成柔軟的水,合同為一體。
“哦,我知道了,沒有什麼事情,有空我會回去看孩子的”。
這一招果然見效,其實,他是一個富有愛心的男人,尤其是在自己兒子的面前。
期間,他回來過幾次,雖然和她並沒有太多的交流,只是抱着孩子玩,逗逗孩子,但是,她已經是無比的滿足,能夠多看他幾眼就是她的幸福。
兒子已經六個月了,已經咯咯地笑響,並會自己坐着拿着玩具玩了,精緻的小嘴巴一嘟,萌態十足,看著兒子一天一天地長大,李菲兒無比的欣慰,甚至,她幻想,也許某一天,喬少會因為兒子回到她的身邊,她渴盼着這一天的到來。
然而,人有禍福旦夕。
小寶的鼻子突然流血,她以為是孩子自己不小心碰到的原因,可是,第二次,她發現,小寶的鼻子再次莫名其妙地開始流血,她慌了神,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帶上保姆,不顧一切地衝到醫院。
醫生簡單地初步診斷了一下,表情有些凝重。
“先辦理入院手續吧,我需要進一步對孩子做檢查”。
“大夫,孩子什麼病?嚴重嗎”?她幾乎亂了陣腳,迫不及待地詢問,想從醫生的表情里探尋孩子沒有大礙的表情,可是,她失望了,醫生的表情依然是那麼的緊蹙,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
“女士,你先不要着急,孩子需要確診,在沒有確診之前,請你不要胡亂地猜測,畢竟孩子還太幼小,我們要慎重對待”。
在忐忑不安中,辦理入院手續,致電給孩子的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強大的後備力量讓她的心稍稍感覺到了安慰。
“小寶生了什麼病”?喬任宗和李天合夫婦匆匆忙忙地趕過來。
“醫生還沒有確診,還不能確定是什麼病,小寶只是鼻子流血,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像是自我安慰,更像是在安慰老人,她的內心兵荒馬亂,不斷祈禱孩子不要有什麼事情,她寧願替兒子承擔一切病痛,只要兒子健健康康地成長。
沉悶的情緒已經開始悄悄籠罩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每個人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如若是一般的病症,醫生不可能判斷不出小寶得了什麼病。
抽血化驗,彩超檢查,一個六個多月大的嬰兒開始經歷一場不平凡的生死考驗,雖然這些都是常規的檢查。
“怎麼樣?孩子怎麼樣”?在檢查的過程中,她焦灼地詢問醫生,嘴唇乾裂,還有什麼比焦急地等待更考驗一個人意志?
在彩超室,醫生一臉沉肅,雖然,醫生見慣了生死,但是,在一個弱小的嬰兒身上,醫生也忍不住有些痛惜,畢竟,醫生首先是一個人,也是有孩子有家庭的人。
“情況不容樂觀,孩子的脾臟已經開始腫大”。
“什麼?”她一把抓住了醫生的手,美艷的眼眸霎時充滿了淚光,帶着琥珀的色彩,痛惜,焦慮,脆弱,寫滿了一個母親的臉龐。
“孩子,到底得了什麼病”?嘶啞的聲音幾乎發不出聲音,用足所有的力氣詢問醫生,她已經變得脆弱不堪,只要輕輕一擊,她就可能倒下。
“作為孩子的媽媽,你要鎮定,還沒有確診,需要血液化驗結果”,醫生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你要告訴我,孩子到底得了什麼病”?她的頭腦已經恍惚,她怕從醫生嘴裏聽到噩耗,又想從醫生嘴裏聽到“孩子沒事”這幾個字眼。
可惜,醫生的不確定,令她煎熬,心臟彷彿放在一個炙熱的鍋上,反反覆復地煎炸,這種痛她怎麼能夠受得了?
李梓瑤趕過來,抱起了小寶,攙扶着她回到了病房。
“菲兒,無論發生什麼情況,你一定要堅強,孩子需要你,你知道嗎”?李梓瑤鼓勵李菲兒,她不希望孩子在沒有確診之前,李菲兒已經倒下了,二十五年來,李菲兒在被她呵護着,沒有經受過任何的挫折,如今,上天給她開了個這麼大的笑話。
“媽媽,小寶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坐卧不安,反覆地在說著這句話。
“菲兒,小寶肯定沒有事情,你要冷靜下來”,楚希妍從外面匆匆忙忙趕到病房,看到焦灼不堪的李菲兒在語無倫次的說著這些話。
“可是,媽媽,你知道嗎?醫生說小寶脾臟腫大”。
“也許,小寶體內有些炎症,沒事的,孩子,你要冷靜”,楚希妍握住了李菲兒冰冷的雙手,試圖給她傳遞一些溫暖。
“媽媽,我要怎麼辦才好,小寶他還這麼小,我寧願替小寶受苦”,李菲兒的雙眸已經含滿了淚水。
“菲兒,在結果沒有出來之前,你不要亂了方寸”,李梓瑤斥責李菲兒,唯有此才能讓她平靜下來。
“媽媽”,李菲兒可憐兮兮地看着李梓瑤。
“哭什麼哭,你這樣子,以後怎麼能夠給小寶做榜樣”!
“嗯,好的,媽媽,我要堅強,我要堅強”,李菲兒坐下來,雙臂環住了瘦弱的雙膝。
此刻,她是一個可憐的母親。
二十四小時的漫長等待,似乎形成一個凝重的結果,而這個結果是黑色的,沉鬱的,像一把重鎚一般要擊碎每一個人最後的希翼。
冬日的空氣乾燥缺乏水分,室內的暖氣開得很足,穿一件薄毛衫已經足夠,李菲兒精神恍惚,看着熟睡中孩子嬌嫩的臉龐,她數度親吻兒子,孩子是每一個母親的心頭肉,她怎麼能夠忍心看着孩子忍受病痛,寶貝,你是媽媽的天使,媽媽甘願折翼守護你一生的平安,可是,上蒼偏偏不允許這樣。
煎熬無法令她入睡,睜着眼睛看着時睡時醒的小寶,小小的身體因為病痛,時不時地啼哭,每一次啼哭都會加重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