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貼本養豬
“聽說,有人偷了我家裙子?”
方媚正在找方思以拉扯之間,一個聲音響起。
那是一把煙嗓,帶着故事感。
人群中,大家自覺給她讓了一條道。
一名四十來歲女人,穿着青灰亞麻手工長裙,她頭髮用一支桃木簪子隨意挽起。
舉止形容,像煙雨中一抹丁香花,淡雅、清麗。
這是紫丁香,那個名聲響徹整個雙溪鎮,哦,不對,是雲溪市的女人。
不知為何,方思以覺得她看着有些眼熟。
她款款向前,走向方思以,上下打量她,那一雙眼睛,流露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朦朧感。
“她,偷了您家衣服!”
方媚看到紫丁香,趕緊開口。
“偷?”
紫丁香聽到方媚吐出這個字,刻意重複了她那個詞。
腔調裏帶着疑問。
紫丁香上前,伸手輕輕整理了方思以裙擺,自顧自說著:
“這裙子呀,我最愛的設計點,就是這裙擺位置那些紫雲英繡花,當初市長女兒找我訂,可是,她穿不出這味道,我就拒絕了她。”
“沒想到你穿着倒是挺像模像樣。”
市長女兒?
找她訂衣服?
還被拒絕?
方媚只聽到這幾句。
紫丁香把一個小包裝袋遞給方思以:
“你剛才換下來這件衣裳,破損了,我幫你縫補了。”
“你那男朋友眼光還挺好,給你挑這條裙子,很適合你,”
男朋友?
方媚有些抓狂,她猛地抬頭,看向傅家明。
他也一臉吃驚,方思以怎麼可能有男朋友?
“媚兒,不是我,我沒買過。”
紫丁香見到,只餘光瞥了一眼,嘴角帶着一絲笑意,朝方思以開口:
“當然,你挑男朋友眼光也挺好。”
圍觀群眾們都看瘋了,這紫丁香,誰見過她笑?
她雖然不算年輕,可是那股子颯姐又帶着柔美勁兒,竟是整個雙溪鎮也尋不着。
真真一笑傾城。
旁邊方士鴻聽得更是一臉懵逼:
他姐這從小到大,就只中意傅家明這渣男,哪裏跑出個男朋友?
圍觀群眾們有些看不懂:
他們大家不是過來幫忙抓小偷嗎?
這劇情套路好像有些不太對味?
有人已經在討論了:
“怎麼,感覺這姑娘不是小偷?”
“散了散了吧,人家紫丁香都說是她男朋友買的裙子。”
“就說她長得真的伶俐,也不可能是小偷呀。”
方媚瞪着眼睛,滿臉狐疑,但是也不敢再說什麼,只能拉着傅家明憤憤離開了。
方思以沒說話,只是盯着紫丁香那張臉看:
她,真的太眼熟了。
紫丁香見她沒說話,最後只說了句:
“這裙子挺搭配你,不好意思,今天讓你受驚了,下次你來鎮上,我專門做一件衣裳過來,當給你補償。”
方士鴻聽到紫丁香這麼說,不勝感激:
“紫丁香老闆娘,謝謝您,替我姐姐解圍。”
紫丁香朝他們姐弟倆笑了笑,便也離開了。
她走後,方士鴻便開始跟好奇寶寶一樣,打量她姐:
“姐,你怎麼認識她?還有你這裙子?”
方思以只淡淡開口:
“沒什麼,你那些草藥呢?”
見他手上只拿着根扁擔,草藥難道就丟攤位那邊?
“我草藥賣完啦,我們去逛逛吧?”
“好,我們去看看小豬崽吧。”
方思以一直想着早上看到那隻黑豬,她開始到處搜尋賣豬崽攤位。
方士鴻說:
“姐,那隻能去看那家了!”
說完,他指了指一個方向,就是早上那個攤位。
方思以不禁有些好奇,為什麼只看那個攤位:
“其他都沒人賣豬崽嗎?”
方士鴻點點頭:
“豬崽存活率低,而且公豬賣得還特別貴,誰家養得起?況且,母豬下過崽后賣不上價格。”
方思以開口問他:
“那一隻小豬崽要賣150來塊錢哇?成豬一隻賣多少?”
方士鴻開口:
“成豬按重量吧,一斤1.35元,一頭豬大概300斤左右。”
方思以問道:
“那我們一頭成豬大概賣400元?那小豬買回來后,需要養多久出欄?”
“一年出欄,除了吃豬草外,另外還要吃糧食,一斤米0.5元,米糠一斤0.05元,一隻豬一天吃一斤米外加兩斤米糠,相當於一年光糧食就要吃220塊錢左右。”
方思以聽他這麼一算,難怪原主天天在外割豬草。
這不割豬草,基本就算是貼本養豬呀。
“那一筆賬算下來,可不就不賺錢了嗎?”
就這樣,原主還能每個月存下20元給傅家明,那她比自己還拼。
“對呀,村裡每家每戶基本上就養一兩隻左右,我們家養這麼多頭,姐,真的辛苦你跟阿爸阿媽了。”
方士鴻算完一筆賬,內心一陣自責,都是自己還在念書,花了家裏人這麼多錢。
像他這個年紀,都是家裏扛把子勞動力,而自己跟個蛀蟲一樣,只花錢。
他越想越抑鬱:
“姐,你說我還要念書嗎?據說讀大學學費更貴,我在想要不要高中畢業后直接出來給家裏人減輕負擔。”
說完后,他跟一株蔫了草木一般,垂着眼睛。
方思以打量了他,突然有些感傷,上輩子她是在孤兒院長大,見多了世態炎涼:
所以她拼了命念書,就是想擺脫困境。
“士鴻,你別想這麼多,該念書就好好念,賺錢養家,還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考慮的事情。”
方士鴻見姐姐也只比他大一歲,口氣聽着卻像是她多活了十來年一樣。
方士鴻猶豫着:
“你看,那個渣男傅家明,他們家,現在還欠着外債呢,如果他沒去念大學,也可以在村裡小學謀一份職業,現在早就領工資了。”
他還在自顧自嘟囔着:
“要不然,也不至於找我們家退婚,哎……”
說完后,他又覺得自己說得不太合適——
他姐姐被退婚,真正難過是她,他不應該再提起。
她之前對傅家明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寧可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喝,連山上摘來野果子,都非要把最甜那一顆留着給他。
方思以沒說話,她在考慮該怎麼讓一家人日子好起來。
快到豬崽攤位前,見好幾人圍着,隱隱約約還有些吵鬧聲傳來。
“好你個陳大福,今天,你要是不給我處理好,我就把你這所有豬崽都帶走。”